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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304 字 6個月前

。她沉了半晌,轉身問陳淮安:“他可是厭食,嗜睡,懶懶怠怠不肯吃飯?”

……

“柴胡護肝丸,騾駒,就在此刻,到旭親王府去求敏敏王妃,就隻說是我身體不舒服,要吃她的柴胡護肝丸。”

騾駒應了一聲,轉身就走,齊如意道:“二奶奶,王妃隻怕不會見他,我跟著去吧。”

錦棠道:“那就快去。”

翻身上了馬,她把韁繩交予了陳淮安,叫他牽著韁繩,自己依舊是呆呆的。

陳淮安急著帶錦棠回去見陳嘉雨,牽過馬韁繩就跑了起來。

在馬上晃晃顛顛的,錦棠一身又一身的出著冷汗。

她上輩子確實吃了很多紅參,而且,當時那紅參並非陸寶娟,而是陳老太太給的。

另外,袁俏也一直說,這些紅參是自己熟製的,她保證自己能把人參的藥性,在最大程度上升華。

錦棠初吃參的時候,會厭食,長時間的嘔吐,甚至還不明不白的就把懷了兩個月的孩子給流產了。

但那時候,她全然沒有懷疑過紅參。

她或者會懷疑陸寶娟,但她不會懷疑慈詳的陳老太太和天真可愛的袁俏啊。

孩子流產之後,她依舊在吃紅參,但身體依舊不舒服。這時候,敏敏王妃見她氣色差,於是便賜了她自己一直以來在吃的柴胡護肝丸。

胡肝丸是專解肝毒的,搭配著紅參吃,那麼些年,她除了一直沒有座住胎之外,身體上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

所以,陳老太太給她的紅參裡頭也攙著礜石的吧。

她和陸寶娟其實一直以來,也是想像害死餘鳳林那樣,潤無細無聲的,細水長流的想要害死她,然後給陳淮安另娶的吧。

得虧她和陳淮安從陳家搬出來了,也得虧,敏敏王妃看她氣色不好就贈了她柴胡護肝丸。她在上輩子才能那麼無知,無畏,然後在一重重的陷阱和不動聲色的謀殺之中,居然奇跡般的,活過了十年啊。

記吃不記打,她自己昏昏綽綽一輩子,居然又把嘉雨給害了。

回到家,見到嘉雨的那一刻,錦棠一顆心反倒是沉到了%e8%83%b8膛之中。

上輩子的餘鳳林中的,應當也是礜石之毒,但最重要的是,因為她知道在京城還有陸寶娟,知道自己除了在嶺南默默陪著丈夫受苦之外,於他的仕途沒有任何幫助,於是自己尋了死。

不過,嘉雨到底是少年,身體底子擺在那兒,而錦棠上輩子吃過柴胡護肝丸,確定自己歪打正著,在服紅參的同時,一直還在服護肝藥,才會,病不致死。

隻要她未死,她就能保得嘉雨不死。

錦棠握過嘉雨骨瘦如柴的手,回過頭來再看陳淮安,他自從瘦了之後,整個人眉眼淩厲了不少,兩道眉鋒也沒了當初那彎彎的柔和。

“我表哥沒事兒吧。”她於是問道。

陳淮安搖頭:“表哥很好。”

錦棠握著嘉雨的手,手輕輕撫過他的眉間,道:“他此時的樣子,倒是像他小時候。”

陳淮安也握著他一隻手,啞聲道:“他小的時候,總叫我趕著去替我打酒,結果每每我早晨想吃酒,等他的酒打來就到晚上了,為此,我總踢他的屁股。”

錦棠亦是一歎:“他每每來打酒,總喜歡幫我乾活兒。我要舂麥子皮兒,他就抱著石臼不肯給我,要自己舂。

我踩曲,他綰起褲腳也跟著我要一起踩,因為他是你們陳家的三少爺,我不敢狠欺負他,於是騙他去替我打水,一桶又一桶的,他總要把我家的水缸打滿了才肯走。”

想了想,她又道:“有一回,小念堂的衣服臟了,他自告奮勇要替念堂洗衣服,倆人就在渭河邊上,結果不小心自己也淌進了淤泥裡,於是自己穿著臟兮兮的褲子回了家。”

陳淮安笑著搖頭:“在家裡,他可是隻會讀書,旁的什麼事都不乾的,到十二三歲的時候,早晨起來還要何媽替他係褲子。。”

錦棠記憶中的嘉雨,是個總是在笑,又勤快,又羞澀的小小少年。

而在陳淮安的記憶中,他是個傻頭傻腦,隻知道悶頭讀書的好學生。

他們夫妻共同生活在渭河縣的那片天空之下,在成親前的十多年中,卻從未見過麵,洞房夜一見傾心,從此糾纏兩世,不得不說,也是一段奇緣。

恰這時,陳嘉雨悠悠醒了過來。

他眼眶下兩道深深的淤青,但還是少年的模樣,大約方才也未睡著,隻不過太累,叫疲憊扯出夢中,醒不過來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嗯嗯,下章~

嘉雨不會死的。。。。

第178章 心平氣和

“我磨磨蹭蹭不肯走, 隻是想聽嫂子唱首踩曲歌,你跳舞的樣子可真好看。”聽聲音, 也不像病的很嚴重的樣子。

錦棠羞澀的笑了一笑, 側首看了陳淮安一眼, 道:“你哥在呢,我個成了婚的婦人了,跳不得舞,唱不得歌了。”

陳淮安立刻站起身來,轉身就出去了。

錦棠手捂上唇默了片刻,輕聲兒的唱了起來:“幡幡瓠葉,采之亨之,君子有酒, 酌君

嘗之……”

瓠瓜的葉子隨風舞著,采來烹之,君子家裡有佳釀, 邀君細細品嘗啊, 野兔烤的正鮮嫩,君子家裡有美酒,斟滿了請君吃一杯啊。

少女時的羅錦棠, 在渭水河畔唱著這樣的歌兒, 渭水蕭蕭, 四季如雲煙過眼,她唱了一年又一年。

嘉雨聽了許久,笑著閉上眼睛, 嘶啞著聲音道:“我還得好好兒的再睡上一覺,等再一覺醒來,嫂子給我做一碗臊子麵吧,我向來不愛吃水芹的,可你做的水芹臊子麵卻很和我的口味,這半年多在河北,我一直想吃那一口。”

兩輩子加起來,十多年不曾開口唱過歌了,錦棠握著嘉雨冰涼的手在手中攥了攥,深深的點著頭:“好。”

這一覺,嘉雨睡的極為綿長,直到騾駒從旭親王府要來柴胡護肝丸,掰碎了喂給他,吃罷之後,他又睡下了。

錦棠洗了個澡回到二樓,便見陳淮安已然躺在床上。

她坐在窗前梳著頭發,心神定不下來,於是低低的歎了一氣:“是我的錯,我大約給他送的紅參有問題,但我確信他吃了柴胡護肝丸,會好的。

所以,我彆擔心了,好嗎?”

陳淮安仰躺在床上,一言不發,兩隻眼眶本就陷進去了很多,此時隱在燈照不到的地方,仿如星河般暗沉沉的。

待錦棠側首躺到床上,他明顯呼息一熾,卻也往裡挪了挪,讓她睡在外頭。

天熱,床上鋪著涼簟,冰冰涼涼的。

錦棠側首望著,這男人確實瘦的可怕,肌肉更加緊虯,腹部一棱一棱的突起著。他呼吸太簇,小腹那緊窄的肌肉不停的顫著。

錦棠於是側首躺到了他的胳膊上,抵上他的肩膀,就那麼靜靜的躺著。

半年未見,如此躺到一處,她所有的疲乏似乎也才一消而解,真正的相互依靠,大約就是這個樣子吧,錦棠心說。

她相貌生的肖似於餘鳳林,大約是上輩子陳澈將她拘在龍泉寺三日,唯一可以解釋的理由。

要把這事兒告訴陳淮安嗎?

他才初初從河北回來,聽說這個,會不會跳起來就回陳府,與陳澈打上一架?

陳澈因為陸寶娟,此時應該恨陳淮安恨的要死吧?

父親倆人為此而爭吵起來,嚷到滿城皆知又該怎麼辦?

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把此事講給陳淮安聽才好呢?↙思↙兔↙網↙

而陳淮安呢,他敏銳的意識到,既錦棠斷然而又肯定的,知道嘉雨該服柴胡護肝丸才能救命,那肯定就是她寄去的紅參出了問題。

而他也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時陸寶娟初次造訪木塔巷,就曾說過,他是男子,性熱,不能吃紅參。

所以,嘉雨的病和紅參,和陸寶娟有關吧。

上輩子錦棠吃了多少紅參,又流了多少孩子。顯然,那一個個皆和陸寶娟有關吧。

他們夫妻相對而坐,氣急敗壞的指責著對方。錦棠說是他在床事上不小心了,他又覺得或者是她不好好兒躺著,非得要出門了,倆人相互指責完,靠在一處,每一回流產一個孩子,都仿如人生的截點,自責到恨不能一起去死。

誰能想得到,誰能想象到他的母親,會把毒下的滋補的藥裡頭。

若是上輩子的羅錦棠,會扒開所有血淋淋的真相,殘忍的扒給他看,然後要拉著他一起憤慨,要他為陸寶娟認錯,要他痛不欲生。

可此時的她卻極為溫情的,一言不發,就那麼躺在他懷裡,默溫溫的閉著眼睛。

她是什麼時候變的如此心平氣和的呢?

不怪責,不抱怨,不罵他,不在他本已經痛到抽搐的心口上再惡狠狠的劃上幾刀。

這樣的羅錦棠,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羅錦棠了。

錦棠原以為陳淮安連著日夜奔波,是累極了,當然,老夫老妻,他大約上輩子過足了癮,如今便與她在一起,夫妻仿如同道,也不需要那種事情了,誰知眼看劃入夢鄉,陳淮安卻從後麵……

又是一年流火的七月,熱啊,到處都熱。

熱的人一天天翻著老黃曆,就是怎麼也翻不到入八月的那一天。

旭親王是個閒散親王,也是個極愛熱鬨的人。

他一個親王之尊,不敢去太遠的地方,去遠了,怕皇上心有憂思:朕著小爺爺,怕不是想到各地串聯串聯文臣,心有異動吧。

也不敢去承德啊,懷柔啊那些有名的避暑盛地避暑納涼,連壩上草原都不敢去。

為何,那些地方皆是京城駐兵所在之地,他去了,各路指揮使不免要接待,一接待,他又怕皇上起疑:朕的小爺爺,怕不是想串聯武官們,來場兵變吧?

多思使人痛苦,但多思使人命久。

旭親王想來想去,隻能去龍泉寺。離京不遠,遠在深山之中,清爽又涼快。

殊不知,他居然就在這兒遇見了首輔陳澈。

與陳澈,旭親王算得上故交了。但這個故交,是建立在旭親王妃的基礎之上的。

敏敏王妃的姐姐嫁給了他,於是倆人成了姻親,有了姻親這一層關係之後再深交,才成的莫逆。

陳澈似乎也是新至,並不在龍泉寺主院,而是在寺廟大雄寶殿之側的清修禪院之中,院子周圍皆是他的侍衛們,一台十六人抬的轎子就擱在禪院門外,顯然,並非常駐,而是隨時要走。

旭親王進了門,便見陳澈就在禪院中間的槐樹下坐著。

非但他在,次輔,兵部尚書趙鬆之亦在,二人正在樹下對弈,吃茶。

趙鬆之說道:“淮陽在禮部乾的好好兒的,怎麼好好兒的就病了呢?您這是打算讓淮安頂上禮部侍郎的位置?”

陳澈道:“淮安還年青,即北直禦史的差事罷了,就仍回大理寺去。禮部侍郎這位置,選個浙東黨的人來坐吧,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