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不是少了個武器。”
溫慎之:“少了個……”
少了個什麼?!
他又震驚看向延景明,卻見延景明也一般震驚看著他,顯然連延景明也不明白自己母妃這句話的含義。
元紗公主仍是嘟著嘴,小聲以西羯語嘟囔:“這小棍子這麼脆,我才不要呢。”
“這麼脆的筷子,你該使巧勁。”天河大妃冷靜說道,“而不是蠻力。”
話音剛落,她忽地一下將手中的筷子擲出,那小小一根脆弱的像牙筷,竟硬生生釘入了她麵前的桌案之中去。
這宮宴上,忽而就變得更靜了。
見慣了宮中風波的眾人都不知該如何繼續往下接話,哪怕上一任的宮鬥王者太後都沉默不言,片刻之後,也隻有元紗公主興奮鼓起掌,開心大聲喊道:“母妃,我想學這個!”
延景明猛然回神,也跟著元紗喊道:“母妃,你為什麼沒教過我這個!”
天河大妃輕巧從桌案之中拔出了那根完好無損的筷子。
“你體弱。”天河大妃平靜說道,“不該學。”
溫慎之:“?”
體弱?誰體弱?!
溫慎之握緊了自己的酒杯。
不論如何,哪怕是這種場景,他身為一國之君,顯然都得維持大國氣度,保持住自己的微笑,絕不能在天河大妃麵前露怯。
“哈哈。”溫慎之乾巴巴笑道,“天河大妃,果真是個妙人啊。”
第129章 了不起的大妃
天河大妃在宮中修整一日過後,延景明便帶著天河大妃去了宮中禁衛的校場。
恰好今日溫慎之不算太忙,而溫慎之也的確想在天河大妃麵前表現自己,以免天河大妃覺得自己兒子的心上人是個來自中原的廢物,便一道跟著延景明與天河大妃來了校場,試圖展示自己從小學習騎射的準頭。
恰好此處還有當年天河大妃離開時留下的巨弓,溫慎之便讓秦衛征準備好了,正好借此機會,一並交還給天河大妃。
小公主元紗顯然並未見過馳騁沙場所向披靡的樣子,她甚至未曾見過天河大妃用弓,如今看見這麼大一張弓呈上來,她不由便睜大了雙眼,輕聲感慨,道:“好大哦。”
天河大妃也同她一般感慨,道:“還是中原的弓好,西羯國中技藝不佳,實在弄不出這麼大又耐甩的弓。”
溫慎之稍稍一頓,下意識疑惑重復:“耐摔?”
天河大妃糾正他,道:“陛下,是甩。”
溫慎之:“……”
溫慎之總覺得接下來會有什麼不太對的發展。
他匆匆招手讓秦衛征過來,急忙讓秦衛征去準備,他一定要趕在事態變化之前,先讓天河大妃看看他十箭十中的優越技術,否則若是再遲一些,隻怕他就要失去這個機會了。
秦衛征領悟極快,幾乎立刻便令人為溫慎之準備好了弓箭,隻不過那弓一呈上來,天河大妃看見了,反倒是又想起了些什麼,道:“大一些的弓,不僅可以射箭,還可以掄起來砸人,一砸一個準。”
延景明和元紗公主一同發出了來自內心的贊嘆。
溫慎之:“……”
溫慎之默默縮回了想要握弓的手。
天河大妃又道:“陛下的弓,隻能砸一個。”
溫慎之:“……”
元紗公主:“嗯嗯!”
延景明摸著下巴思索:“母妃說得有道理。”
天河大妃:“我們這樣大的,掄起一圈,少說十個。”
溫慎之:“……”
元紗公主:“嗯嗯!”
延景明繼續摸著下巴沉思:“原來還可以這樣用,窩也闊以學一學。”
溫慎之覺得自己無法加入這三個人的話題。
反正如今機會已失,他已完全沒必要再去展示什麼弓箭了,畢竟在天河大妃眼中,這弓根本不是弓,是型號較大掄起來比較凶殘的狼牙棒,那可比弓箭好玩多了,而既然如此,溫慎之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在天河大妃展示什麼中原的騎射之術了。
他揮一揮手,想讓秦衛征將弓箭拿下去,短時之內,應當是再用不到此物了,可卻不想一旁天河大妃忽而開口,道:“巨弓雖好,卻也有個不可忽視的缺點。”
這句話好像說在了延景明的心坎上,他不住點頭迎合天河大妃的話,道:“素啊素啊,問題太大了!”
有了方才的鋪墊在前,溫慎之自然對天河大妃接下來想說的話充滿了好奇,他看向天河大妃,謙卑請教詢問,道:“您的意思是……”
天河大妃:“它不準。”
延景明用力點頭:“太大了,很容易射偏的。”
溫慎之:“……”
來了。
他苦苦等候的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中原製弓之術傳承已久,無論是精度準度,都有了極大的提升。”溫慎之說道,“若是大妃有興趣,朕現在就令人為大妃特製一張弓。”
天河大妃卻頗為客氣對著溫慎之笑,一麵道:“這倒是不必麻煩陛下了。”
“不算麻煩。”溫慎之努力同天河大妃展現中原人微弱的能力,“朕自幼便習騎射……”
延景明打斷了溫慎之的話,說:“準不準也不是很重要。”
溫慎之:“……”
他微微蹙眉,而後便見天河大妃朝一旁拿著巨弓特製羽箭的隨侍招了招手,令那人將箭遞過來,而後她彎弓搭箭,如此巨大的一張弓,在她手中,倒像是小娃兒的玩具一般。
弓滿,離弦,那羽箭的確射偏不少,隻擦著了靶子的邊,可架不住天河大妃這一箭驚人的力道,不過是從靶側擦過罷了,竟將靶子一側完全打碎了。
元紗公主開心為母妃不住鼓掌,而延景明小聲道:“母妃,你的箭術退步了哦。”
“太久沒碰這玩意了。”天河大妃道,“剛剛手滑,不然還能再快一些。”
溫慎之:“……”
“元紗,你明白了嗎?”天河大妃回過頭,看向身後的元紗公主,耐心教導,道:“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技巧,不值得一提。”
溫慎之:“……”
溫慎之佇立原地,神色復雜。
他覺得自己若想在大妃麵前露臉,可能也就隻能%e5%90%9f詩作對,再同人玩一玩成語接龍了。
可身為大盛的天子,他不能呆怔,他必須要有海納百川的氣度和見識,哪怕看見了如此令人震驚不解的事情,他也必須要保持冷靜。
於是溫慎之又一次扯起嘴角,勉強對天河大妃和延景明露出了笑容。
“了不起。”溫慎之勉強說道,“大妃果真是個妙人。”
……
從禁軍校場回宮,溫慎之便收到了消息,說是忠孝王溫恭肅終於處理好了手頭事務,而今已回到了京城,隻不過還在王府中修整,稍遲一些便會進宮麵聖。
延景明站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幾乎立刻便來了興趣。
這本是一件普通小事,若放在平常,延景明是不會在意的,可而今卻有些不同了。
那日他可聽忠孝王妃和母妃閑聊時說過的,母妃好像揍過忠孝王,還教了王妃一點兒什麼東西,才令如今的忠孝王對王妃言聽計從。
延景明真的很好奇。
此事其實也怪不得他,宮中的生活太過無聊,他每天不是被逼著寫字讀書,便是學習那令人頭疼的宮廷禮儀,再將宮中的嬤嬤太妃們氣得暴跳如雷,為數不多有意思的消遣之事,也就剩下撮合暗衛和東宮密衛隊,以及聽暗衛首領聊京城中的八卦了。
隻不過暗衛首領同他所說的八卦,畢竟傳過了幾道,多少顯得有些無趣,遠沒有親眼看八卦來得刺激,而忠孝王的八卦……那個凶巴巴看起來好像和全天下所有人都有仇的忠孝王的八卦,他當然要親自看!
延景明飛快扭頭看向溫慎之,問:“過幾天是不是有個,有個什麼節?”
溫慎之一怔,仔細想來,如今將要進七月,若是說最近的節日,也就隻有七夕了。
他便點頭回答,道:“再過幾日,就是七夕。”
延景明激動問:“怎麼過!”
溫慎之:“……呃,宮妃乞巧。”
延景明有些聽不懂溫慎之的這句話。
溫慎之又道:“朕沒有宮妃,你也不能乞巧……”
延景明:“那就吃一頓?”
溫慎之:“宮宴是必然要辦的。”
延景明點頭:“把皇叔請進宮來吃一頓。”
溫慎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溫慎之蹙眉看他,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延景明的目的不大單純。
不想天河大妃聽了二人交談,也在一旁不住點頭,道:“宮宴好啊。”
溫慎之便問:“大妃可有什麼感興趣的菜式?”
天河大妃果斷回答:“都挺喜歡的。”
溫慎之:“……”
天河大妃已麵露向往。
“七夕好啊。”天河大妃念道,“七月七日長生殿……”
延景明立即接口:“夜半無人恰烤鴨!”
溫慎之:“……”
天河大妃:“天階夜色涼如水……”
延景明:“臥看清蒸烤%e4%b9%b3豬!”
溫慎之:“……”
天河大妃:“家家乞巧望秋月……”
延景明:“穿盡烤腸幾萬條!”
溫慎之:“……”
溫慎之明白了。
他招來藍暖,低聲吩咐,讓藍暖將大妃詩句中所提到的所有食物都記下來,趕緊去同禦廚說一聲,讓禦廚趕緊回去準備,千萬莫要讓天河大妃今夜失望了。
……
溫恭肅入宮麵聖之時,並未見到天河大妃。
若是可以,他也許一輩子也不想見到天河大妃。
可幾日之後七夕宮宴,延景明特意邀請了他與忠孝王妃入宮,他不得不去,方到了宮宴之處,同太後與溫慎之行過禮,忠孝王妃便自動搬著椅子往天河大妃身邊挪,乾脆坐到了天河大妃身邊去。
不僅是她,長公主早已挑好了絕佳的好位置,坐在天河大妃另一側,望向天河大妃的目光之中盡是仰慕敬佩。
這本是宮中家宴,並不邀請外人,來的都是王爺郡王,皇帝的心腹重臣,還有眾人家眷,溫慎之也直言讓眾人莫要拘謹,隨意便好,話音方落不久,他與延景明便眼睜睜看著諸位打扮地遠比平日要明艷動人的夫人們,想方設法湊到了天河大妃的桌前去。
延景明覺得很奇怪。
他看那一桌熱鬧非凡,佳人們巧笑嫣然,看著便讓人覺得舒服,再扭過頭,看向另外幾桌——
一群王爺重臣坐在一塊,在忠孝王滿麵嚴肅帶領之下,氣氛緊張,一時之間,根本沒有人敢動筷吃飯。
天河大妃喝多了酒,還忍不住發聲感慨,道:“我去西羯這麼多年,覺得啊,還是中原的妹妹們好看!”
長公主掩麵笑道:“我可去胡玉樓逛過,那胡姬美人傾國傾城,可不是我們能比的。”
天河大妃又道:“胡姬雖美,可比起妹妹們,總是少了一份蘊意婉約!”
延景明:“……”
溫慎之:“……”
好怪!再看一眼!
忠孝王妃也跟著笑,一麵說:“天河,你莫要瞎誇我們,若是當年,或許還能同那些年輕美人兒比一比,可而今我們都老了,比不得年輕人了。”
“不一樣。”天河大妃說道,“比得過的。”
她將杯盞殘酒一口飲盡,而後將杯子丟下,先轉首看了看此處侍奉伺候的年輕宮女,道:“她們正值青春年歲,像是剛釀不久的美酒,開壇之時,酒香撲鼻,明艷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