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庾約。
但她實在是不習慣被男子觸碰……不對,原本她並不十分在意庾約如何的,畢竟在驛馬縣的時候,他扶她下車,她也沒很如何。
可剛剛為什麼那麼不適?細細想想,應該是李絕的緣故。
小道士時不時地就在耳畔嘀咕,說什麼庾鳳臣不是好人,叫她不要見他之類。
雖然星河並沒有把這些話就真的記在心裡,但興許……不知不覺中她還是聽進去了一些,有了那種不適宜的印象。
庾約吃了一口茶,問清夢:“先前你去找我,是為什麼?”
“就是因為星河妹妹來了,所以領她去拜會拜會二叔嘛。”
“哦……沒事我就放心了,先前因為陸機在那攪擾,我很是心煩,”庾約把茶杯放下:“所以過來看看,你們兩個玩兒吧,我還有事。”
庾清夢忙道:“二叔,再坐會吧。”
四姑娘也已經察覺了,庾約的氣場跟先前才來的時候不一樣了。她不由看了星河一眼。
星河的唇動了一下,卻沒有出聲。
庾約才一笑:“不了。橫豎……你們若有事自然會找我。沒事兒的話,就用不著了,我也不在這裡礙眼了。”
他瞥了眼星河。
星河知道他指的必然是先前求他救李絕的事情,心中很是慚愧:“庾叔叔……”
不等她說什麼,庾約已經轉身,捏著扇子的手往庾清夢擺了擺:“不必送。”
清夢走了兩步,到了門口才停下。
而門外,甘泉正在跟平兒和望蘭不知說什麼,見庾約露麵,便向兩人打了個招呼,跟著去了。
庾清夢微微地歎了口氣,回頭看向星河:“剛才……是怎麼了?”
星河心裡發沉:“我、我可能是得罪了二爺。”
庾清夢道:“好好地又怎麼得罪了?”
“方才二爺教我,”星河揉了揉手,還是說道:“我不習慣……就掙開了。”
清夢卻明白了她這沒頭腦的一句話:“隻是因為這個?”
星河道:“沒彆的了。”
清夢想了想:“興許二叔以為,你嫌他輕薄麼?你啊,彆多想。二叔可不是那些見了美人兒就挪不動腳的,他當初……咳,總之不會對你有什麼不軌的心思的。”
星河很慚愧:“是,我知道的,隻是當時……一時的忘了。”
清夢嗤地笑了:“罷了,二叔應該也知道你是個實心兒的人,他多半是一時的不受用,未必就會認真記在心裡,過後必然忘了,放心吧。”
給她安撫了幾句,星河才慢慢地把此事撂下。
中午,清夢留了星河,星河本來忐忑是否要去拜見庾家的長輩,不料卻是她多慮了。
庾清夢同星河說了,今日是她單獨請星河,不用去各處請安,改天等府裡請她的時候,自然免不了那些規矩。
星河略覺輕鬆,兩人倒是無話不談起來。
午休的時候,兩個少女躺在一張榻上,庾清夢問起星河在縣城內的生涯等等,星河簡略地跟她說了些。
庾清夢聽的發愣,她是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的公府貴女,很難想象星河的那種處境。
聽著聽著,庾清夢轉頭看向星河:“真難為你是怎麼過來的……假如是我,我應該一天也活不下去。”
星河覺著這話不好,便道:“彆這樣說,四姑娘的命當然跟我不一樣。”
庾清夢笑道:“你該叫我姐姐。星河妹妹。”
星河乖乖地叫了聲“姐姐”,她本以為庾清夢聽出了自己之前杏花林的琴韻是故意模仿庾約,會興師問罪,沒想到仍是一如既往,這反而讓星河有些摸不著底。
猶豫再三,星河道:“有一件事我想跟姐姐說,隻是,你聽完後彆生我的氣。”
庾清夢道:“是不是,上巳那日你學二叔琴韻的事?”
星河心悸,顫聲道:“你果然聽出來了?但你為什麼……”為什麼沒有揭破,還待她一如既往。
清夢道:“我雖不知你為何那麼做,卻想你必然有緣故,而且你能彈出那樣的琴韻,又是得二叔青眼的,必是個可交的人。”
“多謝……”星河忍著鼻酸,輕聲說。
她本想跟清夢解釋,自己是逼不得已的。
可聽了四姑娘的話,便把那些難以啟齒的又壓了回去。
庾清夢不該聽見那些齷齪不堪的,哪怕是真相。
這日起了晌,星河告辭,庾清夢也不多留,隻約了改日再會。
臨彆時候,清夢問她要不要去跟庾約知會一聲,星河本來想“亡羊補牢”,不料丫鬟來說,二爺先前有事出門去了。
星河坐車回了侯府,還沒到二門,就見容霄鬼鬼祟祟地從靖邊侯書房的方向溜過來,一眼看到她:“妹妹你可算回來了!”
星河詫異:“霄哥哥,怎麼了?”
容霄剛要開口,又忙放低聲音:“要緊大事,你跟我回去就知道了……”
“我還得去見老太太呢!”
容霄隻得停下:“那你先去,回來後直接去我院裡……”
他扔出一個自以為心有靈犀的眼神。
星河狐疑地看著容霄,卻就在此時,前方有兩個武官自靖邊侯房中走出,其中一個說道:“發生這種大事,朝廷一定是要派特使前往調查的。”
另一個說:“隻是不知道凶手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大膽!殺軍中大將取走首級……太聳人聽聞了!”
星河隻聽見隻言片語,卻也有些驚心,忙加快步子入內。
進上房見了老太太跟蘇夫人,容曉霧跟曉雪卻不在,星河隻說四姑娘甚是和氣,相談甚歡之類。
約莫兩刻鐘,星河退了出來,本想回房先換衣裳,路過容霄院子,想到他先前的叮囑,隻好先拐過來。
容霄聽說她到了,急忙出門拉著手,又吩咐平兒:“姐姐在外頭就行了。”
星河隻當容霄真的有要緊大事跟自己說,誰知他拉著自己進門後便把房門掩了,指了指前方的榻上。
星河才發現容霄的床帳竟然是落下的!兩人的眼神飛快地交換了一陣,星河總算明白了先前容霄使眼色,是什麼意思。
第48章 為君解道袍
容霄自以為他那個眼神極通透明白。
星河卻是才曉得,原來他指的是小道士。
看著那低垂的掩的密密的床帳,星河想過去掀起又停下。
容霄低聲:“姐姐最好還是彆上前。”
“怎麼了?”她的心一牽,唯恐李絕有個什麼,反而更想過去看個真切了。
容霄皺著眉:“是他自己說的。”
先前他本正要出門,突然聽到裡屋一聲響動,卻是小道士不知從哪裡鑽出來。
他原先不告而彆,容霄記掛了幾天,忽地看他從天而降一般,喜出望外:“道兄!”
李絕的臉色很不好,冷白如霜:“姐姐呢?”
容霄愣了愣,狐疑地問:“姐姐?”
星河是他的妹妹,這李道兄明明說大自己很多的……怎麼張口叫姐姐,還是說他指的是大姐姐跟二姐姐?
小道士知道自己失言,卻也毫不在意:“她去了哪裡?”
容霄忐忑:“你問的是星河妹妹?她、她今兒去了寧國公府,他們府裡四小姐昨兒下帖子請的。”
李絕閉了閉雙眼,起身要走,突然身形晃動。
容霄趕緊上去扶住:“道兄,你怎麼了?先前去了哪裡,我可一直牽掛著呢?你的臉色不佳,是怎麼了?”
他一連串的問話襲來,李絕停了停:“你彆問,我有些累,借用你的地方休息半天,你給我把風,不許人靠近,你也不能靠近。”
“啊?那好……”容霄聽他要留下,求之不得,但後一句卻費解:“可為什麼我也不能靠近?”○思○兔○網○
李絕卻不回答,轉身走到他床邊,衣裳鞋子也不脫,上榻睡倒。
容霄站了半晌,突然又想起:“對了道兄,你餓不餓?要不要我叫人準備素……”
沒有回答,當容霄走近看時,才見他白著臉,竟已經睡了過去。
容霄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乖乖地把簾子放下。
他走到外間,吩咐丫鬟們不許入內,他要閉門讀書。
二爺心血來潮的時候多,底下丫鬟們也都習以為常。又聽說要“讀書”,自然是好事。
老太太那邊問起來,她們也都這般回答。
容霄守了小道士半天,中午吃飯也是丫鬟送到外間,他草草地吃過了。
中間看了幾次,李絕隻是睡不醒。
直到下午,他的小廝們在二門上找人。
原來他今兒本約好了跟永安伯的孫子、以及傅校尉之子一起去聚會飲宴的,先前決定不去就叫小廝去知會了,此刻兩個朋友登門來找。
容霄怕小道士有個閃失,又不能拒人千裡,於是交代碧桃,說他房中放著才寫了一半的詩,不許叫人進去動,一動就壞了詩的氣,他便寫不下去。
又特意叫碧桃守在門口看著。幸而這碧桃是個最忠心於他的,聽了這番鬼話居然也深信不疑。
星河將垂著的帳子慢慢撩開。
她先看到了一隻半脫沒脫的黑底白雲紋鞋子,另一隻腳上卻完好。
容霄小聲道:“我本來想給他把鞋子除下,誰知才碰著,他就睜開眼,叫我彆動……”
雖然說了經過,容霄卻是形容不出當時自己的感受。
雖然當時李絕是躺著的,但給容霄的感覺就像是:倘若他還要亂動,下一刻,這躺著的人很可能就會一躍而起,毫不猶豫地將他置於死地。
星河心裡忽地想起在驛馬縣的時候,她帶了平兒跟外公去關帝廟,在關帝爺爺腳下找到他,才碰著人,就給捏住了脖頸。
她看了眼容霄心有餘悸的樣子,很清楚他經曆了什麼。
遲疑片刻,星河靠近些,抬手去取他那隻半趿拉著的鞋子。
果然手才一動,李絕的眉峰也隨著驟然微蹙!
星河窒息:“小絕彆動……是我。”
小道士的長睫閃了兩下,眼睛微微睜開,似看非看地:“姐姐……”
星河見他張口便喚自己,心裡穩了穩,靠近了些問:“你怎麼了?”
李絕眼神朦朧地看著她,終於呢喃不清地:“沒事、有些累,睡……會兒就好了。姐姐、彆擔心。”
星河見他臉上果然是淺淺的倦意,倒好象是懵懂不醒的孩子,強忍困意似的,便道:“知道了,你睡吧。”
把他的鞋子輕輕地除了,放在床前腳踏上。
容霄在旁邊看的稀奇。
星河俯身細看了會兒,聽他的呼吸聲綿沉,倒像是缺了很多覺,目光從頭到腳地掠過,也沒見不妥。
於是將帳子又整理妥當,拉拉容霄離開。
容霄把心裡的疑問暫且壓下,悄悄地:“妹妹,你說他……這兩天去了哪兒?”
星河搖搖頭,叮囑:“霄哥哥,你記得彆動他,我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