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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語氣莫名熟悉,顧嶠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是在哪聽過,隻頷首應下,然後笑盈盈地威脅人:“如此便麻煩公主了。征羽在京都嬌生慣養那麼多年 ,性子難免有些頑縱,此事公主應當也知曉,就請殿下多擔待了。”

子桑瑤聽他這般說,垂眼看著傅小侯爺手上的那條帶子,一臉淡定地開口:“陛下便是,我不會欺負他。”

“既如此,朕便不打擾兩位了。”

顧嶠也瞥了一眼傅翎手上的發帶,對於子桑公主這話算不上多相信,但畢竟是讓他們夫妻兩個的事情,看著傅翎雖然在掙紮但並沒有抗拒得那麼明顯,便放心頷首,準備拉著商琅到畫舫彆處去逛逛。

子桑瑤卻忽然在這個時候,叫住了顧嶠。

“公主還有何事?”顧嶠自己先在心裡想了一想,隻能想到先前那個口頭答應下來的與南疆往來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當成了在談正事,連拽著商琅衣袖的手都鬆了開。

誰知道子桑瑤一開口就是:“陛下上午遇刺的事情我已經知曉了。”

餘下三人齊齊沉默,傅翎是因為茫然,另外兩個則是實在沒想到事情會傳得這麼快。

“你遇刺了?可受了什麼傷?”傅翎怔愣一會先一步反應過來,焦急地看向顧嶠。

一說遇刺的事情顧嶠就下意識地想起來在宮中那一時的荒唐,耳根不自覺地紅了一下,忍不住輕咳一聲:“沒什麼事……朕當時帶了不少暗衛。”

傅小侯爺聽到他這話除了鬆一口氣之外就沒有旁的反應,倒是子桑瑤看著他的目光變得曖昧起來,總讓顧嶠懷疑公主殿下知道的不隻是“遇刺”這一件事。

“我或許知曉那刺客是何人。”果不其然,子桑瑤開口說出這下一句來。

顧嶠看向她的目光一下子變了,語氣也是一沉:“與南疆國主有關?”

子桑瑤歎服於大桓這位少年帝王的敏銳,輕聲一歎:“是。”

哪怕心底有所猜測,但是子桑瑤承認下來的時候顧嶠還是蹙起眉來。

不該。

南疆國主既然要與大桓相交,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派人刺殺他?!

尤其子桑瑤還在京都當中,哪怕子桑公主的身手一絕,隻要顧嶠想,在京都這種到處都是他留存的勢力的地方,想要把人給控製住實在是輕而易舉。

“不過這其中出了點誤會,”子桑公主忍不住抬手扶額,一字一句都說得很艱難,明明是個灑脫的人,在這樣的事情上也躊躇不少,“我兄長的確是想要與大桓往來,今日那一場……刺殺,也並非是衝陛下而來。”

“那就是衝著我朝丞相來的了?”顧嶠冷笑一聲,絲毫沒忘在詔獄的時候那個少年聽見商琅名字時候的反應。若非今夜他想跟商琅多相處一會兒,說不定這個時候他已經在詔獄給人審出點什麼來了。

不過若是子桑瑤知道點內情的話,問起來也比那啞巴一樣的少年更容易。

顧嶠的這一句質問,子桑瑤竟然沉默下來,沒有反駁。

那一瞬間皇帝陛下也不知道自己是個怎樣的心情。

單從詔獄當中他所獲得的信息來說,他還以為是丞相大人的哪個狂熱的擁躉作的妖,畢竟那少年還罵他該死來著。

現在子桑瑤卻告訴他,那一場刺殺是衝著商琅去的?

南疆的國主來刺殺他大桓丞相做什麼!

還是說商琅是南疆王族遺孤的事情意外暴露在南疆國主那裡,為了防止這個在大桓已經位極人臣了的異父異母的弟弟跑回來跟他奪權,所以要先下手為強?

那為什麼那個少年身上還備著情毒的藥粉!

顧嶠越想越覺得荒謬,愣在原地,一時間都顧不上發火了,直到商琅輕輕地握了一下他手腕,這才回神。

“陛下。”丞相大人輕聲開口,兩個人距離很近,聲音貼著他耳邊擦過去,顧嶠身子輕微地抖了一下,感覺耳邊皮膚寒毛全都立了起來——緊張的。

他愣愣地應了一聲,就聽見商琅繼續同他道:“臣有些話,想要單獨與公主殿下說,還望陛下應允。”

如果放在平時,顧嶠就算舍不得拒絕商琅的請求,也會纏上一纏,但是今日子桑瑤那幾句話給他帶來的信息已經快要將他大腦給填滿了,聽見商琅的問詢的時候就隻會下意識地應許,等到聞不見丞相大人身上那股溫雅的沉香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再去尋人,卻已經看不到兩人身影。

隻有一個可憐的傅小侯爺雙手被那兩條發帶圈住之後又被綁到了畫舫的圍欄上麵,生無可戀地看著皇帝陛下在那自顧自地發愣。

好不容易看到人回過神來,傅翎精神一振,連忙喊人:“顧嬌嬌,你彆在那愣著了,快來幫我解開!”

顧嶠忙著尋商琅,瞥他一眼,不認為那條發帶能韌到以傅小侯爺的能力掙脫不開,便隨口丟下一句“自己動手”,就邁步準備親自去找一找。

“顧嬌嬌!你不能這麼見死不救!”傅翎看著皇帝這副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你發了那麼久的愣,我要是能解開早就解開了,還在這待著做什麼?那兩個已經走遠了,都一直盯著都沒看見人去了哪裡,你還指望你自己尋得到不成?”

顧嶠這才紆尊降貴地給傅小侯爺把發帶給解開,還要聽人的話小心不把帶子弄斷,然後邊看著傅翎將解開的發帶一圈圈纏到手腕上,邊問:“他們到哪個方向去了?”

“到岸上去了,”傅翎最後給那帶子打了個結,確保不掉之後繼續道,“有子桑瑤在,你家丞相大人不會有什麼事情,放心就是。”

傅小侯爺一把拉住他,拽著人往畫舫前麵去:“正好趁著這個時候,我們好好玩一玩——這地方我已經許久都沒有來過了。”

第47章 不問鬼神

商琅全然不知自己離開了這一小會兒, 傅小侯爺就把顧嶠給拉到前麵看花魁去了,一路跟著子桑瑤到了個僻靜的地方。

他掀開帷帽,沒了那層白紗, 神色在冷白月光的映照下便顯得更涼薄,他沒等子桑瑤開口, 率先道:“我無意南疆, 公主直接與國主傳信便是,不必多言。”

該說的都讓人給說了,子桑瑤難免一愣:“你怎麼知曉的?”

“猜測。”商琅輕聲。

以丞相大人這般的玲瓏心思, 想要知道究竟是如何,其實並不難。

顧嶠並不了解南疆的那位國主, 對於子桑瑤也是一知半解,便會拿著自己一貫的思維去想。

大桓的皇族,同輩之間隻能見著各種各樣的勾心鬥角,尤其是在帝王偏愛嫡子的時候,其他人隻會想儘辦法去對顧嶠下手。也就是一開始小七皇子實在是太過於無害, 其他的皇子才沒有下手下得太狠。

一直到之後顧嶠與他常在一處,學識本領也見長,那些人才忍不住了選擇逼宮。

若讓商琅去猜測顧嶠眼下的心思, 估計會是覺得南疆國主知道了他的存在之後怕他會跑回南疆去跟人奪權。

然後按照小皇帝眼裡的他的那個模樣, 在他“奪權”之後, 說不定還會將南疆國土給拱手讓上。

其實這樣的路子商琅有想過,比如奪權成為一國之主之後,以兩國邦交的名義與大桓聯姻, 直接同顧嶠提親。

但是眼下彆說南疆, 大桓周邊其他的國家也沒有個合適的。

能逼迫一國之主, 那麼他所在之國, 國力就要遠超大桓才行。

但是大桓屹立這麼多年,顧嶠也不是個什麼昏庸無道的君王,在南疆這樣的小國眼裡就是鐵板一塊,真要打起來,南疆沾不得半分好處。⊿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顧嶠能答應子桑瑤先前說的兩國往來,純粹是因為大桓慣來的和合原則,加上南疆那邊位置特殊,的確是有不少顧嶠想要的東西。

而且,商琅想過,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條件去逼迫顧嶠與他成婚,以帝王那個性子,搞不好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得不償失。

至於南疆國主真正的想法——知道那少年與他有關,而且準備的還是情毒的時候,商琅就已經有了一個猜測,並且在後麵逐漸地被完善了起來。

他父親與南疆先國主是孿生兄弟,但是性格截然不同,倒是他父親要沉穩不少,更像是個君主樣子,而他那位叔父……從他在父母交談中聽見的隻言片語,和子桑瑤這副樣子裡就可以窺見一二。

如今那位南疆國主、他的堂兄,想必也是如此。

南疆王族習蠱術,壽歲本身便少,於子嗣上也是單薄得可憐,如今那一位,更像是個被推上去的。

南疆王位的繼承雖然不論男女,但子桑瑤的性子怎麼可能安安穩穩地待在南疆做那負累滿身的君王,而且她與傅翎的關係……日後也絕不可能有子嗣。如此,就隻能由嫡長子來承嗣了。

六年前子桑瑤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個時候估計已經將他的存在告知了南疆國主,之後南疆的人一定會跑到京都裡來盯著他。

子桑瑤能看出來他對顧嶠有非分之想,怎麼可能不告訴她王兄?到現在顧嶠已經及冠,他對於顧嶠那等齷齪想法在這些人眼裡便會變得更加明顯,也就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那位年輕國主的想法會很簡單:他不想繼續在這個負擔甚重的王位上待著,想要讓商琅回來替他。

但是眼下商琅又已經成為了大桓一人之下的權臣,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地放棄這些榮華富貴和近在咫尺的心上人回到南疆那等僻遠的地方?

如此,就隻好讓人不得不回來了。

南疆那邊民風甚為開放,也沒有大桓那些禮義廉恥的束縛。不想要殺人的情況下,用情毒絕對是最不錯的選擇。

中了毒之後情難自禁,恰好皇帝還在他身邊,能得償所願最好,若是被人推開了,等顧嶠反應過來,勃然大怒,應當也舍不得殺商琅,最可能的就是讓人辭官歸鄉。

等人離了京都,他們想要將人帶回南疆,就容易多了。

南疆國主很聰明,會去利用帝王的心思。但可惜的是中間出了意外,派出來的刺客竟然讓顧嶠中了招。

而商琅,或許是因為平日裡一直在喝藥的緣故,對於那情毒的抵抗力極強,還不是像顧嶠這樣首當其衝吸收了那般多,這才保持了冷靜——雖然最後所作所為在商琅自己看來,也算不上多冷靜。

但帝王沒有對這樣的突發倩況有太多反應,欣然接受下來,之後對商琅也是如往日一般毫無芥蒂,讓南疆那邊的計劃徹底地落了空。

不過也好在是出了這樣的意外。

若是當日中了情毒的真的是他,或許他不會有顧嶠那樣猛烈的反應,但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到時候他真的冒犯了顧嶠,顧嶠會怎麼做?

又或者是,他無力去冒犯君王,隻能任人擺布,顧嶠又會如何?

商琅大致猜測到南疆這群人的目的之後,就開始去推演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