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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沈書臨走?了出來。

薑一源立刻問道:“哥,老?吳頭沒說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沈書臨說:“奇怪的事情?”

“嗯……就是……”薑一源抓了抓頭發,不自在地說,“關於我……咳,就、八卦?他有說什麼八卦嗎?”

沈書臨說:“沒有。”

他又道:“不帶我逛逛嗎?”

薑一源放下麥麩盆,從井裡打上來一桶水,洗乾淨手,帶著沈書臨往屋裡去?。

他住在前廳左邊的房間?。房間?很小,一張床一張桌子,就占去?了大半的空間?。角落擺著畫具和行李箱。

桌上有一些完成的畫作?,沈書臨看了看,畫的是山林中的生活,傍晚的炊煙,門口的黃狗,遠方的落日,給人親切的溫馨感。

沈書臨問:“你?之前,不是嫌這裡條件差嗎。”

前年兩人一起?來這裡,薑一源見到這土屋,眼角眉梢都吊著嫌棄,寧願睡山路也不願睡這床。

從畫廊偶遇,他的秘密暴露,到現在半個多月,期間?兩人有過幾次交談,都避而不談。這是沈書臨第一次開誠布公地提起?這件事情。

薑一源沉默了一下,笑道:“山裡能靜心。”

他怕沈書臨再問下去?,便轉移話題道:“哥,你?這次來待多久?你?要是習慣住這個房間?,我就搬去?隔壁。”

沈書臨說:“我今晚的飛機,明天要出差。”

薑一源愣了愣,忍住心底的澀然,隻道:“好、好……你?有沒有想喝的其他山頭的茶?你?時間?緊來不及去?喝,我給你?寄過去?。”

沈書臨望著他,聲音溫和:“都可?以。”

都可?以,這是什麼意思?薑一源沒想明白,老?吳頭卻又在外?麵喊他,讓他去?林子裡摘些蘑菇,撿些柴火,晚上做飯用。

薑一源隻好拎著竹籃,去?林子裡。他不小心走?得遠了,幾棵垂枝桃樹撞入眼簾,桃花正灼灼盛開。他沒忍住,摘下一枝桃花,又用綠葉墊在竹籃中的蘑菇上麵,免得蘑菇上的泥土弄臟了桃花。

剛回到土屋便下起?雨來,雨越下越大,到吃飯時,大雨落在屋頂,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老?吳頭問:“沈老?板,你?的飛機能趕上嗎?”

沈書臨一點也不著急,閒閒地說:“看緣分。不過這種天氣,飛機應該會延誤。”

晚飯是老?吳頭的拿手菜,小雞燉蘑菇。吃飯時,沈書臨和薑一源的腿在桌下碰到一起?,地方太小,他們?兩人都腿長,這沒法?避免。

剛碰到時,薑一源下意識地拿膝蓋蹭了蹭對?方,卻又猛地打住。那年他們?是情侶,可?以這樣親密,現在卻已經物是人非。

飯後雨小了些,三人圍桌喝茶,不時閒談。又過了一會兒,雨差不多停了,隻剩一兩絲沾衣不濕的微雨。

傍晚天已蒙蒙黑,山路濕濘,空氣中泛著涼意。薑一源拿來兩盞竹燈籠,又拿來外?套和雨披,擔憂地囑咐:“哥,你?路上慢點,山路滑,一定要小心。實在不行就改簽,我怕你?在半路,雨又下大起?來……”

沈書臨今天是走?上來的,沒有租野摩托,院裡便隻有一輛摩托。薑一源當然想載著對?方下山,可?那必然會產生肢體接觸,他怕沈書臨會介懷。

卻聽沈書臨漫不經心地打斷了他:“你?不送我麼?”

薑一源呆了呆,語無倫次地說:“要、要啊,當……當然要——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介意什麼?”沈書臨問,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沒有。

兩人坐上野摩托,兩邊車把上各掛著一個竹燈籠。薑一源一開始控製著速度,可?他又怕耽誤航班,終究是沒忍住,道:“哥,路滑,抱緊我。”

他怕沈書臨拒絕,便又解釋:“我怕你?趕不上飛機,你?抱緊,我騎快點。”

沈書臨便伸出手臂,環住他的腰身。

溫熱的氣息從後麵貼近,呼吸噴灑在耳邊和側臉,一切都像是回到了那一年。薑一源全?身緊繃,他幾乎要忍不住回過頭,去?討要一個%e5%90%bb。

可?是不行。

他抿緊嘴唇,加快速度往下衝,沈書臨在他耳邊道:“慢點,彆急。”

薑一源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騎下山的,他隻感覺被抱住的腰身僵成了一塊石頭,四肢卻又發軟發熱。摩托車停在山腳的停車場,他平複了好幾次呼吸,才鼓起?勇氣轉過頭,卻愣住了——沈書臨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下巴枕在他肩膀上,呼吸平穩。

腰間?的手臂仍鬆鬆地環著,薑一源猶豫了半晌,伸手和他十指相扣。

兩人的身體相貼,溫度傳遞,呼吸交錯。自前年十月分手後,兩人再也沒有過這樣的擁抱和親近。

太近了,薑一源隻用微微側頭,兩人的臉便能貼在一起?,於是他這樣做了。親密的耳鬢廝磨,隻不過一人醒著,一人睡著。

這樣的親密並沒有持續多久,幾分鐘後,沈書臨便醒了過來。

“抱歉。”沈書臨的聲音有些沙啞,他這樣說著,卻並沒有鬆開手臂,也沒有坐直身體。

兩人維持著原先的姿勢坐著。

又過了兩分鐘,沈書臨似乎是下頜癢,他便用下頜在薑一源的肩膀上蹭了蹭,薑一源肩膀抖了抖,沒忍住笑出聲來:“哥,癢。”

沈書臨也笑了笑,他從野摩托上下來,道:“謝謝。回去?路上小心。”

身後和肩上的溫度消失了,薑一源的心裡立刻空落起?來,他說:“哥,你?也小心。”

沈書臨應下,坐上出租車離開了。出租車很快隻剩一個小點,最後消失在視野中。

薑一源望著車消失的方向?,怔怔地發著呆。

一切都不像是真實的,擁抱,耳鬢廝磨,溫度。可?又真實發生了。就像中間?的兩年不存在,他們?仍是熱戀的情侶,在夜晚的山路上親%e5%90%bb擁抱,隻有竹燈籠見證他們?的親密。

薑一源的眼神慢慢聚焦,他倏地坐直身體。他知道什麼地方不對?了。

沈書臨看他的眼神與之前不同,他早已隱約感覺到了。可?具體是哪裡不同,他又說不清楚。

可?現在他知道了。

去?年六月他回A市,和沈書臨在醫院偶遇。那個時候,沈書臨看他的眼神是溫和的,卻也是平淡的,那是長輩看晚輩的眼神。那句祝前程似錦,是對?後輩的勉勵。

可?今天……

沈書臨看他的眼神,是一個男人看另一個男人的眼神。

薑一源定定地注視著遠方,全?身不受控製地顫唞起?來。沈書臨這麼忙,為什麼還要抽出這寶貴的半天時間?來雲南?或者說——以沈書臨的性格,在有男朋友的情況下,會特意千裡迢迢地來喝前男友做的茶嗎?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是多少?

那個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今天的擁抱並非無心。

薑一源呼吸急促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猜對?沒有,可?是沒有關係,一切都沒有關係——他仍要去?試一試。即使?錯了,他也要試一試。

他顫唞著伸手去?摸摩托車的儲物箱,摸到了一個鐵皮盒子,裡麵是他親手做的一款茶。

去?機場的路上,薑一源不停地催司機快一點,再快一點。握著鐵皮盒子的手滲出汗來。

出租車停在機場門口,薑一源用儘全?身力氣往裡跑去?。他不知道沈書臨要飛哪裡,他隻隨意買了張機票過安檢。

過了安檢後,薑一源奔跑著往登機口去?。

一百多個登機口,他一個一個地跑過去?。他跑著,不停地跑著,喘熄急促,喉口滿是充血的味道。他的目光從一個個拿著行李的人身上掃過,沒有發現他想見的人。

他不知道飛機是否已經起?飛,不知道還能不能趕上,甚至不知道他這一趟來得有沒有意義。

可?是沒有關係。

全?都沒有關係。

一期一會,一期,隻有一會。

即使?錯過了,他也要去?赴這一會。

耳邊的聲音忽遠忽近,汗水滴入眼睛,視線開始模糊,可?他依然沒有停下。

“阿源。”

突然,一道沉穩清冽的出現在耳邊。

薑一源條件反射地停下腳步,這下子,他能聽清,也能看清了。

沈書臨正站在貴賓候機室門口,向?他走?來,問:“怎麼回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薑一源鬆了口氣,他雙手撐住膝蓋,重重地喘了幾口氣,一瓶擰開蓋的礦泉水遞到他麵前。他接過一口氣喝了大半瓶,終於活過來了。

“哥,有東西忘了給你?。”他說。

沈書臨說:“為什麼不打電話?”

薑一源嘿了一聲:“對?啊,我怎麼忘記打電話了。”他剛才隻顧在各個登機口狂奔,腦子完全?不能用。

廣播裡的機械女聲提醒著登機,薑一源瞥到沈書臨手裡的機票,正是這一班。

他從口袋裡拿出那個鐵皮罐子,遞過去?:“哥,這是今年做的一種茶,忘了給你?。”

沈書臨接過,問:“什麼茶?”

薑一源說:“忙麓山。”

沈書臨握著鐵盒的手微頓,望著他,眸光深深。

周圍的乘客開始排隊登機,人流從他們?身邊湧過,他們?站在原地不動。廣播裡的機械女聲再次提醒登機,兩人依然站著沒動,目光交纏。

忙麓山,又名昔歸。

昔人歸矣。

第五十章

“忙麓山”三個字出口,不用語言,沈書臨便知道了這一趟的來意。

他望入男孩的眼睛,那雙眼裡滿是期待和緊張,正緊緊地望著他。

沈書臨便道:“我這一趟要?去半個月。”

薑一源聽見這句話便放鬆下來,他知道自己賭對了。他按捺住激動和?喜悅,上前一步,抓住沈書臨的手腕,一觸即鬆。

“我等你。”他說?。

廣播裡第三次提醒登機,貴賓候機廳的接待員走過來,請沈書臨隨他去貴賓通道?。

薑一源又說?了一遍:“哥,我等你。”

沈書臨微笑起來,對他說?了再見,轉身?往登機口去。

薑一源站在原地,看著沈書臨將?票遞給檢票員,檢票員在機器上一掃,把票還?回去。沈書臨接過機票,走過閘門,身?影就要?消失在轉角。

“哥!”薑一源不受控製地大喊出聲,向前跑了幾步。

他的聲音太大,穿透了機械的廣播聲和?嘈雜的人聲,久久回蕩在航站樓中,旅客紛紛投來目光。

沈書臨停下,轉過身?來。

薑一源顧不上管那些異樣的目光,大喊著問道?:“這一年多,有人為你點過煙嗎?”

機場的服務人員過來提醒:“先生,請不要?大聲喧嘩。”

薑一源顧不上管,隻緊緊盯著閘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