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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 明開夜合 4461 字 6個月前

這回要能拿個獎,說不準這代言就又回來了。

工作室紛紛讓關姐彆“毒奶”。

——

五月。

時隔近一年,《灰雀》劇組重逢於尖沙咀的半島酒店。這酒店在梳士巴利道上,離頒獎禮的舉辦地僅一街之隔。

南笳帶著精挑細選的伴手禮,前去給主創們挨個分發。

敲開梁司月的門,房間裡完全是一副和樂融融的家庭景象:梁司月的丈夫柳逾白柳總,正跟一對兒女拿出行李箱裡的東西。小女孩淘氣,將衣物衍了滿沙發,大她兩歲半的哥哥,跟在她身後收拾爛攤子。

房間裡太吵,梁司月掩上門,接了南笳送的小禮品道謝,笑問:“周總沒來?”

“沒。他出差,要簽一個合同。而且我不想他來。”

“為什麼?”

“拿了獎還好說,要是沒拿獎……”

梁司月笑說:“和我當年心態一模一樣。”

南笳知道,這在圈裡是段佳話,也是至今叫人津津樂道的一個“瓜”:當年同樣是在港城,同樣是何訥的電影,梁司月得了最佳新人獎,柳逾白直接發微博求婚,差一點搞崩微博服務器。

南笳問:“你得獎之前,有什麼預感嗎?”

“沒有。隻預感自己沒戲。”

南笳笑出聲。

梁司月笑說:“同樣是何導的戲,同樣也是你的處女作,和我當年一樣。我借你好運。”

“不用,好運你留著自己今晚當影後。”

“我已經得過了。”

“這種東西,當然是多多益善。”

兩人都笑起來。

片刻,門打開了,柳總走出來,向梁司月求助,找不著給女兒準備的防過敏手環了。

“不就在行李箱的隔層裡?”

柳總無辜極了,“真找不到。”

梁司月對南笳無奈笑道:“我先進去了。”

南笳笑說:“去吧去吧。”

休息一晚。

次日,化妝、拍照、走紅毯……南笳已然熟稔於心的那一套。

紅毯禮服,還是老朋友,那國內獨立設計師的高定品牌借的,雖然南笳“弄壞”了他們十幾萬的裙子,但他們很大度沒將她拉入黑名單。

頒獎的場地坐落於天星碼頭附近,遠眺即是維多利亞港。

風平浪靜的一天,夕陽下,那湛藍海麵上閃著粼粼的波光。

南笳望著海麵,心緒翻湧。

隱隱有一種預感。

這晚,預感成真。

最佳新演員和最佳女配角,雙雙收入囊中。

梁司月最佳女主角折戟,因《灰雀》這部戲,女主人設確實趨於保守。

除此之外,何訥獲得最佳導演,《灰雀》獲得最佳影片、最佳原創劇本……以及好幾項技術大獎。

名副其實的大獲全勝。

頒獎禮結束,南笳匆忙去了趟洗手間。

出來時,幫她抱著兩座獎杯的小覃急得不行:“笳姐,媒體采訪……”

“彆急嘛,他們會等我們的。”

南笳接回獎杯,回到後場去,一時間攝像機和話筒都對準過來,要她發表一下感想。

南笳笑說:“剛才頒獎都已經說過了。”

有記者問:“南笳老師此刻最想做什麼?會發微博嗎?微博評論區會解禁嗎?”

“微博……”南笳啞然失笑,“我忘了。等會兒回去解禁吧,但不許罵我,罵我的話我繼續關權限。”

大家都笑起來。

該記者追問道:“那南笳老師現在最想做什麼?”

南笳衝著鏡頭一笑,毫不忸怩或者避諱,“最想跟戀人一起吃夜宵。”

“戀人是指……”

南笳不再回答了,抱著獎杯,揮揮手往前走去,跟劇組彙合。

後續,劇組整體又接受了訪問,總算散場。

有媒體籌辦的派對,南笳不是特彆感興趣,跟何導和梁司月他們打了聲招呼,沒去。

借用化妝間,南笳換下昂貴的禮服裙,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那禮服拿袋子裝了起來,由助理拿回酒店交還給品牌方那邊的人。

南笳穿過兩個紅綠燈,步行回半島酒店。

路上有記者拍照或者影迷上來求簽名,南笳都一一滿足。

酒店外,蒂芙尼的櫥窗還亮著燈,迎麵吹來的風裡,帶著海水鹹潮的氣息。

南笳心裡有一種很本質的快樂。

像是小學的時候,考了雙百分。

進了酒店大堂,南笳忍不住要把這份快樂分享。

她從手包裡拿出自己的手機,給周濂月撥了一個電話。

無人接聽。

估計他在忙。

她就微信留了個言。

進電梯裡,南笳問小覃和小玉:“等下去吃夜宵麼?”

小覃笑說:“好啊。笳姐你先回房間,我們放了禮服就去找你。”

南笳回到自己房間,拿卡刷開房門。

誰知,房間裡亮著燈。

靠窗的沙發上,有人蹺腿坐在那兒,歪靠著沙發扶手,手裡拿著一隻銀色打火機,正漫不精心地顛倒把玩。

門開的一瞬,他抬起頭來。

人瞧著有些倦色,但目光裡帶兩分笑意。

“……”南笳手裡抱著兩座獎杯,整個人還在輕飄飄的喜悅中。

未曾想,被更大的喜悅擊中。

她笑了聲,“搞什麼,你又串通我身邊的人。”

周濂月揚揚眉。南笳鬆了手,門在她身後闔上。她走過去,看見他立在一旁還沒拆開的行李箱,笑問:“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

“合同……”

“一簽完就過來了。”

南笳走過去,在他麵前站定,兩座女神獎杯都遞過去給他,“你看。”

跟考試滿分求表揚的小孩一樣。

周濂月輕笑一聲,抬手捏捏她的臉。

南笳放了獎杯在一旁,在他膝頭坐下。

他們輕易想到兩年前的那個傍晚,車裡,他擁抱她如擁抱一顆灰雀的心臟,而她伏在他懷裡掉眼淚,對他講起天賦的詛咒。

“周濂月。”

“嗯?”

“我才發現,好的壞的,我現在經曆的每件事,都和你有關。”

一件一件,都在他這裡形成閉環。

這是頂格的褒獎。

周濂月手臂摟著她的後背,笑了笑。

“你餓嗎?”南笳兩手撐著他的肩膀。

“還好。”

“你有沒有看我剛剛的采訪?”

“還沒來得及。你說什麼了?”

“不重要。”南笳笑,“我們去吃夜宵吧。”

“去哪兒吃?”

“……蘭桂坊?廟街?我不知道,沒怎麼來玩過。”

周濂月捉她的手腕,托她起身,“走吧。”

酒店安排的商用車,過紅磡海底隧道,至東區走廊,抵達太安樓。

街道和大樓都稍顯破敗,一眼望去,疊立的招牌和霓虹燈,撲麵而來的市井氣息。

南笳腦海中閃過一百部港片中的場景。

她挽著周濂月,笑問他,怎麼會知道這種地方。

周濂月說,之前被周季璠“發配”來港城待過大半年,做些業務重組的工作,多多少少聽人提及。那時候分公司有個財務,每天下班不管多晚,都要乘車過來吃一碗林記車仔麵。

所以他能聽懂粵語,隻要不太深奧。

那車仔麵的檔位很好找,綠字的燈箱招牌,局促的一個店麵,但坐滿了人,還有人排隊等候,可見生意興隆。

周濂月往裡打量了一眼,平聲說:“……打包吧。”

“……”她就知道。①思①兔①網①

他們打包兩份,回到停車的地方。

剛要拉開車門,南笳一瞬覺察到,路對麵有人偷拍。

周濂月跟著一頓,順著望過去。

南笳笑著,主動衝那邊揮了揮手。

回酒店不過十來公裡,十五分鐘即到。

進了房間,南笳才揭開了打包回來的車仔麵。

周濂月一貫對這些重口味的食物敬謝不敏,但今天也隨著她多吃了兩口。

這套房布置典雅,卻因為兩碗車仔麵,充滿幾分辛辣的香味。

很居家,很生活。

這體驗對周濂月而言也是第一次。

吃完了麵,南笳先去洗漱。

周濂月接了幾個電話,順便瞧了瞧今日的新聞。

簡短一條視頻采訪,南笳穿一條暗藍色亮片的禮服裙,抱著兩座兩杯,對鏡頭笑說:“最想跟戀人一起吃夜宵。”

周濂月笑了聲。

南笳洗完澡出來,微信上關姐已發來消息,催促她趕緊發個微博。

她登上微博,手一滑,點開了右邊欄的推薦消息。

一眼便看見不久之前的偷拍照片,她穿著吊帶長裙,帶著帽子和口罩,一手提著打包的塑料袋,一手挽著同樣戴著黑色口罩的周濂月。

關聯的內容,便是她那時所說的,和戀人一起吃夜宵的采訪。

她截圖給關姐,問道:不用管麼?

關姐:你都主動跟人打招呼了,管什麼?周總也看到了,說不用管。

南笳去《灰雀》的官博扒拉了幾張官方拍攝的自己的獲獎照,發到自己微博,配文:Lucky day,兩個願望都實現。

發出去沒一會兒,關姐又敲她:開評論權限!

南笳開了評論權限,並自己留評一句:今天很開心,拜托至少今天不要罵我。

怕沉下去,她還給自己點了個讚。

聽見水聲停了,南笳退出微博。

周濂月開門走了出來,下半身裹了條浴巾,沒戴著眼鏡,發梢微濕的墨色頭發,將皮膚襯出一種玉質的白。

南笳倚著沙發扶手,要笑不笑地看著她。

周濂月走了過來,瞥她一眼,徑直地將她浴袍的帶子一扯。

她來不及出聲,周濂月已將她一把扛起來,“看夠了?”

南笳腿蹬了一下。

他輕笑:“接下來輪到我了。”

還不到開冷氣的時候。

織物、沙發、體溫、呼吸……一切的一切都是熱的,南笳像是淋了一場炎夏的雨,濕漉漉又蒸騰的高溫。

她想吸煙,但客房禁煙。

她又說,想喝水。

周濂月將她抱了起來,放到桌上。

緊跟著去小冰箱裡拿了一瓶純淨水,擰開邊喝邊走過來,遞到她手邊。

她不接。

她身上穿著他的襯衫,那被過長的衣袖籠住的手,撐在桌麵上,懶洋洋地對他說:“喂我。”

周濂月將瓶口遞到她嘴邊,她仍然搖頭。

手撐起來,湊近他的唇,笑意和呼吸都很勾人,“要這樣。”

她對自己的欲望很坦蕩,也知如何索求,更知道如何讓他丟失理智。

台燈投下晃晃蕩蕩的光,落在他們的皮膚上,讓南笳想到,黃昏時看見的,海麵上粼粼的光斑。

她兩手摟著周濂月的背,借以支撐,她被托住,介於將墜落而未墜落的邊緣,失控的失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