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大多數是飄著紅的白嫩豆腐。
顧嶠一直很喜歡商琅對他這樣隱秘地體貼。
兩人用膳的時候自然而然地遣散了下人,但也沒談什麼機密事。
食不言寢不語,丞相大人謹遵這這個規矩,顧嶠想開口也隻會被他給嚴肅地打斷。
不過看美人用膳,也是一樣享受。
商琅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沒有一處像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寒門。顧嶠有時候甚至覺得商相少年時期受到的教養,甚至比他在宮中的還要好。
還是說因為臉的原因,所以做起什麼來都賞心悅目?
這都不得而知。
兩人用過膳後,顧嶠也沒打算閒著。
睡了一整日的少年帝王現在看起來氣色極好,臉上都泛著清淺的紅,一雙眸子晶亮。
他自幼就是錦衣玉食的養著,加上臉天生就有些圓,眸子也圓,撇開那些心機算計和繃出來的帝王威嚴之後,就像是個富貴人家出來的不諳世事的小少爺。
還是好看到讓人不忍心拒絕他的那種。
眼下商琅就是這般。
顧嶠先一步用完了膳,托著臉看他,開口道:“左右今日無事,不如先生就陪著朕出去逛上一逛吧。眼下朕已經歇好了,算不得勞累。”
總歸他跟商琅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會想著累不累。
坐在對麵的男人聞言頓了一頓,抬起眸子來,看了眼少年那一副期待的模樣,點了點頭:“聽陛下的。”
顧嶠得意地一彎唇,抽出手來又給自己倒了一盞茶,輕輕抿了一口,然後就保持著那個姿勢,靜靜地等著人用完膳。
商琅吃得精細,但沒讓顧嶠多等,很快就放下了筷子:“陛下想要去何處逛?”
“都可以,”顧嶠隨口一答,“在街上隨意走走便好。”
商琅聞言仍舊沒有多說,隻是點頭,跟他說了一句要去更衣。
商相身上穿的一件十分素淨的白衣,頭發好好地束著,也沒看出來哪裡衣冠不整或是不合禮數的地方。顧嶠沒想明白他去更衣究竟是為了什麼,但也隻是頷首,然後就坐在前廳等他出來。
等他出來,顧嶠才明白了丞相大人的用意。
隻能說,不愧是玲瓏心思,連這樣的小事情都能考慮到——
商琅換了一件月白的衣裳,仍是極為素淨的,月華流照之下卻顯出了許多暗紋來,比方才那一件看上去不知道華貴多少。
顧嶠身為皇帝,便服再差也差不到哪裡去,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出身大戶。、
若是商琅打扮得過分簡單,兩個人走在一起,或許還會被人朝著彆的亂七八糟的關係上麵猜測。
先前幾次真正的微服私訪,都是顧嶠提前一日告訴商琅,次日也是丞相大人主動到了皇宮門前等著,顧嶠隻知道商琅穿什麼都好看,卻從來沒注意到商相的這些小心思。
“先生著實有心。”顧嶠由衷歎了一句。
商琅不驕不躁的,隻是垂眸,輕飄飄地移開了話題:“陛下可需要馬車?”
“不必,”顧嶠擺了擺手,“出了相府便是,何必麻煩坐個馬車?何況街市上百姓眾多,若是誰一不小心驚了馬出事才是得不償失。”
商琅點頭應了,兩個人趁著月色,又提了一盞燈相攜著走出相府,雖然顧嶠說著是“隨便逛逛”,但一到了街市上就目標明確地朝著一處攤子走了過去。
第5章 江南朱家
商琅落後他半步跟上來。
那攤子在街市上平平無奇,隻是在橫杆上晃晃悠悠地掛著一盞寫著“朱”字的燈籠。
正是京中朱家名下的攤子。
這朱家是為數不多幾個被顧嶠暫時留下來的世家,也沒有先前那幾個幾近滅族的那麼罪大惡極,也是奏折上麵商琅拜訪次數最多的一家。
顧嶠在攤子上要了幾塊梅花糕,抱著咬了一口,含糊著問商琅:“先生對朱家了解多少?”
商琅沒有急著回答他,反而是先給他遞過去一張帕子,示意人擦一擦嘴角沾上的糕點渣子,然後開口道:“我所了解的,先前都已經儘數告知了您。”
說來也巧,朱家祖上恰好與商琅同出一處,都是江南那邊的人,之後是因為出了位狀元才在京都留下來,然後逐漸發家。
朱家祖上就是經商的,那位狀元之後,端了一陣子的書香門第,最後除了一支還留在朝中做官之外,其他最後基本上還是選擇了經商。
不過朱家沒有跟其他世家那樣在京都開辦各種酒樓,反而是將目光放在了這些小攤子上麵。幾十年下來,京都街市上有半數的攤子都掛著朱家的名號,就是出了京都,也十有一二。
除了那種原先就有、被朱家扶持的商戶之外,隻要是他們本家的生意,賣的還都是江南的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譬如糕點,譬如綢緞。
顧嶠會選擇方才那一家,除了他本身就喜歡那一家的糕點之外,就是因為那算是與朱家本家聯係最密切的一家。
他想從商琅臉上看到一些除了平靜之外的情緒,但是丞相大人半點也沒表現出來,隻安安靜靜地跟在他身邊,目光也一直落在他身上,似乎是對周圍的事情毫不在意。
原本想著是試探商琅,現在顧嶠快要被他這專注的目光給弄得受不了了。
燒得兩頰發燙,不知道有沒有發紅。
很快顧嶠就有了答案。
商琅在旁邊蹙起了眉,頗為擔憂地瞧著他,語出驚人:“公子可是……有些熱了?”
顧嶠被他這句話一嗆,差點被糕點噎著,把嘴裡東西咽下去之後才開口,眼尾因為方才那一下子而有些泛紅,還帶著隱隱的水光:“沒有。”
還是春寒料峭的,他穿的又不算厚,哪裡能說得上“熱”?
顧嶠實在是不明白平日裡一貫玲瓏心思的商琅怎麼會說出這樣無理無據的話來。
總不能是……
少年帝王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絕色容顏,忽然福至心靈,眸子一彎,開口道:“是先生長得太好看。”
商琅一時沒有說話。
兩個人出來的時候其實是帶著帷帽的,隻不過外麵的白紗算不上厚,顧嶠跟人貼得近,還是能或多或少地瞧見商琅的神情。
隻是這白紗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礙事的,比如當下顧嶠懷疑商琅是不是臉紅了,但顏色太淺,他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隻能作罷,繼續玩笑似地說了一句:“先生這般好看的人,一直盯著我,我哪裡受得住?”
商琅這一次終於開口了,語氣有些急切:“公子慎言!”
顧嶠還從未見過丞相大人這麼羞惱過,像是個被調?戲了的黃花閨女。
想到這樣的比喻,顧嶠笑意愈深,將手中最後一塊梅花糕吃乾淨之後,又伸手去拽商琅:“玩笑話,先生莫要在意。”
商琅這一次沒有由著他拽,頗為強硬地將袖子從他手中扯出來,顧嶠一愣,以為人真的生氣了剛要下意識地哄的時候,卻見到商琅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再掏出了一張帕子,將他手上擦了個乾乾淨淨之後才放下。
顧嶠忍不住地笑出聲,看到商琅抬眼瞧他,便含著笑意道:“沒想到,先生會願意碰我。”
他說得含糊,若是放在有心人的眼裡,就會顯得曖昧。但是商琅似乎渾然不覺,隻當他說的是君臣之彆,認認真真地同他解釋:“朝上是君臣,眼下微服,在下便隻是公子的一位友人。”
“分明是先生。”顧嶠固執地糾正他。
哪怕顧嶠一直都喜歡喊他“先生”,但因為先前兩人一直沒有一個實實在在的師生關係,商琅一邊為他答疑解惑,一邊對身份閉口不認。
隻有微服的時候在外人麵前,聽見顧嶠喊他一句“先生”,商琅才會默認下來這一層師生關係。
這次也不例外。
商琅隻輕輕地說了一句:“公子,於理不合。”
很溫柔也很堅定地拒絕。
顧嶠在這個問題上不知道跟他爭執了多少次,越挫越勇,對於這話絲毫不在意,若無其事地拉著他繼續往後走。^o^思^o^兔^o^文^o^檔^o^共^o^享^o^與^o^線^o^上^o^閱^o^讀^o^
方才那個好機會被他給放過去了,接下來一條路,顧嶠選的都是掛著“朱”字燈籠的店家,幾乎是見一家買一家,最後手上堆了不少東西——不過很快就被商琅給接過去了。
商相的病壓根沒影響到人的力氣,拿來拿去之後顧嶠才發覺商琅手上抱著的東西甚至還比他的多。
兩個人一路穿過最熱鬨的這條街,然後到了朱家的大門前。
皇宮門口的這一條街上除了攤販酒樓就是京都各種富貴人家的宅邸。
這其中,朱家還是獨樹一幟地坐落在了最僻靜的街尾。
“陛下要進去拜訪?”兩人隔著門前那些護衛還有些距離,商琅便直接改了稱呼,問道。
顧嶠做得太明顯了,他怎麼可能猜不出來,這一次“隨便逛逛”,會跟朱家有關係。
“丞相想去嗎?”顧嶠也跟著他換了稱呼,側過頭去瞧他,目光灼灼。
少年帝王的眸子在月色下也很亮,商琅聞言一頓,道:“陛下若要去,臣便去。”
顧嶠哈哈一笑,朝前邁了一步,暴露在那兩個護衛眼前:“同你們家主人說,有人來訪,出來迎客。”
眼下已經快要到了亥時,尋常人家或許都歇下了,就算沒有歇息,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開門迎客。
因此那兩個護衛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商琅在這個時候上前了一步,走到顧嶠身邊。
然後護衛就變了臉色,其中一個轉身就進了門中。
顧嶠轉過臉去,發現商琅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帷帽給摘了。
商相這張臉在京都無人不曉,也難怪那兩個護衛臉色會驟變。
隻不過——
顧嶠的注意力莫名地轉到了商琅的手上:人還抱著那麼多的東西,是怎麼抽出手來摘帷帽的。
百思不得其解,顧嶠便隻能百無聊賴地等著人傳信回來。
有商相在,那護衛的傳信速度自然是極快的,沒一會兒就開了大門,恭恭敬敬地將兩個人迎了進去。
朱家的家主朱五德也恰好朝著這邊來,兩方在院中撞見。
這位家主也是個經商的人,為人圓滑,加上又有些發福,笑起來跟個彌勒佛一般:“哎喲,商相怎麼在這個時候來了?”
顧嶠一直沒有摘下帷帽,也不打算摘下,隻靜靜地站在一邊。
商琅隻喊了一聲“朱家主”,朱五德便將目光移向了旁邊的顧嶠:“這位小公子是……”
顧嶠沒有開口。
他對世家如此,若今日暴露了身份,無論如何朱五德都會拘謹起來。他不擔心商琅沒有意識到他的心思,隻是十分好奇丞相大人能給自己安個什麼身份。
會是師生嗎?
商琅開了口,沒有明白地介紹,隻說了句:“家中小輩。”
不隻是顧嶠本人,連帶著朱五德也一塊愣了,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