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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思 八月薇妮 4375 字 6個月前

寧人。

拿鐵鍬的瘦子叫道:“打發叫花子呢?”賊心不死地在平兒臉上掃過,突然發現平兒好像護著馬車,他便道:“這車內是什麼寶貝?讓開。”

故意地走過去,把平兒一把拽開,猛然將車簾一掀!

星河在車中一直聽著他們在外頭的話,知道這夥人怕是來勢不善。

這條路已經走了無數次,向來太平,如今光天化日,這夥人卻擺出了搶劫的架勢。

而且先前高佑堂並沒表明身份,但其中一人卻張口就叫出了“高公子”,而且一點也沒驚訝之意。

顯然,這是有預謀的。他們估計就是衝著高佑堂來的。

正思忖,耳畔聽到高佑堂叫道:“喂!”平兒叫道:“乾什麼?住手!”

車簾給掀起,猝不及防的,她看到一張顴骨高聳腮上微凹的瘦臉,那雙%e6%b7%ab/邪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

“大、大哥……”那瘦子話都說不利索了,看著車中的星河:“真是、真是絕世的寶貝……”

身後那兩人以為他真的找到什麼寶貝,推開高佑堂上前。

拿鋤頭戴著鬥笠蒙著臉的,便是他們之中的“大哥”,他抬頭看到車中的星河,眼中也掠過訝異之色。

那之前裝著腿瘸的頓時也不瘸,竟也失聲道:“好個美人!”

拉開車簾的那瘦子口角流涎:“大哥,隻要……讓我碰一碰這個美人兒,什麼寶貝我都不要了。”

平兒聽得心驚膽戰,聽了這話便將那瘦子一把推開:“滾開,彆對我們姑娘無禮!”她擋在馬車邊上,護主之心把恐懼之情都壓下去了。

那瘦子隻顧貪看星河,猝不及防,竟給推了個跟頭:“臭丫頭,你敢動手……”

他回身一把抓住平兒,竟又在她臉上摸了把。

就在這時,那“大哥”鋤頭掄起,隻聽一聲悶哼,原來是那車夫見勢不妙,正要趁亂逃走,卻給這大哥看見,頓時將那車夫打暈在地。

那受傷的則製住了高佑堂的小廝。

可正因為這個,高佑堂身後的那車夫看出不妙,他本要靠前的,見狀便往後逃走。

大哥見事不宜遲,喝止瘦子:“不要節外生枝!”

瘦子抓著平兒並不放手,笑嘻嘻地求:“大哥……這、好歹給我一個,先解解饞再說。”

原本他見平兒貌美,就已經動了念,誰知馬車中活脫脫一個月裡嫦娥,頓時覺著平兒並不如何了,可現在好歹得先要一個。

高佑堂心驚:“三位,要多少錢我家裡都會給,千萬彆傷人!”

“大哥”道:“高公子既然隻有五兩,那怎麼交差?可不能就這麼叫你走了。”

“那三位要如何?”

“大哥”若有所思道:“這車內是你什麼人?”

高佑堂有點猶豫,卻就在這時,車中的聲音響起:“閣下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

“大哥”一愣:“哦,小娘子若能自己回答更好了。”

那聲音固然是極動聽的,不疾不徐,一點驚慌之意都沒有:“我跟高公子非親非故,我乃京城靖邊侯容元英之女,靖邊侯是何人,料想你們都該知道。”

“大哥”的手微微一顫:“你是容侯爺之女?那……怎麼會在這窮鄉僻壤。”

“各家有本難念的經,也不必跟你們說。不過我想幾位隻是為了謀財,並不想節外生枝,高公子又願意付錢,光天化日,人來人往,何不儘快結束此事。”

這話卻說中了大哥的心事,他看向瘦子:“放了她。”

瘦子因抱著平兒,早就獸//性大發,哪裡按捺得住:“大哥,裡頭那個我碰不得,一個丫頭也碰不得?”

這“大哥”還沒開口,馬車中擲地有聲地:“你就是碰不得!”

瘦子一驚。

簾子掀起,卻是星河自己走了出來。

高佑堂本能地上前扶著她下車。

原先隔著車簾看不到容貌,如今美人在前,這般懾人絕色,竟叫在場的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仿佛喘氣大了點都是冒犯。

星河毫不避忌,目光冷冷地掃過那瘦子,那裝負傷的人,最後看向戴氈笠的“大哥”。

“閣下既然知道我父親的名頭,自然該知道靖邊侯府的規矩,”星河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雙氈笠下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她是丫頭,也是我的丫頭,是靖邊侯家裡的人,你們倘若為了這一時的痛快鑄下大錯,我保證,你們從此以後都彆想再痛快了!”

玫瑰花瓣似的嬌軟的唇,卻吐出了金石一樣的字句,天人之姿,含威不露,沒有人敢回話,也沒有人敢質疑。

要是星河痛哭流涕縮成一團,美人落難,更叫人心癢,那瘦子隻怕連她都會抓到手,儘情折辱。

但這絕色美人偏偏一點畏懼之意都沒有,反而這般玉骨天生,傲然自若。

“大哥”目光閃爍。

明明是美玉珍珠似的人物,此刻竟透出幾分寶劍似的鋒芒,寶石似的雙眼,遠山般的黛眉,處處光華淺淡,叫人不敢直視。

他敗下陣來:“老三,把人放開!”

瘦子又驚又惱地鬆了手。

平兒踉蹌回到星河身旁,卻又強忍著不出聲,因知道不能給自家姑娘添亂。

星河淡淡道:“高公子,世道艱難,這幾位爺要什麼,儘量滿足他們。彆叫人白走了一趟。”

高佑堂隻有連聲答應的份:“是,星河妹妹。”

其他兩人都看著那戴氈笠的,“大哥”看著星河,蒙麵巾子下的唇動了動,終於道:“靖邊侯鼎鼎大名,我們當然知道,我們縱然是江湖草澤上的人,可對侯爺也甚是敬仰。今兒一場誤會,大小姐莫怪。”

星河端然不語。

大哥說完之後,轉身道:“走。”

那兩人顯然唯他馬首是瞻,聽他說要走,隻得跟上,隻有那瘦子走了數步又回頭,看看星河又看看平兒,眼神貪婪而怨毒不舍。

直到見那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小林子邊,平兒才敢出聲:“姑娘!”聲音裡帶了幾分哭腔。

她的衣裳有點淩亂,星河握住她的手,卻吩咐高佑堂:“請高公子看看這車夫如何,將他救醒……我們要儘快離開此處。”

高佑堂完全沒主意,星河說一句他答應一句。

星河見他顯然是沒經過這些,嚇得有些傻了,便刻意溫聲道:“高公子,賊人雖去,難保他們改變主意回來,咱們可要快些離開這是非之地。叫你的人也儘快收拾。”

高佑堂給她溫聲笑語的,心裡大為寬慰,又聽這話,這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是!是……”

“我跟平兒先回車,剩下的就靠公子了。”星河向著他一笑。

高佑堂渾身血熱,之前的驚悸蕩然無存,即刻回頭吩咐已經驚呆了小廝:“快,把他救醒!”

平兒扶著星河上馬車,握著她的手之時,才察覺星河的手正微微發抖,幾乎連上車的力氣都沒了。

兩人互相扶著進了車中,星河問她:“沒受傷?”

“沒有。”平兒眼中噙著淚,隻差一點自己就活不了了:“姑娘……”

星河的臉如雪色:“沒事就好,回頭……還要叮囑高公子、還有那車夫彆把今日的事泄露出去。”

平兒點頭:“我會的,姑娘放心。”

星河%e8%83%b8口如湧,很是難受,閉上雙眼忍了回去。

方才她鎮定自若的,仿佛渾然不怕,但究竟如何隻有她自己心裡最清楚。

她畢竟也沒經曆過這些,但她知道害怕是沒用的,坐以待斃,下場隻怕更慘。

從那賊徒的三言兩語,她看出那領頭之人跟其他兩人所圖不一樣,所以索性豁出去孤注一擲。

僥幸功成。

馬車一路飛奔不停,直到進了鎮子,星河才鬆了口氣。

高佑堂過來詢問,平兒趁機叮囑了幾句,高公子還想看看星河,但她不露麵,高公子不敢怎麼,隻能先行自去。

星河跟平兒回了家,隻字不提先前的事。

不過當天晚上,星河便病倒了。

本以為隻是尋常發熱,誰知第二天竟不能起身。

她病的糊裡糊塗的,做了好些可怕的噩夢,時而是跟那小道士鬥嘴,被他譏笑,時而是高佑堂看穿了她的心思,翻臉而去,突然間又是那些攔路的劫匪撕扯著她跟平兒。③思③兔③網③文③檔③共③享③與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連三歲時候被迫離開侯府的舊事都翻了出來。

中間清醒的時候還不忘強打精神,安撫平兒跟外祖母:“沒事兒……躺一躺就好了,彆擔心。”

星河不想她們為了自己流淚。

這家裡隻有她了。

無論如何她得撐著。

不知過了多久,朦朧中,唇好像給什麼輕輕蹭過。

一股仿佛是檀香、又像是鬆木或者甘泉的清冽氣息在鼻端縈繞。

有隻頗有力道的手,輕輕地掐著她的下頜,把她的嘴唇捏開了些。

一樣東西從唇間滑了進來。

第6章 人約黃昏後

星河醒來,已經是事發後的第三天了,她足足臥病了兩日不起。

室內很安靜,安靜的讓她有些害怕:“娘……”

本能地叫了這聲,她忙又改口:“平兒?”

身邊有一點響動,星河定了定神看去,她看到了一個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

那個在呂祖殿裡的小道士李絕,不知為何竟坐在炕邊的一把竹椅子上,他坐的很舒服的樣子,弓著腰窩在椅子裡,手中卻握著幾枚落花生,正不緊不慢地在剝殼。

剛才星河聽見的那細微響聲,正是他捏碎花生殼發出的劈劈啪啪,紅紅的花生米捏出來,扔進嘴裡。

他正盯著她。

就仿佛在呂祖殿他拿著那枚果子斜倚著門口一樣的神態。

星河本以為這是自己因病出現的幻覺,但幻覺自然不可能這麼“活靈活現”。

目光相對,李絕嚼著花生米,唇角慢慢地舒展,那是一個說不清什麼意義的笑。

就在星河出聲之前,他捏著一顆花生米對她晃了晃:“吃嗎?”

星河的嘴剛張開,正不知要驚呼還是斥問,突然給他問了這句,她怔了怔:“不……”

正在這時,門簾被掀起,是平兒的聲音:“我怎麼聽見……姑娘!你真的醒了!”

平兒驚喜交加,撲了過來。

星河茫然無措,任憑平兒搶到跟前,她還是想問那小道士怎麼在家裡,可還沒來得及,外頭的楊老太太跟馮老爺子也聽見了平兒的叫嚷。

老太太腳步踉蹌地走了進來:“星河兒,醒了?”

老爺子跟在她身後,凝重的臉上也透出一點和悅。

三個人圍著星河,把她的視線遮住,她一時竟看不見李絕了。

老太太挪到炕沿上,把星河抱入懷中,揉著她的肩,又是後怕又是喜歡地念叨:“我的乖,還好祖師爺保佑。”

馮老爺子也喜歡地:“她才醒,這兩天沒正經吃東西,還不弄點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