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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孫兒不孝啊!您教導孫兒要孝敬,百善孝為先,孫兒孝敬了,可是……”賈赦說到此真是發自肺腑的委屈了:“可是娘依舊不喜歡我,凡是讓我讓著老二,那也就罷了。誰叫我是哥哥!可是如今呢!”

“他騙我,拿著我的名帖讓他的女兒進宮當宮女兒,也得虧咱家女兒有福分,否則咱賈家名聲就掃地了,咱清清白白戰功起家,可是現在,現在距離爹過世才十幾年啊,賈家就不是賈家了。”

“但又有什麼用呢,家主是我,是我!我得認這個罪啊,再不認,璉兒沒準小命都保不住了。長痛不如短痛,我等會就進去找聖上認罪,把爵主之位讓了。”

“祖父,孫兒不孝,沒有教導好孩子,所以我也認罪,我也該罰。這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看您了。您吃好喝好,其他叔爺爺伯爺爺要搶的話,千萬不要給他們。他們子孫成器,以後還會來看他們的,但是我們就不一樣啦。您吃個飽飯啊,還有隔壁大祖父,您也多吃一些,珍兒已經進去了!大祖父您彆怪珍兒,這都要怪敬哥!”

“敬哥若是沒入道,他要是有機會教孩子,珍兒怎麼會被左右唆使壞了?誰天生就是壞胚子了?他打小是聰明伶俐,人見人愛,三歲論語就倒背如流啊,想想他外祖父是翰林院大學士啊,是大儒啊!說好的,桃李天下,他還舅舅叔叔一堆堆的,可誰儘到過長輩職責了?真是負心多是讀書人,道義還是……道義還不如小狗忠誠呢。現如今天下熙熙攘攘的,那……”

賈赦狠狠抽了一口氣:“我……我不會說那漂亮的話,是我不對,是我浪費時間,不珍惜機會,不讀書沒文化。所以現在隻能,我……我……我隻能給你們磕頭,求你們在天之靈保佑保佑我,保佑我們,到時候流放時給我們選個好地方,東北太冷南邊有瘴氣西北又不太平隨時送人頭……”

聽著賈赦的哭聲,滿朝文武腳步都緩緩放慢了一分,不敢離開。果然,沒等多久,聽賈赦開始第三遍哭訴的時候,太上皇親自來了。

太上皇年老便愈發懷舊,時常來淩淵閣祭奠一二。這能入選進淩淵閣的武將文臣,大多是上皇倚重的心腹朝臣。

屋內的賈赦聽得外邊齊聲跪地的聲音,手偷偷掐了一把胳膊,吃疼得又抽噎了一聲,掩飾住了眼底飛快閃爍過的一抹算計。他先前思前想後,知曉王子騰也定然不會豁出去救的,畢竟有二房在。哪怕王熙鳳是他侄女呢。

所以,威脅老二威脅王子騰都沒用,大房呈現出來的利益在人眼中沒準不過—命好,走狗屎運,占據嫡長而已。

既然如此,他想著反正賈家名聲已經壞了,那些仆從那些主子做的事都基本暴露了。那還不如痛快的認罪伏法。趁著現在賈家在皇帝麵前還有些情分在。

他來之前還熬夜打過草稿的,他都哭得那麼慘兮兮了,皇帝那麼要臉的人,總不能真把他們爵位給削到底吧?

那得多寒臣子心啊!

賈赦捂捂自己這顆臣子心,認真無比想著,他先前哭訴的時候可是很有心計的囊括了四王八公一輩,也有文臣大儒,還有他敬哥出家等等,最為重要的是,還內涵了,要是太沒心沒肺,那就是小狗。

他賈赦活了四十一年,還是第一次乾這麼有心計的事。可有啥辦法呢?他還要賈璉養老送終啊!好不容易養大了兒子,還沒抱上大孫子呢!

第14章 扮豬吃老虎

賈赦是越哭越起勁,不說則已,一提及自己兒子數量,一想起自己還沒有後代傳承,而賈政什麼都有,那委屈似洪水,一下子衝開閘門,傾瀉而出。男人活在世上,為了什麼啊?不就是傳宗接代。講句現實的,沒兒子,那就是絕戶!除非臨死前花光了財產,否則得上繳國庫呢!

憑啥啊!

老祖宗辛辛苦苦賺來的錢,他辛辛苦苦上輩子做好事這輩子能當富貴閒人,為啥要便宜國庫?

他自己個能打兒子罵兒子心情不爽了腳踹兒子,可在賈璉沒有大胖兒子生下來之前,把賈璉弄進大牢,還是大理寺大牢,那就是在絕他大房的根!

“祖父!”

上皇聽著那淒厲的一嗓子嚎叫,下意識的抬手捂了捂耳朵,擰著眉頭看著沉浸在悲慟之中的賈赦,抬手攔下了戴權要開口的話語,凝眸望向了牆壁上的畫像。哪怕在一片香火煙熏中,他也第一時間抬眸看見了初代榮國公賈源的畫。

賈源,賈代善,榮國府,寧國府,賈家,五個詞在上皇腦海中先後閃現出來,最終化為濃濃一聲歎息,垂首看眼終於發現他到來,匍匐跪地行禮的賈赦,語調和善了一分,問:“為何來淩淵閣?賈家宗祠哭訴不好?”

雖說淩淵閣建成後,也沒規定除帝王外,其他人不得踏入一步。但除非重要祭奠時,其他時候還真從來沒有皇家以外的人進來過。

雖然上皇如今慈眉善目的,但此話一出,大堂內瞬間彌漫著一股肅殺之氣。所有宮侍,尤其是上皇的心腹內監總管戴權更是斂聲屏息,大氣不敢出。

在一片死寂的氛圍中,賈赦兩眼迷離,抬眸愣愣看了上皇好一會兒,眼中透著股茫然。他……他哭得那麼傷心了,簡直是聲聲泣血啊,上皇居然……居然還有閒情問他這種問題。

來淩淵閣,不就是哭給你們看啊!

要不是大朝會每逢初一十五開,而今天才初七,他等不急了,否則他能朝會上豁出去臉哭。

但……但賈赦就算腦子是漿糊,也知曉不能如此回答,最多隻能腹誹咆哮一二。而且他還得發揮求生、欲,想個絕妙的回答。

真是特燒腦子。

賈赦抽噎著回道:“回……回上皇的話,宗祠……宗祠在寧府。可如今寧府正接受三司的調查……調查,我闖進寧府的話,這樣會給三司添麻煩的。”

“所以你就來淩淵閣了?”上皇被震驚到了。他記憶中賈演,賈代善都不是個傻的!賈代善能以軍功平襲國公之位,還是很有兩把刷子的。現如今賈家這繼承人,真是生怕家醜不夠多啊!鬨得滿朝文武皆知,他就算想給老臣一個體麵,都沒法堵住悠悠眾口。

“是啊!”賈赦應得理直氣壯:“我小時候鬨我爹,不讓我爹離開,他就把我胖揍了一頓,祖父帶著我來,指著淩淵閣大門告訴我,我爹不是不要我這個兒子,他去邊關,三五年的回來一次,那也是為了大家。男子漢大丈夫應當如此!我爹是大英雄,他為國儘忠,那我這個兒子就可以多享福了。”

上皇聽得最後一句,默默把自己心底裡湧出的那愧疚收了回去。

為了避免空氣中彌漫的尷尬,上皇垂首瞅了瞅哭得鼻涕眼淚一眼的賈赦,開口道:“朕……朕記得你叫恩侯吧?這個字還是朕取的,隻可惜你當年爵位考核時,文武不成。不過倒也孝順。”

“多……多謝皇上讚譽。微臣雖然文武不成,可是也有特長愛好的,我也乖乖的,不是什麼惡少啊,從來沒有欺男霸女,出門都是坐馬車,從來不騎馬狂奔的,我除了青樓酒館,最多去的就是古玩街了。”賈赦聽得出上皇話語中的一分心軟,默默給自己抱不平:“我每次出門遊玩買東西,都還會給人額外賞錢呢。像我那麼乖的,真是敗一下家產而已,怎麼就能說我壞呢。我花錢,商店收錢,朝廷還能多收一些稅呢。於國無望我認,於家無望,我真覺得是誣陷。現在天下太平,我賈家辛苦兩代了,為啥我還要子承父業呢?讀書科考什麼的,為啥啊?彆人辛辛苦苦十年寒窗苦讀,到頭來七老八十了沒準才是一品尚書,可是我就算爵位考核時候不太好,但我也是一品神威將軍啊?那何必去跟人爭呢。我又不很優秀,仗著家世獲得一個好評,跟我家老二一樣十幾年不挪窩,那還不如讓優秀的人當官呢。”

上皇:“…………”

上皇聽著鏗鏘有力的話,再看看賈赦那帶著淚光的眼眸寫滿了“我就紈絝”的底氣,默默籲出一口氣:“你且……你既然也認罪了,便且去大理寺大牢呆幾日。要知道先輩創業不易啊!”

說到最後,上皇都忍不住替賈家操心起來。這種不孝兒孫,他聽著都腳癢癢手癢癢,恨不得抽一頓。

賈赦聞言,呆怔片刻後,老老實實磕頭:“謝謝上皇教誨。微臣……微臣能不能臨走前,把我帶來的香火燒完啊,以後我祖父他們就見不到我了。”⑥思⑥兔⑥網⑥

“來人,立刻馬上拖下去!”上皇開口,怒喝了一句:“堵嘴!”

賈赦剛張口,迎來一臭抹布,愈發努力瞪園了眼睛,不甘心的望著那畫像。

瞧著人死死望著賈源的畫像,上皇回眸掃了眼,輕笑了一聲:“老戴,給老賈把這些紙錢燒完吧。到底是子孫一片孝心。”

“是,奴才遵命。”戴權聞言,眼裡飛快的閃過一抹笑意,看來,賈家倒是不會傷筋動骨了。他倒是可以多收一些賈蓉的孝敬。

賈赦等出了淩淵閣,被侍衛送進了大理寺大牢,才整個人跟沒骨頭一樣癱瘓在地上。他都顧不得臭氣熏天了,隻想到自己竟然在皇帝麵前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唱大戲,便渾身癱軟了。

他竟然成功了!

成功了!

可惜這股興奮沒地說去。

賈赦聽著隔壁牢房驚呼的“爹”,稍稍抬起了腦袋看眼自家兒子,費力揮揮手,算打過了招呼,便繼續閉著眼緩緩自己砰砰砰直跳的心。

這邊賈璉一見賈赦這渾身無力的症狀,冷汗直冒,不由得想起“頂罪”一詞,手緊緊抓著柵欄,額頭手背青筋暴露,便是俊臉也是扭曲了。

哪怕是籌劃的賈珍此刻也有些驚訝,挑眉看了眼倒在地上,似乎不省人事的賈赦。凝神靜靜聽了許久,緩緩吐出一口氣,賈珍對焦慮的賈璉道:“璉弟,你且莫要著急了呼喚了,你爹似乎睡著了。不信,你閉嘴,靜靜聽。”

賈璉如今對賈珍倒是信服了不少,聞言當即隔著柵欄,側耳靜靜聽了許久,聽著那漸漸響起平緩的呼嚕聲,默默捂了捂臉。

靠著欄杆,賈璉消化了一下這事實,扭頭看向賈珍,恍若溺水兒童抓住了救命稻草,虔誠求教著:“珍大哥,眼下我們都被抓了,那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狼子野心的?”

“他們也是憑實力得來的,你不甘心關我什麼事?”

“不!珍大哥,我……”賈璉麵色一扭,急聲解釋道:“我就算日後想靠自己去奮鬥,但我也不想白白便宜了賈政他們。珍大哥,我知道您開竅後有大才華,還望您不計前嫌,指點弟弟一二。”

說到最後,賈璉雙膝下跪,認真磕頭道:“隻要不違反律法的事情,您說什麼,我日後若是有能力都會報答你的。”

聽得最後一句,賈珍麵色緩了幾分,看向賈璉:“男人的誓言都不可信。你既然自己有心,倒是可以指點你一二。聽聞你於術法上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