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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衝喜 一隻大雁 4310 字 5個月前

這句話說得好像有些過分,國師臉色微沉,溫慎之匆匆拉住他的手,讓他噤聲,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延景明隻好閉了嘴。

可溫慎之還不曾替他這句冒昧解釋,國師也來不及發火,所有人都忽而聽得嘰裡咕嚕一陣怪響,國師忽而痛苦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二話不說便邁著痛苦顫唞的步伐,揮開弟子的手,艱難想要衝進客棧。

延景明不由一怔,想著昨日暗衛首領下的瀉藥分量好像也不怎麼多,怎麼能拉到今天還不止歇。

那國師踉踉蹌蹌,步履艱難,他門下弟子急忙跟上,試圖攙扶,擔心他不小心跌倒,這鬧劇看得延景明心情愉悅,可卻連溫慎之都忍不住低聲感慨,小聲道:“你們到底下了多少藥?”

延景明伸出手稍稍比劃,道:“也就一點點。”

可暗衛首領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兩人身後,道:“今天早上,屬下又給他補了一點點。”

溫慎之:“……”

延景明被他突然出現嚇了一跳,險些一巴掌朝後糊去,可等他聽清了暗衛首領的話,卻又忍不住對暗衛首領比劃了一個誇贊的手勢。

“不愧是泥。”延景明認真說道,“小夥汁,泥尊的很有前途。”

第60章 黃毛怪

往州府一日,國師簡直坐立難安。

國師弟子給他的馬車內層層鋪就柔軟坐墊,可他坐下去時還是有些不適,更不用說隔會兒便忍不住要叫停馬車,匆匆逃命一般跑到路邊出恭。

他覺得這一定是那客棧的食物不乾淨,可除他之外,其餘人可沒有一點問題,他不好發作,溫慎之更是將話都說死了,請他不要無故動怒,這顯然是風寒之後的並發症狀,國師便隻好含淚忍下痛苦,想著人年紀大了,總是很容易有些奇怪的毛病。

延景明與溫慎之同車,看國師來回折騰,又忍不住想國師這年紀,多吃些瀉藥保不齊也是要命的,他也記得溫慎之同他說的話,他們此番出行,若國師突然意外暴斃,京中必然要變天,甚至免不了有風言風語,將此事扯到他們身上。

他不免有些擔心,想讓暗衛首領多注意一些,不要再給國師下第三次瀉藥了,可還未等他偷偷將暗衛首領喚來此處,他忽而聞得道旁兩側傳來驚天聲響,似有數人在高聲大喊,延景明急忙從馬車內探身去看,便見不少山中賊寇一般打扮的人,自山坡上縱馬衝了下來。

延景明下意識便問:“有刺客?”

說完他握緊了自己身邊的流星錘,好似躍躍欲試一般,恨不得想要衝出去,溫慎之卻按住他的手,神色微沉,低聲道:“也許不是刺客。”

前幾番他們遇刺,那些刺客人數雖不如今日多,卻各個裝備精良,有護身軟甲,用的也是精鐵鍛造的好武器,可眼前這夥人,那武器七拚八湊,有的人能拿著個大刀,有的人可能便隻拎著個鋤頭草叉了。

這怎麼看也不像是刺客,這天下哪有這樣準備不周全的刺客。

可溫慎之也不覺得這些人像是劫道的匪徒。

此番國師特意前來相迎,自己也帶了些許護衛,加上溫慎之身邊原來跟從的太子親衛與暗衛,他們此行人數眾多,親衛更是明晃晃將武器掛在腰側,看著便不像是普通人,這天地下哪有山賊會專門撿著這樣的硬茬來碰。

溫慎之心中略微有些不祥之感,更是隱約猜出了眼前出現的究竟是什麼人,他叫住暗衛首領,匆匆吩咐道:“不要下狠手。”

暗衛首領當然也能看出這之中的端倪,他不必溫慎之多說,已經飛快下傳指令,而有暗衛與太子親衛在前,國師帶來的那幾名護衛倒也僅隻是護在國師身旁,一步也不曾上前。

那些“賊匪”一觸即潰,卻好似並不知畏懼為何物,他們輕易抓了數人,其餘人也並不退卻。

眼前之景好似一番鬧劇,溫慎之隻能沉默不言,他後退一些,放下車簾,那反抗衝突之聲卻仍是如同近在耳邊,自離京之後所經歷的一切,都遠不如眼前之景的衝擊要大,延景明還很是不解,一麵不停追問,道:“他們不素刺客?那他們素什麼人?”

溫慎之默聲片刻,道:“應當隻是附近的百姓。”

哪怕強行裝作凶神惡煞,這些人看起來也沒有賊匪的戾氣,握著武器的手也帶著膽怯,他們不像是窮凶極惡之徒,更像是一群走投無路、不得不初次下策的普通人。

溫慎之常年住在京城,鮮少外出,哪怕已在皇叔輔佐之下接手國事數年,對一切民間之事的了解卻仍舊隻停留在各級官員上奏的折子上,而那些折子,經了官員之手,有些不該寫的,不能寫的,自然不會在上麵出現。

他知道他父皇想要長生,卻不知他父皇的長生會令民不聊生,也不知道民間的怨懟之念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從不曾有人同他說起,也從不曾有人告訴過他。

而今他忍不住想,人究竟要被逼到何種地步,才能不顧生死,哪怕以卵擊石,也要拚死一搏。

他心底也隻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這件事的解釋。

若一個人進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那哪怕希望渺茫,隻要能宣泄心中忿恨,想來也有無數人願意去做。

不必他多言,延景明也明白他的意思。

延景明忍不住小聲嘟囔,道:“泥父皇……”

他頓住接下來的話,想著不論怎麼說,那畢竟是溫慎之的父親,他也許不該當著溫慎之的麵去責罵皇帝,可不想他剛剛停下,溫慎之卻又接著他的話,往下說道:“真是個昏君。”

延景明:“……”

延景明怎麼也沒想到,溫慎之好像比他罵得還要凶。

“天下如此,他竟然渾然未察。”溫慎之咬牙切齒道,“朝中官員拒不肯報,從無一人奏疏敢提及此事。”

延景明開始聽不懂了。

“那國師就是幫凶。”溫慎之深吸了一口氣,道,“他今日在此,必然會要求給這些人定刑——”

溫慎之微微一頓,像是想起國師並沒有給人處刑的資格,而後卻又忍不住嗤笑,道:“他巴不得有這麼多人回去為他試丹。”

延景明撓撓腦袋,問:“那該腫麼辦?”

他長與武技,到了這種聽起來關係錯綜復雜的事情,便有些不知所措,而他也知道,早前溫慎之遇到這種事,總是退之又退,以免同國師或是忠孝王等掌權之人再起衝突,延景明向來不懂得避讓,時間一長,這種事上,他便總是習慣去聽溫慎之的吩咐。

隻是今日的溫慎之,同以往像是有些不同了。

外頭聲響止歇,暗衛花不了多少工夫便控製住了所有人,溫慎之這才掀開車簾,同延景明一道下了馬車,那邊國師也一瘸一拐別扭走了過來,張口便冷冰冰斥責,道:“這些人究竟想做什麼?光天化日,還有沒有王法了!”

可根本無人回答他的問題,那些被抓的仍在試圖掙紮反抗,國師正要上前,溫慎之卻伸手攔住了他,一麵道:“國師身體不適,此事還是交由孤處理吧。”

國師:“……”

他說白了也不過隻是個國師,遇到這種事,本該由溫慎之處理,隻是以往他在京中跋扈慣了,皇帝也不怎麼限製他,他才忍不住自以為是地在此時多嘴。

溫慎之一開口,國師便知道自己說得太多了,哪怕心中略有不悅,卻也還是微微笑著點了點頭,道:“那殿下就——”

他神色一變,二話不說揣腚就跑,動作迅捷淩厲,若不是腳步略有趔趄,延景明都忍不住想誇他一句老當益壯了。

他跑得實在太快,那群被壓製在地上的“賊匪”都有些蒙了,片刻後有一人突然開口,口中衝國師背影大罵惡賊,那國師遠遠回頭,萬分惱怒,想要回嘴,卻又實在忍不住腹中的洪荒之力,他又氣又急,還是扭頭就跑,直奔樹叢之後蹲下,國師弟子才匆忙跟上為他擋住身形。

溫慎之看那些人叫罵不停,不由蹙眉開口詢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他僅是猜測這些人是周遭百姓,倒並未得到實證,可不想那些人的態度並不客氣,甚至有人對他怒目而視,開口便罵:“關你這小白臉什麼事!”

溫慎之:“……”

延景明還要往他心口上紮刀,小聲問:“小白臉素什嗎意思哦?”

溫慎之:“我……”

溫慎之不知該從何解釋起。

暗衛首領代溫慎之開口,道:“罵人的話,不要學。”

延景明認真點頭,語氣溫和,態度端正,認真詢問地上的賊匪,道:“泥們不能介麼不禮貌,泥們到底是什嗎人?”

可那人轉頭又看見了延景明,他們顯然很少見到胡人,不由一怔,而後嚇得往後一退,想也不想高聲叫喊,道:“啊啊啊黃毛怪!”

延景明:“……”

延景明備受打擊。

他來中原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被人冠以黃毛怪這個稱呼,雖然他的頭發顏色的確和中原人不太一樣,可怎麼也沒有到妖怪這個程度吧?

延景明不知如何繼續同此人說話,暗衛首領皺起眉拍了那人後背一巴掌,低聲罵道:“什麼黃毛怪,你沒見過胡人嗎?”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網ω友ω整ω理ω上ω傳ω

那人又退後了一些,震驚道:“原來胡人都是黃毛怪啊!”

延景明:“……”

那人:“難道胡人的村子都是黃毛怪?”

延景明:“……”

那人驚恐不已:“沒有個法師去收了他們嗎?!”

延景明:“……”

延景明扭頭就走。

溫慎之看了看氣呼呼跑走的延景明,再看看被抓住的這群賊匪,左右為難。

他看這幾人並不配合,從他們口中顯然很難問出話來,他便囑托暗衛首領小心詢問,不要動粗,而後便追著延景明去尋他。

溫慎之好容易追上延景明,還未來得及開口勸說,延景明卻支著下巴,好像想起了什麼事一般,問溫慎之道:“窩母妃嗦,中原人的妖怪,都非常厲害。”

溫慎之急忙出言安慰,道:“他們未曾見過胡人,又有些膽小,一時失言罷了。”

延景明:“窩還聽母妃嗦,泥們中原人,會把很凶很厲害的武將稱呼成妖怪。”

溫慎之:“啊?”

溫慎之仔細思考,覺得民間好像是有這種說法。

若是性格溫潤的儒將還好,那些驍勇善戰又不苟言笑的將軍,總會得到些奇奇怪怪的稱呼,妖怪已是其中頗為溫和的了,他便點了點頭,正要繼續勸說延景明,卻已見延景明一握拳,好似突然便恢復了精神,頗為激動道:“原來素這樣!”

溫慎之:“……”

“原來我這麼威風凜凜!”延景明認真說道,“介以後就素窩的外號了!”

第61章 漢話考試

延景明的情緒轉換實在太快,溫慎之難以跟上他的思路,一時竟沒有回過神來。

而延景明還在認真思考待自己成名之後的外號。

他想,那些中原人是因為不常看見胡人,所以才這麼稱呼他的,而他身為胡人,除了金黃頭發這一與中原人不同的特征之外,他還有一個中原人沒有的特征。

他是綠眼睛。

延景明順著中原人的思路,幾乎立刻便為自己想出了一個更為響亮的名號。

綠眼黃毛怪!

聽起來就十分威武霸氣,充滿了嚇人的氣息!

他滿麵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