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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53 字 6個月前

首阮籍的詩,不正是你心裡的話麼?我彆的有限,聽人的琴韻是最真的,你明明放他不下,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你那患得患失的心意都在琴聲裡,也興許……他也懂了。”

“他懂什麼,他這會兒……哼。”星河脫口而出,卻又有些煩惱地:“總之四姐姐是聽錯了,我真沒有放不下。”

庾清夢聲音裡透著笑意:“那剛才看著他被那些人圍住,你怎麼還生氣呢?”

“誰生氣了?”星河的聲音驀地提高,卻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那跟我有什麼相乾……也輪不到我、生什麼氣。”

李絕在牆邊聽著,不知為何,臉上模模糊糊地多了點笑意。他當然也沒發現自己的袍擺隨風,有一角向著那邊飄了出去。

第91章 .二更君萬花叢中過

昭陽宮正殿旁邊,星河跟庾清夢站在欄杆邊上。

平兒和望蘭則站在廊簷底下,隔著一段距離。

從方才敬妃娘娘也先離開後,望著那迫不及待圍住了李絕的眾家貴女,星河也同樣是“迫不及待”,隻是她是著急離開殿中。

自打看到李絕出現的那瞬間,她就隻想趕緊逃開,總之離開有他視線所及之處。

隻是這突如其來的一奏一舞,實在讓她心頭震顫,幾乎更加情難自禁,在一曲奏完後,差點淚灑當場。

幸虧李絕給圍住,也無人留意她,隻有庾清夢察覺不妥,陪她出了殿中。

若說滿殿之人都被李絕的劍舞震撼,清夢更在意的,卻是星河的琴韻。

阮籍的這《酒狂》,本是因時局不明朝政昏聵,阮籍隱退後在心情憂悶的景況下所做,於隱晦朦朧之中抒發心中怨念,悲感等鬱結情緒。

星河幾乎沒想好要彈哪個的時候,手指已經選了彈這一首。

而在李絕劍舞的同時,她的心情好像也跟曲子本身的韻調合為一體了。

那種仿佛在黑暗之中苦苦掙紮,明明看到了光,卻又不敢靠近的怨憤、無奈以及不舍的情愫。

興許星河並沒有就想把這些情緒彈奏出來。

但十指連心,而琴為心聲,那微妙的琴韻中透出的點點滴滴,彆人自然不明白,庾清夢身為此中頂尖兒,又恰好知道她跟小道士間的那些事,又怎會不明白。

清夢見星河仍是咬牙不肯承認,便歎了聲:“那夜我跟你說過,我很欣慰的,是能看到你同所愛之人兩情相悅,怎麼轉頭之間你就同他生出嫌隙,我問你緣故,你也不肯說。但我想以你的性子……甚至曾經為了和他在一起,都想出了那種法子,又怎會輕易放棄?必然是有了不得的原因。”

移開目光看向遠處,清夢道:“三妹妹,我不是勸你回心轉意,我隻是覺著,在這世間能找到心心相印彼此喜歡的人,太難了,若你放手錯過,我怕你……會後悔。”

這次星河沒有立刻反駁。

她也跟清夢一樣,看向欄杆外的晴空:“四姐姐,其實我也想過。興許我會後悔的。”

“那為什麼……”清夢驚而回頭,無意中卻看到身側的牆邊,露出一點月白的袍擺。

她的語聲一頓,卻又不露聲色地轉開目光看向星河:“那又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機會。畢竟你現在還是喜歡他的,對不對?”

星河的眼圈有些泛紅,聲若蚊呐:“對,我是喜歡他。”

清夢無端地有些緊張,她在心裡飛快地思量該不該說這些話,而謹慎地:“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已經做了該做的,”星河深深吸氣:“我固然是喜歡他的,但我心裡也清楚,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清夢心頭微微涼:“到底是為什麼,竟讓你這麼決然?”

星河此刻心中所想的,卻是方才在殿內李絕劍舞的種種,以及他念“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的情形。

可又豈是他獨自傷心不舍。

星河沒有把護城河畔所見告訴任何人,隻跟平兒說了李絕的身份。

而對於庾清夢,她連李絕是何人都沒告訴。

就算跟清夢再好,她本能地認為,如果李絕不想公開他是何人,那她也沒資格替他大聲嚷嚷。

“四姐姐,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清夢靠近了些。

星河道:“倘若你喜歡的那個人,他、他是個殺人放火的,你還會喜歡他嗎?”

庾清夢的眼中流露出詫異之色:“殺人放火,你說李絕……”

那小道士生得清俊可人,天生謫仙似的,怎麼也不像是個能殺人放火的。

星河抬眸:“我隻是問你罷了。”

清夢沉%e5%90%9f:“如果是我喜歡的人,他當然不至於去殺人放火,但……”庾清夢的眼神也有些朦朧地,緩緩道:“倘若他真的如此,那我也依舊是跟著他的。”

“真的?可……”星河震驚。

清夢這麼個教養絕佳的大家閨秀,竟能說出這話。

不料,庾清夢接下來的話卻更加的驚世駭俗:“我雖不知你為何這麼問,但若是我喜歡那人,他真的去乾這些事,那他必有乾這些事的緣故。再退一萬步說,就算他毫無緣故去做這些,我也隻喜愛他這個人,至於他做什麼,殺了一個人,或者一萬個人……又跟我有何相乾。”

星河目瞪口呆,滿心震撼,聞所未聞。

庾清夢生得清麗出塵,有人把她比做初綻芙蕖,再加上從小錦衣玉食,飽讀詩書的,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想不到竟會有這樣驚人的言論。

豈料清夢又幽幽地歎了聲,向著星河宛然無邪地笑笑:“但是,我也是癡人說夢而已,畢竟,我連這個機會都沒有。”

她說了這句,特特地往星河身後看了眼,然後便轉身走開幾步。

星河隻顧被清夢的話震的反應不過來,並沒有注意到她暗示的眼神。

正也要跟著走過去,就聽到一聲輕喚:“姐姐……”

星河毫無防備,給嚇得一顫。

驀地轉過身來,卻果然發現李絕正在身後一步之遙。

猝不及防,她有些張皇地:“你、你……”

他不是給那些貴女圍著,水泄不通的麼?還以為他樂不思蜀,一時半會兒脫不了身的。

但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星河最擔心的是他到底何時過來的,有沒有聽見她跟清夢說的那些話。

她強作鎮定:“你什麼時候跑到這裡來了?”

李絕有點不安,抬眼瞅她:“我、我來了有一會兒了。”

星河的駭然從眼底湧出來:“這是什麼意思?”

李絕一猶豫,還是決定承認:“姐姐跟庾四姑娘的話,我也聽見了。”

其實李絕這會兒心裡已經明白,庾清夢多半早發現了自己,隻是她竟沒有吱聲。

星河伸手捂住嘴,或者說是捂住了半張臉,腦中迅速回想剛才自己都胡說八道了些什麼竟給他聽去了。

懷著一絲僥幸,她試著問:“你……聽見了多少?”

李絕認真地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該聽見的,好像都聽見了,比如,姐姐說還喜歡我的話。”

他可真會“比如”!專門撿人受不了的說!

星河絕了望,臉皮在漲紅:“你怎麼能……你!你這人……”

她想罵李絕,可又一想,便將頭轉開,公然否認:“你恐怕聽錯了吧,我根本沒說這種話。”

李絕看著她臉上的暈紅,竟自嘀咕:“那不如我問問四姑娘,是不是我聽錯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你敢!”星河是有點氣急敗壞了。

李絕卻也沒有真的就想去找庾清夢確認,而隻是咕噥說:“姐姐承認喜歡我……有那麼難麼?還說我……殺人放火,我殺的那些人,本來是想要我的性命的……我可也並沒有就去放火。”

星河看他認真地跟自己辯駁起來,果然聽的有頭有尾,她越發的無地自容了。

小心地去瞅庾清夢,卻見她並沒有留意這裡,顯然是故意給她跟李絕相處的時間。

雖然清夢是善解人意,但星河心裡一陣焦灼:“誰說你了?我說的是彆人。你不必著急對號入座。”

“姐姐心裡還喜歡彆的人?”他一種受了委屈的眼神望著。

星河沒法兒細看這份可憐巴巴的委屈。

這還是剛才那個在殿內自如不羈的舞劍少年麼?

“你不必這樣,”星河咬唇,把聲音也再放低了些:“你該清楚,你不必跟我這樣低聲下氣的,倘若你的身份昭告天下,反倒該是我對你……”

一陣心煩:“總之,該說的話我先前已經都說了,大家兩不相乾。”

“我沒覺著對姐姐是低聲下氣,”李絕仍是壓低了眉、不錯眼地望著她:“我也沒什麼身份,就算我有什麼身份,就算我是玉皇大帝都好,在姐姐麵前我也是這樣,不會改的。”

“你、”星河被他的話噎住了似的,“你到底……”

這可是在皇宮之中,可容不得他們兩個在這裡“談心”,她甚至能聽見那個女孩子們唧唧喳喳的聲音,仿佛是在尋他。

“你快回去吧。”星河不知道說什麼,索性什麼也不說了,“如果你真的聽我的,就彆再……這樣了。”

“我若不為了姐姐好,又何必裝的跟你不認識。”李絕也聽見身後腳步聲響。

而前方庾清夢也有所察覺,正緩緩走過來。

李絕恍若不覺,而隻迅雷不及掩耳地上前將星河抱住,垂首在她耳畔道:“姐姐比先前瘦了,我知道姐姐為了我受了委屈,姐姐放心吧,我不會叫他們欺負你的。”

她身上的香氣在瞬間沁入心脾,李絕深深呼吸,那手也幾乎粘在她身上似的沒法拿開。

用了十萬分狠心,李絕鬆手,而殷殷地:“改天我去找姐姐,再跟你細說。”

星河被他突然的一抱嚇得懵了,知道他大膽,沒想到放肆到這地步,還以為必然將暴露在眾人麵前,整個人都僵了。

直到庾清夢也走到她的身旁,抬手在她的肩頭輕輕地一拍。

與此同時,那邊牆角上,也有幾個貴女走了出來,一眼看到李絕在此,頓時驚喜交加,又看到庾清夢站在他的身前,又各自訝異,不太敢靠前。

清夢麵不改色,淡聲道:“李公子竟知道阮籍的那首詩,真是相見恨晚。”

“不敢當,四姑娘過獎了。”李絕不帶任何語氣的回答,眼睛卻還是盯著星河。

仗著是背對著那些人,無人可見。

庾清夢笑了笑:“看樣子,以後也該多請李公子去府裡坐坐。對了,公子該認識我二叔的吧?”

提到庾鳳臣,總算吸引的李絕調轉了目光,他的語氣卻隱然冷了幾分:“認識算不上,不過京城之中,誰不知道庾大人的名頭。”

清夢揚眉:“怎麼聽著,李公子對我二叔有些微詞?”

李絕懶懶地轉過身,雙手抱在%e8%83%b8`前:“那怎麼敢,不過是……道不同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