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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右手已經被沈危雪帶著抬了起來。

他握住她的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明明隻是簡單到近乎隨意的一揮,但白渺卻覺得這柄劍與她十分契合。源源不斷的劍意彙入她的識海,她的一呼一吸、一牽一引,都充滿了沈危雪的氣息。

她握緊劍柄,如同握緊沈危雪的手。

劍鋒凜銳,輝光浩瀚。

從長劍上傾瀉而出的光芒瞬間劃破黑暗,裹挾著所向披靡的劍意,勢不可擋地斬向迎麵而來的佛像。

白渺看到劍光一閃而過,如同流星劃過佛像的掌心。

碎裂聲響起,下一刻,佛像抬至半空的手掌一分為二。

被砍斷的半邊巨掌沉重地掉落下去,隻聽“轟”的一聲巨響,空中激起無數塵埃。

“我們砍到它了!”白渺看著殘缺的佛像,開心地說。

“做得很好。”沈危雪輕撫她的頭發,聲音充滿鼓勵,“繼續吧。”

“好!”

有了第一次執劍,再次揮動這柄劍時,白渺已經如魚得水。再加上沈危雪又誇了她,她頓時鬥誌滿滿,幾次精準揮劍,依次砍斷了佛像的四肢、頭顱、半身。

龐大的佛像在他們麵前轟然倒塌,與此同時,魔門也像失去了能量供給,於虛空中驟然消失。

看來阮成殊猜得沒錯,這尊佛像的確是魔門開啟的關鍵。

柳韶禦劍飛過來,驚歎道:“白渺,你剛才那招是什麼時候……”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白渺手裡的劍根本不是眠霜,又驚詫道,“你的劍呢?”

“哦,我的劍。”白渺如夢初醒,立即掐訣,眠霜劍轉眼便飛到了她的麵前。

白渺接過眠霜,轉而將手裡的長劍還給沈危雪。

“剛才謝謝你……您把劍借給我用,”考慮到柳韶還在旁邊,白渺表現得很禮貌,還特地加上了稱謂,“師祖。”

沈危雪凝眸看她,似乎想說點什麼,突然眉心微蹙,臉上閃過一絲隱忍的痛苦。

白渺立馬慌了:“是不是又……”

沈危雪搖了搖頭,臉色愈發蒼白。

柳韶疑惑道:“劍尊這是受傷了?”

“不是……”白渺來不及和他多說,抬手撐住沈危雪的身體,焦急道,“我們先離開這裡!”

柳韶見狀,也沒有多問,禦劍跟在他們身後,一同向城池下空飛去。

雖然魔門暫時消失了,但酆都的上空仍然有大量魔兵肆虐。

魔兵們看到落單的白渺三人,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成群結隊地飛襲過來,與之同往的,還有黑霧彌漫般的森森魔氣。

白渺要扶著沈危雪,無暇對付這些密集的魔兵,隻能交給柳韶一個人。然而魔兵的數量實在太多,一直源源不斷地四麵八方圍剿上來,即便是柳韶,也逐漸感到了些許力不從心。

“這些雜魚,非要逼我用大招嗎……”

他不耐煩地抱怨起來,正要使出壓軸的劍招,一道肅殺凜然的劍芒忽然橫掃了迎麵的魔兵。

劍芒呈半道弧光,所掠之處,魔兵們瞬間被斬成兩半。無數屍體向地麵墜落,鮮血淋漓,如同驟雨般澆灌了下方的土地。

柳韶:“……”

他抬眼望去,發現是沈危雪的劍指所致。

他甚至都沒有用劍,隻是移動兩根手指,就能瞬間斬斷成群的魔兵……

“看來我的大招是沒有用武之地了。”柳韶對白渺小聲道。

白渺暫時沒有跟他開玩笑的心情。

柳韶不了解沈危雪,或許他看不出什麼,但她卻能清晰地察覺到,沈危雪剛才那一刻的暴戾之氣非常明顯,劍招也透出驚人的殺意。

她不由擔憂地看向沈危雪。

他低垂著頭,呼吸不算平穩,眼眸隱在淒清的月光中,有種幽幽綽綽的深暗。

即便如此,他仍然緊緊環住白渺,將她置於絕對安全的保護圈裡。

白渺急得掏出傳音符:“前輩?前輩你在哪兒呢前輩!”

“彆嚷嚷了,我就在你們下麵。”

傳音符裡響起荊翡無奈的聲音,白渺立即往下俯瞰,果然在一群聚集的百姓中看到了他的身影。

街道上屍橫遍野,到處都是魔兵們殘缺的屍體,百姓們仰頭仰望,視線追隨著白渺與沈危雪,目光又敬又畏。

白渺三人落到地麵上,荊翡快步走過來。

白渺立即開口:“前輩,藥……”

“這裡魔氣太重,”荊翡嚴肅道,“藥物對他已經沒有用了。”

“那怎麼辦……”白渺快急哭了。

“你也不用太擔心。”荊翡看了沈危雪一眼,暗暗歎氣,“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喏,把這個給他吃吧。”

他從袖中掏出一隻藥丸,白渺接過藥丸,問:“這是什麼?”

“這是……抑製魔性的藥。”荊翡不太自然地移開視線。

其實這藥的真正效用是麻痹痛覺,但他知道,自己若是如實告訴白渺,沈危雪必定會生氣,所以便隻好用這種假話欺騙白渺。

白渺聞言,頓時像見了救星似的,連忙將藥丸送到沈危雪唇邊。

沈危雪就著她的手服下藥丸,沒過多久,臉色出現了些微好轉。

“怎麼樣?”白渺連忙問道,“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沈危雪深深看了荊翡一眼,接著垂下眼睫,對白渺柔緩地笑了一下。

“彆擔心……”他輕撫她的發梢,眼眸平靜而柔和,“已經沒事了。”

白渺怔怔地看著他,突然後退一步,留下一句“我去看看意姐姐”便轉身跑遠了。

荊翡看著白渺的背影,慢慢開口:“你就打算一直這樣欺瞞她嗎?”

沈危雪沒有回答。

他垂著眼睫,看著屍橫遍野的酆都街道,看著穿梭其中的少女背影,許久,如同夢囈般輕聲低語。

“……會結束的。”

無論是他的墮落,還是人界的苦難。

一切都會結束的。

白渺不想在沈危雪麵前掉眼淚。

那樣他肯定又會覺得是自己的錯,又會像以往那樣溫聲細語地安慰她。

可是正在承受痛苦的人明明是他。

白渺不想再給他增加任何無謂的負擔。

她吸吸鼻子,忍住眼淚,向不遠處的程意走去。

街道兩側躺滿了受傷的百姓。他們有些傷痕累累,有些神色驚惶,年長的老人哀%e5%90%9f不止,年幼的孩子躲在親人懷裡,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淒涼慘淡的景象。

不久前,這裡還是繁華的都城。一轉眼,已然變成人間煉獄。

白渺心下默然。

程意正在為受傷的百姓們分發丹藥,這裡醫修很少,傷患又太多,她一個丹修忙得焦頭爛額,白渺見狀,連忙快步走過去。

“我來幫你。”

程意一見到白渺,非但沒有讓她幫忙,反而拉著她上下打量。

“怎麼了?”白渺不解。

“還好,沒有受傷……”程意打量完,鬆了一口氣,“你和柳韶也太大膽了,連魔門都敢闖。”

“我們沒有進去,隻是去打那尊佛像而已。”白渺安慰她,“而且師祖也在,那些魔道傷不到我們的。”

程意聞言,勉強笑了笑。

“還好魔門消失了。”她抬頭望向夜空,眉頭輕輕蹙起,“隻是那些魔道已經被放了出來,魔門是否會再度開啟還未可知……”

白渺聞言,也蹙起了眉頭。

“如果魔門還會再開,那這裡的處境就會變得很危險。”

程意點了點頭:“而且其他地方的百姓也會遭遇同樣的危險……”

白渺不敢想象。

事實證明,除非他們能找到藏在暗處的魔尊,否則就無法徹底阻止魔門的開啟。在此之前,凡界的百姓隻能日日活在未知的恐懼中,等候魔道的入侵。

“不行……”白渺沉%e5%90%9f道,“必須把他們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程意也跟著她一起思考:“對他們來說,哪裡最安全?”

白渺認真思索,突然靈光一閃:“四大門派!”

程意微訝:“你是說……讓這些百姓去四大門派避難?”

“對!”白渺用力點頭,“魔道再怎麼猖狂,也不可能把魔門開到修真界去。去四大門派避難,就算不能保證百分百安全,也比在這等死要好多了。”

“而且這裡這麼多人受傷,到了四大門派,可以安排人為他們統一療傷,效率也會提高很多。”

“你說得對,不過……”程意擔憂道,“掌門他們會同意嗎?”

“先問問再說!”

白渺回到荊翡和沈危雪身邊,將這個提議跟他們講了一遍。

“這個提議可以,我沒什麼意見。”荊翡說,“但我一個人說了不算,還得和其他幾人商量一下。”

說著,他抬手掐訣,空氣浮動,一麵水似的鏡麵出現在眾人麵前。

水鏡中出現了三幅畫麵,分彆是扶霄宗的掌門峰主、嶦瓊宮主葉翦桐、以及玄樞門的議事長老。

葉翦桐此時也在人界,另外幾人都在各自的宗門裡,見到荊翡,俱是神色凝重。

“酆都情況如何?還需要增派人手嗎?”

“暫時不用了。”荊翡頓了頓,“隻是,我有一個想法,不知該不該與你們說……”

祝隱真人沉聲道:“醫仙但說無妨。”

“此次魔道入侵,酆都百姓傷亡眾多。魔門不知何時還會再度開啟,為了這些百姓的安危,我希望將他們轉移到四大門派避難,你們覺得如何?”

此話一出,水鏡裡的眾人頓時陷入了沉默。

將凡人接往仙門之地,讓他們在那裡聚集、避難……

這種做法實在是史無前例。

祝隱真人狐疑道:“醫仙,這個提議是您想出來的?”

荊翡:“當然。”

“成何體統!”玄樞門的議事長老猛地一甩袖,“從古至今,修真界都禁止凡人踏足仙門之地,你現在居然想讓那麼多凡人湧入仙門,讓脫離世俗的仙門淪為凡人的避難處,這簡直就是荒謬!”

蒼遠峰主也一臉肅容:“這確實不妥,醫仙,還請您三思。”

沈危雪微微蹙眉。

荊翡倒是無所謂,他聳了聳肩,正要繼續開口,白渺突然出聲。

“其實這是我的提議,跟醫仙前輩無關。”

荊翡:“渺渺?”

“你又是何人?”玄樞門長老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女,橫眉怒目,“小小稚子,這裡輪到你說話了嗎?出去!”

沈危雪眸光驟冷:“她是我的弟子。”

荊翡:“也是我的弟子。”

玄樞門長老一聽,神色震驚,忍不住打量站在二人中間的白渺。

一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丫頭,居然同時是劍尊和醫仙兩位大能的弟子……

他頓時收斂氣焰,不敢再多說什麼。

白渺看著水鏡裡的眾人,誠懇道:“我知道這個提議很不合常理,但酆都現在已經不安全了。如果對這些百姓放任不管,那麼以後受難的就不僅僅是酆都,更有可能是整個人界,乃至整個修真界……”

“孩子,我們明白你的意思。”祝隱真人無奈歎氣,“但仙門有仙門的規矩,有些規矩,是絕對不能被打破的……”

“如果打破規矩的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