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然堅持:“你吃就好了,不用管我。”
白渺不好再勸了。
她相信沈危雪是真的沒有吃飯的欲望,而她也不想逼他吃。
但是隻有她一個人在吃的話……感覺還是有點怪怪的。
喝點什麼也可以。
隻要能讓師尊和她保持相同的步調,而不是她吃,他看。
“那……”白渺試探著開口,“喝酒可以嗎?”
“喝酒?”沈危雪眨了下眼睛。
“嗯,因為師尊做的菜看上去都太好吃了,感覺喝點酒會更助興。”白渺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用詞有哪裡不妥,“而且喝酒有助於睡眠,師尊你少喝一點,晚上也會睡得更好,這樣不是兩全其美嗎?”
沈危雪若有所思:“喝酒……也可以。”
“是吧?”白渺因為自己的建議被采納而露出雀躍的表情,“師尊,你這裡有酒嗎?”
“有,不過是用青梅釀的酒。”沈危雪有些遲疑,“不知道你能不能喝……”
梅酒啊,那不就是果酒嗎?
白渺非常自信:“能喝,能喝一打!”
沈危雪微訝:“你很擅長喝酒?”
白渺:“彆的我不敢說,但梅酒絕對沒問題。”
在白渺的認知裡,果酒這種東西,其實和飲料差不多。梅酒的度數更是低得忽略不計,要不是剛好裝在酒瓶子裡,說是梅子味的飲料也沒問題。
白渺信心滿滿。
終於可以在師尊麵前露一手了!
沈危雪見她信誓旦旦,也不再多說什麼。
他起身上樓,很快,捧著一個小巧的酒壇下來了。
“就喝這個吧。”
他從櫥架上取出兩隻琉璃杯盞,白渺趁機揭開酒壇蓋,對著壇口嗅了嗅。
很濃鬱的梅子味,搭配微衝的酒精味,清甜而酸澀,非常好聞。
沈危雪將杯盞放好,各倒半杯,白渺在一旁邊看邊催:“倒滿,倒滿。”
沈危雪:“……”
“你確定嗎?”他問。
白渺:“師尊,放心。”
神態,語氣,動作。
說不出的從容與淡定。
沈危雪收回視線,安靜地繼續倒酒。
直到杯盞被徹底填滿,他才放下酒壇。
“先吃菜吧。”他提醒白渺,“嘗嘗喜不喜歡。”
“哦。”
白渺連忙提起筷子,將五道菜都品嘗一遍。
沈危雪專注地看著她:“味道如何?”
白渺迅速將菜咽下去,臉上露出驚豔的表情:“好吃……!超級好吃,比酒樓裡做的還好吃!”
“是麼?”沈危雪眼眸微亮,溫和的語氣中透出些許滿足,“你喜歡就好。”
白渺是真的餓壞了。
桌上的每道菜都好吃得讓她挑不出毛病,她一番風卷殘雲,竟然很快也將這五盤菜解決得所剩無幾。
除了那道蘆筍炒蘑菇。蘆筍沒了,蘑菇還在,甚至一塊沒少。
沈危雪垂眸,視線落到一動未動的蘑菇上。
看來她不喜歡吃蘑菇。
白渺吃飽了,用沈危雪遞給她的手帕擦擦嘴。
她眼睛一瞄,發現沈危雪杯子裡的梅酒已經少了大半。
糟,她的梅酒還剩好多呢!
白渺不甘落後,立即端起酒杯,咕嘟嘟一口氣喝下去,琉璃杯盞瞬間見了底。
沈危雪有些擔憂地看著她:“是不是菜太鹹了?”
“……不是!”白渺連忙搖頭,“是酒太好喝了……”
雖然有點衝,還有點上頭……
她一口喝得太猛,唇上還沾著晶瑩的酒液,顫顫巍巍,像花瓣上的露珠。
沈危雪凝眸注視她的唇瓣,下意識伸出手,想為她擦去這滴酒。
然而白渺卻舌尖一卷,自己將那滴酒%e8%88%94掉了。
沈危雪動作一頓,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白渺抱起酒壇,給自己又倒了一杯。
“師尊,我搬來以後……住哪兒呀?”她腦子有點暈,還不忘問出這個問題。
沈危雪端起酒杯,輕抿一口:“先住閣樓吧。”
等他收拾好其他東西,再把她挪到更大的房間。
白渺低著頭,看著杯子裡的琥珀色梅酒。
“閣樓不行。”
沈危雪:“嗯?”
“師尊,閣樓是你休息的地方,我住在那裡會打擾到你的。”白渺抬起臉,一本正經,“我聽說,彆人都是住在單獨一個洞府裡的,我也想……”
沈危雪輕聲道:“棲寒峰沒有其他洞府。”
白渺:“……”
怎麼這樣?
她露出有些委屈的表情:“那我不能擁有自己的洞府嗎?”
她這個語氣,好像沒有洞府就是苛待了她一樣。
沈危雪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明明之前也很樂意……
沈危雪輕撫下頜,沉%e5%90%9f道:“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嗎?”
白渺搖頭:“沒有,是我自己觀察的。程意和柳韶都有自己的洞府,我也想有……”
她眉眼低垂,臉頰微紅,酒精讓她的眼眸看起來不如往日清亮,霧蒙蒙的,像蒙了一層水霧。
……讓人無法拒絕。
而且她還在喝酒。
沈危雪輕輕歎息:“渺渺。”
他對她招了招手。
白渺不明所以,將酒杯放下,起身乖乖走到沈危雪麵前。
她現在鼻子裡都是梅酒的味道,雖然不討厭,但還是濃鬱得有些過頭了。
沈危雪就坐在她麵前。
她下意識嗅了嗅。
他身上的酒味很淡,幾乎沒有,梅子的果香味也被他原本的氣息中和了。
很清冽,很好聞。
“單獨一個洞府也很好,但那樣不適合你。”沈危雪語氣溫柔,充滿耐心,“你……和他們不一樣。”
白渺不明白:“哪裡不一樣?”
沈危雪答不上來。
她看上去似乎和其他孩子沒有區彆,可又處處都是區彆。
沈危雪想了想:“因為你是我的弟子。”
就因為這個原因?!
白渺感覺一絲絕望。
彆人都以為做劍尊的徒弟有多好,結果她連擁有獨立空間的資格都沒有!
她!要!自!由!
白渺上頭了:“我想要洞府!”
沈危雪第一次看到她任性的樣子。
像不依不饒的小孩子。
白渺低下頭,直勾勾地盯著他:“我想要洞府。”
沈危雪哭笑不得。
他無奈輕喚:“渺渺……”
話音未落,白渺突然俯身湊近。
她的體溫很高,氣息中夾雜著果味的酒香,清甜微醺,在空氣中蒸騰起奇異的熱度。
沈危雪愣住了。
白渺繼續湊近,一直湊到他頸邊,突然停住。
她嗅了嗅他的頭發。
第37章
白渺並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她隻知道沈危雪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所以她想要聞一聞,再聞一聞。
她微微側頭,停在沈危雪的頸邊,輕嗅了嗅他發間的氣息。
沈危雪的身體略微僵硬。
他喉結微動了動,白皙耳根在不知不覺間染上淺淺的薄紅。
他修長的指尖輕動了動,想抬起,卻又猶豫不決。
很顯然,白渺喝醉了。
而且這個距離……太近了。
他應該推開她。
但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溫,她的呼吸,她的心跳。
“師尊……”少女的喃喃聲從他的頸窩處傳來,氣息噴拂到他的肌膚上,溫熱而溼潤,“……我想要洞府。”
沈危雪的視線慢慢下移。
他看到她柔滑的發絲,單薄的肩頭,忽閃的睫毛。
燭火搖曳,她在燈光的映照下,看起來是柔軟的,流動的。
沈危雪低聲說:“渺渺……你是不是喝醉了?”
白渺慢慢搖頭,一縷發絲垂落,掠過沈危雪的手背。
輕柔而隨意,像羽毛細微地掃動。
沈危雪下意識挺直脊背,蝶翼般的睫羽輕顫了顫。
“我想要洞府。”白渺還在執拗地重複這句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真的喝醉了。
沈危雪意識到,如果一直不答應她,她大概會重複到明天。
——以這種不太清醒的狀態。
“我想要洞府。”
“我想要洞府。”
“我想要洞府。”
她喋喋不休,喃喃低語,像貓一樣在他的頸間嗅來嗅去。
讓人束手無策。
沈危雪終於妥協。
“好,我會給你建一個洞府……”
“真的?”白渺突然直起身,眼神迸發出毫不掩飾的喜悅,“我也會有自己的洞府?”
她的臉頰依然紅紅的,眼睛卻很亮,嘴唇溼潤而柔軟,像鮮嫩多汁的果肉。
沈危雪無奈地凝視她:“……嗯。”
他的目光過於專注了,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
“謝謝你,師尊!”
白渺兩眼放光,像打了雞血似的,突然拿起沈危雪放在手邊的杯盞,沒有絲毫停頓,仰頭便將剩下的半杯酒一飲而儘。
沈危雪:“……”
那是他喝剩下的酒。
“師尊,你困嗎?”白渺倏地又湊到沈危雪麵前,眼神晶亮,酒氣噴拂到他臉上,“我突然好困啊。”
沈危雪猝不及防,茫然而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我還好……”
“太好了,我就知道師尊和我一樣,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白渺雙手握拳,開心道:“那我現在就去睡了,師尊晚安!”
說完,像是裝了自動馬達一樣,蹬蹬蹬跑上了閣樓。
快得不可思議。
沈危雪:“……”
他突然有點後悔剛才的妥協了。
她看上去一點也不迷糊,思路比他還清晰。
倒是他自己……
沈危雪微微側眸,目光落到手邊的琉璃杯盞上。
杯盞裡的梅酒已經被白渺一口氣喝光了,杯盞邊緣晶瑩而潮濕,沾著些許琥珀色的酒液。
沈危雪抬起手,指尖輕觸了觸。
隱約還有點微熱的溫度。
白渺回到閣樓,連淨塵訣都不掐了,爬到床上倒頭就睡。
她又開始做夢。
夢裡的場景很熟悉,還是一望無際的湖泊和躺在船中的少年。少年黑衣黑發,抱劍而眠,靜謐得像一幅靜止的畫。
白渺趴在船沿上,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盯著少年看。
少年的五官和沈危雪幾乎是同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睫毛纖長,垂落的弧度令人心動。
她之前好像做過類似的夢。
這種事情,以前偶爾也發生過。
覺得夢境裡的一切似曾相識什麼的……
她並不覺得詭異,也不覺得恐慌。
因為是做夢嘛。
她太無聊了,索性伸出一隻手,在少年的臉上戳了戳。
她隱約記得,之前的夢境裡,這家夥是沒有反應的。
對,這是個植物人,醒不了,所以隨便她怎麼折騰都沒有關係。
她這樣理所當然地想著,身體微微前傾,又肆無忌憚地戳戳少年的眼睛。
本以為對方依然沒有反應,然而下一秒,奇跡發生了。
少年睫毛微顫,薄薄的眼皮輕輕動了動。
臥槽,不會被她戳醒了吧?
白渺一驚,腳底一滑,再次墜入湖中。
白渺醒來的瞬間,腦子還是迷糊的。
她知道自己做了一個似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