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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地接下顧嶠的話:“臣思念陛下已久,不願遵循那些虛禮,便先來宮中見陛下了。”

這樣的事情以前也沒少有,傅翎仗著身手好,整日整日地擅闖禁宮來尋顧嶠陪他出去玩。此次估計是因為六年未見還有猶疑,不然傅翎此刻不應該在天井下麵吹冷風,而是直接闖進他的寢殿裡各種放肆——先前傅小侯爺沒少仗著自己比顧嶠大欺負小孩。

兩位經久未見的好友這般打了一個照麵之後,就齊齊笑開,六年的生疏好像就在這一聲笑之中徹底消散。

顧嶠看了看他身上那一件圓領袍,一勾唇:“朕還當你去南疆這麼多年,回來會作副南疆打扮。”

他倒還挺好奇傅小侯爺穿起那玎玲璫琅的南疆服飾會是一副怎樣的場景。

“怎麼會,”傅翎不讚同地開口,“我若是真的那般穿著,這萬裡歸京,途中要迎上多少人的目光?”

“小侯爺這般風姿,已經足夠讓女子折腰,還怕那幾道目光不成?”顧嶠笑%e5%90%9f%e5%90%9f地打趣他。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得興起。商琅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忽然一動,避開顧嶠的視線朝著旁邊走去。

卻被顧嶠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哪怕他在這邊跟傅翎聊得歡,注意力也時刻放在丞相大人身上,不動也便罷了,若是一動,顧嶠輕易就能察覺。

“先生做什麼?”顧嶠打心眼裡沒有把傅小侯爺當成外人,因而喊商琅的時候稱呼也沒有注意,脫口而出。

“臣不便打擾陛下與侯爺,便想著先回殿中歇息。”商琅被拽住也沒多大的反應,朝著顧嶠行了一禮便答。

聽著似乎沒什麼問題,但是顧嶠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時候確實不早了,他與傅翎久彆重逢,的確是有許多話要說,尤其是關於商琅的——自從傅翎走後他就沒了什麼可以傾訴心事的人,眼下六年過去,他跟商琅之間發生那麼多事情,實在是不吐不快。

於是顧嶠便隻輕輕頷首,由著丞相大人自己先行離去了。

站在原地的兩個人沉默一會兒,瞧著商琅走進皇帝寢殿旁邊的那道門裡,傅翎猛地一拽顧嶠,把人帶到了正殿,然後直接問:“商琅怎麼會宿在宮裡?”

甚至還就在帝王寢殿旁側。

“這……說來話長。”顧嶠滿臉無辜,一邊示意傅翎先冷靜一下。

傅翎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的蠟燭:“沒關係,這裡的燭火夠燒,臣可以與陛下秉燭夜談。”

隻不過最後那四個字裡麵多少帶著點咬牙切齒。

顧嶠眨了眨眼,喊宮侍拿來了梨花釀,兩人在殿中對坐。

傅翎見到酒來,眼前一亮,一時間也沒顧得上繼續質問人,先抱過酒壇來拍開封泥,深吸一口氣,然後悶了一大口酒,這才開口:“果然,還是京都的酒更香。”

“可不是,朕自你離開那日便埋了這酒,專等你回來的時候開封。”明日還有早朝,傅小侯爺可以藏著裝死,顧嶠卻不能,也就不敢喝多少酒,自顧自倒了杯茶,用內力輕輕溫著。

聽到顧嶠這般言語,傅翎卻是一頓,皺著眉,猶疑問道:“若是……我之後沒再回來呢?”

手中茶盞輕輕磕在桌子上,發出一聲脆響,顧嶠掀眸盯著他,盯到傅小侯爺忍不住想要開口的時候,才悠悠道:“自然是自己喝儘了,半點也不會給你留。”

好在沒有如果。

跨過六年,兩個人又坐在了相對的位置上。

連灌了幾口酒之後,傅小侯爺容姿煥發,開始跟顧嶠聊起來:“我怎麼也沒想到,那麼多位皇子,最後竟然是你拿到了這個帝位——顧嬌嬌,你當真深藏不露。”

“你若是再這般喊我,可就是不敬君主了。”顧嶠瞥他一眼。

天下皆知商相的好顏色,但實際上顧嶠也沒差到哪去——皇家之人的樣貌向來不會差,顧嶠的母親也是當年名動京都的數一數二的美人。

他小得時候還不像現在這般神清骨秀的,臉上有點肉,眸子又圓,就像個英氣點的小姑娘,以至於那個時候傅翎總懷疑他殼子裡是不是個公主,隻不過因為一些皇家亂七八糟的原因女扮男裝充做了一位小皇子。

再者,顧嶠小時候一直都浸在各方的千嬌萬寵當中,性子極其驕橫,人還嬌氣,受不了半點委屈,加上那個“嶠”字與“嬌”字極像,傅翎便玩笑地喊他顧嬌嬌,一直喊到離京。

當時顧嶠對於這個稱呼雖然彆扭但沒那麼抗拒,無所謂地放任,但若是沒有缺少這六年,隨著年歲增長,他一定會為此跟傅翎打起來。

比如說現在。

一代帝王被人叫成“嬌嬌”,實在是——

荒誕無理!

“好,不喊,”傅翎爽快地應下,還是忍不住說一句,“怎麼當了皇帝之後,你就沒以前那麼可愛了。”

以前小七皇子,張揚明%e5%aa%9a敢愛敢恨的少年,怎麼現在變得這麼陰?說個話夾槍帶棒的,還全都是威脅。

說到這顧嶠就悶得慌:“你同那群人周旋四年試上一試?”

“大可不必,”傅翎比顧嶠大,早幾年就已經體驗過了朝上的風雲詭譎,至今還心有餘悸,灌了一口酒,感慨道,“看樣子,當皇帝確實是不容易。”

“倒還好,”顧嶠垂下眼,沒了喝茶的興致,苦笑,“若我不當這個皇帝,我怕是也不能像今日這般跟商琅如此親近。”

一提起這個名字傅翎就忍不住皺眉:“說起來,你方才喊他先生?還有方才問你的,他怎麼會宿在宮裡?”

顧嶠輕咳一聲:“‘先生’此名……早便有了,隻是先前未同你說。至於宿在宮中——”

他一頓,抬眼看向傅翎:“你既然知曉我登基,這一路上都不曾聽聞他的事情嗎?”

譬如封相,譬如帝王每到冬日便會將商相接到宮中,譬如他們之間那些曖昧不清的傳言。

顧嶠承認他是因為私心才放任那些曖昧傳言播散,但也因為是深藏在心底的晦暗之事,從未去探查過這些謠言最後都成了什麼樣子。

不過瞧著傅翎這般模樣……難道根本沒有傳多遠?

傅小侯爺下一句話就打消了顧嶠這一想法:“怎麼會不曾聽聞,邊境的街市上都有同商相有關係的話本子——甚至還有的會提到你。”

“我問得便是,你是如何所想,才不惜這些聲名將商琅給接到宮裡來?”

宮外的人知道的到底是不多,哪怕就連傅翎這樣明白顧嶠從小到大眼裡都裝著那位驚為天人的探花郎的人,都隻當顧嶠單純將人接到了宮中,隨便尋了座宮殿安置,怎麼也不曾想過,這位少年帝王竟然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將人安置在自己的寢殿之側。

如此親密,但凡是個略知風月的,都能窺見兩個人之間的不對勁。

第21章 鬼迷心竅

顧嶠緩慢地眨了下眼,也沒打算在這件事情上麵瞞著好友,便道:“自然是因為我心悅他。”

傅翎恰好仰著頭在灌酒,聽到他說的這一句話,猛地一咳,眸子瞪圓了朝他這邊看過來:“你——”

傅翎聲音一下子抬高,但最後顧忌著隔牆有耳,憋著一股子氣將後麵的話給咽了下去,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我就知道他當年是狼子野心。”

傅小侯爺的聲音實在壓得太低,顧嶠沒聽清楚,茫然地問了一句:“什麼?”

傅翎深吸一口氣:“我說他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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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大逆不道?”顧嶠立刻蹙了眉,手下的茶盞隨著指尖在他的掌心轉動,他反駁,“朕心悅他是朕的事情,與他有何關係?再者,他位極人臣,真要論起來,在朝上的威勢絕不遜色於朕,還需要采用這等下作的手段固寵?”

怎麼想都不可能。

“愛臣太親,必危其身,”傅翎瞧他這一副維護人的模樣,就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酒也顧不上喝了,“這丞相的位子是你給他的,你敢說你自己沒有半分私心?”

少年帝王眸子清亮,斬釘截鐵:“絕無半分私心。”

這樣果斷的回答讓傅翎有一瞬的失語,顧嶠便接著道:“人臣太貴,還必易主位呢。商琅雖說是去年才剛剛封的相,但是早在四年前父皇他托孤於斯的時候,商琅就已經是掌握了朝中大權,你見他可有半分不臣之心?”

他還巴不得商琅有點不臣之心,這樣他也沒必要這麼死命地忍著。

如今的丞相大人就是一輪天邊明月,隻能見,卻半點也不舍得碰。在朝堂上也是,商相從來沒有運用權勢做過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謙卑守禮,簡直就是一代賢臣典範。

哪怕商琅僅有半分泥濘,顧嶠都不會掩藏自己心裡那些晦暗。

傅翎聽完他的辯解,神色複雜地瞧著他,然後冷不丁地將話題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我同子桑瑤在一起了。”

話題轉移地太過猝不及防,顧嶠愣了一瞬抬眼,沒有太多的意外,笑道:“那朕要恭喜你抱得美人歸了。”

六年前傅翎追著南疆那些人去的時候,顧嶠就預感與那位小公主有關係。後來傅翎在南疆待了整整六年,要麼是不知道在哪埋骨了,要麼就很可能是跟子桑瑤修成了正果。

不過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情來?

還沒等顧嶠問,傅翎繼續蹦出來一句:“她給我下了情蠱。”

顧嶠把玩著茶盞的手一頓,看向他的神色瞬間變得複雜:“所以,你臨走前說她偷了你的東西,實際上是……給你下了情蠱?”

傅翎抿著唇,一下子顯得忿忿,然後沉沉地“嗯”了一聲。

隨後像是實在忍不住了,又補上一句:“她那個時候還奪了我的清白!”

“噗。”顧嶠沒忍住笑出聲來。

好在是沒有喝茶,不然場麵可能會變得不太雅觀。

“顧嬌嬌,我把話說出來你讓你來笑我的?!”傅小侯爺惱羞成怒,隨後又深吸一口氣,沒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而是轉回到自己的目的上來,“雖然說子桑瑤給我下了情蠱,但我除了不能離開她太久或者是另尋旁人,倒也沒什麼影響。倒是你——”

話題兜兜轉轉又重新回到了顧嶠和商琅兩個人身上,傅翎看向他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個鬼迷心竅了想要跟個窮小子雙宿雙飛的傻乎乎的大家閨秀:“我覺得你如今這副樣子,才更像是被商琅給下了蠱。”

“怎麼可能!”顧嶠下意識地反駁,回想起自己方才對於商琅不自覺地回護,又莫名地覺得自己臉上有點燒,又彆彆扭扭地補上去一句,“他當真是如此冰潔淵清的人。我同他認識十年有餘,怎麼可能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傅翎:“嗯,好,知道你最了解他。”

分外敷衍。

聊到這上麵兩人就顯得話不投機,傅翎長途跋涉,馬不停蹄地跑到宮裡來見他,眼下也困倦了,便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