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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11 字 6個月前

火又突然出了屋子,才有這場病,那天他說自己摔傷了……手臂上的傷應該就是那天落下的,當時必然疼的很,他竟然不吭一聲。”

“明日當了那東西,買點兒補身子的……可他不吃葷腥,你說什麼好?”星河抬頭看著平兒。

平兒思忖:“不吃葷腥,那……無非是人參,蟲草,靈芝,黃精之類?”說著自己也笑了:“姑娘,咱們當東西的錢,還不知夠不夠買這些的呢。”

星河低低叮囑:“不管怎麼樣,明兒你去藥店問明白些,若是對他有好處,就買一些回來。”

“知道了,”平兒點頭,看了眼李絕,又歎道:“自個兒省吃儉用的,可對老太太跟老爺子從來不吝惜花錢,如今更添了這小道長了,倒不知是個什麼緣分。”

“什麼緣分,”星河收了帕子,想到他帶病來看望老太太,以及那晚上的倉皇而去:“他有這份真心,我自然也不肯辜負他的心意。”

平兒笑了:“好好好,祖師爺知道姑娘的好意,自然也庇護他這小弟子呢,時候不早了,那就先睡吧?”

兩人入內,平兒自去鋪被子,哆嗦著脫了衣衫:“沒有炭火果然冷了不少,我給姑娘先熱熱你再上來。”

星河卻在桌邊坐下,拿了一本書:“你先睡,我看會兒書。”

平兒道:“沒有炭火,怕不凍壞了手呢。彆急在這一時。”說了這句,又道:“橫豎小道長睡在家裡,若要學字,還有現成的老師呢。”

“人家病還沒好,你倒是給安排上了……”星河輕笑:“快睡吧。”

“姑娘也彆太久,明兒隻怕還得早起呢。”

主仆兩人輕聲低語,漸漸地平兒打了個哈欠臥倒,星河卻依舊在桌邊艱難地認字。

而外間,本來合眸昏睡的李絕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雙眼,受傷的手臂擱在被子上,眼睛望著旁邊那明明滅滅的炭火,幽沉的雙眸之中倒映著兩簇熾紅的火光。

夜風吹著窗,呼呼有聲。

李絕早已經習慣了孤冷淒寒,體質也早習慣,如今給密實地裹在暖被之中,靠著火爐,他身上並不覺著怎麼樣,可那點熱好像直接烤在了心頭上,弄得他有些難以承受。

他合起雙眸,頭一次覺著心上是寧謐而透著點疲憊倦意的。

這裡,似是他的世外桃源。

深夜,李絕突然睜開了眼睛。

雙眼之中透出銳色,小道士轉頭看向窗外的方向。

在寂靜的冬夜中,他聽見院中的一點異動!

目光移向垂著簾子的裡間,那裡還透著一點燭光,想必星河還沒睡。

李絕迅速做出反應,他緩緩地起身,雙腳無聲落地,動作悄然如同一個魅影。

就在他向著窗戶靠近的時候,突然又聽到西屋一陣腳步響動。

屋門給打開了。

一聲微重而沉的咳嗽,竟是馮老爺子。

李絕正詫異,裡間星河也聽見了,不知何故,急忙披衣出來。

驀地看見李絕竟起身了,更加驚愕。

不等她開口,小道士掠到星河身旁,單臂將她一攬。

低頭靠近星河耳畔:“姐姐彆出聲。”

小道士的身子滾燙,像是一個溫度正好而不會傷人的暖爐,加上那附耳的一聲,溼潤而熱切的氣息鑽了進內。

瞬間,那奇異的熱從外到裡地把星河包圍,竟比睡進平兒暖過的被窩還要熨帖。

第17章 賭書潑茶香

星河從沒跟人這麼親密過,最初的驚怔過後,急忙推了小道士一把,挪步後退。

她先前在裡頭看書,才有些倦意,正想著出來看看李絕的情形如何,就聽到了外頭一聲咳嗽。

起初竟沒聽出是老爺子,還以為是李絕有個什麼。

忙著往外走的時候,才想起來是聽錯了。

星河滿心疑問,小道士卻又向著她打了個噤聲的手勢,自己走到窗台邊上。

窗戶開著一條窄窄的縫,李絕擰眉側身看過去,卻見是馮老爺子站在堂屋門口,手中握著一把□□。

老爺子原本有些佝僂的身形此刻竟站的凜然端直,月光照在他枯瘦的臉上,慨然而帶些狠厲的神情,看著像是一個為戍邊衛國而身死無惜的戰士。

李絕微微震動,目光掃向前方院中,寂然無人,原先他分明聽見有腳步聲落地。

正要細看,耳畔聽見遙遙地一聲長嘯,像是什麼野獸,又仿佛是什麼樂器,在夜影之中起伏遊蕩。

睡得早的人自然聽不見,睡得遲的,也不會覺著怪異,畢竟夜梟經常出沒,發種種怪聲,也是有的。

李絕聽見那聲清嘯後,原本繃緊的身子略有放鬆之意,回頭見星河呆站著,他微微一笑:“姐姐怎麼還沒睡?”

星河站在原地,渾然不知外頭是什麼情形。

“我……”見他開口,這才輕聲問道:“外頭是怎麼了?”

“沒事兒,好像是老爺子起夜呢。”李絕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足以傳到外頭去:“姐姐還是早點睡吧,彆凍壞了。”

他的語氣溫和,眸色清明,星河本還想到外頭看看,被他注視著,便又拉了拉自己的衣襟:“那……那你覺著怎麼樣?”

“我好多了,”李絕露出一點笑:“多謝姐姐照料,明兒再跟你細說。”他好像知道星河有一肚子的疑惑,竟補上了這句。

送了星河進內,李絕這才出了東屋。

馮老爺子依舊站在門口,好像要站一整夜的樣子。

小道士把東屋的門微微帶上:“老爺子。”

老爺子回頭看見他出來:“你有傷在身,出來做什麼?”

李絕走到門口,輕聲道:“宵小已經去了,老爺子不必站了。”

馮老爺子眼神微變,又將院中以及牆頭各處打量了一遍:“你果然也聽見了?是……”他特意看看東屋沒有動靜:“是什麼人?”

李絕抬手示意老爺子入內。

馮老爺子把□□放平提了進來,李絕看清那是一杆很舊的槍,槍杆已經給磨得油光水滑,但槍頭卻依舊鋒利雪亮,可見它的主人甚至寶愛,時不時地便會打磨。

看小道士打量自己的槍,老爺子道:“這個是當年跟著我出生入死過的老家夥了,年紀隻怕比小道長還大呢。”

李絕想到老爺子方才一夫當關的氣勢,笑了笑:“是。”

老爺子把槍立在屋門後,回到桌邊坐了,眼睛盯著李絕受傷的左臂:“你的傷……”他頓了頓,把聲音放低:“是不是跟那個采花賊有關。”

“是,瞞不過您的眼。”李絕竟承認。

老爺子有些驚,遲疑地問:“那……那個采花賊果真是你殺的?”

從那天下雪,老爺子發現屋外有腳印以及血漬,心裡就生了疑,又看到那采花賊死在街頭,便疑心那些腳印是采花賊踩點,隻是采花賊為何又死了?

他猜不到其中關鍵。

等看到小道士手臂上的傷,再聯想他受傷的日子應該就是采花賊踩點的那兩天,心裡就有了推斷。

李絕坦然地說道:“那天我出門,正好……那個賊鬼鬼祟祟的,我便問了一句,誰知他以為我發現了他的不軌意圖,竟突然出手傷了我……”

老爺子屏息:“然後呢?”

李絕皺著眉,回憶著道:“當時雪下的大,我打不過他,一直逃到了前街,不知從哪裡跑出一個人來將采花賊攔住,那人一出手就掐住了采花賊的脖子,我見那人身手出色,便先離開了……後來才知道那采花賊竟給人殺了。”

“原來那人不是你殺的,”老爺子長長地籲了口氣:“我還以為……”$思$兔$網$

李絕笑的純良無辜,仿佛還有點羞赧:“誰叫我本事不夠呢,連小命差點都交代了。”

“不不,不是這樣的。”老爺子忙道:“不是你殺的就好。”

采花賊固然該死,但殺人的那種酷厲手段,連見慣了死人的老爺子也為之驚心。

倘若是小道士所為,那真叫人想象不出來。

同時最重要的是……老爺子自己倒是無所謂,但如果那人真是李絕殺的,卻是不能讓李絕跟星河再接觸了。

此刻聽李絕說了不是他殺的,馮老爺子反而釋然:“我看到你胳膊的傷,還以為……所以不敢叫大夫給你瞧,怕走漏了風聲反而不好。所以隻要了些觀音膏給你敷了,你覺著怎樣?”

李絕笑的感激:“好多了,多謝老爺子照料。”

老爺子笑道:“說來慚愧,你受傷、乃至病了這場,自然都跟我家裡有關。又說什麼謝?對了,剛才來的那宵小,難不成也是采花賊一夥的?”他的臉色又凝重起來。

李絕道:“您彆擔心,剛才我聽見外頭那聲響,倒像是那天……殺了采花賊的那個人,如果真的是那賊人膽敢再來,他應該不會坐視不理。”

馮老爺子很驚奇:“這鎮上怎會有這樣武功超群的異人出現?”

可一想,原本也沒有聽說過采花賊這種東西,還不是照樣冒出來了,倘若真是能殺除采花賊之人,倒是幸事。

星河在裡間還試圖聽聽兩人說些什麼,但偏偏聲音很低,她隻當是外公跟李絕閒話,模模糊糊聽了片刻,便打著哈欠去睡了。

次日吃了早飯後,老爺子出門打聽消息,平兒跟星河嘀咕了幾句,便提著小包袱出門。

星河熬了藥,端來給李絕喝,又問:“昨兒晚上的炭爐怎麼跑到我們屋裡去了?”

原來早上平兒最先發現炭爐給挪了進來,還不知怎樣呢。

李絕看著那一碗苦藥,心頭恍惚地,想起昨夜被喂藥的情形:“我體熱,不用那爐子。姐姐體寒,給姐姐正好。”

星河搖頭:“你病著,身上又有傷,怎麼不聽話呢?”

李絕擰眉把苦藥喝儘:“我自然最聽姐姐的話,可是凍壞了你,我……”

他沒有說下去,隻將空碗遞了過去。

星河接了藥碗,忽然想到他的傷:“你的胳膊到底是怎麼傷著的?”

“跟姐姐說過了的,是摔傷。”

星河本沒懷疑,隻是老爺子曾說過一句“不是摔傷”,所以才上了心。

見李絕仍是這麼回答,她便道:“你既然受了傷,怎麼還強忍著給外婆推拿呢?”

李絕道:“答應了姐姐的事,我自然要儘力做到。”

“你胡鬨。”星河說了這句,想到他在關帝爺腳下的情形,眉峰微蹙:“你既然病了,又有傷,怎麼不在韋家,也不來找我,自己跑到關帝廟去是怎麼回事?”

小道士垂了眼皮,頃刻才說:“我……我習慣了一個人,不想給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也不想連累彆人。”

星河的唇動了動,眼圈略有點發紅:“原來,我還是‘彆人’嗎?”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感慨似的輕輕說了這句,她拿著碗出了門。

半個時辰不到,平兒臉頰發紅地回了家。

才進門,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