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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62 字 6個月前

就不會在離開縣城的時候,還悄默默地把那件給還回來的襖子又放進包袱裡帶上了。

她回京帶的東西不多。

嬤嬤們都叮囑過她,衣物等一概隻拿路上換洗的,進了京,什麼都是現成的。

庾約給的臂釧,當然得帶著。

除了這個,就是外婆給她做的衣裳,其實已經是小了,但到底是個念想。

另外,是貼身一兩件中衣小衣,然後便是那件襖子。

她總懷疑那襖子上沾有小道士的味道。

雖然說不清是什麼味道。

也許並不為彆的,而是一種隱秘的……類似於在那暗淡沉緩的日子裡看到的希望跟鮮活。

會讓她歡喜,心安。

星河對李絕諱莫如深,不願意見李絕、敬而遠之是一回事。

但明知道小道士身處囹圄,危在旦夕,她沒法兒坐視不理。

說不清是因為對於舊情的惦記,還是對他曾經有過的不該有的那份“憐惜”,或者彆的什麼。

總之星河就是按捺不住。

甚至寧肯為了救李絕而去欠庾約的人情。

容霄偷跑出去後,星河為了及時察覺不妥,便一直都在老太太的上房裡,假裝逢迎說笑。

正蘇夫人的姊妹顧姨媽來做客,她的兒子顧雲峰,生得身量高挑,是個俊美的年青人,衣著打扮也極為考究,就是身上那種脂粉氣略重些。

顧家顯然跟容家極為熟絡,顧雲峰進門就給老太太和太太跪地請安,並不避著容家的姑娘們。

一時更加熱鬨,蘇夫人自然也無暇顧及彆的。

倒是顧姨媽問起了容霄的事,譚老夫人把靖邊侯的說辭輕描淡寫地交代了,寧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顧姨媽頗有眼色,並未多話。

不過譚老夫人到底記掛容霄,知道他愛熱鬨,如今親戚在這裡,恨不得叫蘇夫人破格把他放出來。

就故意歎息:“其實本不算什麼事兒,就是他老子規矩多,非得把孩子禁足三天,真怕憋屈壞了。”

星河聽出幾分意思,生恐蘇夫人順了老太太的意思,便先笑道:“老太太就是疼愛霄哥哥,也難怪,昨兒姐姐們跟我也嚇得不成呢。不過回頭想想,我們也是自驚自怪的並無必要,畢竟,霄哥哥一看就是個福相,自然是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

在座的幾位都露出了笑容,老太太一時也把那念頭拋下了,笑道:“這三丫頭回來的時候,還笨笨的,如今也跟著二丫頭學的嘴巧了。”

容曉雪在旁撒嬌道:“老太太,她哪裡是跟我學的,三妹妹本就聰明罷了。要不然怎麼連寧國公府的四姑娘都對她另眼相看呢。”

星河知道自己不能在老太太跟前搶了曉雪的風頭,當下有點不好意思般低頭:“哪裡是另眼相看,那位四姑娘是因為我的琴技有紕漏,才忍不住指點批駁的。”

蘇夫人反而安撫:“其實你彈的已經不錯,不過到底她是行家。多挑剔也是有的。”

顧姨媽也笑道:“可不是麼,外頭都在說,那寧國公府的四姑娘向來是清高的,這還是她頭一回主動跟人攀談呢。”

一時在場的人都看著星河,連表哥顧雲峰的目光也頻頻地在她身上逡巡。

容曉霧漫不經心地掃了掃現場,突然說道:“三妹妹,之前你要的絲線買到了嗎?”

星河轉頭,溫聲細氣地:“是啊姐姐,那個確實難找,轉了四五家子,總算是買到了。”

原來先前星河出門去見庾約,找了個借口,隻說是自己刺繡需要一種罕見的絲線,交代人去未必能找到合適的,要親自出門一趟,還請了容湛作陪。

蘇夫人很痛快的答應了,並沒疑心彆的,何況還有容湛相陪呢。

曉霧笑問:“你到底做什麼刺繡活兒,需要那麼罕見的線?”

星河抿嘴微笑,顯得很乖順:“姐姐恕罪,這個得等做好了才能說呢,事先說了,萬一弄壞了我豈不丟醜。”

曉霧見她口%e5%90%bb柔柔地,便不再問了。

此刻,顧雲峰突然笑著道:“雖然姨夫不許表弟出來,但我去看看他也是無妨的吧?”

星河的心一跳,幾乎色變。

卻正在這時,丫鬟來報說:“老太太,太太,門上來說,永安侯府來了人。”

老夫人跟蘇夫人都詫異,忙叫請。

當下隻幾位太太留了,星河跟容曉霧曉雪,以及顧雲峰都退了出來。

星河仍是提著心,怕顧雲峰立刻去找容霄,因此出了門後,便故意地說道:“顧表哥,聽說府裡還有一位姐姐,怎麼今日不曾來呢?”

她主動跟顧雲峰說話,顧公子受寵若驚地含笑道:“雲娘本是也要來的,隻是先前出去踏青被風吹了,所以在家裡養病。”

忽然容曉雪笑道:“星河妹妹,你來,我跟你說句話。”

星河懸心,卻隻好跟著曉雪往旁邊走開幾步。

她尚且留心看那邊,卻見容曉霧跟自己背道而馳,而顧雲峰也沒有往前頭去,他猶豫了一陣,反而跟著容曉霧走了。

耳畔嗤地一笑,是曉雪:“三妹妹你看什麼?”

星河恐怕她看出自己的意圖。便道:“我在想幾時能見到顧家的表姐。”

曉雪笑道:“她有什麼好看的。雲娘不來這裡,我是知道緣故的,哪裡是為什麼病。”

星河疑惑,又冷眼瞧著顧雲峰確實跟著曉霧走了,暗暗放心,問:“不為病還為什麼?”

曉雪道:“你還看不出來?表哥跟咱們大姐姐……”

星河微震:“對了,二姐姐之前說的還有一件喜事……我竟忘了!”她笑了笑,補充道:“若真這樣,那可是喜上加喜了。”

容曉雪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所以嘛,彆怪我沒提醒你,你彆跟表哥走的太近了,不然咱們大姐姐心裡不受用。”

星河啞然:“我今日才第一次見,話也沒幾句……這從何說起。”

曉雪笑道:“不管怎樣,避諱些好,不然剛才在裡頭大姐姐為什麼突然問你什麼絲線,還不是因為顧表哥多看了你幾眼?”

星河更加驚愕。

她當時滿心算計的是怎麼替容霄提防那些危機,哪裡在意彆人的目光。

曉雪意味深長道:“你啊,生得這個樣子,彆說是男人,女子隻怕都喜歡多看幾眼呢。”

“我可是真沒想到,”星河勉強地定神:“可是這話跟姐姐方才說的雲娘表姐不來,有何關係?難道她跟大姐姐不合?不願意大姐姐進他們家?”

“這倒不是,她不來,是因為湛哥哥。”曉雪解釋道:“她心裡喜歡湛哥哥,誰知大姐姐跟表哥是一對,她跟湛哥哥的事就難辦了,而湛哥哥又定了彆人家,所以她心裡不如意呢。”

星河恍然大悟:“天啊,這些事可真是麻煩。”

“有什麼麻煩的,終身大事,本就是如此,”容曉雪說了這句,遠遠地就看到有幾個婦人從門上走來,往老太太上房去了,曉雪打量了會兒:“咦,永安侯府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星河卻毫不在意,橫豎隻要有人攔著兩位太太,彆叫他們去見容霄就成。

而顧雲峰那邊顯然是給容曉霧絆住了,隻要容曉雪不去打擾,一切安妥。

正在這時,原先跟在後麵的平兒咳嗽了聲:“姑娘。”

兩人回頭,平兒含笑走上前:“姑娘今兒早上出來的急,藥還沒喝呢。”

星河心中一震,還沒開口,容曉雪道:“那你快回去吧。我也該回去補補妝了。”

當下兩人分彆,星河帶了平兒往回走,眼見跟容曉雪離的遠了,星河低低問:“二爺回來了?”

平兒道:“是,叫人傳信兒來,說有要緊話跟姑娘說呢,在香梔園那邊。”

就算沒有要緊話,星河也是要見容霄當麵問清楚情形的,如今聽說“要緊”二字,隻擔心有什麼不妥,當下忙加快腳步。

將到了香梔園,卻見前方月洞門口探出一個頭來,正是容霄。

一眼看到星河,容霄忙招手:“三妹妹!”

“霄哥哥!”星河著急知道內詳,幾乎是小步往前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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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容霄卻跳了出來迎住了星河,還未開口,星河問:“小……霄哥哥,情形怎麼樣?”上氣不接下氣的。

容霄咳嗽了聲,手在眉心撓了撓:“三妹妹,你跟我到院子裡,我跟你細說……”

星河的心有些下沉,竟有點慌:“霄哥哥,到底怎麼樣?”

“你來你來。”容霄含含糊糊地,拉著星河叫她進院子,自己卻在後麵。

星河急得眼冒金星,毫不猶豫地邁步進內,一邊回頭:“霄哥哥,你倒是……”

目光轉動,她突然看到門邊站著一個人。

沒說完的話就像是被人叢中掰斷了似的,星河“啊”了聲,手捂住嘴,向後踉蹌一步。

那人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生生地拽了回來!

星河身不由己地給他拉到身前,鼻端嗅到那熟悉的氣息:“你、你……”

李絕握住那纖細的腕子,沒法兒再鬆開。

垂眸看著她語無倫次,手足無措的樣子,他的心也突然像是被揣了隻兔子,忽忽悠悠地開始蹦跳。

“姐姐……”低沉的聲音,帶一點莫名的暗啞:“不認得我了嗎?”

星河喘一塌糊塗,心簡直比剛才著急跑來時候,跳的還要厲害。

終於她有些反應了,先是掙了掙手:“你、放開……”

“我不,”李絕不肯放,倔強而委屈的口%e5%90%bb:“我一鬆手,姐姐又跑的沒影了,隻把我一個人扔在原處。”

星河急得汗都冒出來了,蒼白地辯解:“我沒有。”

李絕逼視著她:“你有。”

星河隻覺著似無所遁形,又驚又怕地咬了咬唇:“我……我是因為府裡叫我回來,我才回來的。你……彆胡說,也彆胡鬨。”

她儘量地讓自己穩住,又側耳聽外頭的聲音,平兒是跟著她的,怎麼也不進來?

還有容霄,他怎麼也……

對了,容霄……容霄!

她的臉色有些變:“是、霄哥哥帶你來的?”

李絕的眉峰一蹙,拉著她的手往內走了幾步。

這香梔園顧名思義,栽種了許多的梔子花,這會兒正是花開之時,清香撲鼻。

而越往院內,花樹掩映,就算是陽光明亮的午後,都顯得有些陰涼。

星河著急了,隻覺著太不妥了,想掙紮又掙不了。

像是給猛獸擒住的獵物,她戰戰兢兢地:“你……乾什麼?”

李絕拽著她,在靠牆的抄手遊廊內停了,卻仍是沒鬆手,隻用一雙冷冽的鳳眼看著她:“霄哥哥,湛哥哥,顧表哥,庾大哥……還有個庾叔叔,我呢?”

星河聽他如數家珍地說些有的沒的,臉早漲紅了:“你混鬨!”

“是,他們都是正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