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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66 字 6個月前

振淡淡道:“他已經被本王關押。”

盧侍郎稍微鬆了口氣,又義正詞嚴地說道:“我們是奉皇命而來,王爺羈押欽差,可知是什麼罪名?”

“住口,”李振怒道:“等本王回京,自然會跟父皇麵稟,父皇自然會明白本王的一片苦心。”

盧侍郎揶揄:“原來王爺是想清君側啊,真是個好借口,哦不對……是一片苦心。”

燕王動怒,幾乎即刻將盧侍郎斬殺,還是心腹人勸說,這才暫時將他關押。

禮部的袁侍郎見勢不妙,自然不會吃虧,吏部張大人也隻能從中附和。

唯有一點可惜,之前趁亂時候,跟隨李絕的那二十三鐵衛,竟然逃之夭夭下落不明了。

隻是燕王自詡勝券在握,畢竟李絕已經在他手中,還怕那些有勇無謀的士兵嗎?

料想翻不起波瀾,倘若那些人想作亂,正好一網打儘。

誰知那些鐵衛竟好似泥牛入海了般,一連數日,毫無聲息。

燕王覺著他們可能已經見勢不妙,遠遠逃走了,便不以為意。

更加不再掩飾,大張旗鼓地調兵往京師而行。

他隻是沒想到,本來已經是待宰羔羊的李絕,竟然能夠在垂死之際,絕地翻身。

按照燕王的想法,他本來要立即殺了李絕的。

但李絕在得知身世之後,儼然地萬念俱灰,燕王又覺著一切儘在掌握,所以竟不著急要殺他了。

直到那天,燕王在見過了京城內的來人後,心血來潮,問起李絕。

負責看押的侍衛說,李絕已經幾天水米不進,這樣下去,就算不去殺他,他自個兒也把自個兒活活餓死了。

李振很震驚,沒想到李絕竟然會“尋死”,他親自前去查看。

果然,短短數日,先前那個玉人仙童般的小道士,已經憔悴消瘦的極其可憐,原本的純陽巾都不知丟到哪裡去了,寬綽的道袍倒像是蓋在身上的什麼布。

燕王先前甚是忌憚李絕,一是因為他跟皇帝長得像,二是怕他威脅自己的位子。

如今李絕威脅不到他了,自然也不必過於嫉恨。

見李絕這樣,竟皺眉道:“你不吃不喝,是想怎麼樣?真的要尋死嗎?”

李絕一動不動。

燕王向旁邊之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上前試探,隻覺著脈搏微弱,便皺眉道:“王爺,他的情形仿佛不太好。”

李振本以為李絕會死在自己手上,沒想到竟連動手都省了。

“你要真的這麼死了,倒也乾淨,本王也不用背負手足相殘的罪名了,”燕王忖度著歎了口氣:“你也彆怪本王,要怪,就怪……你的出身吧。”

看李絕毫無反應,燕王搖頭:“你倒是想想看,從小就給趕出信王府,難道真的是因為你傷了人命的原因?三弟啊,信王府上下擺明了是不待見你……就是不知道信王叔他、到底知不知道你不是他親生的……”

說到這裡,地上的李絕稍微動了動。

燕王盯著他:“我想,信王叔最好不知真相,他英雄豪傑了一生……要是臨了知道自己竟然竟受了那種侮辱,隻怕死也不能瞑目。”

耳畔長長地一聲歎息,是李絕。

燕王微怔。隻聽李絕喃喃說了一句,隻是聽不清。

“你說什麼?”燕王問。

他身邊的人靠近了,仔細一聽:“回王爺,他說什麼臨行之前……皇上、親口說……什麼的?”

燕王臉色一變,揮手命侍衛退後,他自己上前一步。

隻見李絕閉著眼睛,因為瘦了,眼睫顯得格外濃密而長,輕輕地動了動:“李振……”

“你要說什麼?”燕王問。

李絕的眼睛緩緩睜開,氣若遊絲:“皇上,跟我說,你……跟堅哥哥不能比,他讓我……”

燕王的眼神沉沉,見他有氣無力,便冷笑:“讓你怎麼樣?”

“讓我……必要時候可以,”李絕的唇角挑起,是一個難以形容而令人心驚駭然的笑:“——殺了你。”

三個字出口,燕王的頸間被什麼握住,他垂眸才發現是李絕的手,竟不知是何時出手的!

極長的五指死死地扣著他的脖頸,稍微用力,就能將他的脖子扭斷。

“你、”李振呼吸困難,簡直無法相信:“你竟……”

李絕嗬地一笑,慢慢地站起身來,手上卻未曾放開:“我要不要殺了你呢,殿下。”

燕王的眼神有瞬間的慌亂無措,然後他惱怒:“原來你是裝的?你想殺了我?好啊,你殺了我,你也逃不了,外頭都是燕王府兵,而我的十萬兵馬也會直指京師,再加上遼人那邊,這天下大亂,就算是給我陪葬,倒也成!”

李絕歎息:“誰說我是裝的,我隻不過會一點點辟穀之術而已。不然,怎麼能讓你得意忘形,疏於防範呢。”

“你在說什麼?”燕王皺眉。

李絕眼底漠然:“我被你捉了,鐵衛卻下落不明,你怎麼能不去追緝他們?嘖嘖……你以為鐵衛真的隻會胡衝蠻乾,殺人如麻麼?外頭都是燕王府兵?你不妨試試看。”

直到這一刻,燕王才真正的慌了,他勉強鎮定,感覺李絕的手鬆開了些,便忙叫道:“來人……”

片刻,一道人影緩步走出,衣著打扮確實是燕王府兵。

但李振隻掃了一眼就察覺不對。

那人走進來,竟向著李絕行禮:“三殿下,有何吩咐。”

李絕淡淡道:“沒什麼,去備水吧,我要洗澡。”

燕王心寒。

那人退下後,李絕好整以暇地笑了:“二哥,你做事不夠利落,當初拿住我的時候就該一刀殺了,何必拖延這麼多日子呢?論宅心仁厚你比不上堅哥哥,論狠辣果決你也比不上皇上,那個位子,你恐怕……不配啊。”

李振閉上雙眼,又冷笑:“我不配,你配,皇上是跟你說定了嗎?”

“我?”李絕的目光浮動了會兒:“我不知道,本來我對那個位子毫無興趣的,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既然你不中用,那我……”李絕嗤地笑了。

可突然毫無預兆地,他跟想起什麼似的,笑容一僵,猛然左手抬起,急切地在發髻上撫了撫。

當手指摸到了那根看著不很起眼的銀簪之時,才仿佛鬆了口氣,倒像是怕那簪子丟了似的。

燕王李振感覺他的舉動有些突兀,隨之掃了眼,看到那簪子頂上竟還有顆小小珍珠。

這根本不像是男子所戴之物,更加不該是道士所戴的,但這會兒燕王根本沒心思留意這些。

“你怎麼樣?”燕王問。

李絕又摸了摸那根簪子,緩緩地籲了口氣:“那我就坐上去玩玩罷了,你說呢?”

第158章 .三更君封王入京師

寢宮內,燕王沉默。

皇帝冷然片刻,轉了轉手上的玉扳指:“你也彆總是說朕偏心了,你看看你自己的所作所為,你再看看铖禦的所作所為,你捫心自問,你,跟他……哪個更有資格,哪個……更正統。”

冷笑著:“彆說他是朕的骨血,就算不是,就憑铖禦的見識,心%e8%83%b8,決斷,那正統二字,也落不到你頭上!”

這話越發誅心了。

燕王的眼神一變,唇哆嗦著,頭低垂。

皇帝的眸色仍是漠然:“你真的沒有資格跟铖禦比。”

說出這句話後,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突然掠過了一絲感傷:“你知不知道,铖禦為什麼要把你好端端地送進宮內?”

李振扭開頭,已經喪失了再說話的勇氣。

皇帝道:“你應該已經跟他挑明了吧?若是他有任何私心,早把你殺了,哪裡會讓你再跟朕照麵,他之所以還留著你,是因為怕……”◆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皇帝的語聲停頓。

李振微怔,忍不住問:“怕什麼?”

皇帝盯著他:“你不明白?他現在在哪兒,你隻怕也不知道?”

燕王果然不知,眼中一片茫然。

皇帝恨鐵不成鋼地閉了閉眼睛,咬著牙道:“你聽清楚了,他去了盛州!”

“什麼?”燕王臉色大變,匪夷所思:“盛、盛州?”

皇帝原本波瀾不動,此刻摁著龍椅的把手,指骨都因而泛白。

他狠狠地盯著燕王:“不錯,他確實去了盛州,因為遼人犯境,他得去相助李重泰!而你呢?你忙著在這裡爭權奪利,甚至想要對他不利,但他……他去盛州抵禦外敵,甚至還想著給皇室留你這麼一條血脈!你這個……”

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皇帝沒有罵的更難聽。

燕王的表情,是一言難儘的,從震驚,駭然,到仿佛是給人往鼻子上狠狠地懟了一拳似的,驚怒,酸澀,疼痛,羞愧……沒法形容。

“铖禦、他居然……”李振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燕王回想那個少年,初見時候的風流俊逸,聽聞身世時的心若死灰,以及用苦肉計拖延他的那種孤孑決絕,反殺時候的致命霸氣。

直到此刻,燕王發現,自己確實該嫉妒李絕,可,不是該嫉妒他得了皇帝的偏愛,而是該嫉妒他的見識,心%e8%83%b8,手段。

種種都是他比不上的!

皇帝又恢複了之前那種沉靜如冰水的臉色,像是感慨,又像是在對著虛空自言自語:“朕隻是恨,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為什麼沒有早點……更偏愛他一些。”

京城內百姓們猜忌不安的心,隨著燕王“順利平安”地回京,而塵埃落定。

皇帝發了上諭,言燕王因病情耽擱行程,如今已經回宮,在宮內靜養,而太醫正緊鑼密鼓的調治。

太好了,沒有什麼謀反,沒有什麼內鬥,一切都是誤會,燕王已經進了宮,而據說信王府的三殿下,也已經去往盛州。

所謂“兄弟同心,其利斷金”,等三殿下跟小信王彙合,想來那遼人,應該也不足為慮了!

連日裡的陰雲散開,每個人的臉上都多了些天晴後的喜色。

陸陸續續地,也有鞭炮聲開始響動。

國公府。

庾約一連數日沒有回府。

星河的消息,都是讓平兒派小廝去打聽來的,有些則是在老太君房裡的時候,聽眾家夫人等閒話得來。

與此同時誰也不能說的,是星河暗自擔心——她怕庾約……在此期間做出什麼來。

幸而城中府內,一切太平,庾約仿佛並未怎樣。

星河想,也許是自己當時多慮了?

隻是,聽說李絕去了盛州的時候,她簡直覺著,有什麼東西嚴嚴密密地堵住了自己的喉,本以為峘州之行,已經夠叫人懸心的了,誰知峘州無恙,他反而又去了更凶險的盛州!

可擔心雖是不免,星河心裡清楚,自己沒法兒左右李絕的決定。

以前還可以跟他細細地說,現在兩人楚河漢界,連這種規勸的資格都沒有了。

何況,拋去擔憂的那部分而言,李絕能去盛州,星河其實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