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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 落漠 4261 字 5個月前

暗死寂的地下室低低絮語,爾後徐徐散去。

血液圍成的安全區內,在這些雜亂重合的聲音裡分辨出了熟悉的音,張寧萱呆呆的,淚流滿麵,“阿月!李姐!”

沒有人回答她。

王強和陳朋錯愕地看著那些女鬼如海水退潮般,匍匐著幾乎在幾秒之內,如來時一般從地板上、天花板、樓梯,從四麵八方退開,直到徹底退出地下室。

偌大空曠的地下室,眨眼間隻剩下他們幾個人,和地上被蹭掉大半的兩個血圈,安靜的彼此呼吸可聞,剛才的一切就像是噩夢一樣。

“走、走了?”陳朋腿軟的一屁股坐地上,王強也是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擦著額上的汗,“老子真的以為這次必死無疑了!”

張寧萱驀然回神,“唐恬!”急匆匆地向之前唐恬離開的方向跑去,十分擔憂著她的安危。

剩餘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得勒,走吧。

互相攙扶起彼此,緊跟上去,“唐恬,你沒事吧!”

“我沒事!”唐恬朝著她們要過來的方向回道,趕忙對陳煦使眼色,“哥你放手!”

陳煦那彎曲成爪的右手極具威脅地停在阿月腦袋上方,漆黑透不進半絲光亮的眼珠一格格轉動到眼尾處,仿佛十分不滿地斜睨著她,覺得她用了就扔。

唐恬唯恐其他人看見他再嚇個半死,雙手合十賣乖,眨巴下眼睛,“謝謝你,我真的沒事。我們回去再說。”

死氣沉沉的眼睛緩緩從眼角轉到了下方,陳煦垂著眼,唐恬莫名覺得對方有點不開心,它像是丟垃圾一樣隨手把阿月往旁邊一擲,頎長挺拔的身姿如冰山融化淅淅瀝瀝落到地上,重新彙聚成她身後的一汪影子。

唐恬鬆了口氣,再看阿月,從拔出釘子後她就不再掙紮了,此刻委頓在地,抬起容貌儘毀的臉,看了眼她。

那一眼,充滿無儘的感激,和深深的歉意。

爾後額頭點地,她四肢著地如來時般窸窸窣窣隱入黑暗深處,再不可尋。

“唐恬!”張寧萱他們趕了過來,看唐恬安然無恙立著,如釋重負。張寧萱眼尖,瞧見她腿上被咬的深深的帶黑血的牙印,神情又是一緊,“你受傷了?”

唐恬掃了眼自己的腿,阿月咬的傷口怨氣侵入,若是普通人早就動彈不得宛如凝固的石頭,而她的血液跟怨鬼相克,起到了保護作用,因此不算嚴重。

看著沒繼續流血,她也暫時沒管,這裡還有兩個普通人,她擔心還會發生什麼,隻想儘快把他們帶出去。

“沒事,我們現在可以離開這裡了。”

唐恬把人偶和釘子都丟進鐵盒裡,再裝入背包,帶著其餘三人走出地下室。

路上王強一直看她,間或瞟瞟她的背包,一副十分眼饞的樣子。想找她要吧,看少女眉目冷淡,想想這一路上對方的彪悍行為……

最後還是硬生生忍住了討要這東西的念頭。

算了算了,惹不起。

而且就算真給自己,他也是有點心虛這玩意兒的。

把那麼多鬼魂囚禁著,能是啥好東西嗎。

這一次再沒有詭譎的大霧,也沒有突如其來的怪異聲響。

他們一行人順順利利地來到了廠區門口,依次鑽出鎖門的鐵鏈,站在路燈下,4人這才徹底地放鬆下來,不約而同吐了口長氣。

“再見了。”唐恬揮揮手,就要跟張寧萱往另一個方向走。

王強忙叫道,“留個聯係方式吧。萬一下次……”

唐恬回頭笑笑,“沒有下次了。好好珍惜自己的命,彆再做這種危險的事了。”

王強訕訕,待兩人走遠後忍不住嘀咕,“這女人性子也太冷了。我就是想交個朋友而已。”

“走吧。”陳朋是把唐恬的告誡聽到心裡去了,今晚上幾次死裡逃生,現下累的直想回酒店。

他不經意回頭,驀然看到把自己整個人罩在長裙裡的張寧萱,走在路燈下的她沒有影子。

而與她並肩而行的另一個身形纖弱的少女,她投落在地上的影子卻是個短頭發!

陳朋眼睛睜的都快要脫框了,幾乎懷疑自己眼花,他看到她人已經走到下一個路燈去了,可那道斜長的影子還停留在原地,那黑影鼻梁高挺、下顎線淩厲,正對著他們的方向,就像、就像影子在注視著他們!

周圍的聲音連同王強的抱怨一下遠去,他眼前陣陣發黑,渾身脫力一樣軟倒在地,把王強嚇了一大跳,“喂喂,你怎麼了!”

眼疾手快把人扶住,兩人一個坐在地上,一個半蹲著,陳朋幾次衝擊太大,神經到底還是鍛煉出來了,想昏沒昏過去,一把攥緊王強的胳膊,聲音哆嗦著,幾乎要哭出來,“她、她們不是人!”

“誰不是人了,你在說些什麼。”王強以為他嚇糊塗了說胡話,一手扶著人,迫不及待去摸手機想看看今晚上的直播到底賺了多少錢。

最後那時候為了保命,他直接把手機掛在了脖子上。

屏幕亮起,上麵一片漆黑,最中間有一句話的提示“網絡信號不佳,您的直播已中斷。”

“中斷?什麼時候。”王強心急火燎地去看時間,屏幕上隻有寥寥幾個留言,最上方觀看人數也不到一百人。

“不可能啊,明明之前都十多萬觀看量了!還有火箭炮、各種禮物加起來好多萬的,都去哪兒了!”

把後台翻遍,零星幾個打賞,還是以前的。

王強徹底懵逼了,他看到今天的頁麵上,最後一條評論有人說,“怎麼黑屏了。”

他急急翻出回放,嘴裡魔怔般念叨,“不可能啊、我明明都直播出來了的、不可能啊……”

直播最後的畫麵,顯示是當時他們遇到兩個女生的地方。

畫外音是陳朋猝不及防的驚叫“鬼啊!”

他們在樓上,而樓下的白裙少女聽到異響抬起頭,黑發及腰,那張小臉麵無血色,比厲鬼還恐怖。

然而,她旁邊空蕩蕩的,並沒有另一個本來該出現的人。

無意碰觸間冰冷如死人般的體溫、早就中斷的直播畫麵顯示的驚人觀看量和豐厚打賞、沒有影子的女人、她看見唐恬的血時往後躲著露出的神情……

自詡為神經粗壯的王強,腦子裡的弦咯嘣一聲,斷了。

“喂--王強!你怎麼暈過去了!快醒醒!”

走開很遠的唐恬跟張寧萱沒有注意到這邊的鬨劇,她們朝著張寧萱的宿舍走去。

走近就看到一輛警車和一輛殯儀館的停在樓下,車燈閃著光,周圍有一些人聚集,議論紛紛,“聽說是當年的……”

“可不是!也太造孽了。”

這棟樓恰好是張寧萱的住處,兩人停下腳步站在樹蔭裡,遙望著燈火通明的4樓,有幾個穿著防護衣的人抬著擔架正走過走廊,張寧萱奇怪道,“有人去世了?怎麼從我那一樓下來。我那裡除了我沒有彆人居住了。”

她急著想回家,又有點擔心這個時候上樓跟死者衝撞了,又不想上前跟那些人照麵,猶猶豫豫。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唐恬目露不忍,“……等一下吧。”

兩人站在離車子有一段的距離,片刻後,擔架就被抬了下來。白色的床單蒙著臉,已經去世。

擔架是一前一後兩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抬著,走動間,逝者的身體沒擺好,一隻手臂忽然從擔架上垂落,懸空晃了晃,那隻手腕上有著觸目驚心的傷口,血跡早已凝固發黑。

周圍的人嚇了一跳,張寧萱的臉一下子煞白。

唐恬目送裝載逝者的殯儀館的車遠去,警察排除他殺嫌疑後也很快離開。深夜了,群眾也議論著回了家,仿佛壓根沒看到兩個一直站在樹蔭下的人。

四周恢複寂靜。

張寧萱沒提上樓的事,唐恬也沒說話。

過了會兒,張寧萱像是找到自己的聲音,木著臉說,“你回去吧。明天我再來找你……之前你說的實習,我算是通過了嗎?我還可以在你那裡工作嗎?”

唐恬眼裡流露的流露出悲色,“我們電台發布的招募公告當然算數。你協助我完成了這次的任務,你的實習完成了,隻是你真的想好了嗎?你想留在我們電台工作,而不是去投胎嗎?”

話音剛落,張寧萱像是被雷擊中一樣,臉色瞬間褪儘了血色,像是紙一樣的慘白,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嘴唇顫唞,沙啞的嗓音,“你在說什麼?我為什麼要投胎,我?”

“看看你的影子,”唐恬輕聲說,終於還是到了這個時候。

這一棟筒子樓年久失修。隻有1樓和4樓,在樓梯那兒有著微弱的燈光,此刻昏黃的光線,從右手邊斜照過來,唐恬和張寧萱相對而立,唐恬的影子,斜斜的落在地上,被拉得老長,而張寧萱,扭頭看著自己的身側地麵,渾身一陣,瞳孔瞬間增大,她沒有影子。

“剛才那個人,是你。”唐恬知道這樣很殘忍,也知道張寧萱看到了,所以臉色大變,但她不想承認。她其實可以陪她繼續演下去,隻是怕她徘徊人間久了,墮落成厲鬼。

“不可能,”張寧萱的眼淚一下湧了出來,喃喃著,“我沒有死。我沒有……”她手指著左手邊儘頭的女廁所,嘶啞的喉嚨說,“我是在那裡割腕了,可是我聽到了你的廣播,我想起我還沒有實現他們的願望,我就掙紮著活了下來。那是彆人!你看!我還有傷……”

她一把撕開自己長傷口的紗布,當看到手腕上的傷口時,整個人呆若木雞。

唐恬看到她手腕上,有一道極深的刀痕,那那一片血肉模糊,甚至傷口泛著白。這麼深的口子準確無誤的劃破了靜脈。連傷口處的血都凝固發黑,皮膚上呈現屍斑,不知道死了多久。

--跟剛才擔架上逝者落下的手腕上的,一模一樣。

她怔怔仰頭看著4樓樓道間的昏黃燈光,抬不起腿走上去看一眼。萬千記憶洶湧而來,在她眼前走馬燈似的閃過。

“你說的對,我早就死了。我隻是沒意識到……”片刻後,張寧萱閉上眼,淚珠無聲的滑落,從那一張不忍睹視的臉上,她聲音發顫。

唐恬說,“抱歉,我不是有意瞞著你。”

其實直到她和對方一起吃完飯,她也沒有發現,張寧萱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表現的實在太正常了,甚至都不畏光。

直到兩人一起要跨越後門那鐵鏈的時候,不經意回頭,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死鬼藏在了她的影子裡頭。而張寧萱的身後並沒有影子,那個時候她極為的震驚,可箭在弦上,張寧萱似乎也對自己的死毫無所覺,唐恬一來需要曉得裡麵情況的人領路,二來怕對方居心叵測另有陰謀,是以就這樣帶著她進去了廠房。

之後發生的一係列驚心動魄的事情,讓她根本沒時間來不及據實相告,而回到這裡,對方懇求的望著她,說出自己的願望是希望能夠去電台工作,她才不得不鄭重的提醒對方。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