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珍珠哭聲慢慢平息了,她想嫁人,去韓家過沒爹娘使喚的日子。
時候不早了,韓江先送她回家,再神清氣爽地往回趕。
“大哥回來了?”看著黑乎乎的東屋,韓江照例詢問道。
東屋炕頭,陳嬌咬住了唇。
韓嶽從她懷裡抬起頭,緩了會兒才語調平靜地道:“回了,關門罷。”
說完,韓嶽低頭看陳嬌。
陳嬌推他。
韓嶽不動,兩人就這麼疊著,一直等到二弟進了西屋,他才繼續。
陳嬌特彆納悶,明明最開始隻有一盞茶的功夫的,怎麼就越來越久了?
翌日,領教過農家漢超級熱情的陳嬌,破天荒地睡了個懶覺,韓嶽自知理虧,沒有強迫她早起。
“嫂子呢?”飯桌旁,年少單純的韓旭疑惑地問。
韓嶽一邊端碗一邊道:“她昨晚看燈著涼了,今天多睡會兒。”
韓旭信了,韓江看眼東屋,選擇相信。
上午韓嶽叫二弟去山裡看看有沒有兔子入套,他喂完豬後,抱著一簸箕帶殼花生去東屋炕上剝。這是開春的花生種,韓嶽盤腿坐在東炕頭,手裡一顆一顆捏著花生,眼睛盯著的西炕頭的被窩,盯著嬌小姐的後腦勺。
花生殼破開的規律聲響,很快就把陳嬌吵醒了,她扭過頭,抱怨地望著丈夫。
小女人頭發亂糟糟的,臉蛋紅撲撲,眼睛有點腫,卻一點都不醜,反而有種不一樣的味道。
韓嶽笑了,抓起一顆花生朝她丟去:“起來乾活兒。”
陳嬌及時將腦袋縮進被窩,確定韓嶽不扔了,她又冒出來,對著那一簸箕花生問:“這麼多都留著炒著吃?”
陳嬌不愛吃炒花生米,硬邦邦的,想到要吃一簸箕的炒花生,她就頭疼。
韓嶽挑眉:“你連花生種都不知道?”林家也種地啊。
陳嬌聰明地不說話了。
躺了會兒,她想小解,這才坐起來穿衣服,背對韓嶽先將棉襖穿上,再在被窩裡穿褲子,反正就是不給韓嶽看。
“鍋裡溫著粥,你自己端出來。”韓嶽昨晚很饜足了,現在不餓,坐著對她道。
陳嬌“哦”了聲,如了廁洗了臉,去灶房掀開東鍋鍋蓋,看見裡麵溫著一碗粥,還有一碗攤雞蛋,黃嫩嫩的,大概是餓了吧,如此簡單的兩樣,陳嬌居然很有胃口。
她把飯菜端到屋裡,炕桌已經被韓嶽擺到炕上了,陳嬌坐在桌邊吃,對麵韓嶽勤快地剝花生。
燦爛的陽光照亮了半張炕,陳嬌就坐在陽光裡,一口一口秀氣地喝著粥。
韓嶽也說不清自己在看什麼,視線就是無法從她身上挪開。
陳嬌吃好了,想穿鞋去刷了碗筷,韓嶽想也不想地道:“先放著,過來乾活兒。”待會兒他刷。
陳嬌乖乖挪了過來,剝花生一學就會,她坐在韓嶽對麵,低頭剝,剝一下,皺下眉,那是在使勁兒呢。
隻是沒剝多久,陳嬌指腹就不舒服了,看了好幾眼。
“算了,剝得那麼慢,跟沒剝一樣,不用你了。”韓嶽嫌棄地說。
陳嬌求之不得,笑了笑,去炕頭看書了。
韓嶽剛想讓她講講書裡說了什麼,大門口突然有人喊他,聽聲音,是經常給他介紹差事的老張。
韓嶽趕緊出去了。
老張很忙,跟他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韓嶽回來時,步子有點慢。
“什麼事?”陳嬌好奇問。
韓嶽看看她,道:“隔壁縣城有個富戶蓋宅子,招工人,明天我與二弟就過去,吃住都在那邊,蓋完再回來。”
陳嬌沒有任何準備,她剛嫁過來十來天,韓嶽就要離家了?
“去多久?”陳嬌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韓嶽不在,以後就她與韓旭朝夕相處了?
陳嬌與韓旭還沒有熟絡,隻有每天吃飯時會客套幾句。
“快的話一個月,慢的話倆月。”韓嶽坐回簸箕旁,低頭剝花生。
從小過慣了窮日子,韓嶽最喜歡的事就是賺錢,巴不得老張每天都來給他介紹差事,可現在,一想到一個多月不能看到炕頭那嬌滴滴的小女人,晚上更是抱不到她,韓嶽就有點抵觸新得的差事了,雖然他還是會去。
他沉默,陳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經常外出做事?”看著不遠處的壯實漢子,陳嬌突然好奇韓嶽以前的生活。
韓嶽點點頭:“一年出去兩三趟吧,時間有長有短。”
陳嬌抿唇,小聲問:“會不會很累?”
韓嶽失笑:“賺錢都累。”不累的事,誰會請人做?
陳嬌想到了國公府的進項,除了皇上賞賜,國公府的主要進項都來自田莊、鋪子,其中鋪子最賺錢。
“你會做生意嗎?咱們開個鋪子吧!”陳嬌興奮地提議道,賺錢多了,她的日子也好過了。
韓嶽有一把好力氣,卻從未想過自己做生意,現在陳嬌這麼說了,韓嶽想了想,發現他也沒有什麼生意可做,賣布賣茶都需要一大筆本錢,賣籃框桌椅,他又沒那手藝。
“做啥生意?”他反問妻子,“我什麼都不會。”
陳嬌呆呆地與他對視,一時也無頭緒,她知道的那些生意,農家人都沾不上。
然後這一天,過得似乎特彆快,韓嶽斷斷續續剝完一簸箕花生,天也黑了。
臨睡前,韓嶽收拾外出的包袱,帶了兩身舊衣裳、一雙鞋。
陳嬌默默地看他忙。
“我不在家,你讓春杏過來陪你住一陣。”係好包袱,韓嶽上炕,一邊脫衣服一邊說。這陣子的相處,韓嶽看出來了,嬌小姐特彆不愛出門,天天悶在屋裡,屆時三弟去私塾讀書,就她一個嬌小姐,韓嶽不太放心。
陳嬌嗯了聲。
“這個給你,不多,你看著花。”韓嶽從褲口袋裡摸出個錢袋子,遞給她。他在家,買菜買米都親力親為,接下來的一兩個月,就得陳嬌操持了。
陳嬌挺想知道裡麵有多少錢,但她再傻也不會現在查看,隨手將錢袋子塞自己這邊的被子下了。
韓嶽進了被窩。
“燈還沒吹。”陳嬌提醒他。
韓嶽看著她嬌美的臉,低聲道:“等會兒再吹。”
分彆在即,他想多看看她。
陳嬌就隨他去了。
男人沉默而力道十足,她始終羞澀地閉著眼睛。
“嫌我醜?”韓嶽撫著她眼角問。
陳嬌詫異地睜開眼,這話從何而來?
“怎麼不看我?”韓嶽又問。
陳嬌臉更紅了,他在那兒晃來晃去的,有什麼好看的?
韓嶽非要她看,一翻身,將驚呼的嬌小姐挪到他上麵了。
陳嬌手忙腳亂,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一抬頭,看見他嘴角上揚,黑眸定定地瞧著她。
“早點回來。”鬼使神差的,她低下頭道,整個大旺村,韓嶽是她存在的唯一意義。
韓嶽眸色微變,然後,緊緊將她抱住了,“嗯。”
第13章 ¤思¤兔¤網¤
韓嶽給陳嬌的錢袋子,裡麵隻有一兩銀子,與百十個銅板。
陳嬌向春杏問了問這邊的米價,覺得這點銀子隻夠她與韓旭兩三個月飯食的,偶爾吃幾頓肉。
“不少了,韓嶽打小節儉,過日子啊,咱們寧可男人節儉,也不要他大手大腳。”田氏來串門,這麼安慰女兒。
陳嬌倒沒有嫌棄什麼,她重活這一世是為了找個對她死心塌地的男人,好讓真正的她免於殉葬,並不是來追求衣食住行的富貴的,日子過得苦點陳嬌也不在意,反正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無心與誰攀比。
但,既然韓嶽那麼喜歡賺錢,如果她能幫他將日子過得越來越好,韓嶽對她的感情是不是也會越來越深?
“娘,我想做點生意,你覺得做什麼好?”陳嬌虛心的向母親求助。
田氏隻是個農家婦人,也沒有太多的見識,老爹養豬,她娘家日子過得不錯,丈夫秀才教書,一年的束脩也挺可觀,所以田氏能想到的賺錢法子,一是養豬,二是考功名。韓嶽這把年紀再讀書顯然遲了,養豬的話,需要的本錢大,韓家怕是沒有。
“等韓嶽回來,你跟他商量商量,他真想養豬,我跟你爹可以借錢給他,再讓他去跟你姥爺學學。”韓嶽過得好,女兒就過得好,所以田氏是十分支持韓嶽乾點賺錢活兒的。
陳嬌立即想到了韓家豬圈那兩頭豬,每天吃食時都鬨哄哄的,還特彆臭,再養幾頭,韓家前後院怕都是豬糞味兒了。而且,韓嶽連嶽母送的丫鬟都不要,一根筋兒隻想靠自己,他會接受嶽父嶽母的接濟?
陳嬌覺得不太可能。
“等他回來再說吧。”陳嬌隻能這麼告訴母親。
過了幾日,田氏要去鎮上買布,給丈夫、兒子做兩身春夏衣裳,問女兒要不要同行。
陳嬌拿起她自己的荷包隨母親去了。
陳嬌出嫁娘家給了金銀首飾與二十兩的陪嫁,陳嬌沒過來時,原身也攢了三四兩的私房錢,現在都是陳嬌的了,陳嬌現在用的就是那些私房錢。
“這布挺好看,嬌嬌也買兩匹,做新裙子。”田氏給丈夫、兒子挑完布,又看中一匹淡綠色、一匹蓮紅色的,要掏錢給女兒買。
“娘,我有。”陳嬌不想再花娘家的銀子了。
“你的是你的,這是我給我閨女買的。”田氏推開女兒,堅持她掏錢。
陳嬌推不過母親,一回頭,看見一匹天藍色的布,放的位置較高,價格也就比彆的布貴點。
想到衣櫃裡韓嶽那些灰撲撲的舊衣,陳嬌讓布店老板取下那匹來。
田氏湊過來,道:“韓嶽個子高,一匹不夠做件衫子。”
陳嬌就買了兩匹,剩下的可以給韓嶽做褲子。
這個錢,田氏就沒跟女兒搶著付了。
娘倆買了布,往回走時,看見有人賣雞崽兒,巴掌大的小雞仔兒密密麻麻擠在草筐裡,黑的白的花的都有。
陳嬌好喜歡,忍不住停下來,伸手摸那些毛團子。
“小娘子買幾隻?六文一隻,十文賣倆!”賣雞崽兒的是個老太太,笑眯眯地問道。
陳嬌看著嘰嘰喳喳的雞崽兒,突然湊到母親耳邊,打聽養雞的行情。
田氏快速算了一筆賬,兩隻雞崽兒十文錢,養到年底能有兩三斤,兩隻加起來能賣一百文,一筐四五十隻,女兒哪怕就養活一半,年底也能有一兩銀子的進項,期間收的雞蛋還能零零散散地賣錢,或是自家吃。
最重要的是,她向來隻管花錢的女兒,終於有賺錢的心了。
“可以買啊,還省得你天天悶在家裡沒事乾。”田氏笑著鼓勵女兒。
陳嬌就把這一籃子雞崽兒都買了,一共四十五隻,老太太按四十四隻算的價,一共二百二十文,多出的一隻算送的。
陳嬌、春杏高高興興地帶著雞崽兒回了家,田氏做完晌午飯,就來幫女兒搭雞圈了。老三韓旭、春杏去河邊撿石頭,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