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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整個樓道裡黑漆昏沉,伸手幾乎不見五指,連送外賣的身形陳路周幾乎都看不清,聽聲音是個女低音。

“謝謝。”陳路周接過外賣袋子,結果對方不放手。

他才下意識抬頭去看她的臉,因為實在太黑,所以徐梔怕陳路周認不出來她,開了手機電筒缺心眼地從下而上照著自己的臉,她皮膚本身就很白,勝在五官精致,沒把陳路周嚇死。

“是我,陳路周。”

我他媽——

陳路周差點就罵出來了,剛剛還在想她,估計這得有一陣不敢想了。

“要是朱仰起來開門,你現在腦袋就開花了。”陳路周說。

“要是他來開門,我就直接走了。”

“那你現在來乾嘛啊,徐大建築師,”他接過徐梔手裡的外賣,人往門框上一靠,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笑著看她,“大半夜來我這幫我看房子的風水?”

徐梔眼睛乾淨明亮地看著他,再坦蕩不過,“咦,不是你說,我不來是小狗麼?”

他尾音拖拉拉地哦了聲。然後人直接走出來,順勢帶上門,後背抵在門上,外賣還拎在手上,單手揣在兜裡,因為樓道很黑,徐梔早就把手電關掉了,所以當陳路周把門一關上,最後的餘光都被阻擋了。他低頭在黑天摸地門口,肆無忌憚地看她。

今晚他沒沾酒,一滴酒都沒沾,但他心滾燙,心跳聲撞在%e8%83%b8口。

陳路周低頭看她,聲音低下來,“就為了煮碗粥?”

“你感冒好了嗎?”徐梔這才正色說,“順便想問問你誌願的事兒。”

“怎麼說?”他仰頭看了眼頂上的燈,表情難得一絲不苟地聽她說。

“慶大我不考慮了,但是北京太遠了,我想去上海,上海的T大建築係僅次於A大。”

兩人並排靠在走廊上,高三複習樓很安靜,自考完那天起,所有人都已經搬離了,除了幾個明年打算複讀的,就剩下陳路周這層還一直住著,燈泡壞了也沒人修,徐梔靠在被汙水滲透的斑駁陸離牆壁上,似乎是拿不定主意,問他:

“你覺得T大的建築係怎麼樣?”

陳路周剛在網吧就幫她查了,覺得太低,T大的曆年錄取分數線,七百一十左右,這麼巧啊,不是跟他的分數差不多麼?

陳路周靠在門上,還拎著外賣,單手抄兜,睨著她,喉結有些忍不住難耐地滾了滾,“什麼意思你?”

你到底是不是在釣我啊草。

徐梔茫然:“……不是,我算了一下,去北京的高鐵要六百八,去上海的高鐵隻要一百八——”

第40章 社死·現場

樓道裡太黑,陳路周怕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想去摸手機,才想起沒帶出來,於是拿過徐梔手上的手機,開了電筒,學她的樣子照自己的臉,側著身子湊到她麵前,試圖讓她看清自己的表情,恨不得照她腦門來一下,“朋友,這邊不建議你因為車票問題擇校。”

徐梔笑笑,手機對著陳路周的臉,也沒收回來,在漆黑的樓道裡,這麼湊近,五官放大無數倍,看著更精致,棱角輪廓分明流暢,光源落進他那比星星還亮的眼睛裡,何其驚豔,她看著他,真誠無比地說:“你睫毛好長啊。”

兩人一個肩膀頂著牆,一個則肩膀頂著門板,就這麼麵對麵看著彼此,儘管他手已經收回了,胳膊環在%e8%83%b8口,徐梔的電筒還是對著他臉旁,他也渾不在意地任由她照,隻低著頭睨著她,“你在這我跟扯什麼睫毛?”

徐梔歎了口氣,“你能理解一個學渣的心嗎?”

“你學渣?”陳路周眉吊了下,“過度謙虛就是虛偽了啊,朋友。”

“咱倆遇見太晚了,”徐梔說,“不信你問蔡瑩瑩吧,我高一在班裡都還是二十幾名。那時候彆說慶大,目標就是保二爭一。985、211這些都沒想過,普通一本能上我爸都覺得祖墳著大火了。所以這次分數出來,我爸到現在都不信,他找蔡叔喝酒去了,我才溜出來找你的。”

徐光霽還問有沒有可能是同名同姓,徐梔又把準考證號和身份證號給他對一遍他才恍恍惚惚地出門去找蔡賓鴻了。

徐梔接著說,“而且,我也查過了,A大可能沒問題,但A大的建築係,我擔心會有風險,我不想服從專業調劑,剛剛有個學姐給我科普這個誌願投檔,他說,比如A大的投檔分是720分,那我的檔案就會被A大拿走。再進入專業投檔,那萬一建築係的投檔分是740分,如果還不服從專業調劑,我就滑檔了。她說雖然是五個誌願,但是高考遵從的是一次投檔的原則,一旦第一次投檔沒有錄取就代表第一批誌願征集結束了。隻能等第二批誌願,就怕第二批誌願T大建築係已經招滿了。所以學姐建議我T大更保守,但是A大可以衝。”

說了等於沒說。

今年的分數也有點偏高,照往常,徐梔這個分數在宗山也是前十。所以他當時恭喜完後看完省排名,心裡有點沒底,特意去A大官網幫她查了,他想了想說,“建築係和建築學類的專業還是有很大差彆的,比如A大吧,建築學院底下除了建築係,還有很多其他建築學類的專業,我剛幫你查了,他們建築學類的所有專業加起來在我們省每年的招生都有三十人以上。你一定要建築係嗎?還是建築學類的專業?”

“其實,我想學的是——”

話音未落,樓上突然響起一道輕微的關門聲。緊跟著是不緊不慢地腳步聲從他們頭頂上下來,伴著說話聲,“明天我上他學校去看看,你說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徐梔對吧?我倒要去問問老師,她考了幾分!”

樓下兩人倏然對視,徐梔聽出來了,應該是談胥爸媽。

腳步聲越來越近,心跳聲如擂鼓在耳邊嗡嗡,窗外的樹葉沙沙聲在無畏的作響。

因為有人下來,二樓聲控燈有光,徐梔看見兩道中年人的影子緩緩從樓梯上下來,眼見那影子越放越大,要從拐角處出現時,眼前視線驀然一滯,有了阻擋。

陳路周手撐在她身後的牆上,腦袋低下來,將她罩了個嚴嚴實實,徐梔覺得那陣熟悉又陌生的鼠尾草氣息再次從她鼻尖鑽進來,有小人兒在她心上跳舞,一腳一腳地踩在她的心頭。她仰頭看他的眼睛,同他對視,二樓聲控燈的光線昏昧地罩在他們身後,攪得視線模糊,輪廓模糊,可呼吸是清晰、有輕重緩急的,也是熱的。

陳路周分寸拿捏極好,頭雖然低著,眼睛也是看著她的,可距離不近,然而從後方角度,瞅著像一對小年輕在談戀愛、接%e5%90%bb。

談胥爸媽邊走邊嗤之以鼻地說:“這樓裡住的都是什麼人呀,胥胥都是給這些人帶壞了,我當初就說不應該轉學的,現在的年輕人真不要臉!”

“我當初就不同意讓胥胥來的,是你非要說這邊教育好。”

“怪我了怪我了是吧!我辛辛苦苦把兒子養這麼大容易嗎……”

聲音漸漸小去,腳步聲也越遠,二樓的聲控燈再次撳滅,樓道又陷入靜謐無聲的黑暗,隻餘寥寥的幾聲蟬鳴。

“說你不要臉呢。”徐梔靠在牆上說。

陳路周大約是好心被當作驢肝肺,渾然忘了自己還在壁咚,也沒起開,低頭看著她極其無語地笑了下,“我?不要臉?嗯?是誰欠下的風流債?好意思說我不要臉嗎?”

“談胥嗎?”徐梔一言難儘地表示,“不知道怎麼說,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怎麼想?”他眼神意味深長。

“他剛轉過來的時候,情況很不好。那時候我爸也抑鬱嚴重,我每天擔心他自殺擔心得焦頭爛額,成績本來在班裡二十幾名一下子就滑到四十名了。他跟我是同桌,我們倆就聊得比較多,後來有一天我看著卷子發愁,他問我想不想考個好大學,我說當然想,傻子才不想呢,於是他就說他幫我。後來老曲,哦,就是我們班主任,看我的成績有進步,就讓他跟我組成學習小組,在某種精神意義上,他曾經是我的良師諍友,確實幫了我很多,但是後來,他發現自己考不過我的之後,整個人就變得不對勁。”

陳路周眼神深沉地看著她,剛要問怎麼不對勁。■思■兔■在■線■閱■讀■

“嘎吱——”自家門打開了,朱仰起的腦袋探出來了,“我草,你他媽拿個外賣跟外賣員跑了是吧——”

門一開,光從門縫裡泄出來,少年少女的臉頓時在黑暗中清晰起來。

陳路周一隻手撐在牆上,拎著外賣袋子的那隻胳膊下意識抬起來去遮徐梔的臉,剛要說吃不死你,朱仰起瞧著這畫麵,火速關上門,依稀能聽見門縫裡飄著一句:“抱歉,二位,打擾了。”

朱仰起關上門整個人都在驚魂未定地拍著%e8%83%b8脯,不過滿腦子都在回味剛才那個畫麵。

怎麼說,陳路周就是牛啊,搞氛圍一流啊,就攏著他們那一片的空氣如果能收集起來的話,朱仰起覺得應該是甜的。

走廊裡,徐梔開著手機電筒,空氣清冷了些,陳路周已經靠回門上,一手懶散地撐著摁在門板上怕再被人莽撞地打開,一手拎著外賣,他正在猶豫要不要請她進去,又怕朱仰起亂扯,“想進去玩嗎?”

徐梔問,“都誰啊。”

陳路周想了想,“你認識的,馮覲,朱仰起,還有一對情侶。你忽視他們就行。”

這多不好,徐梔說:“算了,要不我還是回去。”

他不勉強,笑了下,態度也散漫,“隨你啊,本來想進去用電腦幫你查下專業的。”

“那還是進去吧。”

陳路周起身,用指紋開門,開門的時候一直看著她,都沒看指紋鎖,慢悠悠地問了她一句,“臨市那天,你是不是等我了?”

徐梔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不過也沒藏著掖著,直接說了,“嗯,你騙我去拜送子觀音,我不得找你算賬?”

“那怎麼沒等我?”

“前台說你被派出所帶走了,我就去派出所找你了,然後看到你和一個穿古裝的美女在一起,我以為你還有其他拍攝安排,就先走了。”

滴一聲,門彈開了。陳路周二話不說又給關回去,手撐在門板上,輕吸了一口氣,大概是覺得無語,上下唇抿著,淡淡睨她一會兒又撲哧笑出來,“服了。”

算了。

下一秒,再次把門打開,聲音都變了,沒好氣,下巴冷淡地朝裡麵一點,“進去。”

徐梔哦了聲。

裡麵場麵一度很熱鬨,他們在打牌。陳路周說的那對情侶他倆好像連體嬰,長在對方身上一樣,女生要麼坐在男生腿上,要麼趴在男生肩上,一會兒喂個葡萄,喂口香蕉,時不時還得親嘴。

薑成都沒發現屋子裡多處一個女人。陳路周一進去就讓徐梔去臥室等他,客廳和玄關剛好隔了一道隔柵,徐梔走過去的時候沒人發現,朱仰起倒是有察覺,不過一看是徐梔,下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