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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79 字 6個月前

那顆青棗已經給送到唇邊,聞言卻又停下,李絕把玩著兩顆棗子:“怎麼樣?這不是很簡單嗎,娶妻,生子……”

他喃喃地說了這四個字,倒像是在頃刻間編織了極其華美的夢境。

然後他看向陸機,像是炫耀般笑道:“是不是很羨慕啊,風來師父。”

陸機的喉頭動了動:“李絕……”

李絕無所謂地挑挑眉:“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反正我意思已決。”

陸機閉了閉雙眼:“你這是在逼我。”

李絕眉頭一蹙:“我說過了,我沒賣給你。你也彆整天陰魂不散地跟著我。”

陸機又籲出一口氣:“你以為,你能走得了嗎?”

李絕道:“哦,軟的不行要來硬的?”他看著手中的兩枚圓潤的青棗,慢條斯理地吃了一個,發出嘎嘣的響聲:“你以為我會怕啊?”

陸機正欲開口,臉色突然一變,他轉頭看向殿外。

一個道士匆匆奔上台階,在殿外行禮:“觀主,大皇子殿下突然駕臨!”

陸機的雙眼微微眯起,他深深地看向李絕:“你乾了什麼?”

第52章 .二更君一賭定生死

李絕把剩下一個棗子也吃了:“我還能乾什麼,”他連動也沒動,還是那副不恭的坐姿:“不過也跟風來師父一樣,同他說了幾句話而已。”

他當然看見陸機眉間那道紋深的如同溝壑般,可見陸機心裡的不悅已至頂峰。

大皇子李堅,皇室長子,性情溫和,平易近人,素有賢名。

當今皇上共有兩子,長子李堅封為惠王,也是人所共知的太子之選,故而留在京內。

次子李振封為燕王,已經在去年遷去了南邊封地。

陸機時常進宮,當然跟兩位王爺都彼此相識。

李堅偶爾也會來青葉觀找他談天說地,十分親和。

外間,腳步聲有條不紊地往這邊而來,青葉觀的掌教跟兩個道人作陪,引著大皇子往這邊走來。

陸機盯著李絕,終於沉聲:“你知不知道你在乾什麼。”

“我自己乾的,我自然知道。”李絕把棗核吐在掌心,從椅子上一躍而下,走到陸機身旁:“放心,我沒告訴他我是誰,風來師父當然也不會說的,對不對?”

不知為何,陸機聽到這句的時候,心裡稍微安了安,但他臉上卻沒表露出來,而仍是苦大仇深憂國憂民的樣子。

外間,已經能夠聽見張掌教跟李堅說話的聲音了。

就在李絕往外看的時候,陸機說道:“你做儘這一切,就是因為容家的那個女孩子?”

李絕驀地轉過頭來。

目光對上,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而這時侯門外人影一晃,先是跟隨李堅的幾個內侍,然後出現的,是一道頗為高大的身影。

大皇子李堅生得濃眉虎目,相貌堂堂,更兼身材魁梧,倒頗有幾分盛世氣象。

他頭戴金冠,身著赭色的袞龍袍,臉上還帶著三分笑意。

一抬頭,看見李絕跟陸機就站在門邊兒上,李堅微微一怔。

陸機隻得先轉身行禮:“貧道參見殿下。”

李絕在他身後也跟著打了個稽首。

大皇子笑了笑,目光在他兩個之間挪動了會兒,說道:“我來的唐突,打擾風來先生清修了?”

陸機微微抬手:“殿下說哪裡話,請。”

李堅進內,笑看了李絕一眼,卻沒做聲。

到了殿中坐下之後,陸機問道:“殿下今日突然前來,不知可是有事?”

“是有一件,”李堅含笑,顯得很謙和:“父皇數日之前突然犯了心疾,太醫給調治了幾日,父皇總是覺著不甚妥當。是本王突然間想到,以前父皇身心不安的時候,便會請先生進宮談經論道,每每會有奇效,所以本王這次親自前來,是想要請風來先生入宮的,希望先生不要推辭才好。”

陸機垂著眼皮,眼珠動了動,像是要看向旁邊的李絕,卻又沒有真正看過去。

“殿下客氣了,若真的能為聖上效力,貧道自然願意之至。”陸機淡淡地說道:“隻是聖上的心疾,並非是貧道言語能夠開解的,說來還是得靠太醫院。這個道理,殿下自然明白。”

“當然,本王自然不會做那種諱疾忌醫之事,隻是父皇多日不見風來先生,頗為掛念,所以才借著這個機會想請先生入宮罷了。”

陸機默然不語。

張掌教在旁見狀,很想勸說陸機答應就是。

可又不便隨意插嘴,暗暗著急。

就在這時候,大皇子看向陸機身後的李絕,忽然笑說道:“小道兄,見了我怎麼也不打招呼?”

李絕走上前一步:“殿下。”

大皇子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真是少年英才。想來俏羅成不過如此。”

陸機聽了這句道:“殿下,劣徒性子不羈,隻靠在道門修行才有幾分約束,殿下還是不要讚他,免得更助了他的劣性。”

李堅笑道:“本王卻覺著小道兄實在出類拔萃,我是一見就喜歡了。”

陸機的眉毛又開始湊在了一起,然後他抬了抬手:“你們先退下。”

張掌教眾人聞言,便忙都行了禮,向外退了出去。李堅想了想,也擺擺手,跟隨他的那些內侍們也悄然退下。

至此殿內隻剩下了三人,陸機看向李絕:“你還不出去,在這裡做什麼?”

李絕笑道:“我怕風來師父趁機說我的壞話。”

“出去!”陸機好像真的要動怒了。

李絕卻不以為意,把嘴一撇,也不跟李堅行禮,轉身往外而去。

大皇子凝視著他的背影,直到李絕走了出門,才看向陸機:“先生可是有什麼要緊的話跟本王說?”

陸機道:“王爺這次來至青葉觀,隻是為了讓貧道進宮?”

“瞞不過風來先生,確實還有另外一件事。”

陸機並沒有再試探:“可是跟小徒有關?”

李堅笑了笑:“是。正是跟那位小道兄有關。”

陸機將拂塵端了端,目視前方又慢慢地垂眸:“要如何,王爺請說吧。”

李堅道:“這件事說來有些難以啟齒,本王原本是跟小道兄打了個賭,不料竟輸了,所以隻能願賭服輸。”

“王爺跟他打了什麼賭?”

李堅的臉上掠過一絲異樣:“這個,不便跟先生說知。”

陸機微微眯起了眼睛:“那王爺答應了他什麼?”

李堅深吸一口氣:“本王答應他,請風來先生許他還俗,還他自由之身,先生不可再拘束他。”

陸機皺著眉心:“哦,怪不得他方才一副有恃無恐的口%e5%90%bb,原來是因為有了王爺做靠山。”

李堅笑了笑:“其實,這位小道兄頗為有趣,本王也甚是喜歡他,他既然不想修道了,先生又不是那種強人所難的,想來不會為難不放吧?”

陸機淡淡道:“王爺有所不知,我是受人之托才將他拘在道門之內的。並不是我說放他就放了他。”

“那不知是受誰之托?”李堅定睛看向陸機:“興許本王可以去說個情?”

“這個,也恕貧道不便告知。”陸機微微一傾身。

“無妨,是人都有不得已的時候,”惠王不以為然地一笑:“不過,本王既然答應了小道兄,總不能失信於他。先生是不是……”

陸機道:“請王爺恕罪,您不能對他失信,難道貧道就可以對人失信了嗎?”

李堅應該是沒想到,陸機這兒是如此一塊硬骨頭。

他罕見地斂了笑,也跟著皺起了眉頭。

殿內一時沉默下來。

陸機抱著拂塵,一動不動。

惠王的手揣在一起,兩個拇指圍著,不停地繞著互轉,好像他的心裡也正在這麼著急地打轉。

終於,李堅開了口:“先生剛才問,本王跟小道兄打了什麼賭,我現在可以告訴你。”

陸機有些意外:“王爺不是不便說嗎?”↑思↑兔↑在↑線↑閱↑讀↑

惠王轉頭看著他,意味深長地說道:“凡事都有例外。”

陸機的心裡突然升起一種不妙之感,隻聽李堅問道:“先生可知道,本王第一次見到小道兄是在哪裡?”

“貧道不知。”陸機搖頭。

李堅說道:“是在花蕊樓。”

陸機的眉毛原先還湊在一起,現在就有點要扭起來的意思。

他就算是個道士,也知道這花蕊樓是什麼地方。

這是京內有名的銷金窟,最出色的青樓。

陸機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李堅。

李絕去逛青樓,惠王也在那裡,這一時陸機竟不知道哪一個更令自己驚訝。

惠王看了出來:“先生莫要誤會,本王並不是去尋歡作樂的。”

大概所有的男人被抓了現行之後,都會有這種說辭吧。

陸機沉默。

其實惠王確實不是去尋歡作樂的。

他接到密報,禦史台正擬彈劾兵部左侍郎。與此同時他也風聞左侍郎愛好狎妓,尤其好幼女的不堪傳聞。

惠王親自去青樓的時候,正是因為左侍郎也在那裡。

隻不過,李堅沒想到,自己竟會在花蕊樓看到一處好戲。

他在左侍郎的隔壁房間中,本來聽著那老頭子摟著個女子,聲音不堪。

本朝雖然並不禁止官員進青樓,但嚴禁同妓/女工共寢。

李堅正要讓人把這老東西揪出來,隔壁的聲響卻突然變了。

“你、你是……”左侍郎驚愕的聲音,“你是什麼人……”

話未說完,變成了一聲慘叫。

有個渾厚的聲音低低地罵道:“你這該死的豬玀,不安安靜靜在家裡等死,卻出來尋死!”

左侍郎支支唔唔,嘴好像給堵住了。

而那人道:“我本該掐死了你了事,隻是叫你這麼死了未免太便宜了……不如,就這麼把你扔下樓去?”

左侍郎的掙紮聲音大了些。

“不對,這樣也太輕了,還是先把你割了吧,免得整天惦記著禍害人!”

惠王雖然也對左侍郎甚為失望,但卻沒料到會發生此事,再怎麼樣,那也是朝廷命官,若是衣衫不整地給扔下樓,丟的可是官體跟朝廷的臉。

隻不知道對方是誰,竟敢如此大膽襲擊朝廷命官!

當下一抬頭,底下的人立刻衝出門去。

惠王聽見房門被踹開,動手的聲音。奇怪的是,他耳畔聽見的竟都是自己侍從們的痛呼。

當李堅按捺不住走出房門來到隔間的時候,正看到地上橫七豎八,倒的都是王府的人,還有被嚇得已經失禁昏迷了的左侍郎。

唯一一個站在原地的,竟是個身著暗藍道袍的小道士,聽見動靜他緩緩轉過頭來,看著惠王,他冷冷道:“你跟他們是一夥兒的?”

出乎意料,在隔壁聽他的聲音,以為會是個粗獷的漢子,沒想到竟是這麼眉清目秀的小仙童似的。

而他的眼神卻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