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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晉涵的名字,月憶挑了挑眉,隨即道:“你讓他回去吧,就說朕念在他侍奉多年的份上,他姐姐的事,不會牽連到他。”

宮人歎口氣道:“奴婢勸過了,可是晉貴君不肯走,他一直哭個不停,還說若是陛下不答應,他就跪死在勤政殿外。”

聽到這話,月憶忽而笑了:“他竟然敢威脅朕?”

宮人低著頭沒說話。

月憶小心地收好平安符之後,才起身去看那晉涵。

後宮的這群男人,其實月憶從未正眼看過。

尤其是這晉涵,她因為這個長相,格外不喜歡他。

其實如今看他梨花帶雨的樣子,倒是也有幾分可憐。

月憶這幾日,都在回想這些年的事。

晉涵和晉默還是不同的,雖說他們是姐弟兩個,但是晉涵比晉默乖巧得多。

而其實細看之下,他和晉默長得,也不是很像。

月憶歎了一聲,蹲下`身去,看著他道:“朕不會殺你,念在朕與你的過往情分上,朕會留你一命。晉涵,你且回宮吧。哪怕你死了,也救不了你姐姐。”

晉涵忽然哭了,他抽了抽鼻子道:“這是陛下第一次正臉看臣君。臣君相信,陛下今日說的話都是真的。但是陛下可曾想過,若姐姐死了,母親怎麼會讓臣君獨活?陛下放不放姐姐都不要緊,母親要的,就是臣君死在這裡。”

月憶腦子再不清醒,人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聽明白了。

月憶喟歎一聲,忽然笑了:“朕還以為,你母親很愛你。畢竟之前,朕冷落你的時候,你母親可是不顧朕的臉色,在朕麵前吠了多次。”

晉涵苦笑一聲:“姐姐沒事,她自然能騰出手來惦記這麼個兒子。姐姐若是有事,兒子於她而言,便沒有任何用處。何況,還是一個入宮多年,卻絲毫得不到恩寵的廢物。母親之前還說,朕連空哲都比不過。”

月憶伸手欲扶他起來,然而這晉涵卻無論如何都不肯。

月憶無奈道:“其實在朕心裡啊,後宮這群人,分不出個一二三四,你該比彆人還要懂朕的心思,你們誰是誰,對朕而言,都不重要。”

晉涵落下淚來,他咬緊牙關道:“臣君明白。陛下若是憐惜臣君,給臣君一瓶毒酒,讓臣君走個痛快吧。”

聽到這話,月憶忽然笑了:“你是最怕死的,你真想去死嗎?莫不是你母親說了重話,刺激到你了?”

晉涵不出聲。

月憶歎道:“起來吧,你若還不肯起來,朕便逼你回宮。朕的確恨世家的人,但是入了宮的郎君,朕再不喜歡,也不至於要你們的命。若日後,朕把這整個江山都丟了,就給你一個自由吧。晉涵,你若脫離不了晉家,朕便放你走吧,朕親自送你去神域那邊。你過點平凡日子,或許以你的容貌,還能找個愛你的妻主。”

晉涵愣住,他抬起頭看著月憶,久久不言。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月憶的臉上,看到了溫情。

月憶將人抱了起來,送他回了宮。

之後,月憶道:“朕會罰你禁足,等尋到機會,朕再送你走。若你願意跟你走的,一並離開吧。這皇宮也是吃人的地方,朕也是今日才想明白,你們也是可憐人。”

月憶走後,晉涵失聲痛哭。

晉涵被禁足,晉家被抄了家,晉默證據確鑿,不容晉家人辯駁,便被拉到午門外斬首。

晉家家主之前還擔心晉家其他房的庶女會上位,可晉家落敗的那一天,他們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晉家上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晉家沒了,誰都不會成為贏家。

之後,空嶽和宮家家主再度發力,搜羅到了晉家這些年的好多證據,貪贓枉法,殺人奪財,欺君罔上,私下練兵……

這每一樣罪行,都夠他們晉家死上幾百回了。

晉家落敗了,縱橫魔月上百年的世家大族晉氏,徹底淹沒在了曆史的長河中。

晉家家主被行刑的那一天,宮家家主頓覺暢快無比。

晉家人,害慘了她的兒子,害了他的一生。如今,晉家沒了,晉默死了,她終於報仇了。

月氏皇族,還是有一部分的擁護者。當月憶提出要將整個國都歸於神域的時候,遭到了很多老頑固們的反對。

月憶站在那群忠誠者麵前,苦笑著道:“朕不是一個好皇帝,魔月到了今日境地,國庫空虛,百姓貧苦,都是朕之過。到了今日,你們還肯效忠於朕,朕心甚慰。當然,朕亦覺得,朕配不上你們的忠誠。朕不會理政,沒有才能,這些年除了奢靡過活,任性妄為之外,沒有對這個國家有過一絲一毫的貢獻。他日九泉之下,朕見了列祖列宗,恐怕也會被抽皮剝筋,罵得狗血淋頭。但是朕再不濟,朕也是這個國家的女帝,朕不能再看著百姓受苦,看著你們受苦。”

“之前為了一個宋君,朕割讓了兩座城池給神域。如今那兩座城,繁華無比。神域國富民強,朕也要為自己的子民多思慮一些。你們放心,朕會儘力為你們爭取,哪怕魔月沒了,月都依然還在。等到魔月大地成了一州之地,朕也不會讓你們有事。這些年,朕還有不少私庫,若你們能被重用也便罷了,不能被重用,便拿著錢回鄉,過自己的日子去吧。”

高台之下,跪倒一片,人人都在哀泣。

月憶忽然笑了出來,她給每個人都準備了一箱財帛。她的所有私庫,都儘數交給了自己的手下,而她自己,隻留了一包上路所需的金銀,其餘的所有身外之物,都被她散了出去。

“大家不必哭,魔月就是個爛攤子。朝廷養不起兵,養不起馬,連百姓都要挨餓受凍。神域若是接手了,還指不定要花多少銀子收拾這些爛攤子呢。那朝熙願意如此,朕還求之不得呢。”

說罷,月憶道:“拿了錢,便各自回家吧。沒有朕的命令,誰都不許私自行動。當神域的大軍占領魔月的那一刻,朕要你們做的,便是俯首稱臣,永遠都不會起複國之念。這是朕對你們最後的請求。”

那一日,月憶在魔月的話,被人一字不落地謄寫下來,送到了朝熙案前。

朝熙忽而笑了一聲,道:“月憶也是個通透之人。朕從前隻覺得她是昏君,一無是處。看了如今卻覺得,她也有她的好處。”

說罷,朝熙放在手中的名冊,對著六部機要大臣們道:“如今咱們的兵已經啟程去了魔月。朕打算,讓魔月成為月州,空家家主空嶽為月州郡守。歸順的世家,按照功勞,論功行賞。月憶的舊部們,若是願意歸順,便繼續為月州效力。不願意繼續為官者,便送他們回鄉。若有負隅頑抗,興兵造反者,就地格殺。月州百姓民心所向,朕會減免月州兩年的稅供。”

費酒這個時候卻站出來道:“陛下,魔月雖然國土麵積小,但是諾大的魔月,都歸於一州之地,怕是不妥。而且仁宗帝在位之時,外戚乾政,惹出不少大亂。若是將整個月州都交給空家來管,恐怕生變。”

“再者,我們神域朝堂,不許商賈入仕,魔月的世家都是商戶,魔月如今走到這步田地,也多是由此而來。”

朝熙點了點頭道:“費大人說得有理,不過此番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收歸魔月,空家立了大功勳。朕之前收服世家之時也曾有過承諾。朕不想做背信棄義之事。再者,空嶽年紀大了,又膝下無女,朕向費大人保證,空嶽不會有悖逆之心。”

費酒連忙躬身道:“陛下,空嶽乃是王君的生母,臣自然不會懷疑她的忠心。隻是空家家族龐大,各房空家子女,多是虎狼之輩……”

朝熙擺了擺手,笑%e5%90%9f%e5%90%9f道:“費大人所擔憂之事,朕心裡都明白。空嶽已經上書,說空家的生意,全數交給空歌打理。空歌已然辭官,安心管理空家經營事宜。至於之後,空歌若想做月州郡守,那麼空家的生意,便會交給旁人來管。其餘四大世家,也該照此來辦。”

費酒這才安下心來,拱手道:“陛下聖明。”

“月州之事,百廢待興。這一陣子,你們也該尋幾個能人派往月州。朕近日身子重,怕是擔不了那麼多的雜事,費大人,以你為首,還望各位大人,多多費心。”

朝熙這會兒已經有五個多月的身孕了。原本朝熙想著,等孩子出生之後,魔月怎麼也收歸神域了。可是月憶比她還著急,提前將魔月拱手奉上。

這一段時間,被魔月的事束縛了手腳,前朝大臣也忙得很。‖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其實還有一樁大事,朝熙給瞞了下來。

那便是牧子期給朝熙把過脈,斷過她這一胎,是雙生胎。

自古皇室出雙生胎都是極其危險的。若是龍鳳胎或是雙生子還好,若是雙生女,那勢必會影響將來的儲位之爭。

而牧子期已經斷出,朝熙的這一胎,正是雙生女。

雖說牧子期和朝沅都在勸朝熙,說雙生女也未必長得一樣。也有一半的幾率,孩子長相不同。

可朝熙哪裡敢賭?

月憶當初就有個雙生妹妹,剛一出生,便被掐死了。

這是朝熙自己的骨肉,若是雙生女出世,朝熙哪裡舍得殺了自己的孩兒?

牧子期最後歎道:“陛下不必憂心,大不了另外一個,孤與你母皇抱到山莊去養著。”

在皇家,雙生女是個麻煩。所以直至今日,朝熙也沒有把懷有雙生胎之事昭告天下。

那日,朝熙用過晚膳,便由空寰扶著,在禦花園裡散步。

朝熙忽然道:“這些日子,莫起喝了父君調配出來的藥,身子骨已經好了不少,聽說他能吃肉了,人也胖了一些。”

空寰點了點頭,道:“昨個下晌,臣君還去看了他。他知道月憶要來,高興得不得了。這幾日,他還親自做了不少香囊,送給臣君和陛下一人一個。當然,他繡工好,他還給臣君和陛下的孩兒,做了一頂虎頭帽。那虎頭帽可比臣君做的,好太多了。”

想起空寰做出來的那個虎頭帽,朝熙便笑得不行。

那老虎硬生生被他繡成了貓,要不是小貴還出手幫忙了,那帽子更是沒法看。

最後連空寰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把帽子收了起來。

隻是,朝熙腹中有雙生女,一頂帽子,哪裡夠用呢。

朝熙隻讓宮裡的人多準備一些,她懷有雙生女一事,至今隻有她的父君母皇,還有空寰知曉。

朝熙後來回宮歇著後,便歎了一聲:“若雙生女生出來,兩個孩子樣貌一樣,便送到月州,讓你母親親自照看吧。”

空寰愣怔幾分,忙道:“可是太上皇和太上王君說了……”

朝熙出聲打斷他道:“母皇和父君根本不喜歡孩子。丟個小孩子過去,隻會打擾他們妻夫恩愛。倒是你母親,隻有一個人。若能把孫女帶在身邊,她自然高興。”

提及此事,朝熙倒是紅了眼道:“但願上天垂憐,讓兩個孩兒,都能陪在朕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