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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47 字 6個月前

從小羅浮山的山腳到山上,台階蜿蜒,加上冬日更加不易。

多虧了平兒悍勇,她自己提了個重的,另外把些好帶的果品放在包袱裡,背在身上,一個放著香煙跟金紙元寶的輕的小籃子才叫星河挽著。

主仆兩人才走到半山腰,突然看到一張熟臉孔,竟是之前的王道士。

王道士遠遠地看見兩個少女,又見其中一個正是星河,頓時雙眼發亮。

他喜出望外般,急忙掠快了幾步靠前:“這不是容姑娘麼?今兒……是來進香的?”

星河隻向著他點了點頭,並沒有露出什麼笑影。

王道士隻管盯著她看,從頭到腳,眼神也亮的有點不對。

星河蹙眉,心裡有些不悅。

平兒在旁擦擦汗:“道長,你這是去哪兒?”

王道士道:“啊……沒什麼事,下山買點物件兒,看你們拿了挺多東西,真真心誠,我幫你們送上去如何?”

明明是平兒身上東西多,他卻看著星河靠近了一步。

平兒往前一步及時攔住:“道長,不敢勞煩你,你還是忙你的去就是了。對了,你們這兒的那個小道長在不在呢?”

王道士的目光給遮住,便無奈的歎了口氣,又陰陽怪氣地道:“你是說李絕啊,這兩天他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忙什麼,上次在韋家做法事,那韋家後宅好幾個女子為了他春心大動的,還有女人不顧廉恥半夜三更摸去他房裡呢……今日興許又是跟哪個相好的去了……”

星河的心一緊,臉卻泛出一點微惱的紅。

平兒也沒聽過這些混話,尤其是從這道士的嘴裡說出來,當即嗬斥:“喂,你少胡說了,小道士哪裡是那種人?”

王道士笑道:“要不怎麼說知人知麵不知心呢,那小子的花花腸子多著呢,前兩天我就看到他拿了一本講雙修的書,偷偷摸摸地看呢……他才多大年紀,就看那個!嗬嗬,也不知是想跟誰去做那好事兒。”

說這話的時候,偏又儘力往平兒身後的星河打量。

“什麼雙修?”平兒不懂。

星河也不明白何為雙修,但聽這道士的腔調,總歸不是什麼好話,便淡聲道:“不要閒話無聊,咱們走吧。”眉眼不抬,轉身往上而去。

平兒也知道跟這王道士必然說不出什麼好的來,就也忙跟上。

王道士望著主仆兩人向前,目光卻隻在星河的身上死看。

望著那道婀娜靈秀的身影,他%e8%88%94了%e8%88%94唇,喃喃道:“裝的冰清玉潔的,私下裡卻跟李絕鬼鬼祟祟,倒不知給那小子得逞了沒有……”說著不覺口水湧動,隻悻悻地咽了幾口,轉身下山。

平兒這邊跟星河往上行了一段,看王道士去了,才悄悄跟星河道:“姑娘,這臭道士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

星河眼中帶惱:“胡說,那些話權當沒聽見。”

平兒想了想也道:“我覺著也是,小道士生得乾乾淨淨的,怎麼會跟他說的一樣。大概是小道士招惹了他,所以背地裡嚼舌吧?”

星河卻又一咬唇:“管他呢,橫豎跟咱們不相乾,把東西送過去,儘了外婆的心意就行了。”

這幾天李絕一直沒露麵,星河說不出自己是安心,還是更失望。

她本來很擔心李絕有事,可聽了王道士的話,他分明好好的。

非但好好地,還常常下山去。

星河雖不信李絕是去找什麼“相好兒”,但聽了那幾句話,仍是不由地寒心徹骨,竟是說不出的難過滋味。

兩人上了山頂,身上微微有汗意。

山上風大,臉上被風一撲寒浸浸地,平兒道:“姑娘把那風帽拉低些,彆吹了頭。”

慢慢地往前進了呂祖殿,空蕩無人。

供桌上擺著桃酥,橘子,不像是動過的樣子。

平兒見星河盯著呂祖爺腳底的帳幔,便上前拉起來看了看,果然撲了空。

她掩口笑道:“姑娘,這下放心了吧?真真的給這小道士嚇出毛病來了,以後不管去哪個道觀啊寺廟之類,恐怕都要先掀一掀才放心呢。”

星河的心本來有些重的,被她這一句逗得也笑了:“少胡說,把供果之類的擺一擺吧。”

平兒去擺放供果、點心,星河自己點了香燭,放了金紙元寶,到呂祖爺麵前虔誠地拜了三拜。

望著頭頂端莊肅然的祖師爺,不由想起先前跟高佑堂來的時候,那會兒真真的走投無路愁雲慘霧,如今雖不算如何,但比過去的情形自然大有改觀。

星河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塊碎銀子,叫平兒送回香火箱子。

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神像,星河輕聲道:“先前發願說以後若是寬綽了,便十倍奉還,如今就先把這本錢還給祖師爺,希望您還照舊庇佑外祖母跟外公,健健康康,無病無災……”

心裡一動,還有些願望在心頭浮浮沉沉,星河歎了聲,俯身磕頭。

拜了祖師,又擺了果品燒了香,中間卻有兩個道士過來瞧了瞧,卻並不見李絕。

平兒暗中跟道士打聽,有人說從早上就沒見著李絕,恐怕下了山了,也有的說他經常躲在哪裡睡覺,半天不見人也是常有的。

星河越等越是失望,山上風大,吹的人越發的冷,之前熱騰騰的包子也都冰涼了。

她低頭跟平兒道:“咱們走吧。”

平兒雖然記恨小道士半夜去探星河,但多日不見心裡也是惦記的。

而且也看出星河臉上的失望之色,便道:“姑娘,咱們再等等吧,對了,咱們來過這麼多次,還沒正經逛過呢,不如借著這個機會去轉轉。”

星河意興闌珊的,搖頭道:“我有些累了。”

平兒欲言又止,隻得過來扶著她出了門。

才走了幾步,一陣風吹過來,弄得星河的眼睛有些不舒服。

正抬手拭眼,就聽到一個聲音叫道:“姐姐!”

星河驀地抬頭,卻見一道影子從身後的台階上一躍而下。

那是七八級的台階,他居然就這麼突兀地跳了下來,道袍的袖子跟散亂的發絲在風中飛揚而起,簡直如同禦風而來似的。

平兒喜的說道:“喲!小道長!”

星河卻震驚而懸心地望著他躍起的身形,直到看見他穩穩落地,才總算鬆了口氣,魂兒都在瞬間蕩了蕩。

那邊李絕幾個起落,一陣風般掠到跟前,卻又忙停下來。

眼睛放光地望著星河,他的%e8%83%b8口有些起伏:“姐姐……”

星河望著他近在咫尺,眼睛越發的不舒服,卻又怕叫他誤會自己流淚,便轉開頭去。

她深吸一口氣,安靜地說道:“平兒,把外婆給小道長的東西交給他吧。”

平兒有點意外,卻又反應過來,忙把籃子提起來:“小道長,我們老太太記得今兒是你的生辰日,所以包了些包子,隻是涼了,回頭你烤了吃吧。”

李絕看向那籃子,又看向星河:“姐姐是、給我送包子來的?”

星河垂眸:“怕是你不稀罕吧。”

李絕看出她的態度有些冷淡,臉上的喜色緩緩收起。

平兒看看兩人,略曉得星河的心思:“小道長這幾日忙什麼呢?聽說時常下山去?我們還以為你是在山上靜修呢。”

李絕何等聰明,眼神一變:“是聽誰說的我時常下山?”

“是……”平兒才要回答,星河道:“彆多話,時候不早,我們也好回去了。”

平兒無奈,隻好把籃子給李絕:“諾,你拿著吧,老太太一片心意,記得吃。”

李絕並不接,仍是看著星河:“姐姐生我的氣了?我如何還能吃得下什麼包子。”

星河忍不住:“你吃不吃是你的事,反正我們送過了。”

她邁步往前走,手腕卻突然給一把攥住。

星河一怔,人就給拽著身不由己地往旁邊走去。

她萬萬想不到他敢這樣,轉身著急道:“你、李絕你乾什麼?放手!”

平兒也著急地跟上來:“喂!小道士!”┆思┆兔┆網┆

李絕止步回頭對星河道:“我有話要跟姐姐說,非要跟你說不可。”

“你放開,”星河窘的不知如何是好,這呂祖殿前人雖少,但也不是沒有,何況還有那些道士:“叫人看見成什麼體統。”

李絕絲毫不鬆手:“你不理我,我還管什麼體統不體統?”

“你……”星河又氣又怕,抬頭對上他冷而決然的眼睛,卻知道這少年是不會退卻的,“好,你且放手,我聽你說就是了。”

見她答應不走,李絕才總算鬆開了。

平兒已經跑過來,她瞪著李絕,很想打他一頓似的:“老太太還給你包生日包子,你要再敢這麼動手動腳沒規矩的,呂祖爺爺也剁了你!”

呂祖殿的後山。

這是星河頭一次來這裡。

先前她來小羅浮山,不過是因為跟高佑堂的賭約,哪裡有心情遊山玩水。

這山後倒也幽靜,亭台軒廊,時不時有燦燦的臘梅橫斜,平添意趣。

李絕舉手壓低梅花:“姐姐你聞聞香不香?”

星河看他一眼,走開了兩步:“你不是很忙麼?有什麼話快說就是了。”

“我忙什麼?”

“你自己知道忙什麼。”

“你遇到了王師兄是不是?他必定說我下山勾三搭四去了?”

星河沒想到他直接就猜到,卻還是否認:“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小道士輕哼:“他們整天心裡就想那些邪的,就以為我跟他們一樣,那些鬼話姐姐你也信嗎?若真那樣,我在韋家何必要出去睡,除了先前那兩日,其他夜裡我在哪兒,姐姐不是最清楚嗎?誰又跟他們一起鬼混了。”

星河的臉上開始漲熱:“你……你說什麼,我才不聽這些。”她跺跺腳,半惱:“你也彆跟我說這些,我不愛聽。”

李絕歎了口氣:“我知道說這些臟了姐姐的耳朵,但我不說,你心裡指定又猜疑我。”

“我沒有。”

“你有。”有些委屈的聲調,目光從她的臉上向下,在那雙玉手上停了停:“我從小到大……上回跟姐姐……是頭一次碰女人的手。”

星河隻覺著耳畔轟然一聲,也有什麼在心裡炸開似的,讓她從裡到外的有些燥熱。

“姐姐是……我唯一碰過的女子,是真的。”李絕的聲音莫名地低,因為天生的渾厚,低下來後就自帶些許令人心悸的顫意。

星河的耳根已經紅了,覺著這話非常的不像話:“你在瞎說什麼!這是什麼渾話!”

李絕的喉結動了動:“不是渾話,是真心話。姐姐還不懂嗎?”

星河沒法聽下去,後悔答應聽他說了。

她不由後退了一步。

小道士卻偏逼近了一步:“姐姐彆信他們說的,我對姐姐……是沒有壞心的。”

星河心頭微亂,一縷發絲隨之蕩了下來,在那玉一樣的臉頰上頑皮的晃動。

李絕著魔似的抬手過去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