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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思?。此刻,他需要這一根煙。

許斌坐在駕駛位,望著他。

沈書臨的襯衫扣子解了?兩顆,在車內昏暗的光線下,他的頭輕微垂著,顯出幾分落寞和頹然。眼神很?淡,卻似乎有很?深的情?緒,藏在那一潭無波的湖水下麵。

許斌心裡?有絲異樣的情?緒,他做出了?一個他沒想過自己會做的動作。

他伸出手,覆在沈書臨搭在大腿的左手上?。

突如其來的皮膚接觸,兩人同時?頓了?頓。沈書臨抬眼望他。

“你……”許斌說,“你不需要對我這麼見外?,如果你心裡?有事,可以對我講。”

哲學講究邏輯和理性,但在昏暗的光線下,他沒有任何鋪墊,說出了?這樣完全感性的話。

許斌有些緊張,手心發燙泅出汗來。

沈書臨輕輕地抽出了?手,很?輕的力道,很?慢的動作,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溫柔。這是?不會讓人覺得自尊受傷的力道。

他溫柔一笑:“謝謝,我沒事。隻是?喝了?酒,有點不舒服。回家就好了?。”

開車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想到許斌說的每天十點半之前睡覺,沈書臨帶著歉意說道:“耽誤你睡覺時?間了?,你不介意的話,就在我家歇一晚吧。”

許斌猶豫了?一下。

沈書臨怕他誤會,又說:“我讓王嫂收拾一間客房。”

王嫂很?快收拾好了?客房,在二樓儘頭的房間。中途路過茶室,許斌一眼看到了?米白色窗框旁的畫,很?漂亮的畫,直擊人心。他停頓了?一下,往客房走去。

許斌洗完澡,洗漱好後,想起今晚的事情?,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來到主臥外?,敲響了?門。

沈書臨打開門,略為疑惑地望著他。

許斌說:“我們都是?成年人,也?認識兩個多月了?,你要是?想……我這邊沒有意見。”

他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立刻低下了?頭。他從來不是?這麼主動的人。可今晚沈書臨帶他去了?家庭聚餐,他默認兩人的關係定了?下來。車裡?那一瞬間的柔軟和觸動,更是?讓他屢屢失控。

沈書臨略為驚訝地挑了?挑眉,他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伸出手,輕輕放在許斌的肩膀上?,捏了?捏。

許斌渾身一顫,抬頭望他。

沈書臨聲音低柔:“我記得,你明天一早有課,是?八點半,對嗎?”

許斌道:“沒關係的……”

“現在是?十一點半,已?經比你平時?睡覺的時?間遲了?一個小時?。”沈書臨收回手,看了?眼腕表。

肩上?的力道鬆了?,許斌的心裡?空落起來。

“我不希望讓你辛苦。”沈書臨微笑說道,聲音低沉悅耳,像在說情?話。

許斌知道自己被拒絕了?,但對方的態度這樣溫柔,讓他生不起其他情?緒。

“快去睡吧,如果有什麼事,找王嫂就行。”沈書臨又低聲囑咐。

二樓儘頭的房門關上?了?,沈書臨來到茶室,拆開了?老吳頭新寄來的今年明前茶。

茶葉被沸水衝泡開來,葉片舒展,沈書臨喝了?幾泡茶,酒意漸漸消退。

他的目光從葉底掠過,又轉回來,細細地查看。他發現,今年的頭春冰島茶極其漂亮,規整的一芽二葉,完美舒展的葉片,連茶梗都是?同樣的長度。

完美主義者看到這樣的葉底,心情?舒暢起來。清明時?從墓園遺留下來的憂便消散了?許多。

沈書臨再次燒上?水,又泡了?幾次,茶湯甘醇清甜,喉韻十足。喝了?這麼一會兒,他的後背微微汗濕。

許是?那漂亮規整的葉底讓他先入為主,他覺得今年的茶,格外?的甜。

第三十九章

第二天早上七點四十,沈書臨洗漱打理完畢,推開臥室的門,許斌正坐在沙發上,見他出來,便打招呼:“早。”

沈書臨走下樓,微笑問道:“睡得好麼?”

許斌說:“睡得很好,謝謝。”

王嫂已經做好了早餐,精致的瓷盆裡盛著山藥瘦肉粥,上麵撒著星點的蔥花。一碟八個不同口味的燒麥,一碟手指粗的袖珍油條,幾片烤得焦黃酥脆的吐司,一小?碟子?煉%e4%b9%b3,一碟蒸餃,還有燕麥%e4%b9%b3和豆漿,以及紅茶煮的牛奶。

王嫂笑著說:“不知道這?位先生喜歡什麼,就都做了一些。”許斌忙道:“都很好,謝謝。”

沈書臨拉開椅子?坐下,許斌坐在他對麵,兩人開始吃早餐。

許斌忍不住去關注對麵的人——沈書臨盛了一碗粥,吃了一些燒麥和蒸餃。他初步判斷,沈書臨不喜歡吃甜的,比如,玉米餡兒的燒麥他就從來不碰,吐司和煉%e4%b9%b3更?是沒有碰過。

他問:“你?不喜歡吃甜的嗎?”

沈書臨略微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隻道:“確實不太喜歡。”

王嫂笑著說:“可不是嘛!沈先生平日裡是一點糖都不碰的,就連喝牛奶前,都要?用紅茶加鹽煮。隻有喝白粥時,會加好幾勺糖。”

沈書臨笑道:“紅茶煮鹹牛奶,是蒙古那邊的鹹奶茶味道,可不是我發明的。”

許斌又望了一眼?客廳,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家裡掛的這?些畫,都是一個人畫的吧?”

他剛才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看到?電視上方掛著的一幅畫,一幅喜氣洋溢的黃澄澄的柿子?。他沒有辦法不去注意這?幅畫,在整體?淺灰色調的客廳中,這?幅畫太完美了,點綴了空間,讓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還有茶室窗框旁那一幅,昨晚他路過茶室時,忍不住駐足觀看。星點的萬家燈火,飄揚的白雪,那麼溫馨又熨帖。

還有……昨晚他去臥室找沈書臨時,看到?牆上掛著的畫。一簇熱烈綻放的如火玫瑰,靜靜地盛開在白牆上。畫在床尾對著的牆壁上,床上的人一睜眼?就能看到?。

許斌自小?鑽研哲學,邏輯思維縝密,也看過許多的展覽,眼?力是獨一流的。畫中的線條、情感和技法,都有相似之處,他一眼?就能看出,這?些畫全部出自一個人之手。

沈書臨放下碗筷,看向電視上方的清亮柿子?,道:“是的。”

許斌問:“看畫風,昨晚你?母親家裡的畫,也是同一個人畫的吧。這?個人是你?非常喜歡的畫家嗎?”他察覺出自己問得有些過界,但?一望向畫,他會有莫名的惶恐,因為畫裡的感情太濃烈。

“不是畫家。”

沈書臨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角,並不看對方,隻漫不經心地說:“是我前男友。”

許斌一怔,隨即了然,這?個答案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無端的,他又想起臥室牆壁上的玫瑰。如火熱烈,幾乎要?把?牆點燃。那幅畫的位置恰恰好好,正在牆壁上三分?之二的位置,沈書臨每天睜眼?看到?的第一眼?,就是這?幅豔紅欲滴的玫瑰。

他還想說什麼,沈書臨卻已起身?,輕輕將餐椅推回桌下:“正好順路,我送你?去學校吧。”

早高峰,車流擁堵。車子?走走停停,又被堵在一個紅燈後麵。

兩人自上車起就很少說話,大片的時間都在沉默。他們現在的關係不上不下,早上的那個話題又太過敏[gǎn],比之前的各種小?插曲敏[gǎn]太多。

到?了學校門口,沈書臨靠邊停車。下車前,許斌忍不住道:“今晚……你?有空嗎?我們能一起吃晚飯嗎?”

這?兩個月來,兩人每周固定隻見兩次,分?彆是周三和周日。沈書臨沒想到?他會這?樣提出來,略微思索後道:“好。”

昨晚他拒絕了對方兩次,今早又有一次不算愉快的聊天,要?是再拒絕,就會顯得不好看了。◢思◢兔◢在◢線◢閱◢讀◢

許斌又道:“你?路上開車小?心。”

沈書臨說:“謝謝,你?進去吧。”

他發動引擎,開車離去。

半個小?時後,沈書臨來到?沈氏頂層,林西洵已在總裁辦外麵候著,手裡拿著這?一周的日程安排。

沈書臨在辦公桌後坐下,拿起鋼筆劃去了今天晚上的一條日程:“今晚有約了,和李總的私人局就取消吧。”

林西洵道:“對象是誰,需要?加進日程嗎?”

“和許教?授。”沈書臨說。

林西洵驚訝地說:“你?們不是周三和周日見麵嗎?怎麼變了?”

沈書臨說:“他提的。”

“終於不是完成任務了?哎說真的,你?每周三去約會之前,我都感覺你?是去和誰應酬。”還沒到?上班時間,林西洵就打趣他,“怎麼,現在終於要?打破程式,開始每天見麵了?”

沈書臨隻道:“不會。”這?件事?上他若是再拒絕,兩人臉上都會不好看。雙方都是成年人,退讓與和解是天性,都在儘力避免那種情況的出現。

林西洵道:“明前龍井到?了一批,我讓人給李總送一盒去。”

沈書臨略一點頭:“好。我親自給李總打電話。”

這?一天,許斌上午和下午都各有三節課,講課時他總是忍不住走神,想到?牆上的那一束玫瑰。

他破天荒地提前下班,去鮮花店買了一束玫瑰花。他本想買紅色玫瑰,可又覺得太過刻意,似乎在與誰較勁,便換了一束黃色玫瑰。

兩人見麵時,沈書臨看到?那玫瑰,略微有些驚訝。

許斌說:“我看到?你?茶幾上的花瓶裡沒有插花,就想著……”他有些緊張,解釋道。

沈書臨接過花,微笑道:“謝謝。”

他把?花放在車後座,把?車鑰匙遞給泊車員,泊車員把?車開走了。

兩人正站在第一次吃飯的意餐廳門口。之前一周見兩次,兩人常吃的餐廳有四?家,剛好半個月輪一次。今天剛好輪到?這?家餐廳。

正往餐廳門口走去,許斌停下腳步,問:“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一直是我在定吃飯的地方,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他想到?今早才發現的,沈書臨不喜歡吃甜,但?對方從沒有提過。

沈書臨腳步一頓,望向他,隻是道:“就這?家吧。”車已經開走了,包間也訂好了,要?是再更?改,太過麻煩。

許斌望著他的背影,脫口而出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沈書臨的背影頓了頓,他轉過身?來,卻道:“誰?”

許斌不知道這?是推辭,還是真的疑問。但?成年人該有成年人的體?麵,再問下去,就不合時宜了。於是他笑了笑:“沒事?,走吧。”

清明過後,薑一源沉默寡言了好幾天,每天天不亮就跑下山,又跑上山。傍晚就爬上茶樹發呆,眺望遠方。

老?吳頭一開始不管他,後來實在忍不住了,踢了踢茶樹的樹乾,望著上麵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