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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的叛徒”,這才能儘量早一些知道荊州這邊的事情,早做處理。

“那群人有陛下如此威懾,想必不會再來尋麻煩,”顧嶠正看著那群人踉踉蹌蹌地走出大廳,就聽見身後的商琅在同他道,“傅小侯爺與子桑公主應當無憂,齊狀元並不會武,如今或許已經落入朱家手中,陛下……欲如何?”

“連他們府上的親兵都傷了,再隱忍也毫無用處,”顧嶠開口的時候語氣裡多少帶著點煩躁,“隻要朕不直接露明身份,那群人至多隻會將我們幾人認做什麼江湖上麵的人,隻要他們不直接調兵,便無事。”

先前顧嶠和商琅派出去的那兩個北去的替身,可並不是單坐在馬車裡就行了的,途中還會或多或少地放出一些行動的痕跡來,讓不知其中真相的大部分人都相信他和商琅的微服私訪的確是往北方去的,如此多少能掩藏一番他們兩人的真實行跡。

所以就算朱家一直盯著齊尚,一直盯著京都那邊的狀況,也不會立刻就察覺到什麼不對。

更何況,荊州與京都相隔甚遠,兩邊傳遞過消息來也得用上許久,顧嶠完全可以在他們主動察覺之前多做一些事情。

“朕讓伏憫和雲暝護著先生,此次朕喊上傅翎一同去便好,先生在房中,千萬保護好自己。”顧嶠對他囑咐,之後也沒去看人的反應,就直接走了出去。

他本意是隻想喊上傅翎,卻沒想到先前一直對此事不熱衷的子桑公主竟然主動請纓要加入他們。

他們三個跑到朱家去擄回來狀元郎,多少是有些殺雞用牛刀了。

但顧嶠並沒有拒絕。

路上也恰好能問一問,這段時間他們過來的所見所聞。

然後就知道了,傅翎為何會乖乖地待在此處沒有到處去遊山玩水——整個遂安府都能稱得上是人間煉獄,乾乾淨淨沒有饑民的地方已經鮮少,就連那些本應該在這個季節變得青綠變得姹紫嫣紅的山,都被餓慌了的百姓掏空了,連樹根都不剩。

走出這主城,每一存土地上都堆疊著無數的饑民。

顧嶠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問其他的任何問題,隻是沉默地越向朱家。

少年帝王心頭的火不知道憋了多長時間,還越竄越高,闖到朱家的院子當中,也是半點都沒有收斂,手起刀落之間已經不知道收割了多少的人命。

這一次還是傅翎先反應過來,急忙地將齊狀元給救出來,然後拉著馬上就要殺紅眼的顧嶠離開了朱家。

應當慶幸他們幾個人殺過去的時候朱家主要的幾號人物都還沒來得及見齊尚,他隻是被關在了一處牢籠裡,顧嶠殺的那些人中間也沒見著幾個重要人物。

等回到客棧的時候,他已經算是冷靜了下來,一抬眼就對上了商琅擔憂的目光,他一愣,也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個模樣,總歸是剛殺完人,不會好看。怕人擔心,就隻好遞給人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轉向齊尚:“說來,遂安府的知府如何?”

他們隻知道荊州的知州是與朱家有關係的,卻對遂安府這地方的那位知府不曾在意過。

顧嶠也是方才在路上的時候,才剛剛想起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他們去得早,齊尚還沒被怎麼折騰,隻有身上被麻繩勒得有些狼狽,聽見人問,也顧不上其他了,拱手行禮,答道:“遂安府知府臣知曉,並非惡人,隻不過……囿於世家權勢,難以一展抱負。”

這話說得實在是委婉,好在在場的沒有一個是傻子,聽他這樣說話已經明白了其中如何:遂安府知府本身雖無大過,但為人太過懦弱,或是說其權勢根本就難以與朱家這樣的大世硬碰,在這遂安府中根本起不到半分作用。

不過……若非貪官,等到他們將事情處理了個差不多,在如今這般一時半會兒擇不出合適的地方官的時候,倒是還能讓人頂上一頂。

顧嶠心中思索著,也就不再去管這個無甚大用的人,一頷首,移開目光:“草包也罷,隻要彆是個出來攔路的便好。”

“陛下心中可是已有計策?”顧嶠這幾日的情緒算不得好,也就沒有耐心去細談什麼,說得話也都是斷斷續續的,這其中去掉一個對政事關注不多的傅翎,也就隻有一個商琅能聽懂帝王的意思了,便直接開口問他。

“嗯,”顧嶠果不其然應聲,“微服私訪是為了避開朱家鋒芒,如今朱家劫齊尚,也能看出來他們半點不將朝廷給放在眼裡,如此倒也沒有什麼必要再唯唯諾諾小心翼翼了。”

“這幾日先給朱家使一些絆子,朕會傳信給贛州知州調兵來,屆時直指荊州知州府邸,而朱家這邊,有勢無權,就隻能是個紙老虎,到時候也就不用顧忌什麼了,殺無赦便是,”顧嶠一邊思索著一邊開口,又將目光轉到齊尚身上,輕笑一聲,“這些事都得武人來做,便不必勞累齊卿,不過這段時日,齊卿千萬記得,抓緊了時間拉攏民心,朕還等著你日後替朕來好好治理這荊州。”

齊尚受寵若驚地朝著顧嶠行禮:“臣……定不辜負陛下期許。”

隻是……

齊尚有些欲言又止,顧嶠瞧他一眼:“但說無妨。”

“陛下,丞相大人……不也是個文臣嗎?”雖然有了帝王應許,但是齊尚開口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生怕哪裡話說錯了觸怒到帝王。

好在顧嶠沒空跟他生這毫無必要的氣,隻是含糊地道:“丞相自然有他要做的事情。”

大概是因為商琅太過於省心,也太過於了解他,顧嶠都不需要將一些事情給擺到明麵上來,丞相大人就知道自己應當做些什麼,所以顧嶠每一次安排的時候,都會習慣性地略過他。

曾經沒什麼人會跟他提及此事,商琅自己更不會說,也就是齊尚這種看似沉穩但說到底還是初出茅廬的年輕官員會敢在帝王麵前提這麼一嘴。

商琅應當是意識到了顧嶠的窘迫,彎了下唇角,主動開口:“安排得太過周密反倒不利於隨機應變,留臣一個閒人,倒也適合在關鍵時候頂上一頂。”

顧嶠聞言,下意識地轉頭去看他,商琅也不曾避諱,也是在瞧著他,一雙桃花眼裡秋水盈盈,顧嶠心尖像是猛地被掐了一下,耳根溫度驟然攀升。

怕被人看出異樣,他輕咳一聲:“便如此吧,齊卿接下來幾日莫要回府,就直接在客棧住下便是,也方便一些。”

將人吩咐完,顧嶠就拿著“有話同丞相單獨談”的理由遣退了那幾個人,等到門被闔上,他這才又看向商琅。

桃花眼依舊灼灼。

第67章 夜劫糧倉

“陛下要與臣說何事?”

顧嶠看向他之後就再沒說話, 眼裡全是商琅那雙水盈盈攝魂奪魄的桃花眸,腦海裡是混沌一片,已經徹底失了言語。等到丞相大人眉頭蹙起來擔憂地詢問他, 這才回過神。

“無事,”那本來就是個借口, 顧嶠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麼能跟商琅談起的要事, 就隻是低聲道,“這段時日,辛苦先生奔波。”

“分明是陛下奔波最多, ”商琅搖了搖頭,又忍不住輕歎:“臣尚能自顧, 陛下不必太過擔憂,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便是,臣會一直待在陛下的身邊。”

顧嶠聽著他這樣的話,心口一陣酸軟:“對於此事,先生可有何見教?”

先前在京都的時候, 顧嶠除了處理政事,大部分的時間都會跟商琅待在一起。而如今到了荊州來,卻鮮少有與人獨處的時間, 就連夜裡休息的時候, 因為太過於疲憊, 兩人也交談不多。

倒是顯得他冷落了商琅。

可是丞相大人一直都不曾言語,神色也總是溫和的——賢後也莫過於此了。

顧嶠瞧著那張讓他從少年時心動到現在的臉,反複地想要將人給封為皇後。

可惜商琅並非女子, 可惜商相非池中之物。

聽見顧嶠問的那話, 商琅沒表現出來太多的意外, 隻是輕輕搖一搖頭:“陛下如此便已足夠, 隻是那些饑民,陛下欲如何?”

顧嶠到底是個帝王,想要去扳倒一個隻在一個小州府作威作福的世家分支並不算難事,荊州知州的命也算是掌握在他手上的,隻要萬事俱備,便不用擔心。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偏偏這些饑民不好辦。

有過出城那麼一遭,顧嶠現在一闔眼就能再看見那煉獄一般的景象,接下來恐怕就是要夜不能寐了。但如今荊州的這番情形,他的確是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荊州的儲糧,絕對不夠分給所有的饑民,更彆說若他們當真要放糧,眼下百姓這般餓紅了眼的模樣,根本不可能守半點秩序,定然是要爭搶的。

從國庫調?顧嶠已經準備修書一封會去扔給戶部尚書了,但遠水到底難解近渴,國庫的糧食若從京都運過來,不知道需要多久,那個時候這群饑民恐怕早便餓死了。

“朕不知道。”顧嶠低聲開口——他從來都沒有處理過這樣的事情。

帝王過往的二十年都不曾離開過京都太遠,雖然說兒時學了不少治國之術,但最熟悉的還是跟京都那些朝臣權貴周旋,已經習慣了心狠手辣,但是麵對這群被權貴們折磨得痛不欲生的百姓,他實在是有些茫然無措。

“先生先前便在荊州,也比朕更了解百姓,可有什麼計策?”

“先拉攏人心,”商琅一攏袖,開口道:“荊州缺糧,但臣觀這城中光景,想來朱家的糧食是少不了的。”

“陛下不想直接滅殺朱家打草驚蛇,不如先將他們的糧食給拿到手。”

“怎麼拿?”顧嶠下意識地問。

丞相大人聞言,眸子彎了一彎,聲音溫和地吐出一個字來:“偷。”

顧嶠頓時啞然。

隨後便是哭笑不得。

哪怕是已經大概知道了商琅並不如表麵這般是個如玉公子,但平日裡還是會下意識地忽略這件事,更沒想到這人竟然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罷了,梁上君子如何也頂了一個“君子”的名號。

以眼下荊州的局勢,最快捷的方法無外乎直接燒了朱家的糧,讓他們彈儘糧絕,但是顯然,那樣未免有些浪費了。

荊州缺糧,遂安府尤其,那朱家這樣的地方大族,出點力倒也沒什麼。

顧嶠被商琅這一句話給點醒,眸子頓時一彎:“先生果然膽識過人。”

商琅對皇帝這般的誇讚不置可否:“既如此,陛下欲何時行動?”

“明天!”顧嶠語氣雀躍,商琅聽他那般說,毫不懷疑,若非傅翎跟齊卿已經陪著他這麼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次,可能皇帝陛下現在就要衝出門去帶著人跑到朱家搞事。

“如此也好,儘快些,百姓也能少吃些苦,”商琅緩聲開口,又輕輕地一蹙眉,“隻是陛下今日殺了不少朱家府上兵士,明日他們怕是會有所警覺。”

“先生可要相信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