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頭:“都聽你的。”
周慎握緊手中長劍,看著眼前蜿蜒崎嶇的山道,抬腿走了上去。
白渺抵達棲寒峰的時候,雨勢又大了些。
她將沈危雪最常待的幾個地方挨個找了一遍,頭發和衣服都被雨打濕了,也沒有找到人。
難道他不在峰上?
白渺正打算再找一遍,上空突然傳來清亮的啼叫聲。
她抬起頭,看到青鸞在她頭頂盤旋。雨水落到它的羽毛上,折射出晶瑩剔透的光芒,如寶石熠熠生輝。
白渺:“青鸞?”
青鸞又叫了一聲,揮動羽翼向西南方向飛去。
白渺立即跟上。
青鸞在雨中七拐八繞,飛入一片深翠密林。白渺緊跟著它,不知走了多久,視野豁然開朗,一座臨溪而建的竹樓出現在她眼前。
青鸞停在竹樓前,輕輕撲扇翅膀,示意她進去。
白渺走到竹樓前,輕輕一推,發現門沒關。
她收起傘,放在簷下,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竹樓內雨聲驟息,一室靜謐。燭光幽微處,沈危雪靜靜伏在案上,呼吸清淺。
他身上披了一件鴉青色薄袍,柔軟的發絲垂在臉側,長睫如蝶翼般輕微顫動,在搖曳的燭火中投下淡淡陰影。
白渺悄悄上前,俯身看他。
窗外忽然吹起一陣冷風,雨絲斜斜地飄進來,白渺下意識伸手擋了一下。
沈危雪睜眼的時候,白渺正在為他收攏外袍。少女潮濕的黑發輕輕掃過他的臉頰,有點癢,有點涼。
“……是你啊。”他慢慢開口,聲音微啞。
“我吵醒你了嗎?”白渺動作一頓,眼中浮現歉意。
她肌膚素白,在燭火的微光下如雪剔透,更襯得耳邊的發絲漆黑柔軟。
沈危雪抬起手,將她一縷垂落的頭發撩到耳後:“沒有。”
白渺一怔,笑著站起來:“那就好。”
沈危雪慢慢坐直身子,手撐著頭,懶懶散散地看著她。
也許是剛睡醒的緣故,他整個人都懨懨的,看上去有些低鬱。
“外麵雨很大嗎?”他低聲問。
白渺:“還好。”
沈危雪閉了下眼睛:“過來一點。”
白渺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言俯身,微微湊近他。
沈危雪抬起手,輕觸她的頭發、肩頭、手腕。
淡淡光暈亮起,她身上的水汽隨之蒸發,頭發和衣服恢複乾爽,上麵還殘留著一縷極淡的冷香。
是沈危雪身上的味道。
白渺心想,這個即時烘乾的技能真方便,她也想學。
沈危雪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想學?”
白渺稍頓,接著點頭如啄米。
沈危雪輕輕笑了笑,語調很慢:“等雨停了……我再教你。”
白渺覺得他今天格外慵懶。
可能梅雨季就是這樣,會讓人變得無精打采。
雖然她是覺得,想教的話現在也可以教,沒必要等到雨停……但比起這些,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白渺站直身子,抬頭挺%e8%83%b8,期待地望向沈危雪。
“師尊,你看。”她抬起手在頭頂比劃了一下,“我長高了。”
沈危雪微微抬眼,眼神沒有變化,隻低低應了一聲:“嗯。”
可惡,居然敷衍她。
白渺覺得自己今天可能不宜出門,要不還是先回去好了。
但她一看到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下雨天的,來都來了,總不能白跑一趟吧?
今天怎麼說也得把這劍穗送出去。
白渺看了沈危雪一眼,從芥子囊裡拿出她親手編製的劍穗。
白色劍穗在燭火映照下越發顯得圓潤可愛,白渺盯著看了一會兒,突然將它提起來,那種缺了什麼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
沈危雪眼睫低垂,似寐似醒,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舉動。
白渺又將劍穗舉到窗邊,借著灰暗的天光細細察看,突然福至心靈,思路豁然開朗。
她立即回到案前,對沈危雪說:“師尊,借你的筆用一下。”
說罷,不等沈危雪回應,她便直接拿起案上的毛筆,蘸了點墨,在劍穗上麵的小圓包上落下兩點,又在兩點下方畫出一道弧。
做完這些,她放下筆,終於露出滿意的表情。
這樣感覺才對了。
【對個頭,這什麼鬼……】
白渺不顧係統阻攔,直接開口:“師尊,我有個東西想送給你。”
沈危雪抬起視線:“什麼?”
白渺將掛件提到他麵前:“這個。”
沈危雪看著這個奇怪的小東西,淺淡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茫然。
“這是什麼?”
白渺堅定道:“晴天娃娃。”
【劍穗!劍穗!是劍穗!】係統瘋狂提醒。
白渺:“……的劍穗。”
沈危雪:“?”
“晴天娃娃的劍穗?”他有些迷惑地、緩慢地重複了一遍。
白渺靈機一動,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這是凡人劍客用來祈求天氣轉晴的小玩意。”
“許多凡人劍客常年行走在外,最怕遇到雨季,所以他們就把劍穗做成這個樣子,隨身攜帶,以求雨季儘快結束,早日放晴。”
沈危雪若有所思:“有趣,我倒是從未聽說過……”
“害,小地方的習俗。”白渺一句帶過,繼續道,“我看這幾天一直下雨,沒完沒了的,實在令人煩躁,便做了一個來送給您。”
沈危雪聞言,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驚訝的表情。
“這是你做的?”
白渺點點頭:“雖然有點粗糙……”她話鋒一轉,彎眼笑道,“但寓意還是好的嘛。”
“師尊也不喜歡一直下雨吧?我看你睡得精神都不好了。”
她說話沒大沒小,毫無禮數,但沈危雪聽了也不在意。
陰雨連綿,人間的魔氣也會隨之加重,他確實不太喜歡。
“你說得對。”沈危雪從她手中接過晴天娃娃,靜靜注視,“寓意是好的。”
白渺歪著腦袋,小心翼翼地看著他:“那……你喜歡嗎?”
沈危雪眉眼低柔,摸了摸她的頭發,溫和一笑:“謝謝你,我很喜歡。”
白渺:“!”
圓過來了,她圓過來了!
“怎麼樣,我完成得很好吧?”白渺在心裡得意炫耀,“他說很喜歡呢。”
係統語氣複雜:【你那根本就不是劍穗……】
“誰說不是了?”白渺不服,“不信你現在就問他,看他承不承認這是劍穗。”
係統不吭聲了。
雖然過程和它預期的不太一樣,但沈危雪已經收下這件禮物,這段劇情就算順利走完了。
雖然他的反應和原劇情中不太一樣,甚至可以說是大相徑庭……
白渺可不管係統在糾結什麼,她眼巴巴地看著沈危雪,心情很好:“師尊,你打算把晴天娃娃掛在哪裡呀?”
沈危雪微一沉%e5%90%9f:“我倒想把它掛在劍上,隻是,我久不用劍……”
他身為劍尊,修為深晦,劍由心生,早已不再需要真劍。
“那就掛在屋簷上吧!”白渺一拍手,“那些不用劍的劍客都是這樣做的。”
不用劍的劍客……沈危雪不禁莞爾。
“我現在就去掛上。”白渺剛自告奮勇地站起來,竹樓外突然傳來青鸞嘹唳的叫聲。
白渺好奇道:“它是不是想進來?”
沈危雪搖了搖頭,笑意漸淡:“有人來了。”
白渺:“誰?”
“我去看看吧。”沈危雪緩緩起身,鴉青色薄袍順著肩頭滑落在地。
他身上的鬱氣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清寒凜冽的銳意。
白渺見狀,立即道:“我也去。”
說著,抱起薄袍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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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周慎二人並不知道棲寒峰可以抄近道,二人在蜿蜒山路上走了足足一個時辰,才抵達山門。
棲寒峰上山巒起伏,雨霧朦朧,一眼望去儘是草木,卻不見一道人影。
封青還好,他已是結丹境,僅憑真氣便可禦體。周慎就沒這麼幸運了,他的境界隻有煉氣,出來還沒帶傘,這麼淋了一路,渾身早就濕透了。
兩人站在最後一道石階上,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
“要再向前走嗎?”封青問道。
再向前就是劍尊的領域了,即便有玄虛長老的授意,他也不敢貿然前進。
“當然要向前走,不然怎麼揪出那個奸細?”
周慎神色憤恨,毫不猶豫,抬腳便向上邁去——
這時,一聲嘹亮的清鳴突然打斷了他。
他一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便頭皮發麻,被鳥啄傷的屈辱再度襲上心頭。他氣血上湧,猛地抬頭,一隻羽翎華麗的青色大鳥倏地飛入他的視野。
周慎怒喝:“惡鳥,果然是你!”
他提劍欲追,封青見狀,立即伸手攔住他:“住手,這是神鳥青鸞。”
“什麼?!”周慎愕然。
這還真是神鳥青鸞?那上次它為何突然出現在棲寒峰下,還放著白渺那臭丫頭不管,獨獨針對他一人?
難道……真如那丫頭所說,她是上來喂鳥的?
周慎又驚又疑,還未等他細細琢磨,封青突然繃緊聲音:“……劍尊大人來了。”
劍尊?那個神秘的危雪劍尊?他終於能見到大名鼎鼎的劍尊了?
周慎心下一喜,連忙順著封青的目光向前望去。
一道修長身影正從雨中步步走來。
那人雪衣黑發,麵容清疏。眉眼在雨霧中顯得柔和,一身清冷氣息卻錚然凜冽,讓人心生敬畏。
周慎頓時看呆了,恍惚間,那人已至眼前。
對方微微垂眸,與他們明明隻隔了一道台階的距離,卻如水中望月,遙不可及。
封青立刻恭敬行禮:“見過劍尊大人。”
沈危雪平靜道:“你們是何人?”
“晚輩名叫周慎,是一個月前剛入門的弟子!”不等封青回答,周慎已經先他一步開口。
封青低頭掃了他一眼,眼中閃過鄙夷。
他隻字不提自己是玄虛長老門下弟子,卻說自己才剛入門,分明就是想誤導劍尊,讓劍尊以為他還沒有拜師。
以他的資質,居然還敢妄想得到劍尊的青睞,真是可笑……
封青見周慎如此不自量力,索性也不說話了,讓他一個人發揮。
沈危雪瞥了周慎一眼:“我問的不是這個。”
“啊?這,弟子還以為……”周慎一愣,隨即滿臉尷尬。
封青心下冷笑,也不出聲。
周慎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由暗暗咬牙,然後昂首挺%e8%83%b8地看向劍尊,高聲道:“是這樣的。弟子近日發現有賊人屢次擅闖棲寒峰,懷疑是魔道奸細,於是暗中追查……”
他話剛說到一半,白渺突然撐著傘從雨中小跑過來。
“師尊,你走太快了!”
白渺在沈危雪身邊停了下來,氣喘籲籲,懷裡還抱著那件鴉青色薄袍。
師、師尊?
周慎頓時目瞪口呆,一直低眉順眼的封青也震驚地抬起了頭。
隻見高不可攀的劍尊大人正輕撫少女後背,語氣溫和柔緩:“抱歉,忘了你在後麵。”
周慎:“???”
他驚得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