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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知曉,幽冥裡來了一個恐怖的男人,會手撕鬼……

薄意卿就像捏拚圖一樣,浸泡在忘川的指尖時不時便吸附而來一點碎片,讓他漸漸拚湊出了一個完整的魂體。

這個靈魂不是旁人,正是死去多時的原主沈拂衣。

她仍舊保持著死時的模樣,外貌可以說,和現在的沈拂衣簡直判若兩人。

這個沈拂衣鬼看起來是連續好幾世都作惡多端,碎裂在忘川的魂體久而久之會投胎變成一些沒有神智的蒼蠅蚊蟲,不知要曆經多少世才能重新拚湊出一副人體投胎做人……

現在有人將她直接拚湊了起來。

她卻顫唞個不停,聲音也扭曲得不行。

薄意卿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但很快,當感應到沈拂衣體內鱗片封印被毀的那瞬間,男人臉上的漫不經心便漸漸凝固了一瞬。

薄意卿很自信自己落下的封印任何人都是解不開的。

但他走的時候,卻忘了把另一種情況算入了其中。

任何人都無法破開這道封印,除了他……

還有沈拂衣她自己。

那瞬間,薄意卿的動作慢慢頓住。

他捏著手中的拚湊近乎完整的魂體,臉上幾乎看不出什麼情緒。

隻是下一刻,他突然把這具魂體又重新寸寸捏碎。

那冰冷眼底浮起的戾色落入其他鬼的眼中堪比鬼界閻羅。

轉瞬間毀去一個付出不小代價成品的舉動,任性的程度竟絲毫不亞於一個熊孩子。

那魂體隻吐出個“她是”兩字出來,餘下的話都來不及說,又重新化為碎片墜入了忘川。

路過這裡見證了拋屍現場的鬼頓時鬼臉發青跑得飛快……

薄意卿麵無表情地擦去了指尖的殘留痕跡。

仔細想想,她是個什麼東西變的其實對他來說也並沒有那麼重要。

重要的是,她竟然敢不經過他的允許就破開他的封印,跑去作死。

第29章

焦黑的土地上, 四處都零星散落著火點。

這裡看上去,仿佛大戰過一場。

孟津痛苦地半跪在地上,五臟六腑宛若翻江倒海似的痛苦同樣讓他疼得臉色煞白。

某個瞬間, 他看見沈拂衣的舉動, 想要阻止但也來不及了。

就像是一根弦繃緊到了極致,在到崩潰的邊緣後, 會“啪”地一聲斷裂。

沈拂衣……她親手毀了他與她連接下的同心契。

這代表,她要承受雙倍反噬的代價。

“孟津, 同心契我替你毀了。”

沈拂衣擦去嘴角反噬溢出的血,幾乎都數不清自己今天到底流了多少血了。

她目光冷冷地望著地上同她一般嘴角溢血的男人。

“現在, 你欠我的要拿什麼還?”

她救了他, 卻害了她的師姐……

沒有同心契,沈拂衣什麼都不欠他的人。

但他欠她的,要拿什麼還?

容霜霜堪堪扶住孟津,見沈拂衣提著劍走過來。

中途若有人阻攔, 都會在她的異火之下化為灰燼。

仿佛這天地間再沒有人可以阻止。

“沈拂衣, 你放過其他人, 是我的錯,我一個人承擔!”

容霜霜眼睛紅得小兔子般, 好似再看不下去這一切。

沈拂衣的動作才微微一頓。

“你這個時候, 終於願意承認你錯了?”

容霜霜見她朝自己看來,腳下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她輕聲呢喃, “沈拂衣,我知道錯了,你衝著我一個人來吧……”

到了這一刻, 沈拂衣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讓容霜霜給自己的師姐、師門一個交代了。

可當她抬腳的瞬間, 她才發現, 容霜霜隻是在負責吸引她的注意力,將她引入這些弟子無形中布下的陣中。

據說這絞殺靈陣力量最強的時候可以輕鬆殺死一個渡劫期的修士。

隻是布陣極繁,過程也沒那麼簡單。

在察覺出沈拂衣的古怪之後,這些從千萬中天賦弟子挑選入青唯峰的精英子弟們自然不是真的沒腦子在那坐以待斃。

而是終於在容霜霜的配合下,完成了布局。

最後在沈拂衣一腳踏入的時候,觸發了殺陣,企圖將人一擊之下絞殺在其中。

偏偏重擊之下,沈拂衣也仍舊沒死。

雖然失敗了,但六尺高的火籠瞬間從強盛化為虛弱,被那些弟子們合力打開了一個缺口。

紅蓮業火中的神力燃儘,頃刻間也變成了凡火。

赤焰沒有完全熄滅,但對於修士而言,這樣的火比起剛才的慘烈已經算不得是什麼了。

沈拂衣頭上束發的釵環早已在方才靈法震蕩間碎裂。

她的烏發散落至腰股,琉璃如雪的肌膚表麵濺落了豔麗的血點,一身紅衣宛若修羅,但已經是強弩之末。

即便是身體裡的顏靈神果也都無法繼續負荷她身體持續的崩壞,徹底地陷入了休眠中。

在這些人的傾力掩護下,容霜霜將昏死過去的孟津帶走。

然後這些人便憤怒上前,拔劍指出。

“沈拂衣,你竟然殺害我們青唯峰的弟子!”

“師弟六歲便進門拜師修煉,一條活生生的人命被你這妖火一燎就化,你為我師弟納命來!”

沈拂衣心裡覺得很是譏諷。

哦,原來他們不是沒有同門之誼,他們也會愛護同門,會恨不得將她殺之而後快。

沈拂衣那墜崖的師姐還有被廢去手臂的師兄,在他們眼裡根本連他們青唯峰的人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裡,他們隻是單純地覺得她靈寵峰合該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哪怕到了如今,他們也不覺得有什麼必要為了那些給他們提鞋都不配的人把小師妹交出來。

但那個人抑揚頓挫的話語說到一半的時候,就突然卡住。

這種猝不及防地卡帶,就好像突然被一隻手扼住喉嚨似的,戛然而止。

沈拂衣使勁撐開眼皮想要抬頭看向對方,但她其實早就沒有了支配自己的力氣。

打架本就是個耗費體力的事情。

至於挨雷劈、被同心契反噬什麼的,沈拂衣力竭之後的每一個舉動,都是在無底限地透支。

她支撐劍柄的手臂顫了幾下,身體搖晃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沒有直接跌坐在地上,而是被人驀地摟住了腰,按住了要倒下的身體。

那一刻,原本便劍拔弩張的空氣中都好似發緊了一瞬。

“怎麼不繼續說了?”

後麵那道摻著慵懶口%e5%90%bb的聲音便慢慢地在這片焦土中心響起。

“你們……想要如何?”

縱使隻是聽見了聲音,沈拂衣從對麵那群人的臉上也看到了他們突如其來的驚駭情緒。

她眼中越發恍惚,便從那些細碎的聲音中聽到了確切的答案。

“是……是神遺州的那位……”

有人默念出聲,語氣近乎不可置信。

沈拂衣震驚地回眸,抬頭看到了薄意卿那副冷漠之極的眉眼。

但薄意卿卻並未看她,隻是垂眸兀自攤開了她的五指,冰涼的指腹磨蹭過她掌心滑膩的血漬。

無需旁人詢問他的來意,他便輕描淡寫地給出了第二句話。

“你們青唯峰傷了我的人,可還有什麼遺言?”

對麵那幾個弟子聽到這話的時候臉色驟然一變,不等他們祭出護命的法器,那四周零星散落的火點便瞬間被什麼滾烈的油水澆過般,陡然竄上了半空。

滔天烈火順著地麵寸寸%e8%88%94舐,將這裡徹底地化作一片火海。

在那火海的中心,一縷神息猛烈騰起,從某一個點迅速點燃,將那消失的異火重新鋪滿全場。⊙思⊙兔⊙網⊙

沈拂衣起初被那業火波及到的時候還下意識躲了兩下,結果發現這些火竟然不會燒她。

那些人能跑的都跑光了,剩下基本都變成灰了。

火場裡就隻剩下她和大佬倆個人了。

這種孤男寡女單獨相處的情景其實並不尷尬。

但她被人揍的半死不活被他正好撞個正著的場麵,反倒叫人莫名顯得有些不自在了。

“啊這……”

沈拂衣很沒用地靠在對方懷裡,試圖和對方語氣自然地打個招呼。

“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過來的還這麼湊巧。

或者,他是不是突然想起來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落她這裡了?

沈拂衣滿腦子胡思亂想,覺得自己現在必須多說點話。

不然按照她現在的身體情況來看,以後可能就再也說不了。

薄意卿這時候才低頭眼眸幽幽地掃了她一眼。

沈拂衣看他要張嘴說話,勉強打起精神,好奇他這麼著急跑過來是想說些什麼。

就見他俯身把她抱起來的同時,陰沉的語氣也宛若凝了霜雪般冰冷刺骨。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沈拂衣:?

他跑過來就是為了罵她?

罵她他快樂嗎?

他腦子是不是有什麼疾病?

“今日過後,他們就會知曉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會有怎樣的下場。”

沈拂衣一邊被他抱著離開了青唯峰,一邊心裡更加深刻感受到了大佬來給自己小弟找回場子的那種酸爽了。

青唯峰是十二峰中最大的一座山峰。

在蓮台那處所發生的一切隻是它的冰山一角,否則那麼大的打鬥,都不可能會有人沒有發現。

直到異火順著蓮台如火龍一般遊走。

起初隻是小小蓮台的衝天火光,在不到一刻之後便將整個青唯峰都陷入了一場滔天火海。

少量的異火也許可以消耗大量的靈氣撲滅,但鋪天蓋地的異火卻非人力可以解決。

此地的修真者能逃,禽獸能跑,但青唯峰裡多少頂級的秘籍法寶,以及帶不走的一切東西都要付之一炬。

要放在從前,區區一個靈寵峰彆說死一個人,就算死十個人誰又會在意。

就算真要較真起來,至多讓門下弟子道個歉草草了事罷了。

誰又敢想,青唯峰不過動了靈寵峰弟子後,當日便被一場紅蓮業火付之一炬。

而靈寵峰這個連招牌都仿佛結了厚厚蜘蛛網的破落戶名號,也在這一天,徹底地變得無人不知,無人不聞。

但這一刻沒有人知道,這次去青唯峰一戰成名以後,在日後讓無數青唯峰弟子聽見名字就立馬會被紅蓮業火的陰影支配的沈拂衣,在裝完人生有史以來唯一一次的大牛批之後,就要死了。

……

薄意卿將沈拂衣帶離了青唯峰,這一路上,在一種莫名陰沉的低氣壓下,沈拂衣甚至都沒怎麼敢開口說話。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發現她的身體真的很崩壞了。

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是個大事情。

但對於修真者來說,外表的傷真的隻是一疊小菜,致命的是內裡看不見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