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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的蝦仁餛飩,今晚終於有了口福。

他自發地在炕上坐下,裝模作樣拿起幾個格格寫的功課檢查,等著好一起用飯。平時他沒有管過幾個格格,這時仔細一聽,她們竟然幾種語言混著說,而且四格格五格格兩個人雖然人小,一手大字已經寫得頗有幾分風骨。

“五格格,你寫的功課都能背下來了嗎?”皇太極指著五格格寫的大字,笑著問道。

五格格神態嬌憨,點著小腦袋瓜子,得意地道:“我當然會背啊,天轉北,日升東。東風淡淡,曉日蒙蒙......”

五格格流利地背著《訓蒙駢句》,四格格她們覺著好玩,也跟著一起背了起來。皇太極驚喜地發現,她們幾姐妹都能背得滾瓜爛熟。

再對比一下豪格,甚至豪格的長子齊正額,今年已經三歲,還沒有斷奶,平時除了吃就是哭。七格格八格格兩個年紀與他差不多,都已經會說滿蒙漢朝四種語言了。

皇太極的驚喜淡了些,琢磨著以後也要好好培養小兒子們。女兒們都能文能武,以後許配給哪個蒙古部落聯姻,可得要仔細思考了。

等到蝦仁餛飩端上來,他嘗了一隻,蝦仁不僅沒有腥氣,還新鮮彈牙,香氣撲鼻。

一碗餛飩被他三下五除二吃得精光,原本的那點鬱悶,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碗哪夠,他吩咐再來一碗時,布迦藍淡淡地道:“沒有了,隻有餑餑。”

皇太極看著蘇茉兒遞給布迦藍滿滿的一碗餛飩,忍氣吞聲改吃了純豬肉餡的餑餑。不斷安慰自己,明天可以吩咐膳房再做,而布迦藍要去朝鮮,路上吃能吃苦,蝦仁餛飩就沒她的份了。

吃完飯,國君福晉又仔細叮囑了布迦藍,要她路上保重,帶著三個女兒跟著皇太極回了清明平安宮。

四格格她們姐妹也被奶嬤嬤帶下去洗漱,吵鬨的屋子裡安靜下來,蘇茉兒遞上茶,說道:“福晉,我準備了好些藥材,你要不要再過目一遍?”

布迦藍說道:“主要是防寒止血的藥得多帶些,不過隊伍裡有隨行大夫,他也帶了藥材,缺的話再去問他拿。”

蘇茉兒應是,布迦藍說的藥材備得不少,便係好了裝藥材的包袱。指揮著宮女將所有包袱拿出來,待核對無誤後,堆在一旁放好,等著明天裝上馬車。

洗漱完之後,布迦藍準備早點歇息,蘇茉兒走進來,低聲道:“福晉,睿親王來了,在老地方等你,說有東西想給福晉。”

布迦藍皺眉,多爾袞又想出什麼幺蛾子?她起身往外走去,上了鳳凰樓,多爾袞從角落裡閃身出來,戀戀不舍望著她,癡纏著叫道:“嫂嫂。”

布迦藍看著他,擰起眉頭:“你不是有東西要給我嗎,快拿出來吧,少說廢話。”

多爾袞從懷裡拿出一把刀鞘精美的匕首,遞給她道:“嫂嫂,我才得知你要去朝鮮互市,路途遙遠不說,路上又要經過皮島,那裡向來不太平。若是你出了什麼事,我得.....”

他想起布迦藍不喜歡聽這些話,改口道:“這把匕首是以前汗阿瑪送給我的,削鐵如泥,你帶上吧,我幫不了你什麼,帶著你也能防身用。”

布迦藍抽出匕首,刀鋒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寒光,她輕輕轉動著刀,說道:“倒是一把好刀,那我就收下吧。多爾袞,這次你旗下有多少商人去了私市?”

多爾袞見她終於收下匕首,本來還在高興她終於肯收他的東西,聽她這麼一問,頓時緊張地道:“嫂嫂為何這麼問?”

布迦藍一眼橫過去,多爾袞神色訕訕,乾巴巴地道:“也沒有多少,就四五家,是與多鐸與十二哥一起,不是我一人的。我們都不會做買賣,不過見彆人都在做,跟著湊些熱鬨罷了。”

除了多爾袞,估計代善也不會少,布迦藍想了想,問道:“濟爾哈朗有幾家?”

多爾袞說道:“濟爾哈朗也就隻有兩家,就代善最多,還有碩托,哼,馬福塔那狗東西的兒子,從朝鮮拿了許多好處送給碩托。碩托也沒出息,代善那樣對他,他拿到之後,又轉手進貢給了代善。”

親兄弟嶽托手上有了鑲紅旗,碩托估計是想要代善手中的正紅旗,布迦藍想起了嶽坨,問道:“那嶽坨呢?”

多爾袞撇撇嘴,說道:“嶽坨不敢,皇上現在對他可不滿得很,豪格最恨他。說起來也奇怪,豪格對代善很客氣,對嶽坨偏偏看不順眼。”

因為代善與豪格都一樣,是殺妻求榮之人,物以類聚,這有什麼想不通之處。

布迦藍不想評價他們,說道:“多爾袞,這次我去朝鮮互市交易,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我現在也無法預料。你旗下的商人,想要換些賺銀子的東西回來,至於換什麼,到時候得到時候看具體情形。你可彆鬨起來,否則不好看。”

多爾袞委屈極了,抱怨道:“嫂嫂真是,我們不過想賺些過年的嚼用,你連這點都奪了去。”

布迦藍嗤笑道:“多爾袞,你們賺得已經夠多了,你可知道貔貅嗎?貔貅是隻吃不拉,是吉祥的寶物。如果人隻吃不拉,會被糞便活活憋死。”

多爾袞沉默片刻,不情不願地道:“好吧,反正又不是我一家,隻要他們不鬨,我也不會說什麼。他們鬨的話,我也管不住,幫不了你。”

布迦藍收起匕首,“我什麼時候要你幫過了?天色不早,回去吧。”

多爾袞想留著布迦藍好好說一會話,念著她要出遠門,也隻得忍了下去。眷念地望著她消失在角落的身影,掐著指頭算她回來的日子。

一想到還得要一兩個月,頓時心情又低落不已,站在圍廊上,偷偷望著有福宮許久,直到屋子裡的燈熄滅,才依依不舍離開。

第二天一早,舉行了隆重的薩滿儀式之後,去往朝鮮義州互市的大清使團,在英俄爾岱與馬踏福的帶領下,準時在吉時啟程。

近千人的隊伍,車馬拉著貨物,經廣寧遼陽,再過鴨綠江到達義州。

越往北天氣越冷,布迦藍與蘇茉兒沒有坐馬車,而是與親衛一樣騎馬。除了顎魯與塔石哈之外,她這次選了選了二十個身手最弱的前往。這次是按照正常速度趕路,如果都吃不消的話,那下次行軍打仗的話,就更不行了。

開始幾天還好,天氣與盛京沒什麼兩樣,蘇茉兒與親衛都沒什麼問題。越靠近鴨綠江,天氣越冷,穿著厚厚的皮襖,臉上蒙得隻剩下雙眼,不一會眼睫上就掛上了層白霜,冷得人眼睛都快睜不開。

英俄尓岱與馬福塔他們行慣了這條路,走起來還算輕鬆,這趟卻與往常不同,兩人都小心翼翼,成天都緊張不已。

有布迦藍這尊大神跟在隊伍中,他們怕她吃不了苦,生怕她在路上有什麼閃失,那他們腦袋都難保了。

所幸一路上,布迦藍與她的隊伍,從未叫過一聲苦,遵守他們的命令,讓什麼時候紮營就什麼時候紮營,讓幾時啟程就幾時啟程。布迦藍也與大家一起同吃同住,安靜得幾乎像沒有存在一樣。

英俄爾岱與馬福塔終於放下了心,這天到了午後,他們見天色越發不好,天灰沉沉的,寒風淒厲刮著,幾乎要將耳朵都割掉。眼見就要下雪,離下一個紮營地還有近二十裡的路程,不由得急起來。

兩人商議之後,馬福塔打馬來到布迦藍身邊,稟報道:“福晉,今年這鬼天氣,邪門得很,往年沒這麼冷,也沒這麼早下雪。我們得加快些趕路,不然雪下起來,路上就不好走了。福晉可還吃得消?”

布迦藍嗯了聲,說道:“沒事,你們有多快,我們跟上就是。義州就快到了,不用再叫我福晉,你就叫我布迦藍吧,彆到時候說習慣了,說漏了嘴。”

馬福塔愣了下,布迦藍這個名字他也不懂是什麼意思,不過聽到布迦藍能趕路,略微放下了心,說道:“那奴才就吩咐下去了,福...”

他仍不敢叫她名字,隻含糊道:“你若是支撐不住,就去馬車裡歇一歇。幸好隻用對付今晚,明日就可到達義州。”

布迦藍望著天際低沉的雲,說道:“無妨,你不用管我。”Ψ思Ψ兔Ψ網Ψ

馬福塔這才離開,隊伍行進的速度快起來,騎在馬上,像是從寒風刀陣裡穿過,割得身上無一處不疼。

布迦藍轉頭看向緊跟著的蘇茉兒,見她還能穩穩抓住韁繩,最弱的她都還能堅持,其他人也應該沒問題。

緊趕慢趕,終於到了下一個營地,這裡原本是一處村落,因著在邊關,大清與朝鮮經常打來打去,這裡的百姓都逃到了皮島。留下了許多間破爛的屋子,正好便宜了他們,晚上不用露宿在風雪中。

到了間有屋頂與牆壁,能擋風的破屋子前,布迦藍下了馬,雙腿已經僵直,好一會才站穩。

蘇茉兒也好不到哪裡去,見狀忙要上前攙扶,她推開蘇茉兒的手,說道:“不用,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彆生病了。”

蘇茉兒順從地放開了手,布迦藍出發前就跟她說過,如果身體不好不要逞強,先得照顧好自己。行路在外一切都不方便,隊伍中雖然有大夫,趕路卻不方便養病。

進屋之後,親衛們有條不紊忙碌不停,撿來柴火生起了幾個火堆,熬薑湯的熬薑湯,熬羊肉湯的熬羊肉湯。

蘇茉兒等地上燒熱之後,小心移走火堆,在上麵鋪上氈墊,又放了厚厚的褥子。

布迦藍坐上去,熱意從地下透上來,暖烘烘的,用熱水洗漱之後,再喝上一碗辣辣的薑湯,終於又恢複了精神。

顎魯厲害得很,跑出去沒多久,抓來了幾隻野兔,收拾乾淨之後拿了進屋。布迦藍見他手上還有一把青蒜與菘菜,不禁好奇地問道:“顎魯,這些都是哪裡來的?”

顎魯邊烤著兔子邊說道:“周圍有林子,奴才去抓野兔的時候發現了幾顆,就一起摘了回來。”

布迦藍笑著道:“正好,羊肉湯裡加一把青蒜進去,香得很,菘菜也洗乾淨,用來包著烤兔肉吃。”

塔石哈聞言,忙把青蒜與菘菜拿去洗了,拿出凍住的餑餑烤熱,圍著火堆就著羊肉湯吃餑餑烤兔肉。新鮮熱辣香氣撲鼻,滴水成冰的天氣,大家竟吃得微微出了汗。

布迦藍吃完之後,起身走到屋外消食,寒風依舊呼呼刮個不停,細雪隨著風翻飛。相隔不遠的破屋子裡,火光隱隱,大家估計都累了,在忙著吃飯烤火歇息,無人在外麵走動。

沉思片刻,布迦藍吩咐默默跟在身後的顎魯:“你去把英俄爾岱他們叫來。”

顎魯領命前去,很快英俄爾岱與馬福塔一起來了,兩人上前見禮,布迦藍說道:“坐吧,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們。”

在外也顧不得規矩,兩人謝恩之後,盤腿坐在火堆邊。布迦藍問道:“以前每年這個時候,天氣都這麼冷嗎?”

英俄爾岱回憶著往年,說道:“奴才多年前就出使義州朝鮮,開始幾年這個時節還暖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