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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旨衝喜 一隻大雁 4345 字 5個月前

溫慎之看延景明仍舊如此焦慮,特意出言安慰。

他抖開折扇,湊到延景明耳邊,壓低聲音問延景明,道:“你可還記得,大婚之時,我送過你一隻紙鳶?”

延景明當然記得。

那是他與溫慎之大婚時,溫慎之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他很喜歡,因而特意收在了東宮之中,他愁眉苦臉點了點頭,卻仍舊無法將滿腹擔憂移轉。

溫慎之繼續低聲問他,道:“想去放紙鳶嗎?”

延景明:“……”

延景明很想去放紙鳶。

他心中的擔憂害怕略微被衝淡了一些,可還是忍不住問溫慎之,道:“泥皇叔剛才嗦了,最近京中很危險——”

溫慎之在他麵前一揮手,打斷延景明的話,笑%e5%90%9f%e5%90%9f道:“可有你保護我啊。”

延景明:“……”

延景明心中憂愁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母妃對他的囑托,還有那冉冉升起的使命感。

對哦。

他來大盛,除了是奉旨衝喜與太子成婚外,可還肩負著母妃交給他的重大任務。

他要保護好太子。

有他在,絕不會有事的!

再說了,延景明對大盛人的紙鳶真的非常好奇,他早就想去看看這薄薄幾張紙與竹枝組成的玩意究竟是怎麼才能飛上天的了,如今有這麼一個機會,他當然不可能錯過。

想到此處,他好似已忘記了忠孝王那張臉的可怖,他鄭重同溫慎之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許諾,道:“泥放心,窩會保護好泥的!”

可秦衛征很不贊同。

他覺得忠孝王說得沒有錯,近來京中暗流湧動,太子殿下在短短幾日內,便已遭受了數次刺殺,這是往年從不曾有過的頻次,幾乎是將不對勁擺在了明麵上,這等時候,太子竟然還想溜到城郊去放風箏?

哪怕太子妃出身西羯,有一身神力,可刺客刺殺計謀頻出,那可不是單靠武力便能應付得過去的,他身為太子右衛率,肩負保護太子安全的重任,絕不能在這種事情上出現疏忽。

可溫慎之問他:“左瞿還在獄中,你們不用先去將他解救出來嗎?”

秦衛征果真有些猶豫,卻還是堅持道:“王爺還未下令——”

溫慎之:“那你去催一催啊。”

秦衛征:“……”

溫慎之又道:“皇叔已有此意,他是個急性子,隻怕早已將此事吩咐下去了吧。”

淩雲卿不知溫慎之是故意在詭辯,也不熟悉朝中辦事的流程,他頗為擔憂左瞿在獄中的情況,下意識便順著溫慎之的話往下說,道:“是,王爺方才同我說話時,便已將此事吩咐下去了。”

溫慎之點頭:“那也就差幾份文書,再走些手續,秦衛征,這些你很熟悉,你去催一催,他們總會快一些。”

秦衛征:“……”

秦衛征又開始頭疼了。

他不知道自己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麼孽,才攤上了這麼一位主子。

他雖也希望左瞿能早些平安,可左瞿已經安全無虞,今日他若著急去催,他擔心還要落人話柄,他隻能長嘆一口氣,跟著溫慎之一道往城郊去放紙鳶,想著好歹多些人在場,太子多少也能安全一些。

至於淩雲卿……秦衛征另喚了下屬送淩雲卿回家,再去為延景明買了新的紙鳶,溫慎之不喜歡身邊跟著太多人,秦衛征便隻能盡職盡責繼續當著車夫,駕車帶太子與太子妃往城郊處放風箏。

而今天已入夏,早過了出遊踏春的時候,天氣越發炎熱,京郊之外根本沒有多少外出遊園之人,隻不過聖上所賜的淩雲觀與慈音寺均在此處,兩處地方香火旺盛,傳聞又頗為靈驗,來往之人,也都是些來此處上香的香客。

延景明跟著溫慎之學習如何放紙鳶,他是胡人,那模樣實在與中原人大不相同,而胡人大多是不姓中原教派的,在道觀與寺廟山腳下看見胡人,難免要引人好奇,更不用說今日溫慎之照舊為延景明在麵上畫了牡丹,那可是難得一見的異族小美人,路過之人大多忍不了多看他一眼,反鬧得延景明有些緊張。

那麼多人看他,他幾乎已沒了放風箏的心情,隻擔心自己是不是穿錯了衣服,或是麵上帶了什麼髒東西,否則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盯著他看。他不由緊張看向身邊溫慎之,小聲問溫慎之自己的衣服儀態可有什麼不妥,溫慎之卻同他笑,道:“他們那是覺得你好看。”

延景明皺起眉,還是有些不太相信。

溫慎之便轉過頭,問身邊跟隨的秦衛征,道:“秦衛征,我說錯了嗎?”

秦衛征:“……”

頭疼的秦衛征不太想說話。

他默默轉過身,卻也隻能在心中默念。

他不該在這裡,他應該在東宮裡。

他要處理的工作堆積如山,他為什麼要在此處陪小情侶放風箏。

……

紙鳶雖是好玩,可今日天氣實在太熱,延景明跑了會兒,出了一身汗,也覺得有些乏了,便收了紙鳶,坐在路邊的樹下休息。

他看敬香之人來來去去,人數甚多,不由心中好奇,問溫慎之道:“他們要去做什麼哇?”

溫慎之為他解釋,道:“我父皇重佛道,請了高人在此,又多次撥了錢款,因而京中寺廟道觀大多香火旺盛,特別是此處,這些人,都是來拜神的。”

延景明認真點頭,西羯也有宗教,隻不過他母妃並不如何信神,因而他與阿兄受母妃影響,也不怎麼相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可母妃也與他說過,他們不信便罷了,他人若是相信,應當尊重他們。

溫慎之又問他:“你可要到山上去看一看?”

延景明想了片刻,他有些好奇大盛那道觀與寺廟之中的模樣,可又覺得自己並非信徒,貿然進入,好像有些冒昧,正是猶豫之時,忽而見遠處要上山敬香的人群一陣騷動,有人就地拜倒,好像看著了他所信之神臨世了一般,萬分虔誠,卻也顯得極為卑微。

延景明好奇站起了身,踮腳伸直了脖子去看前頭的熱鬧,卻也僅是看見了一輛遮掩嚴實的軟轎,有幾個昆侖奴扛著,健步如飛從拜倒的人群之中下山而來。

那軟轎側邊還跟了數名童子,各個生得唇紅齒白,極為好看,身上衣物竟不輸富貴之家,神色更是趾高氣揚,好似全然不將路邊跪倒的信徒放在眼中。

延景明更加好奇,問:“那又素什麼人?”

溫慎之往那邊一看便覺不妙,他扯著延景明想從此處開溜,一麵低聲同延景明道:“是國師,快走。”

他最煩那個神神叨叨的老神棍,若是在此處被國師逮著,免不了又是一陣念叨,隻是溫慎之與延景明走得還是慢了一些,那軟轎到山腳,忽而停下,轎簾一掀,裡頭端坐一名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輕輕一抖手中拂塵,而後方從轎中下來,卻不同溫慎之行跪拜大禮,僅是一揖手,叫住了溫慎之,道:“殿下,您為何在此處?”

溫慎之麵上掛了假笑,也同那老頭一笑,道:“路過,想來敬一炷香。”

他這說法太過勉強,國師顯是一點也不相信,可他不該對太子所為妄言,便仍是掛著那慈祥和藹般的笑容,道:“殿下,再過幾日,您便要代聖人出京祭拜仙山,此事緊要,您若有空閑,不若多在宮中誦一誦經書,為國祈福。”

溫慎之笑:“是,今晚回去就念。”

國師又將目光轉向延景明,道:“太子妃既來了中原,也該同殿下學一學經。”

延景明:“?”

學……什麼?

延景明撓撓腦袋,反正聽不懂,便乾脆胡亂點了點頭。

他記得自己見過這位國師。

那日他隨溫慎之去見大盛天子,正在說話時,這國師帶著什麼“金蛋”入了宮,要獻給天子,兩人匆匆有過一個照麵,他雖已有些記不住國師的長相了,可那“金蛋”,他倒是記得很清楚。

西羯畢竟打過金瓜,而在延景明眼中,金瓜和金蛋並無多少區別,都是爐子裡千錘百煉出來的,不過是一個大一些一個小一些罷了,而他也記得很清楚,當初宮中的公公可說了,國師大人煉了金蛋,特意獻給皇上,那也就是說——

原來國師大人,他還是個鐵匠。

延景明肅然起敬。◢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

西羯人均猛士,可這冶鐵技術,卻一直很差,連口精致的鐵鍋都得拿羊同鄰國去換。

他們在這件事上吃足了虧,邊關若有戰事,猛士雖能以一敵十,可武器不行,裝備也不行,因而但凡有戰事,他們一定傷亡慘重,這都是吃了沒文化沒技術的虧,因而在他們國中,優秀的鐵匠,是非常受人敬重的。

雖不至於同中原人這般看見便要下跪,可那敬佩之情,絕對不會輸給中原人!

更不用說眼前這位國師,看起來身材瘦弱,年紀又頗大,一點也沒有西羯鐵匠的雄壯肌肉,煉出的金蛋卻這麼受皇上賞識,他不由對國師更加尊敬,覺得此人一定是雖然年老卻仍舊不離一線,如此敬業,令人佩服!

國師並不知延景明心中所想,他見延景明答應得乾脆,心中十分滿意,覺得這太子妃乖巧聽話,應當不難把控,而後便再度轉身看向溫慎之,囑托起了祭拜仙山一事,道:“殿下,臣原想往宮中求見,卻不想在此處遇著了殿下,此等機緣,實乃天定。”

溫慎之隻是同他笑,一麵問:“國師有何要事?”

“此番往仙山祭拜,於聖上的修行而言,萬分緊要,絕不可有差池。”國師捋一捋胡子,認真說道,“自明日起,殿下便該開始齋戒了。”

溫慎之:“……”

“除此之外,殿下每日早起之後,沐浴焚香,需讀經書三遍。”國師一甩手中浮沉,“此事極為緊要,殿下絕不可忘記。”

他的每一句話都繞著天子修行,溫慎之根本不可拒絕,便隻能點頭,道:“是,國師放心。”

一旁的延景明眨了眨眼,對鐵匠國師的敬意又一次加深了。

雖然聽不懂齋戒這兩個字的含義,可沐浴焚香,他卻還是知道的。

在西羯,他們宮中的禦用鐵匠,每次開爐之前,必然要好好洗一個澡,再給母神獻些祭品,跪拜冥想,而後才開始打鐵,延景明問過他為何要如此,禦用鐵匠便說,隻有對將要鑄造出來的鐵器心懷敬意的優秀鐵匠,才會遵守這般的儀式。

看來國師不僅是個鐵匠,還是個很優秀的鐵匠。

如今這個優秀的鐵匠,要將自己的鐵匠絕技傳給太子了!

延景明也想學習。

他忍不住小聲開口詢問,道:“窩呢?窩要跟著一起洗澡燒香嗎?”

國師溫和看向他,笑%e5%90%9f%e5%90%9f道:“太子妃可以隨行,可到了仙山之下,隻可殿下一人前往,齋戒一事,太子妃若是想,當然可以陪同殿下一道。”

延景明小聲:“……哦。”

這意思便等同於說,鐵匠國師隻打算教太子,他隻能陪同,不能學習。

延景明有些失望。

那國師又轉向溫慎之,壓低了些聲音,委婉囑托道:“還有一事……”

溫慎之禮貌微笑,道:“國師請說。”

“臣知殿下方才新婚,可祭拜仙山茲事體大,殿下一定要忍耐。”國師認真說道,“自今日始,到祭拜結束,殿下便不可與太子妃同房了。”

溫慎之:“……”

沒聽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