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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身邊來。因此這麼多年,顧嶠用那哨子的時候極少。

但是這個地方是一大片的空地,可以隱匿的角落實在是太少,暗衛們都站得遠,也就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直接分辨出來人究竟待在了哪裡。

好在他還帶著這隻哨子。

尖銳的哨聲響起,這下子投向他們這邊的目光更多,也有人像是真正地找到了目標,直朝著他們兩個人過來。

顧嶠咬著牙,將隨身帶著的短匕橫在身前,伸手死死地拉住商琅,將人護在身後。

皇家的暗衛聽到了哨聲之後也飛快地從各方奔過來,擋住了那些一看就是前來刺殺帝王的人。顧嶠稍稍有了緩衝,卻也沒能完全地鬆一口氣:在暗衛們擋住其他人的時候,方才高台上的那個少年也到了跟前來,手中握著的是一柄閃爍著冷光的長劍,與顧嶠的短匕相接。

寒光之間,顧嶠看清了那少年的模樣。

長得的確不錯,若是放到那些倌館裡麵,也頗有花魁之姿。隻不過,看上去年紀太小了。

從這張臉來估計,能有個十五歲便不錯了,稚嫩得很。

身量卻不像。

短匕吃了虧,長劍鋒刃下壓,顧嶠身子稍微往後麵傾了一傾,餘光瞥見商琅已經被他的暗衛給好好地圍護住,鬆一口氣,手上再加了點力氣,堪堪與人持平。

“你是何人所派?”顧嶠沉著聲音問他。

少年自然沒有答話,雙眼無神,隻一味地來攻擊他。

應當是發現了這樣根本傷不到顧嶠,長劍偏了一下,那少年側開身,耳邊有幾縷頭發恰好落在顧嶠的短匕上,被割斷,他渾然不覺,以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刺向顧嶠的後心。

這樣的姿勢自然也會暴露出自己的脆弱點,但那個少年如同不要命一樣,絲毫沒有在意。

顧嶠的呼吸卻是一緊,一邊抬手刺向少年脖頸,一邊轉身躲避。

那一擊卻落了個空——短匕的長度不夠,沒能刺入人的脖頸,而是從肩側滑下去,撕裂了那一襲紅衣。

一瞬間,香氣撲鼻。

顧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總之一股濃烈至極的香氣從那少年身上逸散開靠他最近的顧嶠首當其衝。

幾乎是下一刻他就意識到了那香氣不對。

顧嶠這邊一擊未成,那少年也沒有給他造成多大的傷害,隻在後背劃開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火辣辣的,但也不怎麼影響他的動作。

其他人已經被暗衛們收拾得差不多,顧嶠也借機抽身,將那少年留給了暗衛來處理,自己從那圈中退開來,然後猝不及防地咳了一聲。

下一瞬肩膀上就落了一雙手。

商琅鮮少有這樣主動而且強勢的時候,靠在他身後不帶什麼情緒地開口問:“陛下可無事?”

自然不可能無事。

換作平時,顧嶠必然會在疑惑丞相大人的語氣的同時因為對方這樣的舉動而歡喜,然後委委屈屈地跟人撒個嬌。如果還有彆的意外之喜的話,或許就是能再賺來商琅親自給他上藥。

但是現在,顧嶠是半點精力也都沒有。

那股香裡麵不知道摻上了什麼東西,他眼下腦海裡麵是一片混沌,思考東西都有點困難。

沒顧上站在他身後的商琅,顧嶠抬眼看向前麵被眾多暗衛圍著的那個少年,實在是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還能堅持著不倒。

哪怕身上已經破碎一片了。

顧嶠怔怔地看向那邊,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應當做什麼,開口跟暗衛吩咐了一句:“留下活口,朕之後審。”

耳朵也嗡鳴,顧嶠不知道那些暗衛聽到了沒有,總之他是再沒有多餘的力氣了,腰間一軟,一下子靠進商琅的懷裡。

後者穩穩地抓著他,尊禮循節地沒有去直接攬住少年帝王勁瘦的腰,而是落在了上麵半分。

“陛下?”他垂眸試探地喊了一聲,顧嶠闔著眼,呼吸很急促,沒有答他的話。

漸漸地,帝王的雙頰和耳根還浮起了不正常的暈紅。

事到如今,商琅還有什麼不明白?

隻不過他未解的一點,就是為什麼隻有顧嶠出了事情。那個少年或許可以說是提前吞了解藥之類的東西,但此處的其他人呢?

還是因為,幾乎大部分的香味都被顧嶠給吸收了。

商琅也聞到了那股香氣,不過並不濃烈,自己也不知道是喝藥喝慣了,還是說吸入的香太少,並沒有多大的感覺,反倒是在見到少年這副可欺的模樣的時候,生了欲.望。

他輕闔下眸子,把快要從他身上滑下去的少年給拎起來,然後鎖在臂彎裡,抬眼看向那邊的戰局。

跟著他們兩個人的暗衛不少,那個少年再強悍的實力到現在也是一拳難敵眾手,已經徹底敗下陣來,被兩個暗衛給製住,扣在地上。

顧嶠早就跟他的這些暗衛下過他不在的時候就聽命於商琅的命令,因此眼下解決完戰局,他們也是抬頭看過來,等著眼前這位容顏昳麗的丞相大人給他們下令。

“將人帶入詔獄,等陛下命令,”商琅言簡意賅地吩咐,又垂眼看了下懷裡的少年,暗歎一聲,開口道,“將你們陛下帶回宮中,然後傳太醫來。”

暗衛當中,雲暝也在,見到商琅竟然要將顧嶠交給他們,下意識地問:“丞相不與陛下一同進宮,則欲往何處?”

商琅聞聲看他一眼。

這些事其實他不必去告訴一個暗衛,但是擔心帝王會在他回宮之前醒過來,尤其是擔心人會急著來尋他,為了不讓顧嶠憂心,他隻得開口,簡略地道:“去收拾殘局,你們不必跟來,照看好陛下便是。”

雲暝抱拳領命,叫上其他人,帶著顧嶠離開,卻在遠離商琅視線的時候留了一個心眼,吩咐了兩個暗衛繼續去跟著丞相大人——不是為了監視,隻是為防不測。

今日花朝,在這裡的百姓本來就多,遭此一難,要收拾的破爛攤子的確是不少,既要安撫那些受驚的,還要撫慰那些被刺客誤殺的平民百姓。

商琅急著回宮去看顧嶠的情況,簡要地處理了一下就將爛攤子交給了京兆尹去頭疼,隨後策馬回宮,在宮門口的時候卻是一頓,用儘力氣平複下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

第41章 滿心妄念

商琅在去往帝王寢宮的路上, 與滿臉焦急的雲暝撞了個正著。

在丞相大人的印象裡,顧嶠身邊的這個暗衛,一直都是沉默寡言但辦事極為利落的, 向來沉穩,就連當年顧嶠要殺世家的時候, 雲暝參與, 自始至終那張平靜的臉上神情就沒變過。

也是顧嶠身邊唯一一個在見到他的時候不會露出來什麼看妖妃的表情的人。

這樣的人都開始慌亂,那麼其他人隻會更慌。

方才那些湧上來的晦暗旖旎的心思瞬息之間被壓了下去,剩下的隻有被雲暝帶起來的緊張情緒, 他不等人說話就先開口,直接問道:“陛下如何了?”

任何的字句都沒有情緒更加直白, 雲暝隻是神色凝重地輕輕搖了搖頭:“丞相親自去看吧——主子沒有生命危險,但是情況並不好。”

這樣的話聽起來有些奇怪,但是結合著方才他最後見到皇帝的時候顧嶠的狀態,商琅已經能隱隱約約地猜到人現在究竟是個怎樣的情況。

於是腳步愈發地急促。

一進去就能清晰地聞到一股濃鬱的香氣,商琅分辨出來那是先前那個紅衣少年身上的香, 立刻蹙了下眉。

再走進去,其實商琅沒有見到顧嶠,但看見了龍榻上那鼓起來的一團, 還有床榻邊跪著的一圈太醫。∫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聽到有人進來, 跪著的太醫齊齊轉過頭來, 見到商琅跟見到了什麼一樣,又齊齊起身跑到他麵前,再一次齊齊跪下。

被圍著的變成了丞相大人。

商琅急著去看顧嶠眼下具體的情況, 實在是沒空跟這些太醫周旋, 眉眼間罕見地透露出幾分不耐煩。

好在這群太醫沒有跟他扯東扯西, 簡截了當地將事情給他說了個明白。

一言蔽之, 就是皇帝中了情毒。

這毒說狠也狠,說簡單也簡單:不需要太過麻煩的方式,隻要能疏解便能解,但是眼下帝王已經是燒得神誌不清了,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解決。

在座的沒有一個膽敢去動真龍天子的,甚至他們都覺得自己知道了這件事,看見皇帝這副模樣都已經是天大的罪過,說不定等人清醒過來還會給他們殺人滅口。

“不能施針壓製?”商琅自己都沒有察覺,自己的聲音沉下來,帶著點微的啞意。

“大人,堵不如疏。”太醫頂著商琅那壓迫非常的神情,硬著頭皮道。

其實用針也不是不能疏,但是要紮的位置——還是回到了最開始的問題——誰都不敢輕易地去動顧嶠。

而在這樣帝王神誌模糊的情況下,商琅這樣手握大權的寵臣無疑是成了這群人的主心骨。

商琅卻不知道,那少年給顧嶠下這樣的毒,究竟是在難為皇帝還是在難為他。

憋著一股氣,商琅揮手讓人退下去,獨自走到龍床旁邊去,步伐沉重非常。

被褥裡的少年蜷成了一團,商琅垂落在側的手無意識地張開又縮緊許多次,終於攢足了力氣,輕輕地將被褥掀開了一個角。

幾乎是在下一刻,裡麵就伸出來一隻骨節勻稱的手,將那個被角重新給掖了回去。

商琅一怔,試探地喚一聲:“陛下?”

被子裡麵沒有什麼反應,他卻不敢再輕舉妄動,而是一猶疑,道:“陛下若是清醒著,便應臣一聲。”

還是沒有反應。

丞相大人難得地感覺到了頭疼。

愛慕自己的君王這件事,對他來說更多的是難以訴說的苦熬,除此之外,平日裡的顧嶠都乖乖巧巧的,雖然從來不知道要與他這個臣子拉開距離,次次來試探他的底線,但像是今日這般讓他哭笑不得又無可奈何的情況是從來不曾發生的。

那群太醫或許是被帝王如今的狀態還有他的到來嚇到了,所以將話說得很簡潔,直擊核心,卻不曾跟他詳細說,譬如中了這毒之後會不會變得懵懂任性。

商琅又伸手試了幾次,不過力氣使大了一點,藏在被褥裡的少年拽了一拽發現以他現在的力氣根本就拽不動之後,沒有絲毫留戀地鬆開了手,然後商琅就發現裡麵那道身形蜷成了更小的一團。

這究竟是清醒了還是沒清醒?

丞相大人看不明白,又實在是擔心人繼續悶在被子裡會不舒服,終於采取了一點強硬的措施,不由分說地將蓋在顧嶠身上的被褥掀到了一旁去,然後就迎上少年那雙水霧彌漫的茫茫然毫無情緒的眸子。

顧嶠整個人都是紅的,無論是脖頸是耳朵還是雙頰,連帶著眼尾都被帶出來一抹紅,因為在被褥裡麵悶了太久,長睫垂掛著幾顆小水珠,身上也是一片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