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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

坐在遠處角落裡的齊尚瞧見這一幕,立馬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坐得規規矩矩地,生怕自己再看見點什麼不該看的東西被帝相兩人給滅口。

商琅安置好顧嶠之後也抬頭看了齊尚一眼,看著齊狀元十分知禮數地沒有亂瞄,也就大度地沒有再多管,由著顧嶠靠在自己身上,自己開始閉目小憩起來。

馬車當中一時間安靜得過分,一直到顧嶠從睡夢中醒過來,才添了動靜。

意識到自己是靠著商琅睡過去的一瞬間,顧嶠第一反應就是臉熱,然後下意識地轉頭去看齊尚,差點連滅口的理由都給人編好了,但是瞧著他那副試圖把自己塞進角落假裝不存在的樣子,還是沒有乾出這種太過殘暴的事情來。

畢竟讓齊尚與他們同乘,是顧嶠自己選擇的,他自己一時不慎,倒也怪不得人。

顧嶠重新坐直身子之後,商琅也睜開了眼,輕輕道了一句:“陛下醒了。”

“嗯,”顧嶠隨口一應,看著商琅在哪裡正襟危坐,還是忍不住乾巴巴地補上一句,“冒犯丞相了。”

商琅聽見他這句話,身形似乎頓了一頓,但也就隻是重新客套回來,順著顧嶠的意思,試圖在齊尚麵前重新塑造起來他倆那單純的君臣關係。

至於齊狀元自己信是不信,就不知曉了。

即使是這樣,顧嶠還是覺著尷尬,想了想,將話題挪了開:“這脂粉味總算是散了,方才膩得朕頭暈。”

荊州的女子身上用的脂粉並不像京都貴女那樣的雍容華貴,也沒有像那些煙花之地一般甜膩醉人,多的還是花果清香,但耐不住味道太雜,十幾條帕子的氣味堆疊起來,混亂得讓顧嶠完全受不了。

聽見帝王這一句話,齊尚倒是沒敢開口,商琅卻是笑了一聲,連開口的時候語氣中笑意都未減:“陛下甚得百姓喜愛。”

顧嶠總覺他一開始想說的不是“百姓”而是“女子”。

便悶悶道:“朕並未暴露身份,怎得一個個都衝著朕來,丞相和齊卿兩人亦是青年才俊。”

尤其商琅那副長相,不比他好?

齊尚怎麼也沒想到這兩人閒聊會扯上他,猶豫了一下,斟酌著語言開口:“或許是……荊州百姓對於丞相大都是敬仰,以至不可褻瀆。而陛下仁厚親民,那些女子便更傾心於陛下。”

“那齊卿如何?”顧嶠追問他。

商琅在荊州的確是已經變成了一個文曲星一樣的人物,百姓都將他看做天上的仙給供奉起來,自然也就不可能對仙人起什麼凡塵中的旖旎心思。

隻不過齊尚呢?比起他這個京都中人,像齊尚這樣生在遂安,之後又要留在荊州的人,若那些女子有心,為何會忽略掉齊尚而選擇給他示好?

“臣……”齊尚聞言苦笑了一聲,像是有什麼事情想要瞞著,但是話題已經到了這裡,又不得不說,“遂安府中的百姓大都認識臣,也就知曉,臣曾經有個舉案齊眉的亡妻。”

已經不需要再多的話語了。

隻要不涉及到朝堂利益,顧嶠也沒有那個閒情雅致多關心臣子的私事,知曉了緣由之後就沒追問,隻道了一句“節哀”。

贛州知州如今所在的位置離著遂安府並不遠,他們馬不停蹄地趕了一整日的路,趕在亥時之前到了地方。

贛州知州跟贛州那位統軍的參將聽到幾人到來,連忙迎了出來。

他們帶了不少兵過來,因此就隻能駐紮在野外,不過為了迎接帝相的到來,特地選了個挨著驛館的地方,方便他們幾個人歇息。

贛州知州是個直性子的人,行事十分地乾脆,跟人行過禮之後就直入了主題,告訴顧嶠如今那荊州的知州就在帳中關押著。

“已經算不上知州了,”顧嶠聞言笑了一聲,偏過頭看了一眼齊尚,“賊人已擒,此後荊州知州一職便由齊卿來擔。”

贛州知州一愣,順著帝王的目光看向齊尚。

從帝王的那一句稱呼裡麵他已經猜出來了眼前這位年輕人就是今年的新科狀元齊尚,一時間有些失語。

且不說入仕就做一州知州是帝王多大的重視,就是這與帝相二人同行,都不是尋常臣子能有的厚待。

即使兩人如今官位平齊,甚至他比齊尚的資曆要多少不少,有帝王如此的重視,這位狀元郎未來也絕不可能囿於荊州此地。

顧嶠會特意同他說一句,估計也是在提醒他莫要輕視。

道賀自然是免不了的,但是眼下帝王急著去看那被關押了的前知州,兩人便隻互相見了禮,便隨駕到了那帳中。

贛州知州倒是沒對人動什麼私刑,隻是將人捆住了手腳丟在帳中,但瞧著那副消瘦狼狽的模樣,估計這段日子也不算好過。

時間已晚,原先人是躺倒在地上閉著眼的,聽見了聲音方才睜開,瞧見了顧嶠和商琅之後,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竟然一下子露出來一副委屈的樣子,隨後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賣慘求饒。

說得還淨是些利欲熏心的理由。

顧嶠蹙著眉,聽都聽不下去,乾脆直接沉著臉一招手,在暗處的雲暝會意,現了身,蹲下去直接將人的下巴給卸了。

帳中總算是安靜下來,顧嶠垂眼看著癱在地上的那人,沒有多說:“押回京都,交給大理寺按律處置吧。”

荊州的事情花費了他們不少時間,到最後顧嶠也疲憊了,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再額外處理,吩咐了這一句話之後,又跟贛州的知州和參將說了幾句“辛苦”,便與商琅一同到驛館歇息去了。

因為帝王這腿腳不便,這段時日想要沐浴都是麻煩,原先是雲暝來幫忙,從商琅回來之後,便換作了他。

一開始顧嶠自然是拒絕的:商琅自己的身子都沒好到哪裡去,要照顧他豈不是額外折騰?況且他自己還有私心在,心上人對他如此,他又不是什麼柳下惠,顧嶠實在是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但是商琅的請求又實在是無法拒絕。

尤其是從來清貴的丞相大人用那一雙秋水盈盈地桃花眼瞧著他的時候,搬出來的理由又是“地動之時憂心陛下許久,如今見他受傷難免記掛,希望能儘心儘力一番”,如此一來,顧嶠再如何強硬的話語也都說不出口了。

雖然說贛州知州在驛館給他們留出來的是兩間屋子,但為了伺候顧嶠這個腿腳不便的人沐浴,商琅還是先推著人進到了房間當中。

“眼下荊州的事情已經徹底解決,陛下可以好生歇息一番了。”到底念著那點微弱的君臣禮節,顧嶠更衣的時候商琅站在屏風的另一側,瞧著那道隱約勾勒出來的人影,輕聲開口。

“的確,”顧嶠頷首應聲,外麵的衣裳被儘數褪下,隻餘了中衣,“歇過幾日,便回京吧。”

商琅在外麵靜靜地等著人更完衣,小二抬來了熱水,他跟著到了屏風後,輕車熟路地將人給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進浴桶當中。

顧嶠閉著眼,濕熱的水汽縈繞在他身邊,肌膚一寸寸地熱起來——從商琅回來,他已經伺候了他許多次,但至今顧嶠也沒有辦法坦然麵對眼前人,就隻能如此,閉上眼,如同掩耳盜鈴。

商琅從來守規矩,將他放進浴桶當中之後就沒有再逗留,轉頭去了外麵,等著人沐浴過後,再把人給撈起來。

不過今日,或許是徹底放鬆了下來,以至於顧嶠再暖熱的水汽當中意識漸沉,很快又睡了過去。

但並不完全。

與其說是熟睡,倒不如說是半夢半醒。顧嶠明明沉在夢裡,卻還隱約對外麵有著感知,不知道是過了多長的時間,似乎有腳步聲傳來,隨後便是商琅幾句輕輕柔柔地低喚,喚他“陛下”,稍後,似乎又換作了“燃犀”。

但是顧嶠意識還混沌著,也沒能清醒過來對人做出什麼回應,隻是迷迷糊糊地想著——這樣溫柔的聲音,哪裡能叫得醒他?催他入睡倒還差不多。

商琅大概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發覺人當真睡了過去之後,他停滯了有一會兒,才彎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將人給抱起來,借著一旁擱置著的輪椅的力,單手將人圈在自己的懷裡,另一隻手則是拎著沐巾將帝王的身子擦個乾淨,又輕柔地拿外袍裹著,將人給帶到了榻上。

不知道是怕驚醒他還是如何,商琅並沒有再去給他將中衣重新換上或是如何,將他放平之後,便躡手躡腳退開半步,把被子拉上來給他裹嚴實。↙思↙兔↙在↙線↙閱↙讀↙

顧嶠還稍微留存著意識,便習慣性地動了動,換一個舒服的姿勢躺著,卻好像驚擾到了床邊的人,隱約間聽見對方又喚了他一聲:“陛下?”

顧嶠想“嗯”一聲,但他最終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出口。

應當是沒有的——商琅沒有給他多餘的回應,隻有輕緩的呼吸和無儘的沉默。

夢和現實的邊界太過於模糊,他沉淪在清醒和混沌之間,久久沒有再感覺到對方的動作,意識便偏向了混沌,在徹底沉入夢境之前,他忽然察覺到,商琅好像向前了一步,隨後臉頰上傳來溫涼的觸?感,餘下的,他便完全地不知曉了。

第79章 春去秋來

顧嶠一早睜開眼的時候, 還久久沒有回過神。

不多時外麵傳來敲門的聲響,顧嶠愣了下才下了榻,門外站著的正是商琅。

“先生, ”沒等人說話,顧嶠就先開了口, “朕昨夜做了夢。”

是脫口而出的話語, 顧嶠根本就沒有考慮到什麼後果,因而在聽見人問他夢見了什麼的時候,他頓時愣了一下。

他其實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夢還是一些沒有被他親眼見證的真相, 但無論是哪一種,至少眼下在商琅麵前, 他開不了口。

直接告訴丞相大人自己夢見他親自己,怎麼聽著都有些奇怪。

“沒事。”顧嶠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商琅雖然心有疑惑,但聽見顧嶠這般說,也就隻好輕輕一點頭,問道:“陛下可要用早膳?”

顧嶠頷首, 兩人用過膳後走出驛館去,就瞧見贛州知州他們已經在準備拔營了。

先前是受了帝王的命令,如今該做的事情已經做過, 他們若是再擁兵駐紮在荊州境內, 就不合適了。

顧嶠沒有多言, 贛州一行人走的時候他也吩咐了派人將荊州前知州給押送到京都去,齊尚要跟著他們一起離開,去原先知州的府邸去, 開始準備接手這千瘡百孔的荊州。

最後就隻剩下顧嶠和商琅兩個人, 帶著兩那兩個暗衛, 歇息在驛館當中。

這段時間顧嶠當真是全都拿來休息了, 一閒下來便縮到榻上睡覺,一連補了好幾日,才見了些精神。

雖然說那日那個似夢非夢的%e5%90%bb顧嶠最終也沒有同商琅提,但難免會多一些讓他心顫的猜測,再去看商琅的時候,就總覺得他同他的那些動作裡麵似乎還帶著些彆樣的意味。

顧嶠覺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