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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去縣城賣時,被紅袖章追著一口氣跑了五裡地,還沒嘚瑟逃過一劫,被田埂上的石頭絆了一跤,摔骨折了。

他又沒錢治傷,咋整?

陳二流子將老賴的精神發揮到了極致,愣是被他找出了那塊石頭的來源——原來是南郊公社的一個村民放那兒歇腳的。於是就纏著他討醫藥費。

關鍵是對方家裡也窮啊,哪有錢送他去縣裡醫院。好說歹說,才同意陳二流子的提議——送他到南郊公社的衛生院,由那裡的大夫醫治,完了到對方家住幾天,等能下地走了再離開。

老實巴交的農戶哪曉得陳二流子他就是個老賴啊。一旦住進去,沒滿一百天死活不挪地兒。愣說自己的腳還沒康複、走不了路。

不是說傷筋動骨一百天麼?就這麼混吃騙喝地在南郊混足了一百天的飯。差沒把那戶人家逼瘋。

在外遊蕩了幾天,這不才回到村裡,經過地頭田間,聽幾個好八卦的婦人在聊羅家小女兒搶人推薦指標的事,第一反應是:咋能讓她上大學去呢?她這一走,自己還怎麼討她做媳婦?

第二反應是:羅燕虹那妞兒動不動喜歡哭鼻子,如今被村裡人這麼擠兌,保不齊又在哪個角落哭了,這是好機會啊!刷好感的好機會!

陳二流子就溜進了羅家。

羅燕虹打從勞動節以後,就再沒出過門。一是丟了那麼大個臉,實在沒臉見人;二來也不想乾肮臟的農活。

羅母見她情緒不好,沒敢催她。反正這個女兒從小就不是乾農活的料,一天掙不了幾個工分,想著馬上就能去省城讀大學了,這兩個月就讓她好好休息吧,在家縫縫補補幫襯點家務也好。

第657章

因此陳二流子很輕鬆地翻牆進了羅家,沒受到任何人的阻攔,因為屋外沒人啊。

屋裡就羅燕虹一個,捧著市麵上禁止流通的外國名著,津津有味地看著。

陳二流子托著腮幫子在窗口欣賞老半天,一想到這丫頭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媳婦,這心呀,幾乎要從%e8%83%b8膛裡蹦出去。

“嘖!”怎麼才能讓她心甘情願地跟自己好呢?

陳二流子情不自禁地嘖歎一聲。

羅燕虹嚇了一跳,第一反應是藏書,藏好書發現是陳二流子,氣不打一處來:“誰讓你來我家的?出去!”

“喲嗬!虹妮子,藏什麼呢?那書見不得人嗎?拿來我瞅瞅。”

陳二流子雙手一撐窗台,從窗洞跳了進去。

他壓根不識字,說這話也不過是沒話找話。

但羅燕虹緊張當頭,哪會想到這麼多,生怕他去公社揭發舉報,雙手背在身後,貼著藏書的箱子苦苦哀求:“國強哥,你當沒看到成嗎?我……我不是故意看這些書的,實在是心裡苦悶。”

陳二流子原名陳國強,這名字還是托了城裡的知識分子給取的。不過知道的人不多,知道的也很少叫。倒是一提“二流子”,大家都知道是他。

羅燕虹這不是怕對方犯渾麼,就想來個以軟克剛,又怕陳二流子一直盯著她方才看的書不放,於是岔開了話題:

“國強哥,你不曉得,勞動節那天,書記當著所有社員的麵,狠狠批評了我,現在我都沒臉出去,一出去就會被人指指點點戳脊梁骨。可推薦指標的事,怎麼能怪我呢,我是學校推薦的,教育局那邊都同意了,可誰讓咱們公社攏共才一個名額,所以大家夥兒都怪我,背後不知把我罵成了啥樣……”

羅燕虹是真覺得委屈。推薦指標的事,兩年前她就以為板上釘釘了,誰知道教導主任那條線會斷啊。

虧得她大姐聰明,領著她直接去政工科找人落實。可就算這樣,書記不能當著大夥兒的麵批評她啊,這讓她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

陳二流子平時對這類事一點都不關心,因為再關心也輪不到他去上大學啊,可看羅燕虹哭得這麼慘,心裡不禁有了主意——要是幫她出了這口氣,回頭讓她嫁給自己,豈不是更有說服力?

那什麼古代不還有救人一命、無以回報、以身相許一說麼?

陳二流子越想越覺得可行,搓著雙手討好地說:“虹妮子,你彆怕。哥哥替你去教訓他們!哪幾個特彆欺負你的?哥哥就拿他們殺雞儆猴!”

羅燕虹心裡當然有怨憤的對象——一個是書記,就是他讓自己下不來台的;另一個是近山坳的舒盈芳。要不是她娘家人總拿票跟社員們換長換短,社員們也不會為了拍馬屁對自己指指點點,這都過去幾天了,還沒完。

陳二流子心下權衡了一番利弊,決定拿那舒盈芳開刀。書記就不得罪了,還指望他年底多給自己分點口糧呢。

“那行,哥哥替你教訓那姓舒的女人去,你乖乖在家等著,回來給哥哥獎賞啊……嘿嘿嘿……”

羅燕虹心裡一百個希望陳二流子去教訓舒盈芳,就算把舒盈芳的娘家都得罪了,倒黴的也是陳二流子。可又擔心陳二流子拖自個下水,斟酌了一番,以退為進地道:“國強哥,那女人娘家挺有來頭的,要不還是算了。萬一被他們揪住不放,把你也拖下水了咋辦?我是沒關係,大不了今年不上大學,可你是無辜的……”說著,又抹起眼淚。

心上人一掉金豆子,陳二流子心裡就癢得不行。再者,他還從沒被人這麼關心過,心頭激蕩。

“算了?怎麼能算了!不管誰,欺負我燕虹妹妹,就是她不對!就該受到教訓!虹妮子你放心,哥哥聰明著咧,明的不行那就來暗的嘛,比如往她家水缸扔牛糞、踩爛她家自留地的菜……”

嗯,順便還能偷一點拿去賣錢,一舉兩得的好事兒!

羅燕虹絞著麻花辮,假裝害怕地說:“這、這麼做,會不會找我們報複啊?”

“放心放心!”陳二流子%e8%83%b8脯拍得震天響,這種破壞型的壞事兒他經常做,不要太熟哦。

“我家彆說水缸,破陶罐都找不出幾個,報複就報複唄。再說了,我能那麼傻?乾站著讓他們抓?就算真不小心被抓了,我就說不是故意的呀,讓他們吃個大癟,嘿嘿嘿……”

“國強哥你真聰明!”羅燕虹故作驚喜地捧著臉頰拍了幾句馬屁,隨後狀似漫不經心地透露舒盈芳養母家平時沒人住,後院池塘裡養著鴨、種著藕……

陳二流子聽得眼睛一亮,忘了翻牆進羅家門的最終目的,急吼吼地跑去近山坳“乾大事”去了。

羅燕虹送走他,窗門關牢、房門上栓,拍著%e8%83%b8脯後怕不已。

這陳二流子太大膽了,大白天的居然敢翻牆闖進她家。

她也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看不出陳二流子的舉動意味著啥,因此才害怕。抱著雙臂後怕不已地掉了一串金豆子。

但願這一去被人抓個現行,當場把他打死!

這樣既泄憤,又能除掉對她起了覬覦之心的陳二流子。

那廂,陳二流子%e8%83%b8有成竹地來到近山坳。

不過他不傻,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肯定得晚上啊。夜黑風高才不會被人發現。

這會兒離天黑還有段距離,他打算先踩踩點。

就在踩點時,碰上了從山腳回來、沿著河岸挖薺菜的三胞胎。

陽陽正和村裡幾個同齡小夥伴比賽吹牛,看誰吹的牛撐破天。

這個說:“我家今年的南瓜長得可好了,我娘說再過陣子,有這麼——大!”說話的小子雙臂大張,比了個大大的圓弧,“書記還說,等我家的南瓜豐收了,摘下來去給大隊當牛車的輪子。”

那個說:“我家的老母雞昨天生了個三黃蛋。每個蛋黃都有小碗口那麼大!”

“你騙人!哪有這麼大的蛋!”

“你才騙人!南瓜怎麼可能當輪子!而且你家的南瓜我見過,才沒你說的那麼圓!”┆思┆兔┆在┆線┆閱┆讀┆

見倆小子吵起來,身為“大哥大”的陽陽一臉正義地站出來勸架,“你倆都彆吵了!南瓜當車輪有啥子稀奇!三黃蛋我吃過,就跟普通雞蛋一樣,也沒啥稀奇的。依我說,還是我家小紅最厲害,它會飛哦,能從樹上飛到地上、地上飛到樹上。還有它的尾巴也老厲害了,一尾巴扇過來,一準把你扇河裡去……”

“老大你吹牛!”

“咱本來就在吹牛比賽啊!”

“……”

暖暖哈哈大笑:“你們傻呀,吹牛比賽該找我弟呀。我家數我哥最會吹,找他不就是貓%e8%88%94狗鼻子——自討沒趣嘛。”

小夥伴們覺得有道理,一致認輸。

畢竟誰的臉皮都沒他們老大厚,吹牛都不帶心虛的。理直氣壯地好像他說的就是事實。

陳二流子雖然很少來近山坳,但當初盈芳生三胞胎這消息可是傳遍整個公社的,再不關心也聽過一耳朵。

再看這三個娃穿的衣裳要比其他幾個同齡孩子要來得新和乾淨,精致的五官也很相似,尤其是兄弟倆,不看身高體型,單看那張臉,簡直像同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一下便猜到:這想必就是舒盈芳家的三胞胎無疑了。

陳二流子一陣得意:真是要什麼來什麼呀。大人教訓不了,教訓幾個娃還不是手到擒來。

耷拉的眼皮抬了抬,流裡流氣地走上前:“喲!都在挖野菜呢,讓我看看都挖了啥?”

不等孩子們有所反應,他伸出兩根手指頭,捏著籃子柄,高高舉起,瞅了眼躺在籃底的薺菜和一把野花,嗤了一聲,手指一鬆,籃子吧嗒落地,沿著河岸的斜坡,一下就滾進了河裡。山花、野菜淩亂地浮在水麵上,吃足了水的則開始慢慢下沉。

孩子們反應過來,跳起來要下河埠頭去撈。這麼大一籃野菜呢,掉水裡多可惜。

陽陽把他們攔住了:“彆慌,我娘說過,再值錢都不及人安全,不會遊泳彆下水。”

隨後歪著頭,盯著陳二流子一字一句地問:“你是誰?為什麼要扔我籃子?”

“哎喲,這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沒扔,我隻是手滑,不小心。要不,讓你扔回來?”

陳二流子迅速抄起另一隻竹籃,遞到陽陽麵前,“來來來,給你扔回來。”

“這是我的籃子!”暖暖氣呼呼地跳出來,雙手叉腰,要不是晏晏扯著她的胳膊,都想衝上去踹這個壞蛋幾腳,“你這個人好不講道理!我們好好地挖野菜,你卻無緣無故扔我們的籃子,我要告訴書記爺爺去!”

“去告啊!不就個破籃子麼,彆說籃子,小心我連你都扔。”

陳二流子摳摳鼻子,完了臉一沉,啐了口唾沫,凶巴巴地捋了捋袖子。

“呸!城裡來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動不動愛告狀。你們家大人背後告狀、欺負我媳婦,你們這幾個小毛頭也欠揍得很,今兒個讓陳爺爺我好好教教你們……”

說著,一步一步朝三胞胎逼近。

黑妞見狀,抬起腳麻溜地朝盈芳家跑。

她是認識陳二流子的,她大堂哥以前讀書的時候,就常受陳二流子欺負,知道這個人有多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