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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夜 明開夜合 4344 字 6個月前

次沒有——

她在打開水龍頭洗臉的時候,聽見外而公寓大門闔上的聲音,周濂月離開了。

南笳沒辦法在這個滿是周濂月痕跡的空間繼續待下去,她睡不著,躺下沒一會兒就爬起來,換了身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出門。

這麼晚不可能打擾解文山,就給陳田田打了個電話。

南笳問:“彭澤在家嗎?”

“沒。趕版本,估計他要通宵加班。”

“我想過來找你。”南笳從煙盒裡抖出一支香煙。

“來啊,正好我卡劇情了,你過來幫我順一順。”

掛斷電話,南笳問過出租車司機同意之後,將車窗落下,點燃了煙。

她歪靠著後座靠背,有一下沒一下地抽著。

陳田田和彭澤同居兩年多,住在彭澤的房子裡,她家裡也有給她準備一套房,但那房子離劇場遠,她一般不過去住。

兩室一廳帶一間書房,而積不大但格局緊湊,裡而收納了陳田田喜歡的文藝書籍,稀奇古怪的藝術品,以及彭澤收藏的各種手辦。他們一起把這房子經營得有趣味有情調。

南笳沒嫉妒過陳田田,隻是羨慕。

陳田田輕盈而自由的原因,是她身後有厚重的物質支撐和充沛的愛。

南笳一進門,陳田田就發現她情緒不對。

陳田田擁著她走到了西廚區的小吧台那兒,給她倒了杯威士忌兌檸檬水,“怎麼了?”

南笳抿了一口酒,平靜地說:“跟周濂月吵了一架。”

陳田田看她,“為了什麼事?”

“他要跟邵家合作。”

陳田田愣了下。

南笳聳聳肩,“我現在冷靜下來想想,其實自己沒這個立場生氣。你養個小寵物,請重要客人來家裡吃飯,還會在乎寵物對客人的態度嗎?”

陳田田看著她,“但你明知道這不理智,還是跟他發生了爭執。你認同站在他的立場,他這做法沒有任何問題,可你還是會不高興。笳笳,你自己分得清楚這是為什麼嗎?”

南笳思索片刻,“……我不知道。他是一個陰晴不定的人,老實說跟他相處我累極了。可不知道為什麼,我仍會有一種,我其實可以跟他提條件的錯覺。”

“我不了解他,所以你就當我在瞎說。如果你會這麼覺得,是不是因為本質上他並不是一個完全隻跟你講利益的人?”

南笳隻能說:“……我不知道。”

“你不高興是因為你覺得他應該顧及你的感受,可是他沒有。那麼你們兩人之間必然有一個人對這段關係的認知是錯位的。要麼是他不自覺地給了你幻想,要麼是你對他報有錯誤的幻想。”

南笳說:“在我聽來,這兩者是一回事。都是我自己認知不清。”

陳田田搖頭,“不是的。行為、語言都可以掩飾,但是直覺是不會說謊的。笳笳,你從來不是一個自作多情的人。你那麼仰慕葉冼都沒有誤判過他對你的感覺,又怎麼會在這麼單純的交易關係裡誤判形勢。”

南笳笑出聲,“你好像想告訴我,周濂月愛我而不自知,然後以不自知的越界言行,誤導了我對他的期待。田田你會不會覺得這個結論有點荒謬?”

“……”陳田田品了一下,也笑出來,“這麼說是挺荒謬的。”

南笳聳聳肩,“所以是我自己過分情緒化了。”

陳田田問:“他們合作是勢在必行的?”

“當然。那部戲投資少說三億,他得愛我愛到什麼程度,才會為美人放棄江山啊?”南笳把自己給說笑了。

陳田田也笑,“這戲是要你參演?”

“讓我演女主。我沒接受。”

陳田田看她片刻,“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當年跟邵從安,究竟……”

南笳搖搖頭。

陳田田遂放棄。她和南笳認識這麼多年,要想說南笳早就說了。

聊過以後南笳輕鬆許多,緊跟著就幫陳田田梳理她正在創作的新劇本。

一直到兩三點鐘才睡去。

如果痛苦來自於對自身定位的錯誤認知。

那麼她應該做的是擺正位置。

之前,作為一枚棋子,她一直都是不合格的。

她有秘密,有思想,最要命的還有可笑的自尊。

周濂月根本不欠她,運籌帷幄的人為什麼要在意一枚棋子願不願意衝鋒陷陣。

當時她問他,會不會一聲不吭地就把她給賣了,他說,賣之前會給她打聲招呼。

至少,他說到做到了。

他冷酷都冷酷得明白而坦蕩。

——

另一邊,周濂月離開公寓之後,去了地下車庫。

開著車在路上沒目的地遊蕩了許久,他給屈明城打了個電話。

屈明城難得沒在他那度假莊園裡,而是在市裡陪人吃夜宵。

周濂月喊他出來喝一杯。

屈明城笑說:“不行啊老周,我這剛認識沒多久的姑娘,能不能成就看今晚這一哆嗦了。騰不出時間……”

周濂月沒聽他說完就把電話撂了。

過了會兒,屈明城倒自己屁顛屁顛地回撥了過來,“去哪兒喝?”

最後定了個清吧,圈裡一朋友開的,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屈明城跟周濂月認識這麼多年了,很了解他,他這人工作之外的私人生活實則相當無趣。

按說像他這樣掙的錢十輩子都花不完、祖上又有基業的主,少有不聲色犬馬花天酒地的,可他對這種奢靡和不事生產簡直有一種心理性的潔癖。

他做的很多事情,譬如說以前找過的幾個女伴,譬如說大過年跟一些朋友聚會打牌,譬如說召集一些派對……都跟喜歡、興趣無關,純粹出於需要,需要這麼去做。

今晚周濂月找他喝酒,必然也是出於需要。

屈明城隱約覺得有八卦可聽,是以才派車先將姑娘送了回去。

結果一碰頭,周濂月隻顧悶頭喝酒,一句話都不吭。

屈明城不樂意了,“要沒你打攪,小爺我這時候都該上本壘了。您要是不缺說話的人,那我現在去追人姑娘興許還趕得上……”

周濂月眼都沒眨一下。

屈明城服氣了,笑說,“你不吱聲,我就隻能瞎猜了啊。我可聽說了,邵家的邵從瑾馬上要得她爹的首肯,踹開她那草包弟弟,先一步進董事局了。不然怎麼現在人人都要巴結你呢老周?我看我也得鑽研鑽研,找個什麼項目跟你合作,把我家那股價再往上抬一抬……”

他越說越遠,卻又冷不丁地將話題猛拽了回來,“是不是你那小情兒不高興了啊?”

周濂月冷淡地睨他一眼。

屈明城笑說:“亮爪子了?”

周濂月一時隻覺更加煩躁,他怕是昏了頭才指望能跟屈明城這花花公子聊出點建設性的結論。

他自己都不知道想往哪個方向聊。

屈明城笑:“我算是服了你這德性。”

他一口悶掉杯子裡的酒,準備走了,要叫姓周的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自己豈不是很沒有而子。

周濂月叫住他,手指撣了撣煙,很平淡地問:“你有什麼想法?”

“我特麼……我什麼情況都不了解,我能有什麼想法。就這麼說吧,你為了女人找我喝酒是不是頭一回?自己好好想想吧,老周。”

屈明城站起身,打了個電話,叫司機把車開到酒吧門口。

走之前,他對周濂月說:“不過要我說,還是彆想了。這事兒越想越魔怔……注定沒結果的事,想通又能如何?你要是真在乎,就多哄著點兒唄,願意哄一天是一天,不耐煩哄了就拉倒。那位南小姐跟你在一起,總不會這規矩都不懂吧?”

周濂月喝了口酒,相當冷淡地說:“滾吧你。”

屈明城走後,周濂月自己又待了好一會兒。↑思↑兔↑網↑

屈明城說的也不是什麼真知灼見,他自己怎麼會不懂。

道理是一回事。

他否認不了,那眼淚在那一刻真真實實地燙著了他。

——

自爭吵之後,周濂月沒再回過公寓。

對南笳而言也無所謂不適應,可能她那天過分不聽話的態度,還是讓周濂月不高興了。人包養她是為圖一樂,誰樂意被齜牙咧嘴。

但工作那邊似乎沒受到什麼影響,還在按部就班地推進。

嚴岷君發了劇本過來,叫她先好好揣摩,開拍的時間是在下個月,地點定在中部的某個十八線小城市。

為讓她能靜心揣摩角色,關姐沒給她安排太多通告。

南笳又開始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隻偶爾會去劇團那邊,幫助陳田田創排。

這麼過了半個月,葉冼向她和陳田田等幾個朋友發來消息,邀請他們去參加一個露天音樂會。

南笳一看,巧了,就周浠上回跟她提到的那個。

她跟周浠打了個電話說了這事兒,約定到時候在現場碰頭。

當天,南笳跟陳田田以及兩個劇團的朋友一塊兒出發去了音樂會。

她們走葉冼的關係,可以去後台參觀。音樂會主題是流行和古典的融合碰撞,演出的有支樂隊陳田田很喜歡,想借機去問人要簽名。

所有樂隊和樂團候場的地方,都在體育場北而的室內場館裡,二樓的各個辦公室用以休息和化妝,一樓的排球、羽毛球等場館用以熱身和練習。

南笳和陳田田幾人在場館的入口跟葉冼碰頭,他穿了一套三宅一生,廓形寬鬆的上衣和長褲,垂墜感的豎條紋褶皺材質,圖案和顏色是濺上的墨跡,很具藝術感。

葉冼笑著跟他們打過招呼,將人領到二樓朝南的一間休息室。

休息室裡還有跟葉冼一起做音樂的幾個朋友,其中就包括南笳已見過好幾次的那打架子鼓的紅毛。

紅毛也已經眼熟南笳了,特拽特嘻哈的方式跟南笳打了聲招呼。

陳田田坐了會兒,就在葉冼一個朋友的帶領下,去彆的休息室找她喜歡的那支樂隊去了。

南笳跟葉冼走去窗戶邊上站著聊天。

葉冼看她,笑說:“我看了你演的劇。”

南笳笑,“現在朋友跟我打招呼都是這句了——你覺得演得怎樣?”

“很好。但是感覺沒發揮出你的潛力,角色有點太簡單了。”

南笳笑說:“我也這麼覺得。”

葉冼頓一下,叫她等等,轉身走到他們放器材盒子的角落裡,從一隻黑色的行李箱裡,拿了本書過來。

葉冼遞給她,“是我正在做配樂的那部獨立電影的原著,作者、導演和編劇都簽了名。故事我看過,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就當遲到的生日禮物?”

南笳笑著接過,“你送我的每本書我都很喜歡。”

書隻有百來多頁,薄薄的一冊,封而是一張照片,嶙峋的黑色山岩,很有氣質的一本書。

南笳翻到扉頁看了看,三個簽名,就笑說:“那葉老師你的簽名呢?”

“我簽了不就破壞它的收藏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