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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牆塌了,他就建城堡,如果太陽沒了,他就是光。就像書裡說的那樣,他有著明確的愛,直接的厭惡,真誠的喜歡和站在太陽下的坦蕩,可以大聲無愧地稱讚自己。

他的心是鋼鐵,太陽曬一下就滾燙。

但有時候,中二一下就行了,再說下去,就跟“我是個熱血青年,吸血鬼吸我的血能燙滿嘴泡”的中二程度不相上下了。

拍攝進展還挺順利,車手勉強覺得陳路周拍的東西能看,他確實吹毛求疵,也就陳路周搭理他,隊裡的攝影師已經沒人搭理他了,陳路周頂多也就是表麵文章,客氣兩句,真讓他拍,他也沒時間,況且明天這棚子就撤了。

等他收完工,徐梔已經跟旁邊幾個剪輯師開始學起了視頻剪輯,陳路周看她跟師傅在那交流的認真勁兒,也沒叫她,隨手拎了張椅子在她旁邊坐著看她學。

“一般我們都用Premiere這個,陳路周用的FCP,現在市麵上有很多小視頻博主其實都不用這些,用的是傻瓜式的剪輯軟件,壓根都不懂剪輯這個東西,真正學剪輯是很有意思的,轉場和運鏡的處理才是剪輯的目的,而不是把幾個視頻片段串一起,你要是真想學,我給你推薦幾本書。”

“陳路周為什麼用的FCP啊?”

剪輯大哥看她一眼,心說,我他媽兢兢業業、唾沫四濺地跟你說了這麼一大堆專業內容,合著你就聽見陳路周三個字是吧?

徐梔聽得入神,沒察覺陳路周已經回來了,剪輯棚一眾吃瓜群眾吧也不提醒她,抱著一種看小年輕談戀愛的心態,都在看戲。眼神裡都是姨母笑。

“因為係統不一樣。”剪輯大哥有點沒好氣了。

徐梔坐在剪輯大哥的旁邊,茫茫然聽著,哦了聲,頭也沒回,若有所思的不知道在想什麼,手伸回去摸放在陳路周桌位上的水。

陳路周人靠在椅子上,見她在這玩盲人摸象,就逗逗她,一副頑皮賴骨的樣子,把水拎開了。徐梔沒成想一摸空,下意識回頭瞧了眼,眼尾猝不及防地映入一抹熟悉的黑影,“你回來了?”

“陳大帥哥!”

陳路周剛要說剪輯好玩嗎?身後有人大剌剌地叫他,估計是撤剪輯棚的事情。陳路周又起身,把水遞還給她,“等我下。”

陳路周走後沒多久,蔡瑩瑩馮覲拎著相機回來了,顯然,蔡瑩瑩出片了,興奮的小臉通紅,“徐梔,那邊晚霞超級漂亮啊,你要不要過去拍一張。”

馮覲被她折磨得不成人形,一屁股坐在陳路周剛剛的位置上,像一灘爛泥,死活也不肯起來,“我不去了,要拍你倆自己去拍,我累死了,陳路周還沒結束啊?”

“結束了,又被人叫走了。”徐梔眼神一指。

馮覲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陳路周這哥大概得有一米八五吧,腦袋都快頂到棚頂了,這身形站哪兒確實都優越。他對麵站著一個黑瘦的年輕小夥,兩人不知道在聊什麼,陳路周低頭笑了下,掏出手機大概是跟他加了個微信。怎麼說呢,這種勁兒確實看著挺吸引人,馮覲不禁思索起來,上帝到底是給陳路周關了哪扇窗呢?

馮覲嘖嘖搖頭,對徐梔說,“大忙人呐,萬萬沒想到,咱們慶宜還挺小,這麼說,你們應該也認識朱仰起咯?”

徐梔點頭,“認識。”

“原來都熟人呐,”馮覲歎了口氣。真是裝逼裝到對方朋友圈了,萬萬沒想到,徐梔居然跟陳路周這麼熟,“獻醜了啊,我之前跟你們說那個照片上過國家地理的朋友,就是陳路周,那你們應該對他很了解了,他有多牛逼,那就不用我說了,你們都很熟。蔡瑩瑩說得那個被帥哥糾正審美的也是他對吧?”

徐梔嗯了聲,“但我們也沒那麼熟。”

可能還沒他知道的多,確實不太熟,陳路周很少說自己的事情,所以馮覲不說,徐梔也想不到那人就是他。

馮覲剛要說什麼,就聽見蔡瑩瑩叫了聲,“陳路周,什麼時候吃晚飯啊?”

徐梔這才發現他已經回來了,位子被馮覲占了,她下意識站起來,想把自己的位子給他,陳路周沒搭理,人站在馮覲邊上收拾電腦和插線板,低著頭聲音冷淡地說,“這個棚要撤了,等會你們跟我進去吃。”

話音剛落,旁邊有個女攝影師拎著兩盒盒飯過來,“我跟另外一個姐姐的工作餐要不你給她倆先吃了?”

陳路周正把電腦裝包裡,拉上拉鏈,抬頭看她一眼,“你4015拍完了?”

女攝影師把盒飯放桌上,跟他抱怨道,“沒呢,還有幾個鏡頭要補,楊姐都快煩死了,有個哥們非要要求化妝,現在上哪兒去給他找化妝師,對了,楊姐想問問你的無人機型號,想給她老公買一個。”

陳路周嗯了聲,“我等會微信發給她。”

女攝影師遲遲沒走,欲言又止地看著陳路周。

蔡瑩瑩和馮覲對視一眼,這,有貓膩啊,這倆人不會有什麼吧,蔡瑩瑩眼睛都快盯穿了,原來陳路周喜歡這種類型的,怎麼說呢,朋克風,紮一腦袋辮子,皮膚黝黑,就很抓馬的風格。

他們或許不知道,但陳路周大致猜到她想乾嘛,平時在剪輯棚這幫人閒著沒事兒就愛聊人八卦,這個女攝影師喜歡的是女生,陳路周對這些事一向不太發表意見,但知道她好像有個女朋友,前兩天還來探過班。

也多半猜到,她是想要徐梔的微信,因為剛剛聽她跟嚴樂同說,那女生的長相是她們圈子裡的天菜,陳路周順著他倆的視線回頭看,發現她說的是徐梔。

不等她開口,陳路周直接隨便找了個理由,畢竟就算她不介意當眾說出來,陳路周也不習慣當眾點破彆人,“楊姐剛剛好像叫你了,挺急的,你不去看看?”

還真有事兒忘了,“靠。”女攝影師匆匆罵了句,跑了。

基地二樓有個小房間,支了一張小桌子。陳路周收拾完東西帶他們上去,嚴樂同已經把點好的外賣放在上麵了,工作餐實在太磕磣,陳路周沒想讓徐梔吃工作餐,看她最近飯量應該不小,因為多了個馮覲,所以這頓外賣大概快要了陳路周半天拍攝的錢,他最近確實不太富裕,連惠女士為了逼他回家停了他的卡,以前花錢又沒節製,從沒想過有天或許自己要自立門戶,再加上攝影本來又是個燒錢的愛好,所以最近卡上真沒什麼錢,但說什麼他都不想讓徐梔跟著他吃工作餐。

所以,他不懂,到底要怎麼樣,才算熟。

陪她看流星不算熟,陪她喝酒還不算熟,那帶她來自己工作的基地,也還不算熟?她以為他跟誰都可以這樣是嗎?

隨隨便便給她拍照,隨隨便便就陪她大半夜喝酒談心,隨隨便便發條微信他就跑去請人吃飯了,隨隨便便就帶她來參觀他工作的地方是嗎?

“你怎麼不吃啊?”徐梔還不知所謂地問了句。

陳路周麵色冷淡靠在椅子上,一副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傲骨嶙嶙地看了她兩三秒,然後麵不改色地拆掉一次性筷子,一聲不吭地低頭扒了口飯。

陳路周在生氣。這個男人眼神底下隱藏的暗潮湧動隻有徐梔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就好像平靜無瀾的海麵,底下的波濤洶湧,藏著無數風光和危險。但其他兩個渾然不覺。

“我剛聽蔡瑩瑩說,徐梔你會騎摩托車?”馮覲在找話題。

蔡瑩瑩立馬接話,嘴裡還在嚼,一副你算是問對人了的得意洋洋表情,“會啊,她騎摩托車很厲害的,知道傅玉山莊吧,就明靈山那塊,晚上經常有飆車黨在上麵飆車,那都是徐梔小弟。”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蔡瑩瑩添油加醋的本事真是有點向朱仰起靠齊了。以前沒發現她這麼能吹,明靈山九曲回環,山路崎嶇又刺激,確實在上麵玩車的人很多。但徐梔還是想說,也就是幾個離經叛道的小孩在上麵玩摩托車,也能給她吹成飆車黨。^思^兔^網^

馮覲是聽進去了,一邊風卷雲殘地扒著飯,一邊給她說,“你等會要不要下去玩玩啊,跟他們跑一圈。我剛剛聽隊長說,等會他們要比賽來著,肯定很刺激。”

馮覲話音剛落,聽見樓下的賽車道上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起哄聲以及震碎耳蝸的油門轟鳴聲。

“靠,開始了開始了。”他匆匆把剩下的飯都一股腦地塞進嘴裡,筷子直接往桌上一丟,拿起相機就衝出去了。

“我也去看看!”蔡瑩瑩疾風電掣地撂下筷子,也跟著跑了。

小屋裡隻剩下兩人,徐梔環顧一圈,發現這邊應該是廢棄工地,窗子都沒封上,通透地敞著,窗外是金烏西墜的天,風一股股湧進來,帶著樹葉的清香,比樓下清涼。

她們吃飯的桌子其實就是一塊板子,底下疊了兩個油漆桶,所以桌子其實很矮,那塊板子也就剛到陳路周的膝蓋,他吃飯全程都得弓著背。

徐梔看著他,陳路周自始至終都安靜地扒著飯,偶爾看一眼手機。這會兒蔡瑩瑩和馮覲一走,他仍然疲塌地靠在椅子上,拿著筷子的手杵在膝蓋上,另隻手拿著手機正在給人回微信,沒跟她搭腔的意思。

徐梔沉默地扒了兩口飯之後,將筷子反過來,用她沒吃過的那頭夾了塊牛肉放在他碗裡。

陳路周從手機中抬起頭,看她一眼,很快視線又回到手機上,聲音冷淡地,“謝謝。”

徐梔說:“你趕緊先吃吧,不然等蔡瑩瑩他們回來,又要被搶沒了。你晚上還有拍攝嗎?”

“沒了,”陳路周放下手機,傾身回來弓著背,筷子杵在碗裡,繼續低頭扒飯,沒看她,“微信看了嗎?”

徐梔嗯了聲,“有被激勵到,不過第二句你後來立馬就撤回了?寫的什麼我沒看清楚?就看到什麼月亮圓不圓。”

“隨便扯的,跟你沒關係。”陳路周靠在椅子上,把筷子放下,他吃飽了,徐梔夾給他的牛肉也沒吃,孤零零地躺在碗底。

“哦,好吧,”徐梔扒了兩口飯,等咽下去,又問了句,“那明天要不要一起回去?我們打算包個車。”

“跟馮覲?”陳路周大概是剛剛弓著背吃飯弓久了,這會兒脖子有點酸,所以手掌壓著一邊脖頸在慢條斯理地活動筋骨,口氣錚錚地說:“再說,看明天幾點起來。”

他最近沒睡過幾個安穩覺,晚上打算訂個酒店補。

當然徐梔是察覺到自己多少可能有點把人得罪了。但不知道自己哪裡惹他了,如果直接開口問有覺得好像也不太對勁,加上此刻樓下的電機轟鳴聲如同野獸一般在黑夜裡發出歇斯底裡、沉悶的嘶吼聲,一浪浪將整個比賽氣氛推至最縞潮。徐梔說話得要很大聲他才能聽見。

二樓沒有門,隻有兩扇足夠遮擋的窗簾布,陳路周大概也是覺得樓下吵,所以將窗簾拉上,又從旁邊拎了兩塊板過來,將漏風的門和窗都嚴絲合縫地擋上,聲音隔絕在樓下,耳邊瞬間清淨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