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並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許久，就在火焰神瑞達安有些不悅的凝視她之後，她才抬起頭，目光灼灼看著東衍。
“我。”
她的目光在那一瞬間酌亮得讓人注目。
“是這一任縱橫神。”
“什麼？”
祟暗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他並沒有親身經曆過上一次諸神黃昏，縱橫神的傳說太過驚人，以至於知道風暴神迪卡斯就是縱橫神之後，他才那麼驚嚇。
而火焰神瑞達安和憎恨神凱瑞亞的目光卻更加有壓迫性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小姑娘。”
顧央央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隻是繼續看著她麵前有些神色莫測的東衍，一字一句極為認真的說：“我就是這一任的縱橫神，迪卡斯隻是上一任縱橫神。”
其實至高位麵從來沒有這種情況發生過，因為隻有前一任神袛死亡之後，才會有下一任。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東衍臉上有一半的表情被陰影遮蓋，看不清神色，但很罕見的是，他並沒有發怒，隻是平靜的詢問顧央央，似乎並無什麼驚訝，隻有握起的手掌顯示出他內心並不平靜。
“和彆人無關，但我覺得，我不應該再騙你了。”
顧央央的臉色也很平靜，甚至有些微微笑意，她繼續開口道：“我是這一任縱橫神，上一任縱橫神開啟諸神黃昏，所以······”
“你不要命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相隔不遠處的一個身影顯現出來，火焰神當即危險的眯起了眼眸。
“迪卡斯！”
但迪卡斯沒有理會他，他甚至主動走了過來，似乎並不在乎會不會被眾多神袛圍攻。
他隻是麵色嚴肅的看著顧央央。
“有些東西可不能亂說，你要知道，很多事情即便你不去做，也有彆人會代替你去做，誰也無法阻止，但是你付出的卻是生命。”
彆人或許聽不懂他的話，但顧央央知道他說的是什麼。
主神的任務是不能對其餘人說出口的，因此所有的神袛都認為上一次諸神黃昏就是迪卡斯做的，而沒有人知道那是主神的授意，如果將真相說出，那麼說出這件事的神袛就會自動神位崩潰，即為隕落。
迪卡斯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出來阻止顧央央說出那些話，或許是他心底僅存的善意，這一任縱橫神還那麼小，她根本無法用那些陰謀詭計來完成任務，隻不過彆人稍稍對她好了那麼一些，她就願意獻出自己的生命也要說出真相，簡直是太傻了。
“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問出這句話的是東衍，顯然，他看出了迪卡斯眉宇間的慎重，甚至覺得這個一向神秘狡詐的縱橫神位其中還有無數隱秘，甚至可以威脅到神袛的生命。
“我無法告訴你我知道的東西，但如果你真的對這小家夥有那麼兩分善意的話，我希望你能繼續保持。”
迪卡斯或許是這輩子唯一一次，為一個毫無關係的人操心，大概是她真的非常年幼。
“這個小家夥雖然是這一任縱橫神，但是她並沒有傷害過你們，頂多就是說了些謊，不得已而為之，如果再過許多年，或許她也能像我這樣毫無顧忌的算計，但是她還小，一個普通世界的十八歲少女，就像是十八個月大的嬰兒一樣，你對她稍微好一些她便希望用自己所擁有的全部來報答你，這原本，不應該存在於神袛之中的。”
迪卡斯說著說著，似乎是觸動了某一種情緒，顯得有些歎息的樣子，東衍對他的話一知半解，但是不妨礙他理解其中一些關於顧央央的事情。
‘阿雀’是縱橫神，但之前的諸神黃昏和她沒關係，她隻是一個幼小的普通世界的小姑娘，且她因為自己對她好，所以準備犧牲生命來報答自己，除去她是縱橫神這一點，其實和之前的差彆並不大，她依舊是那個因為一點好便想要報答他的小小少女。
唯一不清楚的，便是存在於縱橫神位之間的隱秘，似乎是諸神黃昏的關鍵。
東衍看著睜大眼睛呆愣著的小姑娘，似乎連眼眶都有些紅了，小小的模樣，就像是迪卡斯口中形容的小嬰兒一樣，倒是一點兒也看不出縱橫神的威嚴，他心下一軟，摸了摸她的發頂，語氣更加溫和了幾分。
“彆怕，無論你是誰，我都會保護你，永遠沒人能傷害你。”
第312章 最後一個任務：諸神黃昏（十）
顧央央覺得自己有羞恥心的話, 此刻的臉一定是紅的。
他們說得這麼好, 她都差點以為自己真的是個小可憐了。
可實際上，她隻是覺得多了百裡今這個意外, 按照原來的計劃可能不太好, 這才向東衍坦白自己的身份, 畢竟此刻是最好的時刻, 又有迪卡斯這個神助攻。
“東衍, 你真的相信和這個小家夥現在就不是在騙你？”
火焰神瑞達安似乎對縱橫神格外的有意見，哪怕知道上一次諸神黃昏是迪卡斯開啟而非顧央央, 但他依舊沒什麼好臉色, 甚至隨時準備出手。
如果不是有西方神域的眾神在虎視眈眈, 他現在一定先一步製服迪卡斯了。
“瑞達安，我知道你對縱橫神有仇怨，但阿雀她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情，甚至主動說出她的身份，我並不覺得若是欺騙的話, 還能有比這件事更重要的，你仇視迪卡斯, 但不要將這種情緒帶到新一任縱橫神身上。”
“哼。”
瑞達安顯然不讚同他的話, 可他也知道現在的憤怒神已經完全偏向於顧央央那一邊了, 他再怎麼說也沒有辦法改變東衍的想法。
“我真的沒騙你。”
顧央央睜大著眼睛，神情倔強，她稍顯稚嫩的小臉上甚至帶上了幾分焦急。
“我其實本來是不準備告訴你們的，但現在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 我必須把真相告訴你們，不然後果會很嚴重的。”
想了想，她又低著頭道：“其實不用你喜歡我，我也沒多喜歡你，我是為了東衍才說的。”
顧央央神情嚴肅的指了指對麵相隔甚遠的百裡今，臉色凝重。
“嫉妒神，你們應該都不認識吧，但是我認識，這個我沒騙你們，他叫百裡今，是個瘋子。”
冰川神祟暗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身穿白色衣袍的百裡今優雅一笑，眼神中清澈無比，仿佛黑暗中看見暖陽。
怎麼看也不像她口裡的瘋子。
“迪卡斯之前確實是開啟了諸神黃昏，我知道你們都很恨他，但是百裡今要做的話肯定不是諸神黃昏那麼簡單，他會毀了整個至高位麵的。”
“你說的根本不會實現，因為無人能敵主神日蝕。”
顧央央看著說話的神袛，是憎恨神凱瑞亞，顯然和火焰神一樣，並不待見她。
“主神當然無人能敵，但你要知道，你憑什麼覺得主神會在乎你們的死活？就算眾神都隕落那又如何？你以為主神會在乎嗎？”
顧央央也不想和他爭論什麼百裡今和日蝕誰厲害的問題，總而言之，她自己其實也不太願意百裡今毀了至高位麵，若是至高位麵都不在了，那她完成任務了還有什麼意義？什麼樂趣都沒了
“好了，不要說了，小家夥，既然人家不領情，你乾嘛還勸他，合該他死了算了。”
迪卡斯對於火焰神和憎恨神都沒什麼好感，他覺得與和他們爭論，還不如讓他們死掉算了。
“迪卡斯，你可以試試，看看誰先隕落。”
顧央央頓時覺得自己像是在聽兩個小朋友吵架，你一句我一句的，特彆起勁。
她沒有再聽他們吵什麼，隻是再次看向西方神域的陣營，她能感覺到，即便剛剛她在和東衍他們說話，百裡今的視線從沒離開過她。
隔著遙遠宇宙，茫茫星空，顧央央微微眯了眯眼眸，看著那邊百裡今臉上的笑意冷了冷目光。
這一刻仿佛回到了當初那個世界裡。
其實選擇都是一樣的。
當年，隻要安國公主選擇和百裡世家的嫡長子在一起，百裡今便會為她掃清一切阻礙，隻要她想得到的，沒有什麼不可以，隻要那麼一句喜歡，那麼一句在一起，可當年的安國公主寧願身死道消，也不願欺騙自己，她寧願身死來傷害百裡今，讓他以身化魔。
而這一刻仿佛重現當年。
仿佛那一年裡陌上少年於桃花下執手問她：可共白頭否？¤思¤兔¤網¤
而她的回答一如當年的安國公主。
其實隻要一句可以，一切都能解決，哪怕諸神黃昏也唾手可得，但顧央央遙望著他，看著他清澈眼眸，身後星辰密布，如當年一般，她眼眸微冷，毫無感情。
她高高在上俯視與他，告訴他，我永遠不會欺騙自己，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願意，就是不願意。
——永不相依。
百裡今依舊清澈的眼眸裡笑意更深。
“你一如當年。”
“而我永不善終。”
“直至——至高位麵崩塌，直至星辰宇宙都化為灰燼，直至一切都消失。”
顧央央長歎了一口氣。
她收回看著對麵的視線，扭頭對還在冷漠相看的迪卡斯和其他神袛道：“準備戰鬥吧，如果你們殺不了百裡今，他就會殺了你們，當然，我首當其衝。”
“你是不是和他有什麼恩怨？”
迪卡斯總覺得‘小家夥’和對麵那個眼神清澈笑容溫柔的男人之間有種說不出的關係。
“嗯。”
顧央央一臉單純的點了點頭，接著說：“其實嫉妒神之前和我一樣，也隻是普通世界的人，他有戀-童-癖，我拒絕了他，所以他想吃了我，後來我又拒絕了他，於是他現在想毀滅世界。”
她毫無壓力的說著詆毀百裡今的話，看得對麵的迪卡斯一臉詫異。
“吃了你？你到底是什麼世界出身的？還有這種奇怪的癖好？”
“我也不知道啊。”
顧央央繼續單純的睜大眼睛搖頭。
“後來是主神大人救了我，他說男人都是吃人的怪物，要我離他們遠點，但是我覺得東衍一點也不怪，很溫柔啊。”
說著說著她就羞澀的笑了起來。
迪卡斯：“······”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突然被塞了一口狗糧。
而東衍莫名其妙的咳了咳，神色又溫柔了幾分，他對顧央央確實很溫柔。
“主神說的是對的，阿雀，你離那些瘋子遠一點，不要被他們騙了，相信我就可以了，我不會騙你的。”
“嗯。”
顧央央滿是信任的朝他點頭，眉眼笑得彎彎，像一汪新月。
東衍卻不知為何總感覺有些心虛。
眯著眼睛看了好久的火焰神瑞達安終於無法忍受他們親密無間的溫柔，他朝西方神域的方向高聲道：“引起神戰的後果，我想你們都清楚，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