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都還沒來得及調整情緒的沈拂衣:?
師父,你進入角色的狀態會不會太快了?
他作為一個名門正派,怎麼能這麼從善如流?
他們說話的功夫,那麒麟在陣法中似乎有些好轉過來,突然便有了動作。
不等眾人警惕,它便用儘餘力打開了身後一個結界,露出了一個類似窩巢的東西。
窩巢裡有一頭和它外表幾乎一致,但卻很小很小的幼崽麒麟。
那小麒麟渾身上下都冒著火,此時此刻身體狀況竟然也沒比這重傷瀕死的麒麟要好到哪裡去。
麒麟睜大眼睛看向沈拂衣,眼中含著無聲的哀求。
沈拂衣這時候才恍然明白了它的企圖。
自己給它治愈的時候被它察覺,它便將她當做救她孩子的救命稻草?
“你想讓我救它?”
沈拂衣試探地問了一句,豈料那麒麟竟然很通人性地點了點頭。
眾人見狀心底微微訝然,不曾想它這般凶殘之下竟是這個原因……
沈拂衣遲疑地嘗試了一下,卻發現那治愈的靈法落到這幼崽麒麟身上,會被它身上冒出來的火焰隔絕在身體之外。
連靈法都無法觸碰倒幼崽的身體,就更遑論是什麼治療的藥物了。
難怪這麒麟見到沈拂衣時會那般激動了。
言知微到底是靈寵峰的一峰之主,腦子裡對這種靈獸沒什麼經驗,但對靈寵卻有一肚子的方案。
見到這般情景,他撫著下巴想了想,又在旁邊重新設置了一個法陣。
這法陣似乎有彆於方才那個法陣,但要怎麼將那渾身是火的幼崽從那窩巢裡挪下來又成了個問題。
這時寧錚卻開口道:“讓我來吧。”
寧錚那條手臂已經廢了,就算直接被那團火灼傷也無妨。
他往手臂中注入少許靈氣,便直接控製手臂舉起那隻幼崽放入養靈陣中。
在陣法啟動後,小麒麟身上的火苗果不其然消減了下來。
沈拂衣趁著火勢稍弱,也不再遮掩,索性直接祭出整個顏靈神果。
那顏靈神果隨著她的境界遷升,葉片的脈絡竟也不知什麼時候染上了一層金色。
大概是知曉沈拂衣這身體不耐造,所以它也再沒敢明目張膽地往她身體裡吸收天地之靈,每一次使用都克製而隱忍。
如今得了沈拂衣的允許之後,它當即冒出頭來,舒張開所有的葉片,竟已有七層之高。
與方才治愈大麒麟不同,那層落在小麒麟身上的青木之靈瘋狂運轉之餘又鍍上一層淡淡金光,直至那火從小麒麟身上徹底消失。
一旁言知微詫異地打量著那層金色,隨即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沈拂衣,仿佛欲言又止。
“竟然成功了……”
沈拂衣趕忙收手,心中略是驚喜。
大麒麟趴在地上眨了眨眼,看向小麒麟的目光中似乎浮現出了無限的溫柔。
可下一刻,它卻開始撕咬自己的身體,將身體體表的鱗片完好無損地扯咬下來,甚至對準地麵想要將自己的角撞落。
“它是想向我們報恩,便想在死前把外麵那些人想要的東西都留給我們?”
比起外人硬搶來的殘次品,這些東西幾乎保存了所有的麒麟之力。
那麒麟尚未磕下一角,便忽然被這些人給攔住。
“我們不要這些。”
大麒麟很是詫異。
它比這世上的任何人都要更加了解人的貪婪。
它身上的一切都是這些人類夢寐以求的東西,但他們竟然……不要?
它的眼中不由出現了一瞬的迷茫。
它渾身都很痛,但也很清楚自己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們不要,它卻不得不停下來為了自己的幼崽開始著想。
很快,它喘著粗氣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站起來,然後又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在它死去的那一刻,它的周身也冒出了一團火焰,將身體直接燒毀。
這是麒麟一族的自保方式。
它們向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所以方才那些人若想要奪得它身上的東西,就須得在它活著的時候生生剜下。
沈拂衣眼睜睜地看著它死後身體自焚。
在火焰消失之後,原地卻還留下了一條麒麟的前肢。
言知微驚訝地將這前肢撿起,又看向寧錚若有所思。
那頭麒麟未免通透的有些過分……
沈拂衣看向那條前肢的目光微微凝滯。
她仿佛……猜到了什麼。
……
一刻之後,被安上了新手臂的寧錚臉色仍舊蒼白。
但他握了握那手指,感覺與從前很是不同……
那麒麟幼崽周身滾燙,旁人托抱不得,但寧錚將手臂伸過去時,幼崽便很是依賴地蹭了蹭那條手臂,大概是嗅到了母親的氣息。
寧錚動作微僵,心口緩緩做出了一個決定。
“本命靈寵隻能綁定一次,這麒麟體弱,若活不下來,隻怕你以後再也不能有其他本命靈寵了……”
言知微看出他的想法後,不由出聲提醒。
寧錚緩緩道:“既然得了它母親的恩惠,便全當是全了對方的遺願。”
那頭麒麟留下一條前肢下來,自然不可能是沒緣由的。
即便是靈獸也深諳自己不能道德綁架彆人的道理,讓他們平白無故的給自己照顧幼崽。
他們不肯要它的東西,可寧錚的廢臂卻恰好給足了它理由,可以在死前最後試上一試。
寧錚領會到它的意思後,到底領了它這份情。
至於這隻幼崽能不能活,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有生之年,在自己師兄身上看到麒麟臂的沈拂衣,漸漸回過了神,收斂了複雜的心情。
正當他們準備離開時,就聽見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接著整個洞府都開始劇烈顫動。
地底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在猛烈翻滾。
地麵開裂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看見了底下的鮮紅岩漿。
“糟糕,有人強行打碎了結界——”
言知微曾在書中看到過,上古時期,許多洞府為了防止洞府內的東西為外人所得,都會設置一道打碎結界後的自毀程序。
不曾想這麒麟洞府中竟然也有。
所有人東躲西藏躲避流漿,在他們與外麵那些人相遇的瞬間,兩邊人甚至都顧不上劍拔弩張。
結果卻是對麵的人率先占領了高位,而他們師徒四個不得不擠在一個狹窄的石台上,周圍很快便被炙熱流漿淹沒。
沈拂衣明顯能感覺到腳下的石台漸漸發燙。
恐怕要不了多久,這些流漿甚至會把他們站立的石台也全都腐蝕光。
她抬起頭看向天空,那中間卻有一層異常堅固的結界。
對麵那麼多人用了那麼長的時間才合力打破了進入的結界,就算他們現在肯立馬一起擊碎這頂上的結界,這師徒四個腳下的石台也堅持不了那麼長時間。
“言真人,真想不到你們竟然捕捉到了這麒麟幼崽……”
對麵的長老要笑不笑道:“不如你把這東西交給我們如何?”
言知微溫聲道:“那你先把我們接上去如何?”
不等那長老回答,旁邊那些被他們師門一路耍弄的那些人瞬間暴怒:“你做夢——”
地底的岩漿越來越高。
在沈拂衣和她師門幾個想出彆的辦法之前,青青卻突然掙脫了言知微,焦急地在沈拂衣周圍繞來繞去。
言知微語氣略是遲疑,“青青,這麼危險的時候就彆下蛋了……”
話音落下被青青打了一翅膀。
青青異常地暴躁,張開翅膀對著沈拂衣一陣大拍。
沈拂衣吐掉飛進嘴裡的雞毛,對師父的這隻愛寵老母雞也略有些發怵。▲思▲兔▲網▲
“難不成你有辦法?”
她不解伸出手去,青青便叨了叨她手掌心。
沈拂衣似乎想到了什麼,也不管對麵的人看到會如何驚駭,便立馬將那顏靈神果祭出。
七層金色脈絡延展開的翠碧葉片周身光華流轉,那一刻就連周圍的空氣都仿佛變得清涼了三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紛紛驚詫地看了過來。
青青立馬飛撲上來,一口撕咬下上麵最為肥美的葉片。
顏靈神果疼得一個激靈,二話不說就自己鑽回去了。
沈拂衣:“……”
下一刻,所有人便看到對麵師徒四個身邊陡然張開了一個巨大的黑影。
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那黑影速度快到幾乎隻能看到一道殘影,將那將將被流漿淹沒的石台上師徒四個鏟到背上,與頂上的結界碰撞出令人驚駭的力量。
將這無數人都難以輕易打開的結界瞬間頂破,隨即衝出天際。
眾人:“……”
所有人震撼的臉上都寫滿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幾個大字。
“那妖女手上長出了奇怪的葉子?”
“還有打破結界的時候,那大弟子手臂突然變成了野獸似的……”
“那個奇怪的大鳥……好像是一隻母雞變的?”
顏靈神果,麒麟臂,還有疑似傳說中的靈鳥蒼鸞?
如果以上全部都是真的……
靈寵峰,你們還有什麼奇葩的秘密是大家不知道的???
……
言知微順利帶著徒弟們脫離困境了,但言知微作為這個世界的本土人也開始產生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魔幻感覺。
在座下蒼鸞落地之後,他發現自己的老母雞青青突然就變成了一個絕色大美人。
大美人眉心有個青色的印記,和老母雞根本一點都不搭邊。
言知微哆嗦著手指,臉上一言難儘道:“你……你是青青?”
大美人冷冷地答了一句“我是”。
這大概也是她的造化了,等了這麼多年,竟然真的讓她得到了一片世間罕有的顏靈神果的覆金靈葉,這才勉強衝破了封印。
“你……你還在我被窩裡下蛋?”
言知微又開始回憶起那段淒楚到讓人熱淚盈眶的時光,貧瘠的他撿到了一隻顏色有點發青疑似中毒的老母雞,他起初想賣掉但旁人懷疑這雞服了耗子藥,都不敢買。
所以當時還叫言狗剩的言知微隻好認命地餓著肚子分一半口糧給它吃,勉強把它給養得很是肥美。
後來有人想買它了,他卻又死活不肯賣了。
在他要被餓死之前,是他一直抱著不撒手的老母雞在他被窩裡下了個蛋,養活了他。
打那以後,他就發誓,要讓青青過上好日子,就算日後飛黃騰達也絕不拋棄這隻糟糠雞。
青青掃了他一眼,毫無感情地打破他一百年來自我感動的幻想。
“是偷的。”
她身為一隻蒼鸞怎麼可能會下蛋,而且還每天輪流下雞蛋鴨蛋鵝蛋。
“師……師父,師姐人不見了!”
衡錦第一個發現了這個情況,立馬慌亂地拽住了言知微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