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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

沈書臨指了指手機,又指了指前方,示意時間緊急。他走入了廊橋,身?影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一條消息發了過來——

“你喝過下關甲沱嗎?”

薑一源盯著信息,看了許久,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下關甲沱,是?老牌普洱茶大廠——下關茶廠的一款傳統的生茶口糧茶,綠盒包裝,價格便宜。這幾年隨著物價上漲,下關甲沱的價格也跟著漲了些,但100克的沱茶,依然隻要?十幾塊錢。沈書臨平日喝的都?是?單價上萬的古樹單株純料,怎麼會向他提起下關甲沱。薑一源站了一會兒,猛地往外狂奔去。

雲南是?全國?聞名的普洱茶鄉,滿街都?是?賣茶喝茶的店鋪。薑一源花十塊錢買了一個下關甲沱,又問老板有沒?有熱水和?紙杯。

老板提起電陶爐上的水壺,又拿來一個紙杯,正要?去拿拆茶的茶針,卻見薑一源徒手把沱茶掰成了兩半。

老板目瞪口呆:“小兄弟,好手勁啊!”

沱茶壓得很緊實,即使用尖頭的茶針,也要?耐心拆好一會兒,才能拆出些散茶。他賣茶幾十年,還?沒?見過有誰能用手掰開。

薑一源顧不上管發紅發痛的手掌,急切地取下一些茶葉,放入紙杯中,將?滾水衝了進?去。茶水很快變成淡色的青黃。

他顧不上燙,吹了幾口後就猛然喝下。

然後,他像頭一次喝老曼峨一樣地驚住了。

入口是?濃烈的煙香,強勁的,粗獷的,不加掩飾的煙香。

他明白了。

老板嘿笑道?:“小兄弟,你不會是?煙癮犯了,才來喝下關過過癮吧?下甲的煙香啊,確實是?獨一家的……”

薑一源又看了一眼短信,他已經全然明白了。沈書臨在回答他的話,溫柔又耐心,回答他在航站樓裡的提問。

他把剩下的沱茶裝回盒子?中,對老板說?了聲謝謝,離開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薑一源感覺自己踩在雲朵上,渾身?都?虛飄飄的,簡直要?飛上天去。

他雞也不喂了,地也不掃了,撿柴經常撿一上午,老吳頭在林子?裡找到?他,發現他在對著綠盒子?的沱茶傻笑。

老吳頭氣得不行,拿著掃帚追著他滿山跑:“談戀愛就不乾活了是?吧?!彆忘了你哭著喊著求我收你為徒的時候,答應過什麼!”

薑一源嗷嗷叫著躲避抽打,喊冤道?:“師父!彆打了!我馬上乾活,馬上!”

“之前天天抑鬱,垮起個臉裝深沉,現在心情好了,就開始擺爛偷懶了是?不是??”老吳頭邊打邊罵,“你心情不好,遭罪的是?我,你心情好,遭罪的還?是?我,我沒?你這樣的徒弟!”

薑一源嘴裡和?他扯皮,實則沒?怎麼躲,老吳頭手裡的掃帚基本?上都?抽在了他身?上。他心裡知道?,老吳頭一半是?舍不得他走,一半是?怨他要?走,便結結實實地挨了許多下。

老吳頭跑得累了,把掃帚往地上一扔,冷哼道?:“見色忘義,見色忘師!”

薑一源嘿嘿笑著,湊上去道?:“師父,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我每年春天和?秋天都?回來幫你做茶,保證每年過年都?來看你。說?話算話!要?是?有哪一年沒?來,天打雷劈!”

“天爺才不稀罕管你。”老吳頭嗤笑。但他聽出了薑一源的誠心,臉色緩和?了一些。

薑一源又再三保證,老吳頭便歎了口氣,往房裡去了。

半個月後,薑一源坐上了回A市的飛機。

晚上,他帶著吉他、紅酒、玫瑰,還?有兩個新的小燈泡,來到?了沈書臨家裡的庭院。

五月,院裡的迎春開得正盛,大簇大簇地垂落下來,掛在玉白的柵欄上,如鮮豔的瀑布。

薑一源給兩盞燈籠換了新的燈泡,一盞放在大門右側的地麵上,一盞放在台階上。他在台階上坐下,調試好琴弦,靜靜地等待著。

夜幕深黑,上弦月安靜地躺在天邊。夜來香的甜蜜香味中,一輛車緩緩駛入庭院,停在角落,沈書臨從車上走下來。

薑一源坐在台階上,抬頭看他:“哥,給你唱一首歌好不好?”

他抱著吉他,手指撥動琴弦,抒情的旋律從指尖溢出,他輕輕哼唱起來。

沈書臨站在月光下,記起了這首歌。前年中秋,他們的關係漸行漸遠,正在破裂的邊緣,家人都?睡了後,他坐在漆黑的庭院裡,薑一源打電話來,唱的就是?這首歌。

“想見你隻想見你,未來過去,我隻想見你……”兩人一坐一站,薑一源始終望著他,唱道?,“穿越了千個萬個,時間線裡,人海裡相依……”

沈書臨想到?前年中秋,一首歌的時間裡,他一直握著兜裡的車鑰匙,卻始終沒?有提出見麵,他沒?有提,電話那頭的人也沒?有提。

此時,在微涼的晚風中,他又聽到?了這首歌。

未來過去,我隻想見你。

一曲唱完,薑一源把吉他放在旁邊,深深地望著眼前的人,所有情緒都?寫在那雙眼睛裡:“哥,我等你好久。”

沈書臨在他身?邊坐下,輕聲問:“為什麼不進?去等?”

怕指紋早已被刪除,薑一源心道?。他沒?有說?出來,眼神卻出賣了他的想法?。

沈書臨一眼便看穿了那些情緒,卻沒?有就這個話題說?下去,他拿起台階上的紅酒,暗紅的酒液在瓶中流淌,倒映在他的手指上。

“每次應酬前,我都?會喝你寄的葛花煮成的水。”他說?,“但酒喝多後,我還?是?會胃疼,怎麼辦?”

“那就彆喝酒了。”

薑一源從他手裡拿走紅酒,沈書臨並不阻止,隻是?微微一笑,道?:“但酒和?酒,也是?不一樣的。應酬的酒和?自飲的酒不一樣,麵對的人不同,酒也不一樣。”

“千金難買我願意。”他說?。

手被握住,沈書臨沒?有低頭去看,隻是?加重力氣,把人從地上拉了起來。他往門廊下走去,漫不經心地道?:“為什麼不試一試?”

薑一源心裡砰砰直跳,他看見沈書臨抓著他的手,用他的食指覆在指紋識彆器上。

驗證成功。

門開了。薑一源的心幾乎停止跳動,他顫唞著伸出手,憑記憶找到?方位,按亮了玄關燈。

他看見了那一扇葉狀的風鈴,看到?了客廳裡那幅黃澄澄的柿子?,還?有牆上的塔狀掛鐘……一切都?與上一次來時一模一樣,屋裡的陳設沒?有變過,好像他們沒?有分開過。

兩人在旋轉樓梯上親%e5%90%bb,幾十級的木階那麼長,好像走不到?儘頭,他們的唇沒?有分開過。

然後一同跌倒在了臥室的大床上。

潔白的牆壁上,那幅春色燦爛綻放,畫裡的玫瑰比一年多前更豔,更嫵%e5%aa%9a。

玫瑰花和?紅酒被帶入了臥室,鮮紅的花瓣散落滿床,像一場深紅的夢境。紅酒被口腔的熱度加熱至滾燙,流連在兩人的唇舌間,又順著下頜滴下,流落在身?體上,滿室都?是?紅酒的醇香。

隻拉上了一層潔白的窗紗,月光毫無保留地傾瀉進?來,在地上鋪出一道?銀河。

夜已很深了,好幾次從天堂墜落人間,沈書臨卻仍保持著清醒,他無論什麼時候,都?保持著這一份清醒。

他還?記得一年多前的事情,那些矛盾和?隔閡,他並沒?有忘記。

沈書臨手指輕扯,係在一起的領帶又緊了幾分,在對方的手腕上勒出一道?紅痕。但他並沒?有心軟,隻是?用指尖摩挲著繩結,低沉道?:“告訴我,那個時候,你在想什麼。”

有些東西是?心照不宣的,薑一源忍著手腕上的痛感,懇求道?:“哥,明天再說?。”

沈書臨低頭望著他,聲音冷淡:“這不是?詢問,這是?命令。”

聽到?最後那兩個字,薑一源條件反射地一顫,聽話地坦白:“我……我以為你隻想和?我玩玩,你沒?有正麵承認過我的身?份……你對旁人介紹,總是?說?我是?你朋友的兒子?……我就以為……以為你隻把我當炮友……”

沈書臨靜靜地聽著,臉上沒?什麼表情。

“後來……後來我聽我爸說?,你對他說?你喜歡男人,還?有那一個百分點……”薑一源說?得斷斷續續,“還?有……你母親和?大姐家裡的畫,我才知道?,原來……原來我想得太錯了,錯得太離譜。哥,我錯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沈書臨聽他說?完,隻道?:“原來是?這樣。”

薑一源湊上去%e5%90%bb他,不住地說?:“哥,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沈書臨任由?他親%e5%90%bb著,放鬆了領帶的繩結,唇分開時,他又說?了一遍:“原來是?這樣。”

他俯下`身?,手指劃過薑一源的下頜,似狎玩,似調情,語氣卻漫不經心:“那麼,兩年前,你想聽我說?情話,為什麼不和?我商量?”

薑一源抓住他的手指,喘熄急促,追問道?:“可以嗎?”

“我說?過了,坐下來好好談,能解決大部分的問題。”沈書臨說?,“還?是?說?,你認為我不會?”

薑一源望著男人近在咫尺的薄唇,心道?,怎麼可能不會,他說?起情話來,一定比全世界的人更動聽。

沈書臨卻低笑了一聲,眼裡帶著幾分戲謔:“已經晚了。過時不候。”

薑一源並不氣餒,他靈機一動,立刻活學活用:“哥,商量一件事兒唄。”

“說?來聽聽。”

“我想聽你念書,就現在。”薑一源跳下床,走到?臥室南麵的書櫃前,隨意挑了一本?書,回到?床上。

他拿起床頭櫃上的金邊眼鏡,為沈書臨戴上,又把書翻到?某一頁,遞過去,討好地說?:“哥,好不好?”

沈書臨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接過了那本?書。

天邊已微微泛白,但室內的光線仍是?不足。沈書臨靠在床頭,指節曲起推了推鏡框,目光落在書頁上。

“縱然這樣……”他的聲音沙啞低沉,輕聲念道?。

薑一源看著男人那隨著說?話微動的喉結,撲上去抱住他,兩人側臉相貼,溫度傳遞。

沈書臨按住他的後頸,將?書拿遠了些。

“我隻要?看你一眼你那憂鬱的麵容……”

薑一源%e5%90%bb著他的下頜線,低沉的聲音通過相貼的肉和?骨,在身?體裡傳遞。

“聽一聽你那年輕沙啞的聲音……”

沈書臨放下書,單手抬起男孩的臉,望著那雙熱烈明亮的眼睛,輕聲念出了最後一句話。

“……我仍會萬般柔情翻湧。”

第五十一章

天已?經大亮了,暮春的陽光鋪灑在?白牆上,為牆上的玫瑰鍍上了金光。

一整夜的瘋狂後,兩人的身體疲憊又敏[gǎ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