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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堂香事 浣若君 4263 字 6個月前

彌漫,瀕死時的那種恐懼,嚇的齊如意尿了滿□□,就把錦棠的床給臟了。

本來就家不成家,錦棠也是徹底把他給拋棄了的。

陳淮安如今在陳家守著的,就唯有這張床,和床上的鋪蓋,唯獨床鋪上,還有點錦棠的氣息,不期就連這鋪蓋,都叫人給臟了,至此,在這個家裡,陳淮安還想堅守的,一分一毫,都給齊梅糟踏了個乾乾淨淨。

齊梅還想辯解來著,陳淮安一句都未聽,隻是自己將床上的鋪蓋卷起來,扔到院子裡,放了一把火,徹徹底底的燒了個一乾二淨。

三更半夜的,一家人圍著。

齊梅猶還想著辯解,陳淮安轉身過去,摟過她來抱了抱,摟過嘉雨抱了抱,將自己兩件衣服一裹,自齊梅的哭聲中,嘉利和嘉雨兩個摸不著頭腦的眼神中,從此出了陳家門,就往齊高高家住著去了。

自此,他和齊梅的母子緣份,也就算是徹底的了結了。

今兒三月初八,正好是秦州學子們科考的日子。

羅根旺是正月十七沒的,到今日,恰是七七之日。

康維楨是三更起的,起來之後,自己熬了碗熱茶吃著,轉身便走了進來。

昨夜折騰的有些久,其實躺下閉眼,也不過半個時辰左右,葛牙妹此時還睡的正香呢。

自打她進這書院之後,康維楨單獨見錦棠,就與錦棠商量過。以葛牙妹的為人,固執,敏[gǎn],而如今在渭河縣,她的風言風語也是日囂塵上。人們都不知她去了何處,有人言她跟人私奔了,也有人說她是跳渭河自殺了。

總之,是為著葛牙妹好,怕她此時見人,經不住閒言風語仍要尋短見,康維楨才一直把她拘在這書院中。

再大的風言風語,總有過去的時候,時間一久,人們也就把她給淡忘了不是。

他覺得她前半生為孩子操心,為羅家一整家人操心,過的太苦了,其實也是想,讓她能清清靜靜兒的,過一段隻屬於她自己的日子。

閒來教她認認字兒,她也頗有靈性,認得頗快。

或者就在後麵的小院子裡散散步兒,給他在案頭磨會兒墨,與他閒話幾句,再做點兒針線,一個半月的日子,她指間的繭子都褪去不少。

此時一隻手伸在外頭,比之初來那一日,滿手的粗繭,細了許多,蔥白似的。

猛然睜開眼睛,葛牙妹當還是在做夢,也是床頭枕畔廝混了將近兩月,沒了初來時的拘謹,葛牙妹往前偎了偎,混身疼,嗓子還乾的厲害,咳了一聲,睜著眼睛發呆。

若非康維楨,她從來不知道床事,還是件頗苦的差事兒。

這康維楨瞧著比羅根旺還瘦,說話聲音也不大,就連飯量,也不及羅根旺的一半。便平日裡,也不過寫寫的活兒,也不知怎的,上了床就格外的能折騰。

他上了床也不甚說話,就是悶著性子折騰,變換著法子的折騰,勁瘦的身材,纖窄的腰,卻仿佛蓄著還在繈褓裡時,吃過奶的力氣。

這一個多月,除非她有月事的日子,幾乎就沒空過。

漸漸兒習慣了,葛牙妹也就不去想太多。她從小兒販山貨,養活一家老小,再到大來生了孩子,背負著兩個家,三十年來,唯獨這幾日,倒是一心一意,為自己而活的日子。

康維楨放下茶盞,手挽了過來,道:“這屆科考,於渭河縣的舉子們至關重要。等考罷了,我就放下山正一職,帶你到涼州去。我的摯友林欽如今在涼州,我可以到他麾下,做個參謀,你沒得山正夫人做,參謀夫人,當不委屈吧。”

葛牙妹也知道他一直說服不了康老夫人,這是要放棄整個家業,帶著她離開秦州。

她不知將來的事究竟會如何發展,其實存著的,還是一生之中,放浪上這幾日,等放浪夠了,康維楨拗不過康老夫人的時候,就收起心腸,回羅家酒肆去,給羅根旺做寡婦。

所以,她笑了笑:“你也累,還得一早兒趕秦州,勿說了,早些兒去吧。”

確實,為了考科考,他已經準備了整整一個月了。

康維楨放下茶盞,側首摟了過來,也不說話,深深嗅了口葛牙妹身上的氣息,放下茶盞,出了門,掛於中天的月還是彎鉤,繁星如墜,二十七個學生,三個夫子,已然集結完畢,他仍是一襲夾裡的白麻棉衣,走在最前麵,帶著學生們,便去考試了。

俗話說的好,知子莫若母,康老夫人等的,也恰是這個當口。

隻待康維楨一走,就遣著穀嬤嬤,把葛牙妹從竹山書院,給叫出來了。

葛牙妹見了穀嬤嬤,始知自己的殺人罪早就清洗乾淨,而自家的酒肆,也歸到了念堂名下,而康老夫人,也絕不可能容納自己進門,遂將康維楨替自己置的衣服都疊的整整齊齊,放於床頭,仍將自己來時穿的衣裳換上,出了書院,就回羅家酒肆去了。

碧水園。

就在渭河之濱, 酒樓的對麵。

這是屬於康家的私人園林,建於濕地之上,其間桃李儘植,如今正是桃李芳菲的時候。

康老夫人相邀,表麵上說是談生意,若錦棠猜的不錯,要談的,其實是康維楨和葛牙妹的婚事。

她穿了件彈墨綾麵的夾襖,下係著素白麵的褶裙,重生以來,倒是難得穿一回女裙,下踩一雙葛牙妹替她納的軟底麵繡花鞋,便頭發,也是認認真真的梳成最本份的雙垂髻,這個打扮,就算得上誠意了。

另,她還特此提了兩罐酒肆裡珍藏了八十年的老酒給康老夫人作見麵禮。

如此厚重的大禮,她是誠心誠意的,想讓老娘和康維楨締結百年的。

但康老夫人的意圖,似乎並非這樣。

兩廂見過禮,康老夫人就直接說道:“咱們為商的人,不比為官的人天生有體麵,體麵得自個兒給自個兒妝,大姑娘今日這妝扮就很好,由內而外的透著體麵。”

這話繞的,意思是葛牙妹跟康維楨成親,康家的體麵就沒了吧。

錦棠抿唇一笑,道:“我卻不這樣看。官的體麵,來自於權力,學識,官職的高低,畢竟無科考,不作官。而商的體麵,則來自於實力,誠意經營,行商賺錢,就是經商人的體麵。”

實力就是她釀酒的技法和手藝,有手藝走遍天下,她就什麼都不怕。

康老夫人清咳了兩聲,低聲道:“大姑娘,彆人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你當是個明白人兒,怎麼能,讓你娘還在熱孝之中,就住到竹山書院去,你可知道,若非我一力的瞞著,這渭河縣的人要傳成個什麼樣子?”

要說起這個,錦棠更氣呢。

她當時分身乏術,也是因為葛牙妹是個從牢裡劫出來的欽犯,又還是因為康維楨,才起的家務事兒,幾乎算是賭著氣的,讓康維楨給葛牙妹找個去處,暫時先藏她一段時間。

誰知道康維楨算得上渭河縣的首富了,連處多餘的宅子也沒有,把葛牙妹帶到竹山書院去,就住在了書院裡頭。

而且,康維楨頭一回見她,開門見山,就說葛牙妹如今已經是有實,無名的康夫人了。

有實,無名,錦棠砸巴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天下烏鴉一般黑,康維楨也不是什麼君子,那一日才是羅根旺的頭七,康給楨連頭七都沒守得過,就行了禽獸之事,她把娘給送虎口裡頭了。

徜若錦棠是葛牙妹的娘,她當時就能提著棍子,把康維楨給揍一頓。

可分明她才是女兒,葛牙妹才是娘,徜若葛牙妹也心甘情願要嫁之,康維楨將來得做繼父,她總不能打吧。

既生米煮成熟飯,而康維楨又還指天發誓,稱自己是誠心誠意願意娶之,錦棠還得一力頂著熱孝之中把老娘送人的天譴,死了的父親於陰間給她的怨恨,能給葛牙妹爭的,就隻有一個,康老夫人的尊重。

是以,她直接就是開門山見,說道:“事已至此,體麵不體麵的,咱們就不說了,老夫人心中所介意的,無非就是我和念堂兩個。我以然自立,弟弟,也會自己帶著過,絕不會牽扯我娘一分一毫。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我家的案子,也早平了,至於我娘,我也一直給外人說,她因我父親的死,傷心難過,去了親戚家暫住,隻要夫人肯容納,錦棠不要河西堡那間酒坊一分一毫的分成,專心替您把酒坊做起來,而且,還陪嫁她一份大嫁妝。總之,夫人要的體麵,錦棠傾儘全力,也願意給之。”

康老夫人是真看不上葛牙妹,但於錦棠,卻是由心的佩服。

畢竟,父母於兒女,皆是恨不能傾其所有,但兒女對於父母,向來隻有索取沒有回報,她能舍一間酒坊,還願意陪一筆大嫁妝,天下的兒女待父母,這算得上是頭一份兒了。

揉著鬢額,康老夫人道:“橫豎你娘今日已經回了你家,書院裡的事兒,也無人知道,至於婚事,你容我再想想吧。”

錦棠也沒想過自己能一回說服康老夫人,聽說葛牙妹已然回家,倒是心中一喜,整整四十七天,娘再不回來,她都快撐不下去了。

笑著與康老夫人拜彆,她也就趕忙忙兒的,回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有人說時間不對。

羅根旺是正月十七死的,今天三月初八,二月隻有二十八天,所以算下來,應該是羅根旺的七七,四十九天,所以是一個月多一點,但不到兩個月。

陳淮安是個混蛋,錦棠說五七,他就信成了五七,連老丈人死了具體多少天都不知道,也難怪他進不了門。

但他就這麼個人,純粹,有很多缺點,人生是場馬拉鬆,葛青章沒有表麵那麼溫良,切開也是黑的,林欽也很優秀,天,我的陳二大爺,陳二狗子,迷之男主,你得加油啊。

第69章 頂天立地

科考, 是在秦州府衙裡舉行的。

不比鄉試會試的嚴格,科考隻是在每倆個考生之間隔起板子, 搭成間臨時而又簡陋的房子, 將他們隔開了而已。

至於名次, 為了防止考生們認識,相互譽抄,自然是抽簽排的號。

排隊抽簽時,葛青章似乎一直心神不寧,分明排在陳淮安的身後,但他並不抽,而是讓後麵的人先抽,口中默默有念的算著什麼, 直到渭河縣的秀才們都抽完了,他才上去,抽了一支回來。

當不是巧合, 他就坐在陳淮安的隔壁, 而另一側,就是過道了,所以, 倆人要真說句什麼話, 或者有譽抄的事情, 除了監察的考官,很難會有人發覺。

監考官發來試題,陳淮安接了過來, 揭卷一看,果然是上輩子的考題。

他用的是葛青章上輩子會試時的文章,稍改了改立意,倒也融會貫通。

但是不一會兒,地上一陣窸窸窣窣,接著,板壁輕輕叩了三天。陳淮安低頭一看,便見隔著縫子,葛青章慢慢兒遞了張毛邊紙過來。

陳淮安撿了起來,上麵是一份寫的比較潦草,但韻律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