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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是想困住你,不是想······想傷了你的腿。”

他的聲音顫唞了一下,這才把這句話說完,隻是看上去似乎更加激動了。

阿湛一直看著他,眼中沒有絲毫波動。

“那又怎麼樣?”

她藍色的大眼睛眨了眨,裡麵清晰的印著萬俟河的樣子,連他那雙顯得驚慌的眼也看得一清二楚,但她就像看不到他半點的情緒一樣,她從來都是平靜的。

“哥哥。”

阿湛突然又這麼喚他,然後淡然的看著他,平靜的說:“萬俟家是你的了。”

萬俟河微微驚慌失措的目光猛然停住,死死的看著她,指甲卻刺進了自己的掌心裡。

“你······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掌心之中有溫熱的液體流下,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痛意,隻是死死的看著阿湛,仿佛在尋求那最後一根浮木。

“我是故意的。”

阿湛甚至沒有什麼猶豫,她微微俯下`身子,看著蹲在她身前的萬俟河。

“你不是嗎?”

萬俟河的身體突然往後仰了一下,跌坐在地,他那種緊緊盯著阿湛的目光終於消失不見,眼中有幾分恍惚。

“是······我也是故意的。”

他不知道冰潭之中有千年冰魄,但他是故意將阿湛引至冰潭中,又將她困在那裡,隻是因為他不想阿湛參與到家主之位的爭奪中來,阿湛本應該是他的大敵,但他無法狠下心殺了她,所以隻能花了大心力設下陷阱困住她,想要等到塵埃落定之時,再來將她解救出來。

可······人算永遠不如天算。

阿湛確實是故意這麼說的,因為她知道萬俟河會因為她的話產生什麼樣的情緒,又或者會因而而感到痛苦愧疚,在萬俟家,哪怕最邊緣的人都知道,萬俟河雖然時時與萬俟央爭吵,但他從來不會傷害她,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所以即便萬俟河知道她是故意這麼說的,但那又如何,他不是故意的嗎?他是故意的,所以阿湛即便是故意說那些話,可······她沒有說錯。

萬俟河覺得心中仿佛被鑿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有些窒息的疼痛。

他一直以為自己得到了萬俟家便是得到了一切,他這些年來心心念念都是這個目標,可等他終於達成所願的時候,卻反而沒有想象中那種欣喜的感覺。

當日在冰潭看到被毀壞的陷阱,得知阿湛已經逃出,且不知去往了何處之時,他心中竟詭異的產生了一種驚慌感,那種得到萬俟家的感覺瞬間便被衝刷至儘,與其說他是為了斬草除根,或者是抓阿湛回去鎮壓,倒不如說他隻是單純的想找到阿湛罷了。

他自小便和阿湛一起長大,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這麼久過,他的心中一直是驚慌的,那種驚慌之意就連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似乎隻有看到她的時候才能緩解,所以萬俟河才會‘偶遇’皇帝,為自己弄了個國師的身份,且還執意要把阿湛也放在身邊,明明他對大元皇朝一點興趣也沒有,若是真的要做什麼,那偌大的藍海裡,怎麼也比這裡痛快,可他還是這麼做了。

萬俟河有時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可有時候又覺得那股感覺非常的迫切,讓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或許,那看不清的人不是阿湛,而是他自己吧。

阿湛雖然看起來沒心沒肺,似乎對什麼都不在乎,但她從來都是活的明明白白的。

她知道怎麼做能挑起他的怒火,也知道怎麼做能讓他平靜下來,更知道怎麼做會讓他難受,他的喜怒哀樂全都掌握在她手裡。

萬俟河頹然的坐在地上,甚至沒去看阿湛的目光,他覺得自己不能看著她,否則心中的愧疚便會化成汪洋大海將他淹沒,連控製都控製不住,明明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

眼見著他默默跌坐在地上,阿湛靜靜的看著他,良久之後,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淺水魚,彆哭了,你的眼淚滴在我腳上了。”

萬俟河:“······”

一瞬間不知道該憤怒還是該愧疚的萬俟河,腦海裡麵卻隻剩下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他沒哭······

第66章 你才是妖怪(十四)

“我好困。”

阿湛淡淡的說了一句, 坐在椅子上撐著自己的腦袋, 但是等萬俟河定下了心神準備來抱她的時候,她卻又拒絕了。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 但是沒有馬上詢問萬俟河, 反而是先對站在一邊看了許久的啟元晟輕輕揮了揮手, 平靜道:“再見。”

啟元晟的眉頭一瞬間便皺了起來, 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的樣子。

“阿湛你······”

“大皇子還不走?你要在這宮中呆多久?”

啟元晟剛想問問她怎麼能如此絕情的說再見就再見, 卻被萬俟河直接攔住,且要他馬上離開。

“阿湛!”

啟元晟有些不甘心, 伸手準備推開攔在身前的萬俟河, 隻是他的動作卻被突然阻斷了。

一隻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攔住了他的動作。

“皇兄,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出乎意料的是,攔住他的卻是一直站在一邊的啟元茂,其餘皇子公主方才都已離開了,唯有啟元晟和啟元茂還留在這裡, 另外被萬俟河選中的啟元旭也還站在角落裡,隻是他一直低著頭, 沒人能看見他在想些什麼。

啟元茂微微湊近, 低聲道:“皇兄,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這是在宮中,切莫衝動。”

倒不是啟元茂突然大發善心提醒他,隻是因為三皇子現在和大皇子是處在同一個位置上, 他們如今看來並不適合內鬥,要是今日萬俟河選中誰他們都不會如何想,但那個人偏偏是啟元旭。

啟元旭活得卑微,任一個奴仆都敢欺辱他,但他的身份卻是最為忌憚的,萬俟河的那番話總給啟元茂一些不好的預感,當年的瑜貴妃若是沒有背叛皇帝,此刻也輪不到他們來爭奪這位置,但今日萬俟河這番話,似乎有些奇怪,若是當年的事情再次翻出來,對於他和啟元晟都沒有什麼好處,畢竟皇帝對於啟元旭這個兒子還有沒有什麼感情,誰都不知道。

啟元晟也知道,但他就是看不慣萬俟河的樣子,最為重要的是,他的阿湛竟然答應留在這裡,和這個男人在一起,這很危險,誰也不知道之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情,他並不想阿湛離開他。

這或許是私心,但他就是這麼想的。

“三皇子果然比大皇子要識時務,嗬,如此,便請離開吧。”

萬俟河微微嗤笑了一聲,眼見著啟元晟目光又冷了幾分,攔住他的啟元茂連忙把他拉了出去。

“如此我們便先離開了,國師,告辭。”

微微點了點頭,算是道彆,啟元茂便將啟元晟拉了出去,隻是剛走出宮殿門口,便被啟元晟甩開了拉著他的手。

啟元晟出來之後臉上卻沒有剛剛那種憤怒之情,反而顯得冷靜了許多,看著啟元茂的目光也是有些幽深。

“三弟還是離為兄遠一點比較好,否則為兄要是傷了你就不太好了。”

啟元茂聽著他的話,倒也沒有生氣,隻是依舊笑著,頗有些不羈的道:“皇兄這是什麼話,我也是為了你好啊。”

“三弟若要找出頭鳥,恐怕找錯人了吧。”

啟元晟的聲音微微有些冷。

“望你還是把注意打到我身上的好。”

說完這句話,啟元晟目光更加幽深了幾分,隨即也不再多語,便直接轉身離開,步履平穩無比,仿佛剛剛在那殿中想要對萬俟河動手的情緒不存在一般,任誰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啟元茂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唇邊微微勾起笑意,卻不知道是在笑些什麼,他拂了拂自己的衣袖,朝啟元晟相反的方向離開,眼中的神色倒是很有幾分神秘的味道。

很快兩個人便離開了這片宮殿,消失在宮道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而此時的殿中,隻剩下萬俟河還有阿湛,以及一直站著不說話的啟元旭。

萬俟河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啟元旭,淡淡道:“本座和公主還有事要談,你先離開。”

低著頭的啟元旭似乎從來就沒有敢抬起頭來過,顯得畏畏縮縮,此刻聽見萬俟河的聲音,更是戰戰兢兢的行了個禮,也沒有說話,便低著頭走了出去。

萬俟河見他離開,也沒有再多關注,隻是繼續看著撐著腦袋的阿湛,眼裡有幾分複雜不明的情緒,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阿湛也沒有說話,就這麼默默看著他,隻是眼角餘光的地方似乎看到快要走到殿口的啟元旭又突然停下了腳步,且向這邊看了一眼,等她將目光投過去的時候,卻又發現他已經恢複了之前的模樣,仿佛那一眼是錯覺一般。

阿湛也不在意,收回看他的目光,繼續看著萬俟河。

等到殿中完全隻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阿湛這才緩緩的問道:“你做了什麼?”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沒頭沒腦的,但萬俟河卻聽懂了,他也沒隱瞞,而是直接和阿湛說了起來。

“大元皇朝的皇帝隻剩下三年壽命,我答應為他續命。”

“續命?”

重複了這兩個字,阿湛眉頭皺了起來。

“三元借壽?”

“沒錯。”

萬俟河也不騙她,反而點點頭,同意了她的說的。

“你怕是瘋了。”

阿湛用一種略微有些奇怪的目光看著他,仿佛他做的事情是什麼天理不容的事一樣,雖然她的表情很淡,眼中的情緒也很淡,但表現出來的就是這個意思。

“我沒瘋。”

萬俟河看起來卻顯得平靜許多。

“我的道,本來就與你們不同,邪也好正也好,能達到目的地,對於我來說就是正道。”

“借他人壽命續自己之命,你和這個大元的皇帝,都會遭報應的。”

阿湛倒是沒有和他討論什麼正道邪道,隻是平淡的說著,雖然話裡的意思看起來不是很友好,但她說出來就仿佛隻是平日裡閒談一般,無足輕重。

“什麼叫報應?不過是這老天為了讓人們遵照他的意思而活而已,我隻是按照自己的意誌做我想做的事情,有什麼不行,天若亡我,還要看它有沒有那份本事。”

萬俟突然於唇邊泛起一絲微笑,他俯下`身子,湊到阿湛麵前,目光直視著她,眼中仿佛帶著某種期盼。

“央央,你也和我一道吧,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什麼不好?為什麼要抗拒,讓這個世界順應你的意誌而活,這才是最痛快的事情,不是麼?”

阿湛也直直的看著他,隻是沒有絲毫被他話所蠱惑的意思,她的眼中依舊是湛藍一片,純淨得如同廣闊的大海般無暇。

“天若不予,自取滅亡。”

這八個字從她口中說來,仿佛帶著一種天道茫茫之感,她就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