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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地挑了挑眉,他沒想到對方會主動提起?這件事情。但他隻驚訝了一瞬,便?淡淡道:“你多慮了。這不是什麼大?事。”

“如果你不喜歡,我去?把畫買回來。”許斌知道,自己今天的言行太失體麵,可他沒辦法控製自己。他伸出手想握對方的手,被輕巧避過。

“許教?授。”沈書臨加重?了語氣,“我說了,這不是什麼大?事。”

許斌突然笑出聲?來。他想起?這一年,他們沒有睡過覺,沒有接過%e5%90%bb,連擁抱和牽手也少有,這算是戀愛嗎?算是兩個成熟男人的戀愛嗎?

他耳邊又想起?那個囂張又惡意的聲?音:“你在床上,能滿足我哥嗎?我和我哥啊,經常從天黑做到天亮……在三?千米的高?原上缺著氧做了三?天三?夜……”

沈書臨讓助理來加了茶水,放緩了語氣道:“許教?授,我們都是成年人,沒有什麼可執著的。向前看,才是穩重?成熟的做法。”

“但你不喜歡成熟穩重?,你喜歡年輕熱情的,對嗎?”許斌自嘲地笑了笑,“執著?那麼你呢,沈總,你有執著嗎?”

分手後,他的聯係方式被刪了個乾淨,連落下的一張草稿紙都不放過,被打包寄到了他的學校。對方把他的所有都抹去?,那十六幅掛畫卻掛得那麼穩,那麼沉。他想說一句話,都要通過秘書轉達,還被無?情拒絕,更?彆?提見麵。那個男孩卻還能送沈書臨回家。

同樣?是分手,怎麼差彆?這麼大??

他現在回想起?來,臥室裡?的紅色玫瑰,茶室裡?的萬家燈火,客廳裡?的柿柿如意。他還有什麼不懂的?

他沒有走進過沈書臨的臥室,更?沒有走進過沈書臨的心。

沈書臨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他往後靠了靠,手臂搭在沙發的扶手上,指尖摩挲著流蘇。

“一切眾生,皆有如來智慧德相,隻因妄想執著,不能證得。”他說。

他的嗓音柔和又醇厚,說出這句話,許斌一下子麵如死灰。

這是佛經裡?的一句話。沈書臨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再次規勸,讓他不要執著。莊嚴的佛經,卻淡漠,冷靜,高?高?在上,俯視眾生。

許斌僵硬地笑了笑。

沈書臨低頭,看了眼腕表。

在社交中,肢體動作有不同的含義。這個動作明顯地告訴許斌,談話已經結束了。

許斌站起?身來,向外走去?。他走到一半轉身道:“你知道我賣了畫,那你知不知道,你的小畫家不但調查我,還跑到我家裡?來威脅我、挑釁我,揚言讓我等著瞧,彆?怪他不客氣。這些你知道嗎?”

沈書臨幾不可見地皺起?眉頭。

許斌又道:“你們當初是為什麼分手呢?因為他太年輕,太鬨騰,對嗎?智者從不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沈總這樣?明智的人,會重?蹈覆轍嗎?”

沈書臨端起?茶杯,輕輕吹開水麵的浮沫,飲了一口。他抬頭微笑道:“許教?授,方才談的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和其他人沒有關係。現在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另外,令尊的治療方案和費用,我的秘書會全程跟進,直到治療結束。”

他輕輕地把茶杯放在玻璃茶幾上,做了結語:“我沒有要說的了。”

許斌急促地喘熄了幾聲?,徒勞地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隻好頹然地離開了。

沈書臨回到樓上房間,毫不意外的,手機裡?已經有了一條新消息。

薑一源:哥,沒出什麼事吧?

兩人上一次發消息,已經是去?年六月份。上一條消息是“彆?在臥室的玫瑰花下麵,求你,哥。”

沈書臨想到不久前,滿室的人都望著他們,他緩緩地喝下那杯茶,像喝了一捧南迦巴瓦峰的雪。

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他已經平靜了下來。那個答案在意外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這一年多來,茶葉頻繁寄來,小紙條上寫著不同的祝福話語,用心的包裝。他並不是沒有注意到這些蛛絲馬跡,他隻是沒有往深裡?想。或者說,他是刻意不往深裡?去?想。

他隱隱感知到了那個答案,卻又刻意回避。

因為他還記得,記得那些疲憊、倔強和彆?扭,記得那些欲說還休的歎息,記得兩人都愛、卻又都不那麼愛的無?奈。

智者從不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

但他又想到了南迦巴瓦峰,原來那裡?依然雲霧繚繞。

沈書臨望著屏幕,回複道:沒事。

他關上微信,給Gabriel撥了電話,讓助理來轉達了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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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畫廊閉展後,Martin正整理著顧客的訂單信息,突然咦了一聲?。

薑一源沒精打采地問:“怎麼了?”。

今天沈書臨走後,他發了消息過去?,對方回複了。他又問,今年會不會去?雲南喝明前茶,沈書臨卻說,看忙不忙。

他知道,對方這麼說,便?是委婉的拒絕。

“有一位姓沈的先生,訂購了剩下的所有畫。”Martin驚奇地說,“那就是說,咱們的畫展,一天就賣光了所有作品……”

薑一源倏地跳起?來,衝到電腦前,急切地望著屏幕。他看不懂F國語言,隻能看懂那四個字母:SHEN。

他急切地問:“已經付錢了?能不能把錢退回去??我要送給他。”

“已經付過了定金。”Martin驚訝道,“為什麼?”

薑一源穩了穩呼吸,卻反問:“那你為什麼要把你的茶免費送給彆?人喝?”

Martin說:“因為我愛普洱茶,希望有更?多的人能愛上喝普洱茶。”

“那不就得了。”薑一源說,“因為我愛他,所以?我要送他畫。之前是怕他不要,現在我知道了他想要,我就要送給他。”

Martin瞪大?了眼睛,卻又嘿嘿地笑了起?來,說了一句發音奇怪的話。

薑一源問他是什麼意思。

Martin意味深長地說:“浪漫萬歲。”

第二天一早,薑一源啟程回雲南。老吳頭之前就給他來了幾個電話,催他趕快回去?做茶。

走之前,他送了Martin幾幅畫作,Martin送他到機場,約明年在雲南見麵。

回到茶山,正是繁忙采茶季。今年開工得晚,薑一源和老吳頭忙了整整半個月,才堪堪送走茶客。

已經是四月中旬,清明早已過了。

短暫的熱鬨後,茶山再次寂寥起?來,隻剩孤獨的鳥鳴和蟲鳴,還有亙古不變的風聲?。

薑一源依然習慣性地望向山路,可是天南地北的茶客散去?,山路上除了瘋長的野草野花,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人也沒有。

這日午後,薑一源背靠著茶樹坐在地上,他嘴裡?叼著根狗尾巴草,手指用長葉子編著玫瑰花玩。這是老吳頭教?他的。老吳頭不但會編竹燈籠,還會編竹蜻蜓,編螞蚱和玫瑰花。

林間風聲?細細,頭上的陽光被遮住了,兩條長腿停在他的麵前。

薑一源慢慢抬起?頭,對上了一雙清淡溫和的眼睛。沈書臨應該是慢慢走上來的,他手裡?拿著外套,襯衫扣子解了兩顆,衣袖卷到手肘,額頭上還有一層薄汗。

他微笑著問道:“今年的茶,做好了麼?”

第四十九章 ◥思◥兔◥網◥

正午的太陽鋪在兩人中間?,溫暖又晃眼,薑一源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眼花產生了錯覺。

沈書臨背著光,站在他麵前,靜靜地望著他。

薑一源還沒來得及有其他反應,已經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他看著眼前的人,腦海中浮現出的,全?是那一年的歡聲笑語。他沒有辦法不笑。

他坐在地上不起來,慢吞吞地挪過去?,抱住了沈書臨的大腿,問:“哥,你?怎麼才來啊?”

沈書臨低頭看他,膝蓋微曲,輕輕頂了頂:“起?來。”

他頓了頓又道:“最近比較忙。”

薑一源賴在地上不起?,把臉貼在他的大腿外?側,抬頭看著他:“我等你?好久了。”

山林遠離塵囂,距離人間?太遠,太純淨,太質樸,偽裝和欺騙在這裡不適用。所以,真話無比自然地流了出來。

兩人目光相交,沈書臨微彎下腰,捏了捏他的後頸:“起?來。”

薑一源不太想起?,皮膚相觸的感覺那麼溫暖,他太想念了。正想再賴,老?吳頭洪亮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哎呀,沈老?板,兩年不見了!”

薑一源這下子要臉了,立馬從地上跳起?來,老?吳頭卻已經開始嘲笑他:“當夠了以淚洗麵的林妹妹,現在又要當撒潑打滾的寶哥哥了,是不是?”

“臥槽!”薑一源瞪大了眼睛,在沈書臨看不見的角度,衝老?吳頭擠眉弄眼,做口型道,“彆瞎說!”

老?吳頭懶得理他,拉著沈書臨往院子裡去?:“沈老?板啊,今年的頭春茶,還給你?留著的,就等你?來嘗嘗……”

沈書臨笑著道:“老?吳頭,兩年不見,你?身子骨還是這麼硬朗。”

老?吳頭得意道:“那是,徒弟不聽話,天天追著抽,能不硬朗嘛!”

薑一源跟在他倆身邊,簡直想把老?吳頭的嘴給貼起?來。剛才那什麼林妹妹寶哥哥的,他都不知道那張缺了牙的老?嘴這麼能說!他暗暗觀察了沈書臨幾秒,見對?方沒表現出什麼異常,才悄悄放下心來。

三人進了屋,薑一源倒了熱茶來。老?吳頭正和沈書臨說些今年茶寨裡的趣事,薑一源裝作?不經意地聽著,心裡七上八下,生怕老?吳頭抖露出他的秘事。

過去?的一年多裡,他不是纏著老?吳頭幫他寫紙條,就是深夜發呆emo,喝得微醺了還會反複叨叨情傷,或者不停地跑下山又跑上山。無論是哪一條,他都不想讓沈書臨知道。

老?吳頭瞥了他一眼,板著臉道:“今天喂雞了嗎?杵在這乾什麼?”

薑一源望向?沈書臨,沈書臨正端著竹杯喝茶,見他看過來,便揚起?一個清淡的笑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昏暗,薑一源覺得那目光和上次不一樣。

他還記得去?年六月,在醫院分彆前,沈書臨握住他的手,祝他前程似錦。語氣像是前輩對?晚輩的勉勵,沒有一絲含糊和曖昧。手上的力道也拿捏得恰好,和畢業典禮上係主?任握他手的方式一樣。

可?是現在,他隱約覺得,那目光不一樣了,可?具體是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老?吳頭卻又喝道:“還不快去?!”

薑一源給沈書臨添上茶,往院子裡去?了。

院裡的公雞母雞見有加餐,咕咕咕地叫著圍了過來。薑一源拿著麥麩盆蹲在地上,抓起?一把隨意撒著,耳朵豎起?聽著屋內的動靜。可?交談的聲音太小,他什麼也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