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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可能性之後,顧嶠的大腦忽然變得一片空白,思考的速度也不自覺地慢了下來,臉上“騰”地燒起一片火來,然後愣愣地開口:“這……這是先生的茶盞?”

一問出來顧嶠就有些後悔,擔心商琅會從他這一句話當中窺探到他對於他的心。

但是商相似乎半點也沒有朝這上麵去想,而是在擔心他嫌棄茶盞不乾淨,同他的解釋是:“這些茶盞日日都有下人清洗,臣方才並沒有用,陛下不必擔心。”

這樣。

顧嶠輕輕地應了一聲,聽上去還有點遺憾。

這倒還不如是商琅一不小心錯拿了他的茶盞遞給他。

那些隱秘的小心思沒有被落到實處,顧嶠稍稍失落了一會兒就將情緒轉到了正事上來,手裡把玩著茶盞:“既然如此,可需要朕加人手去護著朱五德?”

“不必,”商琅開口,讓顧嶠有些意外,“若臣沒有猜錯,那人一時半會兒應當不會對朱五德下手。”

“先生,”顧嶠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同他說,“先生這般,朕倒是真要懷疑,此次的暗殺是不是你做的了。”

聽到這句話,商琅竟然輕笑了一聲,這實在是難得:“萬壽節不宜見血光的事情是臣所提,若是在此刻臣還要派人去暗殺朱順,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也是,”顧嶠莫名從那一聲笑和之後商琅的話裡聽出了一點調笑的意味,“是朕誤會先生了。”

對此,商琅隻是又笑了一聲,沒再多說。

兩個人回到相府就是為了這件事,眼下處理完了,顧嶠又蠢蠢欲動地想要將人給拐回宮裡去。

心裡正思索著如何開口,沉默了有一會的商琅忽然問道:“若要尋到那人,陛下可有方法?”

“暫無。”顧嶠搖了搖頭,哪怕把事情報給他們之後大理寺那邊已經開始了探查,他對於查到對方身份這件事還是不抱希望。

不過……

顧嶠抬眼看著商琅,眸子裡帶著細碎的笑意:“先生既然能猜到那人一時間不會再對朱五德下手,不如就再猜上一猜,此人會在何處?”

“陛下,”商琅無奈喚他,“此人隻殺了朱順卻沒有對他的妻兒動手,臣便想著會是個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的人,不會輕易地對無辜之人下死手,因此才說他一時半會兒或許不會對朱五德如何。但臣也是一介凡夫俗子,要如何才能窺探到如此玄妙的東西?”

“朕是玩笑話,”將茶盞重新擱到桌子上去,顧嶠又去拉人的袖子,這次還不動聲色地往裡動了動,心滿意足地碰到了商琅的手,這才道,“先生不必當真。對於此人,除了大理寺那邊,朕還會派人去探查。至於朱五德那邊,防著他出其不意,還是多派些人護著好。”

除此之外,顧嶠對於派人手保護朱五德一事還有自己彆的私心——比如說窺探一下,先前商琅到底是跟朱五德做了怎樣的交易。

借保護之名,實則監視。

這一次有那麼多人圍著朱家轉,他還不相信自己找不出什麼其他的線索來。

哪怕心裡已經猜測會是商琅準備送給他的生辰禮物,但顧嶠自身的控製欲還是讓他難以如此心安理得地等待著人的驚喜。

第11章 商琅表字

商琅對於他的決定沒有什麼異議,隻是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給撤回來,有意無意地忽略掉少年帝王那委屈幽怨的眼神,問道:“陛下接下來可是要回宮?”

“先生是要趕朕走?”顧嶠聽到他說的話,聲音愈發地委屈了。

“臣隻是在問陛下,”顧嶠實在是太愛對著他撒嬌,商琅對此已經是見怪不怪,神色自若,“無論陛下要做什麼,若需臣隨駕,臣自然會領命。”

丞相大人這樣的話實在是挑不出什麼問題,顧嶠明知道自己這般隻會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但還是固執地想等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他忽然問:“不知若是先生身體無恙,會與怎樣的女子成婚?”

商琅一瞬間目光有些茫然,似乎是沒想明白為什麼顧嶠會突然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也或者說,他從來就沒有想過這件事,所以麵對顧嶠的疑問,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開了口:“臣自幼身子便是如此,這麼多年過去,從未想過此事。”

“不過,”正當顧嶠遺憾的時候,商琅瞧著他,眸子裡帶著柔和的光,再次開口,“若臣當真要娶妻,定然會擇聰伶良善之人。”

聰伶良善?

聰伶他算是兼有了,但是良善——顧嶠想想自己手上沾著的那無數個九族的鮮血,有些沮喪。

這般來看,他怎麼也不像是丞相大人會喜歡的類型。

像商琅這般光風霽月的君子,哪怕沒有今日這一次交談,在顧嶠眼裡,商琅也合該配上那等才華橫溢溫婉善良的大家閨秀。

總之是跟他自身沾不上什麼邊就對了。

想到這,顧嶠更沮喪了,便也不準備離開人,能多在一起待一會兒便是一會,直接說了要同商琅一起在丞相府用晚膳。

至於下午剩下的時間,顧嶠也沒打算再勞累丞相大人跟他出去“微服私訪”了,而是坐在了相府的書房陪著商琅待了一個下午。

自從顧嶠登基,商琅跟著他忙這忙那的,拿來做學問的時間明顯要少了不少。

即使是這樣,顧嶠也沒在丞相府的書房當中翻出幾本乾乾淨淨的書來。

這次換顧嶠來給商琅磨墨。

這樣的事情曾經兩個人就做過,一開始不熟悉的時候,顧嶠每次拿著各種各樣的借口去尋商琅,若是見到探花郎在那裡忙碌,就會自覺地湊過去幫人磨墨。

對於七皇子這樣紆尊降貴的行為舉止,一開始商琅還義正言辭地拒絕過,卻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顧嶠就搬出來了“大人為我答疑解惑,也算是我的半個先生,弟子為先生磨墨是情理之中”的理由,理直氣壯到商琅毫無辦法,最後也就隻能順了皇子殿下的意,不再管人一時興起幫他磨墨這件事。

這麼多年過去,顧嶠對於此事已經習以為常了,一邊幫商琅研墨一邊側過頭去看他動筆在那些顧嶠看著就頭疼的晦澀難懂的古書上麵寫下一片精致好看但依舊晦澀難懂的字。

丞相大人寫這些東西都是為了給自己做注,從來沒管過他們這樣天生就不是什麼做學問的料的人的死活。

顧嶠看了一會兒就將目光挪到了商琅的臉上去——那些字再看下去,他說不定能直接磨著墨睡倒下去,還不如看一看商相這張人間罕有的臉,秀色可餐。

當真是秀色可餐。

商琅沒有抬起頭來阻止他繼續看下去,兩個人這般待了一個下午,丞相大人放下筆喊人傳膳的時候,顧嶠甚至都沒有覺得餓。

用過晚膳,顧嶠實在是沒有理由再黏著商琅,等到人將藥喝完之後就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宮裡去。

這一整日除了朱家的事情再也沒有彆的事情來煩他,因而回宮的時候顧嶠的心情也還算好,但是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回到宮中就聽到了下午的時候禮部那邊給他送來個冊子的事情。

能是什麼冊子,自然是皇都當中適齡女子的圖冊。

顧嶠到禦書房去,看著擺在他桌上的那本冊子,隨手翻了幾下就轉頭去問旁邊的宮侍:“禮部送來這東西的時候,可說過什麼?”

宮侍搖了搖頭,那茫然的神色不似作假。

顧嶠深吸一口氣,抬手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陽%e7%a9%b4。

他不知道為什麼禮部會在這個時候將這樣的東西送過來,若隻是因為他快要到了及冠的時候認為他應該開始選秀了倒也還好,他現在最擔心的是外麵會莫名其妙地傳出來他要廣開後果選妃立後的消息。‖思‖兔‖在‖線‖閱‖讀‖

若真要那樣,光是處理這事情,顧嶠都不知道會耗掉多少精力。

登基四年一心放在前朝,對於後宮不管不顧。

哪怕顧嶠認為自己這樣的行為已經足夠表明自己對於選秀納妃沒什麼興趣了,但是放在朝臣眼裡,卻也隻是他先前忙著收拾亂成一團的江山,一時間沒有精力去考慮情愛和子嗣。

而眼下江山馬上就要穩固下來了,皇帝又馬上要及冠,納個妃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方才翻的那幾下,就足夠顧嶠看出來那些女子都是什麼人了。

大多都會是朝中大臣家中的女子,從豆蔻年紀到與他同齡的不等。

不過那些留下來的前朝臣子很多都不曾預料到年紀尚小的七皇子會是最後登基的那個,家中女兒的年齡大都是跟顧嶠謀反了的皇兄們能相配的,比顧嶠要大上不少,眼下也陸陸續續地嫁了人,這冊子上若全都是官家女子,絕對不會厚到這個程度。

還有一部分,應當就是禮部從百姓當中尋出來的了。

也實在是麻煩了禮部這群人在給他準備萬壽節和加冠禮的同時還能顧得上去給他在國中尋找這樣合適的女子。

顧嶠簡直是被人給氣笑了,拿起那圖冊直接丟到宮侍的手上,淡聲開口:“送到禮部去,同他們說,沒有朕的旨令,若是再搞這般的幺蛾子,朕還有彆的合適的人選來擔任禮部的職。”

宮侍領命下去了,顧嶠沒急著回寢殿,坐在禦書房裡,順勢想到了幾日之後的加冠。

身為帝王,先皇已逝,天下根本尋不出來什麼能敢當他長輩之人,此次的加冠禮便隻能去尋德高望重之士。

除了翰林院當中留存下來的大儒,權高位重又學識淵博的商琅自然是個極好的人選。加上商琅原本就是先帝的托孤之臣,來主持顧嶠的加冠禮也是再合適不過。

唯一一個弊端就是,顧嶠完全不知道商琅會給他選一個怎樣的字。

帝王取個字也算不得小事,若是旁人,在加冠禮之前定然會來同帝王一起商議,從中擇出來一個帝王最滿意的。但是商琅這邊,顧嶠是主動把抉擇的權力交給丞相大人的,商琅也絲毫沒有辜負他,同要給他的生辰禮一樣,都瞞得死死的。

以至於到了現在,身為典禮最重要的人物,顧嶠對幾日之後會發生什麼一概不知。

在大桓,及冠禮是每一個到了年紀的男子都會有的,隻不過因為身份和財力的差異,形式和規模會有所不同罷了。

顧嶠曾經見過自己幾位皇兄的加冠禮,尤其是當年他嫡親的太子皇兄,典禮更是盛大至極。

不過到了他這裡,就已經是帝王加冠的規格了。

史上少年帝王的例子還在少數,尤其對於大桓這個傳承還算安穩的,顧嶠這樣少年登基的皇帝就更顯罕見。

因而關於加冠禮到底如何來,禮部不知道翻了多少舊例結合起來,然後再加上大桓慣有的一些東西來做修繕。總之會是個史無前例的冠禮。

顧嶠這樣想著,愈發期待起來。

到那個時候,可是由商琅來親自替他束冠加字——兩個人從沒有過這般親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