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臉上因擦傷傳來的疼痛,因為他知道身下人肯定傷的比他嚴重好幾倍。
在濃烈的血腥味中,一股熟悉的香味突然竄進鼻裡。他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子辰,是你嗎?」他張開顫唞的雙唇,輕輕抽出被對方握在懷裡的手,撫上了那人的臉頰。
「嗚…」那人像是還未從強大的衝擊力回過神,隻能斷斷續續發出痛苦的□□。
「你、你別不說話。」在撫上對方的五官後,淩子凡就已確認他是自己的弟弟,可他多麽希望開口的不是他。
「別怕…我在這裡。」回答的聲音透著無比的虛弱,似乎還嗆出幾口血來。
「子辰,你還好嗎?」淩子凡的心沉了沉,語調帶著忐忑不安的慌張。
「我沒事,小凡你痛嗎?」
「我不痛,你不要騙我,你到底怎麽樣了?」連聲音都在顫唞,感覺手上都是溫熱的液體,使平時冷靜的他徹底六神無主。
「小凡沒事…我就沒事了…呃…」
「子辰?子辰?不要不理我!」他兩手懸在空中,想觸碰卻又害怕傷到對方。
「小凡…別怕,我隻是有些困了,睡一覺就好了,你乖…」
「不準睡!子辰!穆子辰!」
儘管接下來淩子凡再撕心裂肺的大喊,都沒有得到一絲回應。他第一次強烈感覺到黑暗無邊的可怕和可恨,如此迫切的想知道他的狀況,卻徒勞無功。
救護車和人們議論紛紛的嘈雜聲在耳邊不停迴繞著,淩子凡像是全然未聽到般,闔上眼靜靜地躺在那人懷裡,感受對方微弱的鼻息和心跳。
*
駱宇聽到壞消息時還正在手術臺前,年紀輕輕的他卻已可以主刀多場複雜的心臟手術,他提起精神加快速度,引得一旁的實習醫生看的瞠目結舌。
脫下滿是血的手術服,他幾乎是飛奔到穆子辰的手術室前。
還未到達目的地,便聽到前麵一陣騷動,女人的哭喊和護士的勸架聲迴蕩在空曠的走廊上。
婦人哭的妝都花了,還指著對麵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破口大駡。駱宇心頭一緊,幾日未見的男人卻像老了好幾十歲般憔悴。
「都是你!自從辰辰遇到你就沒好事!」
臉上傷口還未包紮的男人垂下頭不發一語,染滿凝固鮮血的手微微彎曲著。
「要是辰辰出了什麽事,我要你好看!」
幾把火從心底燒了上來,駱宇走向前護住男人,眼神不卑不亢的帶著幾分厭惡。
「夫人,請您先把事情搞清楚。是您家兒子自己沖上去,肇事者已確認是酒駕,不關小凡的事。」
女人愣了會,卻厭不下這口惡氣,寶貝兒子重傷這件事早就沖散她所有理智。
「...那你說一個盲人出來瞎晃悠什麽!」
「也不想想是誰造成的。」駱宇怒瞪著眼前的女人,用盡畢生的意誌力才壓住掐死她的慾望。
他會在穆氏下工作,一方麵是父親的期待,另一方麵是資源優渥,他會那麽快升上主治醫師並非沒有原因。
要想徹底根治好子凡的心臟病,必定要有良好的醫療資源,當時初入社會的他是這麽想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女人慌亂的轉移視線,聲音再沒先前的氣勢。
「我在說什麽,您自己清楚。現在小凡要休息了,請您不要再來打擾他。」
駱宇一句話說的冰冷又酸,完全沒有下級對上級說話的語氣。十幾年來他雖然已學會隱藏情緒,但隻要碰上淩子凡的事他便一口氣也無法忍耐。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聽到熟悉的聲音微仰起頭,望著眼前的背影有些愣神。
駱宇將視線下移,發現躺在那人手上的銀色戒指。他深吸口氣,再開口的語氣溫柔似水。
「小凡,先把傷口處理一下好嗎?」
「駱宇...你一定要救救子辰!」
「小凡,別擔心,他會沒事的。」駱宇撥開對方眼前淩亂的髮絲,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
「我明明聽到引擎聲都停了...為什麽、他為什麽要來救我...」一直強忍住的淚水終於滑落,豆大的淚珠和著乾涸的血跡,顯得格外令人憐惜。
「那個該死的駕駛酒測值0.78,那時行人確實可以走的。」
「...要是他這樣離開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駱宇將不停顫唞的身影擁入懷裡,一直以來他習慣對外人隱藏了情緒,卻也習慣了默默守護那個他。
31 各自的打算
穆之陽眉頭緊鎖的坐在辦公椅上,而淩羽站在他麵前,神情差別的輕快。
「我兒子傷的很嚴重,那張臉...都快認不出是他了。」饒是心理素質再好的他看到穆子辰被送來醫院的慘狀都沒緩過一口氣,他妻子則不出所料的當場暈倒。
「說吧,這次想要什麽?」
穆之陽自可怕的回憶中回神,對上對方銳利如刀的雙眼。
「所有需要並匹配的器官。」
「而我想要駱宇。」淩羽不假思索的道,像並不是真的關心對方說了什麽。
「他是穆安醫院最有潛力的心臟科醫師,你要他有何用?」
「無須告知。」
「這次並非你同意就有效,還需子凡親自簽名。」
「所以?」
「縮短合約時間。」
淩羽猶豫了會,兩個商人各自盤算著對自己最有利的條件。
「成交。」
穆之陽歎了口氣,著手擬起合約來,冰凍的氣氛依舊毫無化解。
打完最後個字正等著列印時,穆之陽瞟了對方一眼,冷淡的開口。
「子凡一定很後悔沒和你解除父子關係。」
「他認為他爺爺還在我手裡,事實上也是如此,要是那樣他一輩子也見不到了。」淩羽拿過合約簽上名,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看的穆之陽有些心冷。
「你養育了他十幾年,居然一點情義也不顧。」
「至少我不是他的親生父親。」淩羽一聲冷笑,望著對方的眼裡滿是嘲諷。
*
穆之陽站在病房門口,深吸口氣敲了下門,畢竟等會的要求任誰都會覺得無理。
但他有預感就算什麽都不說,那人也會親自開口。
「請進。」一個虛弱的嗓音傳來,穆之陽內心的罪惡感又上升了幾分。
「你...好些了嗎?」
「穆董事長,拜託你救救子辰!」一聽見熟悉的嗓音,臥在病床上的男人不顧身上的傷口,猛然坐起身抓住對方的手臂。
他已經顧不了那經常在噩夢中上演的對話,並非已原諒那對夫妻,隻是現在的他沒有資格談怨懟。
「...這句話應該是我要對你說。子辰現在多重器官衰竭,隨時有生命危險。」
「隻要他活著,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淩子凡依舊沒有放開穆之陽的手,像抓住最後根浮木一樣,在瀕臨崩潰的邊緣無力的漂浮著。
穆之陽久久未開口,而淩子凡瘋狂跳動的心並未隨著時間流逝而放慢。
「如果說,要你的命呢?」
*
像是心靈相通般,穆子辰初次從車禍後醒來,但卻隻有短短的五分鐘。
「嗚...」感覺身體各處疼痛難忍,四肢像脫離大腦的掌控般散架,臉上一大部分似火生生燒著般劇痛。
「你醒啦?我去叫小凡。」此時是淩晨時分,駱宇已習慣每日超時工作,現在倒也清醒。
「等等。」穆子辰艱難的開口,待意識逐漸轉清晰。
「怎麽了?他一直守在你床邊,剛剛不巧被我哄去睡了。」
「我...要跟你說件事,單獨。」久未使用的喉嚨使聲音有些沙啞,但卻是格外的穩重。
「嗯,說吧。」駱宇沉默了會,剛提起的腳步便又放下。
「我現在的身體...多半是不行了。」
「...你也別那麽早放棄,好好治療就可以了。」
「我們之間還需要客套嗎,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駱宇垂下雙眸,腦中閃過他從其他科的醫生手中接過的檢查報告,情況的確十分不樂觀。
「你放心不下的...無非就是小凡吧。」
「你也是知道的,絕對不要讓我爸媽再傷害小凡,他們欠他的已經夠多了。」
「那也不該是你來還。」
「這不是還債,我是真心愛他。」
他們凝視這對方,駱宇突然發現自己的喜歡遠不及眼前人早已深入骨髓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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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宇望著眼前人蒼白的臉孔,思緒突然飛到了那些再平凡不過的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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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又是你,不是前幾天才來嗎?出去出去!」穆子辰一臉嫌棄的壓著門,試著把不速之客趕走。
「小凡,我好想你啊!」駱宇一個機靈擠進門,像回到自己家般,熟練的脫下鞋、掛好外衣,再拉起站在餐桌前男人的雙手。
「駱宇?你今天不用加班嗎?」
「星期天還加班,同事都笑我沒有女友要顧,我隻能向他們證明啦!」
「你本來就沒有,給我滾開。」穆子辰硬是擠進兩人中間,再一腳踢開在他看來十分欠揍的男人。
「小凡老師,這個哥哥是誰啊?」
駱宇一臉驚愕的看著坐在電視機前麵眨著雙水亮亮大眼的男孩,愣神的問道。
「你們...小、小孩?」
「對啊,怎樣,所以不要打擾我們一家人的生活,還是走吧。」
「他是林翔的小孩,叫林小星,林翔這陣子出差把他託給我。小星,來叫人。」
「哥哥好。」林小星一手拿著玩具,一手抓著淩子凡的褲腳,有些費力仰著頭看向對他來說高如大廈的男人。
「哎呀,真乖,來給你糖果。」駱宇從口袋裡掏出先前在醫院隨手拿的糖果,善意的笑了笑。
可對方像是不買帳,蹙著眉一臉「別把我當小孩」的表情。
「子辰哥哥說得對,小凡老師不是你的女朋友。」
「...糖果沒收。」
「這小子總算爭氣了一回。」穆子辰看了一眼灰頭土臉的男人,搭著哥哥的肩膀笑道。
「小凡老師以後要當我的新娘。」
此話一出,在場的三個男人皆發出驚呼聲。
「我還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果然還是死性不改。」穆子辰額上立刻冒了好幾個青筋,手指關節發出喀拉喀拉響,而駱宇拿出包裡的暗黑甘草糖陰險的笑著。
「好了小星,回去邊看電視吃糖去。」淩子凡眼看一場大戰又即將爆發,隻能拿過糖果遞給腳邊的男孩,無奈的微笑道。
「駱宇你還沒吃吧?」淩子凡翻著桌上成堆的購物袋,確認午飯的食材都買了。
「對啊,一睡醒就馬上過來了。」駱宇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慵懶的傲氣沒有白袍的掩蓋而比以往更盛。
「懶豬。」穆子辰邊罵著邊走到哥哥身旁幫忙檢查購物清單。
「正好子辰買了雞肉和醬料,我做韓式炸雞給你吃。」
「耶!小凡最棒了,都記得我最喜歡吃什麽!」
有人開心便有人不高興了,穆子辰驚叫的扯了下哥哥的衣袖。
「小凡!那不是原本要給我做烤雞的嗎?」
「沒關係嘛,駱宇難得來,正好又有食材。」
「哪裡難得了啊!有事沒事就來...」
「子辰,別這樣。」
「...跟蒼蠅一樣,趕都趕不走。」穆子辰的抱怨變成低鳴,在駱宇耳邊忿忿道,但對方像沒聽到一般,屁顛屁顛的隨淩子凡走進廚房。
32 最後一件事
午飯過後駱宇和穆子辰在廚房洗碗,兩人戴著橡膠手套和圍裙,看上去有些滑稽。
穆子辰把自己的髒碗放到駱宇那邊,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殺氣。
「當初給你鑰匙是萬一我不在,你才來照顧小凡,現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