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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

他到底還是開了口。

雖然目的成功達到,但是看著人竟然會為了商琅的安危坦誠, 還是多少讓顧嶠有點不爽。

因為傷得不算輕, 這少年說話的時候斷斷續續, 又或許是因為並非大桓人, 官話說得沒那麼清晰,顧嶠好容易才從那破碎的言語裡麵拚湊出真相來。

他背後的人是南疆國主子桑瓊。至於這少年為何會對商琅的名字有如此的反應,大概是因為子桑瓊一開始在他麵前把商月微吹得天上地下,他身為一個刺客,平日除了無休止的訓練再無其他,心裡便隻記住了這樣一個名字,然後為了這個名字舍生忘死。

不得不說,子桑瓊實在是好手段。

“所以,你說朕該死,是覺著朕玷汙了商琅?”顧嶠已經放開了人,眼前的少年失力跪在地上,顧嶠就蹲在人的身前,眸色仍是冷的,“那你知不知道,若當真得逞,你給他下的,究竟是多麼齷齪的東西?”

他不知道。他怎麼可能知道。

子桑瓊已經將人養成了一個隻為商琅而生的刺客,他並沒有太多自己的想法,隻要知道商琅不會死,認為無傷大雅,他就會聽從人的指派。

所以在顧嶠說出這樣的話來的時候,那少年神色錯愕,之後又是懷疑。

顧嶠到現在對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怒火,甚至在看見人對他的話產生了懷疑的時候,還感慨地覺得他沒有那麼蠢笨,便道:“若是朕不殺你,而是讓你去保護商月微,你可願?”

要害商琅的是子桑瓊,眼前這少年簡直就像是個傻乎乎被人給騙了的,顧嶠實在氣不起來,仔細想想,甚至還覺得能利用人這一點去保護商琅。

畢竟這般身手,在暗衛當中也算難得,多一個人總是好的。

此話一出,他自然是一萬個願意。

但是——

“你若對他不敬,我也會殺你。”少年對他還是有殺意。

“隻要商琅願意看著你來殺朕,隻要你能殺了朕,朕必無怨言。”顧嶠聽到他這樣的話,失笑。

無論如何,就算沒有顧嶠想要的那等風月綺思,他也堅信自己在商琅眼裡是不同的。或者是個過於黏人吵鬨的弟弟,又或者隻是需要輔佐的少年君主。

總之,總之。顧嶠願意相信,商琅不會殺他。

“你名為何?”顧嶠又問他。

“伏憫。”

顧嶠聽見人開口,其實有些驚訝。

他還當像這樣的暗衛,子桑瓊不會花什麼心思給人起名,都已經開始想給人起給什麼樣的名字了,卻猝不及防地聽見人答了他的話。

也算是給他省了一道麻煩。

顧嶠頷首,轉頭喊來一旁的暗衛:“傳太醫,給人把傷養好了,然後送到商相那邊去。”

他其實還想警告一句讓人彆有太多的心思,畢竟他實在是不喜歡商琅身邊出現這樣有威脅的一號人物。但是看著伏憫那副模樣,顧嶠還是把話給咽了下去。

估計人也沒那個心思想其他的,真要說,倒顯得他胡亂猜忌了。

顧嶠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走出了詔獄,然後緩步回了寢宮。

偏殿還是那副黑漆漆的模樣。

顧嶠指尖動了動,莫名地生了點推門而入的衝動。

不可。

那樣也忒像個登徒子了。

皇帝陛下一邊想著伏憫一邊想著商琅,忍不住地在天井踱步,猝不及防地瞧見了偏殿的燭火忽然亮了一簇。

顧嶠眼底也燃起了一簇火光。

緊接著,他就聽見了偏殿的木門“吱呀”一聲,隻披了一件外衣的商琅從門後顯出身形來。

“先生沒睡?”顧嶠看到人,就快步到了跟前去。

“輾轉反側,”商琅輕聲應他,反問,“陛下可是剛從詔獄回來?”

顧嶠一怔:“先生……如何知曉?”

這個問題聽上去實在是有點傻。

“陛下`身上很涼——也或許是更深露重。”商琅答。

顧嶠已經到了人跟前,商琅便自然而然地察覺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寒意。此番情景,反倒是一貫體寒的丞相大人身上要比顧嶠暖上一些。

那一句“不若先生給朕暖上一暖”還是被死死地壓了回去,顧嶠著實不敢現在在人麵前如此大逆不道,到最後也就隻是道:“如此,先生還是進殿吧,莫要讓朕身上的寒氣過給先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商琅眼底似乎有笑意。不過,丞相大人再開口的時候,聲音的確溫柔了不少:“陛下不問臣,如何輾轉難眠了嗎?”

顧嶠又是一愣,沒反應過來商琅問他這句話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神情讓丞相大人生了誤會,久不見他回應的商琅又垂下眼來,顧嶠還以為馬上就要接上一句“是臣僭越”,這一次商琅卻變了說辭:“往先陛下總是愛刨根究底,今日卻半句未言——可是有何煩心事?”

自然是有的,還亂得要死。

顧嶠毫不驚訝商琅的敏銳,隻彆過臉去,沉默了稍許,才低聲道:“朕方才在詔獄,知曉了那幕後之人。”

商琅沒什麼反應,隻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顧嶠卻沒再有下文。

先前子桑瑤將商琅喊過去單獨談事,結合著一開始子桑瑤與他說的那些話,毫無疑問,商琅應該是已經知道了那幕後黑手是何人。

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多少反應。

就連現在,他都將這個條件主動送到了人手裡,也沒見丞相大人做些什麼說些什麼。

兩人靜默有良久,還是顧嶠先忍不住了,轉過頭來,問:“若是中了那情毒的是先生……先生會如何?”

在顧嶠眼裡,商琅手無縛雞之力,若是被人給陷害了,恐怕比他還要狼狽。

顧嶠記得那樣的感覺,如同陷在火裡,被劇烈燒灼,神誌不清。

如果是商琅,如果是……商琅會希望他如何做?又或者說,他若做出點有悖倫常的事情,丞相大人又當如何?

顧嶠很不安,甚至已經開始在腦海裡去構想那些畫麵,不自覺地蹙起眉來,隨後就聽見了商琅輕聲喚他:“陛下。”

又是那樣溫柔無奈的語氣,顧嶠被他喚回了神,聽見人道:“臣不知曉。”

“往事不可追,陛下就莫要去想這些事了。眼下萬事皆安,已是最好。”商琅顯然是不想要同他去談論這件事情,三言兩語撇開之後,又問道,“陛下可是已經將那些刺客給處置了?”

“並未,”商琅忽然關心起詔獄的事情,顧嶠下意識地否認,隨後試探道,“先生可是有什麼需要的?”

“臣隻是在想,高台上那位刺客的模樣,應當並非尋常人家。”商琅同他解釋。

雖然說南疆那裡的美人算不上少,但是除去商琅他們這些王室子弟,餘下再要去挑這般容顏的少年,並非易事。

顧嶠方才與人交談,知曉伏憫是幼年便到了子桑瓊的身旁去,應當是不曾在什麼大戶人家養過。但是他原先的身份——

“方才那刺客同朕說,他名為伏憫。”顧嶠開口。

因著京都這邊的習慣,顧嶠下意識地會認為伏憫的名字是主人家所起,差點忘了這人還有前塵。

如果這是,他原先的名姓呢?

“伏姓少見,”商琅一沉%e5%90%9f,“對於南疆,臣知曉的也算不上多,隻依稀記得,許久之前有一支伏姓的家族,曾因得罪王族銷聲匿跡。或許……”

得罪王族,舉族遭難,年長者亡於刀下,年幼者淪為婢仆。由京都這些世家的下場去推斷的話,便會是如此。

但瞧著伏憫那個單純的樣子,顧嶠實在是懷疑,若他真的是那伏家之人,他究竟知不知曉這些家仇國恨的。

“不過,”顧嶠開口,“先生思索此事,是為何故?”﹌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無論伏憫是什麼人,在顧嶠眼裡,也就隻是個妄圖暗殺他、或者給商琅下藥,現在又被他給收入囊中的長得漂亮些的刺客罷了。

他並不明白商琅為何會忽然思索這少年的家世。

為何會……對人如此上心。

第50章 烈火燎原

“臣隻是猜測, ”商琅同他解釋,“若這位刺客的身份當真特殊,緣何會聽信南疆國主, 來做此事?”

還能如何,自然是被忽悠的。

顧嶠聽商琅這意思, 似乎知曉的並沒有他多, 頓時放下心來,將方才從伏憫口中撬出來的情報如數告知,不過是隱去了自己的那些誘導。

聽完顧嶠所言, 就連一向波瀾不驚的丞相大人此刻都有些失語。約莫是被子桑瓊的煞費苦心給驚到了。

“朕如今已經派了太醫去,待人傷好, 朕便讓人到先生身邊來守著。”顧嶠溫聲道。

“陛下,此人來自南疆。”商琅似乎並不讚同他這樣的做法,蹙著眉輕聲提醒。

沒有下文,但顧嶠已經聽出來了商琅的意思。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而且, 他們兩個誰也不敢保證,伏憫眼下這副樣子究竟是不是裝出來的。

“朕知曉先生顧慮,”聽他說完, 顧嶠隻是一彎唇, “不過, 若伏憫當真有二心,朕相信,以先生之靈慧, 也能察覺得出來。”

若他沒有, 用來保護商琅, 是再好不過的。

商琅喉結微動, 似乎是還想要再勸些什麼,但最後瞧著帝王這副萬事皆在掌控當中的模樣,還是沒有多言,隻輕輕地道了一聲“好”。

“所以——”兩人結束這個話題之後靜默一會兒,顧嶠忽然開口,眉眼一彎,“先生究竟是因為何事,才輾轉難眠的?”

商琅一怔。

丞相大人或許是沒想到自己有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這一天,這一次沉默得格外久,借著月光,顧嶠都能瞧見人亂顫的睫毛,不安極了。

商琅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這一點完全是在顧嶠的意料之中,因而他也沒有生出多少的火氣,反而是興致勃勃地,唇邊笑意擴大,靜等著丞相大人的回答。

“臣在想今日花朝之事。”

“嗯?”這樣的回答著實有些超乎顧嶠的想象——他原先還當人會搬出來什麼公事來搪塞他。

“本應是陛下不惜舍這一日光陰來與臣同遊,卻不想有如此多的雜事,一時憾然,夜間便有輾轉。”

商琅難得對他這般坦誠。

顧嶠甚至還反應了一會兒,才接受下來“丞相大人深夜輾轉難眠竟是因為遺憾沒能和他好好玩上一天”這一個事實,眸子睜大,細碎的星光落了進來,肉眼可見地愉悅。

“無妨,”哪怕晶亮的眸子已經暴露了他,顧嶠還是竭力在忍著自己心底的雀躍,讓自己語氣聽上去沒有那麼興奮,“歲歲年年都會有花朝節,此番不得,那便明年,後年——隻要先生還在京都,隻要先生想要去,朕必相陪。”

“是臣陪著陛下。”商琅在這個時候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