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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餅茶。

“易武,布朗,昔歸,曼糯,猛宋……”薑一源一邊看,一邊念出茶餅上的字。

另一側是個三層的架子,清一色的陶瓷茶罐,每個茶罐上都貼著標簽,遒勁的鋼筆字跡寫著茶的名字。

“猛宋古樹,大雪山,冰島黃片,景邁大樹……”薑一源一盒一盒看過去,“咦,這個怎麼沒有標簽?”

他拿起那個唯一沒有標簽的茶罐,打開看了看,和其他茶葉並沒有什麼不同。

“現在不適合喝這個。”沈書臨接過他手裡那個沒有標簽的茶罐,放回架子上,“那邊是餅茶,壓餅利於長久保存。這邊罐子裡是散茶,可以直接泡,不用撬開。”

薑一源又看了一眼那個沒有標簽的茶罐,但他答應了沈書臨不會多問,便把問題咽了回去。

沈書臨說:“你選一個喝吧。”

普洱茶都是又黑又粗的茶葉,根本看不出差彆,薑一源便隨意拿了一個罐子:“這個怎麼樣?”

罐子上寫著“冰島大樹”。

沈書臨微微一笑:“眼光不錯。”

他拿著罐子,走到茶台邊坐下。茶台是整木雕成的,上麵擺著一套青瓷茶具,一個燒水的銅壺,還有一個憨態可掬的老虎茶寵。

銅壺裡的水已燒開了,沈書臨往蓋碗中倒了杯滾水,輕輕搖晃,又將水倒入公道杯和主客人杯,又全部倒掉。

薑一源屏息看他動作。隻覺得從坐下起,對方的神情就肅穆起來。

沈書臨打開“冰島大樹”的茶葉罐,用紫檀茶葉夾夾出一小撮,放入旁邊的木製小秤中,顯示7.8克,他又夾出兩根茶葉,8克整。他將茶葉倒入燙過的蓋碗中。

薑一源終於忍不住問:“必須要恰好八克嗎?為什麼?一分一厘也會影響口感?普洱茶這麼神奇的嗎?”

沈書臨說:“因為我強迫症。”

薑一源:“……”他閉上嘴,托著腮看對方泡茶。

沈書臨提起銅壺,慢慢注水,然後將第一泡洗茶水倒掉。他嫻熟地單手執蓋碗,將第二泡茶水倒入公道杯中,又分彆倒入主人杯和客人杯。

然後他端起主人杯,輕抿了一口,似在品味。

薑一源莫名地感到了喝茶的儀式感,下意識坐直了身體,用兩隻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口。

然後……沒喝出什麼感覺。

他今天早上做了功課,在網上看了兩個小時的攻略,什麼喉韻、回甘、生津、體感,什麼蜜香果香豆香,什麼冰糖甜……

但是很遺憾,這和平常喝的茶也沒什麼區彆。

沈書臨喝完了一杯,等薑一源也喝完,他提壺注水,第三次出湯。

然後又默然地喝起茶來。

薑一源忍不住一直瞅他。

沈書臨察覺到他的目光,問:“怎麼?”

薑一源說:“我看你泡茶這麼有儀式感,又是稱重又是洗茶的,還以為你會說一些飲茶指引呢。”

沈書臨聞言一笑:“解渴而已,指引什麼。”

薑一源猶豫了一下:“沒喝出感覺。”

“你想喝出什麼感覺?”沈書臨問。

“我在網上看到人家說,喝普洱茶有什麼回甘,什麼體感,我咋沒感覺到啊?”

沈書臨耐心地說:“體感,就是飲茶後身體的反應,有的人會手心冒汗,身體發熱,後背汗濕。”

薑一源還真有點熱:“我還以為是太陽曬的呢。”

“至於回甘生津,你會感覺到口腔裡很甜,津液不斷,喝韻味足的古樹茶時尤為明顯。”

他這麼一說,薑一源還真感覺到了,他眼珠轉了轉:“嘴裡是很甜,你要不要嘗嘗?”

沈書臨淡淡地盯了他一眼:“彆忘了進茶室前,你答應過什麼。”

薑一源立刻認錯,又說:“最後一個問題。”

“問。”

“一期一會。”薑一源指了指牆上掛的那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沈書臨端起主人杯喝了一口,慢慢地說:“一期一會,是茶道中的一句話。人的一生,遇到的無論好事、壞事,都是不複重來的,隻有一次。每一位來品茶的客人,一生中可能隻有這一次見麵的機會。”

他拿起公道杯為兩人滿上茶水:“一期一會,難得一麵,世當珍惜。”

薑一源眨了眨眼睛:“但我們不隻有這一次能見麵,對不對?我明天還能去你公司見你。”

沈書臨不再看他,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薑一源捧著茶杯喝了一會兒,也去旁邊的書架上拿了本書看。

兩人隔著茶台對坐著。銅壺上的水沸騰著,公道杯裡的茶水一倒完,沈書臨會提壺再泡一道,然後為兩個杯子滿上。

偶爾他看書忘了,薑一源就學著他的樣子,把公道杯中的茶水分彆倒入兩個茶杯。

兩人沒再說過話。

一壺冰島大樹,出了十四次湯。

直到日暮西斜,薑一源才猛然回過神來,簡直不敢置信:他竟然在周日的下午,坐在這喝了一下午的茶,看了一下午的書,心裡竟然還挺受用。

他看了看對麵的沈書臨,直覺告訴他,雖然這一下午他們幾乎沒有說話,但此刻,他比之前在辦公室索%e5%90%bb、勾引、言語調?戲時,距沈書臨更近。

他又抬頭看了眼“一期一會”的題字,隱約感覺到,這個下午,他觸碰到了沈書臨的隱私。

第十一章

周日下午偷得浮生半日閒,短暫放鬆了一陣,可睡一覺起來後,又是忙亂的周一。

一上午的時間裡,沈書臨連著開了三個會,嗓子說得冒煙,連水都顧不上喝。最後一個會議結束,已經快到兩點了。

他說了散會,自己卻坐著不動,等人都離開了,秘書林西洵疑惑地叫了一聲:“沈總?”

沈書臨說:“你先走吧,我打個電話。”他聲音有點低沉,比平時更小。

林西洵走了出去,掩上了門。

沈書臨輕輕吐出一口氣,伸手在胃部按了按,臉色有些蒼白。會議最後二十分鐘的時候,胃裡開始絞疼,但他依然說完了最後一個議題才宣布散會,撐到現在,疼得有些難忍起來。

杯子裡的水已經涼了,他輕輕推開,打開手機,果然已經有了一大堆消息。

大姐沈書琴一早發來一條:晚上找你算賬。

大姐的風格永遠是這樣簡潔鮮明。

沈書臨稍微回想了一下,上周他耐不住沈父來回磨,買了小兩斤煙絲回去。沈父年紀大了,除了下棋,唯一的愛好就是抽旱煙,癮大得很。被老婆和女兒管得死死的,便隻能向兒子求救,軟磨硬泡的,沈書臨哪裡受得住,第二天就買了煙絲送過去。

想是沈母不忍心說他,便托了大姐來。沈書臨苦笑了一下,態度端正地認錯,回複道:姐,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毫不意外的,沈書琴沒有回複。

中午的時候,沈書蘭發了一條:哥,雖然這才中午,但是……下午不要忘了接我吖,愛你!!!【飛%e5%90%bb】【拋%e5%aa%9a眼】

今天是月底,晚上要去郊區彆墅陪父母吃飯。

沈書臨正要回複,胃裡疼得劇烈起來,他微微皺了皺眉,匆匆回了一個字:好。┇思┇兔┇在┇線┇閱┇讀┇

他想等疼痛平息一點,再讓司機送他回家。便又翻看起消息來。

消息最多的果然還是薑一源,頭像上有六個紅點。

最早的一條是九點發的:馬上進考場了,這場考完就解放了。

兩個小時後:考完了!不會吧,你還沒開完會?????

然後是一大串:哎我跟你說,我寢室那哥們兒特逗,不認真背書複習,隻知道求神拜佛,在寢室裡給文昌帝君上香,熏得我身上全是檀香味兒!簡直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看到這條,沈書臨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覺得好笑。

最後一條是一個小時前發的:吃完飯了,我來找你,馬上出發。

從A大到沈氏集團,也就四十分鐘的路程,薑一源應該已經到了。沈書臨皺了皺眉,在想怎麼把人打發走。胃痛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他不想在旁人麵前展現出虛弱的一麵。

正想著,會議室的門一下子被推開了。

薑一源站在門口,奇怪道:“你在這乾什麼?我等你好一會兒了,其他開會的人都出來了,你咋不出來?”

沈書臨顧不上訓他不敲門,勉強穩住聲線道:“我還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薑一源當然不肯回去,走過來嚷道:“不是吧,我剛來你就要趕我走!我又沒做錯事,昨天下午在茶室裡我不是很聽你的話嘛,再說了……”

“抱歉。”沈書臨打斷他,“麻煩你幫我倒杯熱水。”

薑一源拿過桌上的杯子,倒掉涼水,去角落的飲水機接熱水,嘴裡還一直叨叨:“哥啊,你也太冷漠了吧,話都沒說兩句就要趕我走。算了,我剛考完試,心情好著呢,不和你計較……對了,馬上年底了,你有沒有年假啊?一起出去玩玩?”

沈書臨胃痛得說不出話來,接過熱水喝了半杯,才勉強開口:“謝謝。”

“謝什麼?咱倆啥關係啊,倒杯水而已,至於嗎。”薑一源在他旁邊坐下,終於發現他的不對勁,“你咋了?怎麼出這麼多汗?不舒服?”

沈書臨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終於透出了一絲虛和飄:“胃有點不舒服,我會讓司機送我回去,你先走吧。”

“有點?”薑一源吃驚地重複,這麼一觀察就發現,沈書臨臉色實在是差,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

“剛才怎麼不說,你不會現在還沒吃飯吧?”薑一源站起身來,有點焦急地問,“那怎麼辦,去醫院?還叫司機乾什麼,我來送你。”他說著就要去扶沈書臨。

沈書臨止住他的動作,又緩了一會兒,才站起身來。心裡清楚要趕他走已是不可能,便也不再費神勸說,隻道:“那麻煩你了,送我回家。”

“不去醫院嗎?”薑一源擰起眉頭問。他剛才扶了一把,發現對方襯衣背後全汗濕了。

沈書臨說:“家裡有藥。”他把車鑰匙遞給薑一源,拒絕了攙扶,往外走去。薑一源忙跟上去。

兩人從頂層直梯下去,來到地下停車場。沈書臨上車後便雙手環%e8%83%b8靠著椅背,閉著眼睛,眉頭緊蹙。

薑一源開車開得飛起,一路見縫插針,車子在道路上呈S形前進,眼看著就差兩秒,沒過去這個燈。他暗罵了一句,踩下刹車。

“慢點開,彆急。”沈書臨睜開眼睛,聲音低沉。

薑一源扭頭看他,眼露擔憂:“疼得厲害啊?你說說你,開會也不能不吃飯啊,吃飯是多好的事情。身體搞壞了,賺再多錢也沒用啊。”

沈書臨幾乎被這故作老成的語氣逗笑了,卻沒力氣笑,指節用力在躁動的器官上碾了碾,口中隻道:“沒事,開穩些。”

半個小時後,車停在庭院裡。

薑一源熄了火,繞到副駕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