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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種悸動。

為什麼呢?

是因為這生死一彆嗎?

“商琅,你真是……”顧嶠終於張開口,卻還是尋不到什麼合適的詞去形容眼前的人,隻得再度頓住,過後歎了一口氣,“朕不會責怪先生,朕隻是心疼。”

“臣知道,”聽見他這樣說,原本還輕蹙著眉一副可憐樣子的商琅頓時舒展開了眉眼,“陛下是憂心臣。”

“不過,如今計劃能順利進行下去,能成功扳倒朱家和荊州這群貪官汙吏,臣做什麼也都是值得的。”

“值得什麼,朕看著商相這還是有意來氣朕,”顧嶠方才落回去的火氣又被丞相大人這一句話給帶了出來,沒好氣地道,“今夜太晚,等明日一早朕給先生尋個郎中瞧上一瞧,莫要再落下什麼病根。”

商琅喝了這麼多年的藥,好不容易將身子給溫養好,若是因為這麼一件事情功虧一簣,哪怕商琅自己並不在意,顧嶠也能被氣得背過氣去。

“好,”商琅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再去招惹顧嶠,順從地應下來,“陛下也該早些歇息了,臣送陛下回去。”

“不必,”顧嶠看一眼丞相大人那濕漉漉地長發,搖了搖頭,拒絕了他,“朕自己能回去,先生好好休息就是。”

被拒絕的那一瞬間,商琅眸中一黯,但還是沒有多說什麼,輕輕一點頭,將人送出了門外。

兩人的營帳離得其實不算遠,顧嶠很快就重新挪了回去。這麼一來二去折騰,也當真是累了,便直接熄了燭火,躺倒在榻上,沒多久就陷入了夢裡去。

一夜好眠,次日他剛剛有了點意識,還沒等徹底睜開眼,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沉香味。

顧嶠一下子便清醒了,從榻上直接坐了起來,隔著屏風瞧見了候在外麵的那個人:“先生?”

外麵的人動了一動,站起身來,繞過屏風來,朝他微微頷首:“陛下。”

“怎麼忽然便來了?”顧嶠沒想到人會一大早造訪,還當商琅奔波這麼多天會多休息一會兒,眼下他就穿著一身簡單的中衣,與對麵衣裝整齊的人對上,莫名覺得臉熱。

商琅像是沒有注意到他的尷尬一般,目光平靜得像是秋水:“臣昨夜做了夢。”

這樣的開頭著實讓顧嶠吃了一驚,不自覺地張大了嘴:“……啊?”

他還當商琅是一大早忽然想起來什麼正事呢,怎麼……會提起夢來?

商琅長睫一顫,眸子垂了下來,繼續道:“臣離開時陛下生死未卜,這段時日臣便一直記掛著陛下的安危。昨日匆匆趕回來,見到陛下安好,一時間不知是夢是真,昨夜鬆了心神,便如此被魘住了,起來時便忍不住想見一見陛下。見到陛下無事,臣也放心了。”

顧嶠靜靜地聽完他說話,心情從悸動到心疼再到無措,抿著唇,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實在是沒有想到,經曆過這地動一事,商琅會不安成這副模樣。

不過仔細想想,或許他也會。

如果一開始先被救出來的是他,或者說他沒有因為商琅獨往贛州這件事情心裡一直帶著火氣,或許也會同商琅一般不安。

但丞相大人這般謫仙一樣的人,能對他有如此關心,甚至還這般明明白白地給他說出來,已經足夠顧嶠覺得受寵若驚的了,開口的時候聲音早就不知道軟了幾個度:“朕無事,先生放心便是。”

“朕無論如何也是個真龍天子,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死在這裡?”顧嶠想到這樣的話便忍不住彎眸,“若真是那樣,可就是天要亡我大桓了。”

倒不是顧嶠覺得自己這個皇帝對大桓來說有多重要,他隻是覺得,如今的大桓仍能算得上一句百廢待興。何況,他不曾納妃,後宮沒有子嗣,也還沒來得及從宗室中挑出來個合適的孩子過繼,半分準備都無,若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忽然薨逝,恐怕朝中要亂作一團。

“不會,”商琅在顧嶠剛說完這樣的話的時候就忍不住開口,“陛下是賢君,自然有天地百姓護佑。”

“既如此,先生還憂心什麼?”顧嶠傾了傾身子,湊近了些,握住他的手,目光灼灼,“朕還要與先生繼續創出這盛世呢,哪能那麼輕易地死在這一場天災裡麵?”

商琅像是終於被他這一席話給安撫下來了一樣,手上一緊,反握住了顧嶠的手:“是臣多思多慮了。”

“朕知道,”顧嶠忽然便福至心靈,搬出昨夜他同他說的那般話來,“先生這是憂心朕。”

商琅的記性何其好,又是同顧嶠的交談,他記得便更牢,才一聽就覺著這話熟悉,稍候便想起來昨夜他也是這般同顧嶠說的。

原本隻是簡簡單單地陳述事實,如此你來我往,卻莫名多了些調笑的意味。

讓他忍不住輕輕歎息:“陛下說得是。”

顧嶠見他反應過來了,也跟著笑,笑過一會兒,忽然沉下聲音,手上也加了幾分力氣:“這當真是最後一次了,先生——下不為例。”

第74章 荊州事畢

商琅頷首, 應得依舊十分乾脆,顧嶠對丞相大人這般口頭上的承諾不置可否,輕輕“嗯”一聲之後就帶著人用早膳去了。

其實先前在城中的時候, 顧嶠被埋得已經能算得上深,又過了這麼幾天, 街道上能清理的已經被清理了個七七八八, 城中的百姓大都準備著重新將屋舍給建起來,也就免不了需要人手,便用著糧食同先前城外的那些饑民交易, 包他們吃住,讓他們幫著做活。

這一來二去, 百姓之間倒是穩定了下來,而齊尚也沒閒著,在顧嶠受傷不便出麵、商琅遠在贛州愛莫能助的時候,齊狀元已經早早地擔起來了未來知州的責任,日夜在百姓當中奔忙。

他們甚至還在救人的時候尋到了重傷了的遂安府知府, 齊尚與人相識,便將人安排到了與自己貼近的住處。據說那知府被救下之後夜裡抱著齊尚哭了一晚上,但顧嶠也沒去求證這點小事, 權當個樂事一笑而過了。

顧嶠一直沒有表露身份, 也見了那知府幾麵, 人倒是個好人,但就是太好了,看著便像個可以輕易捏扁搓圓的軟包子, 加上朱家實在勢大, 這才讓整個遂安府被世家給死死地把控著。

這一次顧嶠一行人到來, 雖然中間遇上了地動這麼大的事情, 但是也順勢扳倒了朱家,遂安府這位知府簡直對他們感激涕零。

估計等到齊尚擔任荊州知州的消息傳出去的時候,他還能再激動地抱著人再哭上一頓。顧嶠心裡想。

因為擔心丞相大人的身體,顧嶠愣是將停了月餘的藥給重新端了上來,等人調養了幾日、城中那些郎中都說無大礙了的時候,顧嶠才肯鬆口,讓人與自己一同去朱家走一趟。

他們兩個如今實在狼狽。

顧嶠的腿傷傷到了根本,雖然皮外傷已經快要痊愈了,但還是動彈不得,也就隻能聽著商琅的話坐在輪椅上。而丞相大人自己本身就是個久病的,自不必說。

但即使是如此,他們也沒有帶太多的人,依舊是伏憫和雲暝在暗處守著,明麵上隻有一個齊尚跟著他們過去。

原本作為這其中地位最低的人,顧嶠這輪椅應當是齊尚來推的。

但是幾人會麵之後,一路上丞相大人的手就一直搭在輪椅的上,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

齊尚本來想要開口將這活給攬過來,但是欲言又止了許多次,還是放棄了。

這段時間他與這兩位大桓當前最尊貴之人相處下來,已經多多少地察覺出來兩個人之間關係的微妙——他們兩人之間旁人根本無法乾涉,他們兩個人對其他人的態度也一直淡淡,除了彼此好像誰都不會再入眼。

齊尚也是個從小到大一心鑽研學問的人,對風月之事本就了解不多,更彆說什麼龍陽什麼分桃斷袖,隻覺得這對君臣實在合洽,便攏袖選擇了偷閒。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城中被毀壞成這樣,且不說馬車都找不到幾輛,就這路都不足以策馬在城中疾馳。

他們一行人當真是一路走過去的,好在隔得不遠。

齊尚原先還有些擔心丞相大人那傳聞中三餐藥膳的病弱身子能不能撐得住推帝王一路,餘光瞥了一眼發現他尚且臉不紅心不跳這才放下心。

顧嶠對此也沒說什麼——丞相大人都能自己帶著一匹馬千裡來往贛州了,怎麼會連推個人都推不動?

他心安理得地享受,但乾坐在輪椅上也實在無聊,少年帝王的手指蜷縮了幾次又展開幾次,頗覺手癢,但是有齊尚在旁邊,他又沒有辦法直接去夠商琅的手,就隻能百無聊賴地扯自己衣裳。

三個人一路無言,等到了朱家門口的時候,顧嶠大腿上那一塊布料已經被他給□□得皺皺巴巴。

外麵尚算混亂,朱家這裡卻寧靜至極,就連先前損壞了的房屋都已經被修葺完善,簡直能稱得上是這場地動當中的一片世外桃源。

門口還有家丁在看守,見到三個人的時候,就有一個轉身跑進了大門去報信了。

商琅回來的時候已經取了麵具,露出真容來,雖然跟荊州供奉的那座雕像模樣實在相差甚遠,但這樣一張天姿國色的臉,很難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加上這位又跟齊尚走得極近,三天時間已經足夠遂安府的這群人猜出來商琅的真實身份了。

朱家那邊應當會時刻關注著他們,也不可能半點不知曉。

那家丁問都沒問直接跑回去通傳,也不知道是認出來了商琅還是認出來了齊尚。

總之是沒過多長時間,那漆紅的大門就被再度打開了,走出來的是江南朱家的那位家主。

“幾位能得閒過來,真是讓朱某受寵若驚。”他開口,目光略過齊尚跟商琅,最後落在了顧嶠的身上。

他的身份瞞一瞞那群百姓倒還可以,但是像世家這些人,稍加猜測就能知道他的身份——畢竟先前京都當中傳出來的,可是帝相一同微服私訪。

朱家主將他們三個應進了大門,顧嶠斂著眉神色淺淡,商琅情緒如常,齊尚身體卻有些緊繃。

眼下瞧著平靜,但是在場的幾個人都很清楚,究竟有怎樣的暗潮洶湧。

尤其這還是在朱家的大門口,若這位朱家的家主想要直接動粗,他們似乎半點勝算沒有。

顧嶠則是認為他不會。

畢竟謀殺一個帝王的代價太大了,更彆說還連帶著一個丞相。

朱家有那些府兵不錯,但也都是借了荊州知州的勢——兵符又不在他們自己的手上。

而眼下……顧嶠估計著朱家這邊應當已經收到了荊州知州那邊的消息了——贛州已經出兵,貼在荊州邊境,毫不客氣地長驅直入。

荊州疲弊多年,早就被這群貪官汙吏還有奢靡世家給蛀空了,連兵士都沒有幾個不耽於酒色的,就算贛州兵力在整個大桓當中隻能稱得上是中規中矩,但是拿來收拾一個荊州,實在是綽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