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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在宮人離開禦書房並且將門給帶上之後,顧嶠就開口道:“他喜歡。”

傅小侯爺喟歎一聲:“顧燃犀,你沒救了。”

他先前那個及冠禮眾所周知,字傳出去也不奇怪,傅翎會知道他的字,在顧嶠德意料之中。

不過眼下,傅翎也已經及冠了,那——

皇帝陛下的眸子輕眨了一下,然後在傅翎說出下一句話之前,先開口問他:“朕還不曾知道你的字。”

傅翎剛要說出口的話被他這一個轉移話題給噎住,沒好氣地答了他的話:“‘征羽’,就是先前你父皇為了留的那個。我方才說到哪……哦——”

“南疆那邊應當沒有什麼及冠禮吧,需不需要朕在京都再給你舉辦一個?”

顧嶠依舊是誠懇且毫不客氣地打斷人。

傅小侯爺深吸一口氣:“顧嬌嬌,逃避算什麼好漢!”

“哪有什麼好漢的小名叫‘嬌嬌’的?”顧嶠又小小聲嘟嚷一句。

傅翎教他這副模樣氣得額尖青筋一跳一跳的。

最後實在是沒了辦法,傅小侯爺隻能采取一點大逆不道的手段,單手按住顧嶠的肩膀,然後用另一隻手直接捂住人的嘴,迅速地說完自己的話:“你違背祖製直接讓商琅來給你取字也就罷了,他擇的‘牛渚燃犀’之意讓你明察萬事,你就是這麼明察的?連他半分狼子野心也都沒看出來。”

說完話傅翎就及時鬆開了手,還順帶著往後退了幾步,防止皇帝陛下惱羞成怒了對他下手。

但顧嶠沒有,反倒是沉默下來。

顧嶠這一沉默實在是有些久。

傅翎這一席話,讓他忍不住從頭到尾地將這十年裡他還能記著的與商琅相處得事情給回想了一遍。

然後就發現,事情真的有許多。

原來他和商琅已經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

“我知道他……沒那麼單純。”顧嶠把自己從記憶當中給抽出來,然後輕聲開口。

傅小侯爺眼前一亮,正以為顧嶠被他這幾句話給說得覺醒了的時候,就聽見人說:“朕見過他麵對群臣的模樣,對此他也從未瞞過朕。隻要他待朕真心,便足夠了。”

沒救了。

當真是沒救了。

真倒是挺真的。傅翎心裡想:這都已經快要真到想上龍床了。

傅翎放棄跟這位十多年都沒看膩商琅的臉的人一般見識,隻恨鐵不成鋼地又罵了幾句“美色誤人”。

誰知道顧嶠聽見他這句話,睨了他一眼,一語中的:“你不也一樣被美色所誤?”

都直接被子桑瑤給拐到南疆去了。

傅翎:“……”

傅小侯爺又被他這麼狠狠地噎了一下,最後無可奈何咬牙切齒:“得了,咱倆半斤八兩。”

“所以誰也彆勸誰,”顧嶠意味深長地開口,暗帶威脅,“不然你是想讓子桑公主親自來尋你還是朕將你綁著送回南疆去,就由不得你了。”

這樣的兩條死路,由不由得有什麼區彆!

傅翎按按眉心:“我這次出來是瞞著她的,你彆折騰。”

話是這麼說,傅翎還是覺得按照顧嶠的性子,應當不會背叛他把他送回給子桑瑤。

“你瞞著她?吵架了?”顧嶠聽到這句話立刻來了興致,嗅到了一點與眾不同的味道,饒有興味地問。

聽到他這麼問,傅翎卻一下子含糊起來,到最後也沒說什麼:“總之是出了點事……加上你這不是及冠了嗎,我便想著回來看一看你,結果中間耽誤了些腳程,還是沒能趕上。”

顧嶠聽到他這話“哦”了一聲,心裡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先前禮部尚書同他說得是,南疆那邊來信說傅翎要回到京都來。

但是如果子桑瑤並不知道傅翎回京的消息的話,傅小侯爺也應當不會在那個時候修書一封送到朝上來。

傅翎此次歸京,在顧嶠看來,倒不如說是小侯爺與子桑瑤發生了點什麼事情,以至於從南疆跑了出來,在漫無目的地逛了一陣子之後忽然想起遠在京都的他來,加上有及冠的事情,就乾脆回來看上一看。

所以說,那封信,很有可能不是傅翎寫的。

尤其是顧嶠隻聽見禮部尚書提了這麼一句,還沒有親自瞧見那封信,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傅翎親筆。

也該去看看了。

不過——

若那封信真的是他所想,並非來自傅翎,那就極有可能是子桑瑤代筆的了。

兩個人之間的事情顧嶠了解不多,從這蛛絲馬跡看起來也著實奇怪。

罷了。

他連自己的私情都還沒捋明白呢,去想傅翎的做什麼?

“說來,今日丞相大人怎麼沒在你身邊守著?”兩人一時無言,傅翎也終於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彆的地方去,然後就想起了商琅不在此處這件事,問道。

“他忙去了,”顧嶠輕聲一應,抬眼看向他,彎了下眸子,“怎麼,還真當朕與他整日黏在一起不成?”

“可不是,”傅翎哂笑一聲,“都直接將人接到宮裡來了,你有多離不開他你自己不清楚嗎?”

“清楚,”顧嶠幽幽一歎,“如果不是還有朝政要管,朕又舍不得讓青鳥折翼,說不定早就將人給鎖在宮裡金屋藏嬌了。”

讓商琅單單純純地做他的皇後,雷霆雨露皆為君授而不可辭。若非顧嶠想要人與他兩廂情願,他在四年前登基的時候可能就這麼做了。

不過傅翎這一句話也提醒了他。

雲暝把傅翎給帶回宮裡之後,顧嶠就派他繼續守著商琅了。即使這樣也不放心,他恨不得沒過一會兒就能知道一次商琅的情況,防著出什麼意外。

而不像是他現在這般,想要知道商琅的近況,就隻能再派一個人過去查探。

把宮侍叫來吩咐完,顧嶠又與傅翎說:“無論如何,朕自登基四年以來有如此成就,商琅他功不可沒。至於你先前說的那些……狼子野心,朕心中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傅翎當然相信顧嶠心中有打算。

但同樣也擔心顧嶠心中的打算最後當真會因為商琅而變成了空談。

皇帝他分明就是當局者迷。

“隨你。”傅翎開口,心想著:他還能在京都當中多待上一陣子,如果有機會的話,甚至還能隔三差五地回來一趟。有他在人旁邊看著,顧嶠應當也不會為了商琅荒謬到哪裡去。

畢竟這麼多年都已經過來了。

“說來。”傅小侯爺又開口,俊秀的眉眼裡麵攀上了幾分狡黠的神色,讓顧嶠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六年前兩個人待在一起做各種搗蛋的事情的時候——

那個時候傅翎就是如此的神色。

簡直將一肚子的壞水給擺到了明麵上來。

“你現在與我聊也聊完了,又沒有旁的什麼事情,不若我們兩個一起去看一看你家那位丞相大人究竟在做什麼?”

雖然方才顧嶠說商琅並沒有在他麵前有意地隱瞞自己麵對旁人時的樣子,傅翎還是不相信商琅會有這般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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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關心則亂

說實話,除了傅小侯爺,已經許久沒有人叫商琅是“探花郎”了。

在彆人眼裡,“探花郎”這個稱呼僅限於商琅還沒有官職的時候,在之後的數年裡就換成了各式各樣的官職,隻有傅翎還會這樣喊著。

他這麼一開口,一下子讓顧嶠想起來當年他拽著傅翎去尋商琅的時候,傅小侯爺總會拿“你家探花郎”這樣的稱呼來調侃他,誰知道這十多年過去,探花郎已經當上了丞相,顧嶠也沒能真正將人給變成他家的。

往日顧嶠對於這樣的調侃還是一笑置之,畢竟那個時候他雖然喜歡朝著人身邊湊,但是對於商琅更多的是一種傾慕和見色起意,對於“你家”這樣的稱呼並沒有多敏[gǎn],畢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但是現在傅翎再來跟他提這個稱呼,便平添了幾分曖昧。

“他在忙著世家的事情,”顧嶠將意識從回憶裡麵抽出來,開口道:“打擾他做什麼?”

“怎麼可能打擾,自然是偷偷地去,”傅翎放輕了聲音,繼續攛掇人,“你難道就不好奇商琅究竟是怎麼去做的嗎?”

他好奇,他當然好奇。

先前知道商琅把那幾家人忽悠得團團轉的時候,顧嶠就開始好奇了。

傅翎看出來顧嶠已經被他這句話說得動搖了,便繼續攛掇:“去看一看吧,以我們兩個的身手,還怕被人瞧見不成?”

商琅是個文人,自己又不會什麼功夫,顧嶠和傅翎卻是從小練起來的身手,真要來論,甚至是禁軍統領想要打過他們都有些難度,枉論世家的那些護院。

何況傅小侯爺連宮牆都敢爬,還能爬得悄無聲息,帶著皇帝陛下爬個世家的牆自然是不在話下。

“去看商琅”這樣的理由對於顧嶠來說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了,在稍一動搖之後,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跟著小侯爺一起去爬牆。

在路上兩人運著輕功,走得便快,耳邊風聲呼嘯,帶著一點春日微的暖意,顧嶠開口:“這大桓萬裡疆土上數千萬人,說傅小侯爺是離經叛道第二,怕是沒人敢來認這個第一。”

傅翎聽到他這話,隻是輕笑一聲:“陛下謬讚了,臣可不敢與陛下爭這第一。”

“傅征羽,罵誰呢?”顧嶠磨了磨牙,想同他爭論,就已經看到了那高牆紅瓦,也見到傅翎將食指豎在了嘴邊示意他噤聲,便隻能先閉上嘴,默默地給傅小侯爺記上一筆。

他們來的地方是張家。

但是似乎來得有些晚,等他們跑到牆上的時候,能看到的就隻有丞相大人嘴邊掛著溫和的笑,與張家家主一同走出來。

瞧著張家家主這滿麵春風的樣子就不難猜,這一會兒商琅已經把其中最難搞的一家給擺平了——先前商琅送給顧嶠的那些生辰禮物裡麵,就屬張家的東西最多也最貴重,除了傳家寶還有點彆的東西,多得顧嶠都有些懷疑丞相大人是不是背著他用了些什麼與眾不同的法子給人把家抄了。

悄無聲息的那種。

不過看著張家家主這副模樣,應當沒到什麼抄家大仇的程度。

他跟傅翎也就聊了一會兒功夫,恐怕連半個時辰都沒到,商琅就這麼把人給安撫好了?

顧嶠若有所思地將目光投向隱匿在另一處的雲暝,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作罷。

看雲暝那副樣子,應當是不曾跟著進去。商琅平時說話聲音又輕,若再刻意壓低聲音,估計他聽見交談內容的可能性也不大。

顧嶠派雲暝過來,除了盯一盯丞相大人平日裡的行跡,就是起到一個暗中保護的作用,至於他具體說了什麼話做了什麼事,想來也知道不了。

“嘖,”傅翎待在他旁邊,眼見著這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出去,嘴裡又全是奉承的客套話,沒有半點線索,就隻能輕“嘖”一聲,然後小聲同顧嶠道,“走吧,跟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