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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不知不覺把岸邊人家開墾的自留地踩得一塌糊塗。

開年後撒下的白菜種子才剛長成秧苗,幾腳下去,就被踩了個稀巴碎。

小金隱在暗處,冷凝的蛇眼懶懶地眯著,朝天吐了吐蛇信。

這個女的它認識,曾經夥同舒家老太婆欺負過盈芳,完了還冒充盈芳占蕭家人的便宜,要不是無意當中被拆穿,興許這會兒還在海城市裡滋潤地享受工人階級的好待遇呢。

金橘百無聊賴地趴在一盆岸邊人家的洗衣台上,翻著白眼吐槽:既然這麼討厭,乾啥不飛上去咬一口,直接送人去見閻王,一了百了多乾脆。

金大王鄙夷地瞥它一眼:果然是蠢貓!一點不了解人類的思想。這個村的人對“蛇”的存在已成驚弓之鳥了,掉河裡淹死都比被咬死更容易讓人接受。再說,今天是三胞胎辦滿月的喜日子,見血多不吉利。

喵大爺炸毛:特喵的!死蛇!彆以為你道行比我高,就能肆意罵本大爺了,大爺要豁出去和你乾一架,誰輸誰贏還是未知數呢!還有,方才那株幻影草還是本大爺摘來的呢,跑遍整座雁棲山脈才找到這麼小一株,還沒捂熱呢就被你用掉了一片葉子,有本事還給本大爺!

金大王蛇目幽幽地轉回頭。好吧,看在幻影草的份上,暫且不和這隻蠢貓鬥了。

一貓一蛇一明一暗地藏身於岸邊人家門前,像看傻子似地看舒彩雲尖叫著胡亂蹦躂。

燕子領著二狗子一幫孩子跑來看究竟的時候,舒彩雲已經把岸前一長溜自留地踩得沒眼看了。大致數了數,好家夥,起碼得罪了四五戶人家。

“燕子姐姐,寶貴他姐是不是瘋了啊?怎麼老在地上踩,白菜秧子都被她踩爛了。幸好不是我家的,要不然我娘指定發狂。”

“我娘也是。”

“我娘也是。”

“我奶說不定會拿著笤帚追殺踩爛菜地的人。”

“……”

舒寶貴嚇抖抖地從弄堂口探出頭:“狗、狗子哥,俺姐她是不是中邪了啊?俺要回去告訴阿奶。”

說完,拔腿往家跑。

二狗子幾個也撒丫子跑去找大人通風報信。

“寶貴他姐把岸前的菜地踩爛了——”

免得大人以為是他們小孩子踩的。這種冤枉官司打死都不吃。

舒彩雲蹦躂了一陣,直到一陣冷風襲來,灌進她棉襖領子,凍得她一哆嗦,人隨之清醒不少。

低頭一看,咦,咋跑岸邊來了?棉鞋蹭了好多泥,臟得她直跺腳。

“死丫頭!誰讓你踩我家菜地的!”

“我家小白菜才冒出頭,精心伺候都來不及,居然被你踩得稀巴爛。今兒不揍你一頓,老娘不姓夏!”

這時,橋頭呼啦啦湧上來一撥人,正是岸邊一長溜菜地的主人家。在盈芳家吃了滿月酒、紅光滿麵坐一起嘮閒嗑,忽聽二狗子幾個孩子跑來說自家門前的菜地被人禍禍了,氣不打一處來。

捋高袖子快步走到自留地一看罪魁禍首原來是老舒家的小孫囡,更沒好氣了。不是說生病了嗎?還從牛棚搬到了家裡,既然病著,咋還出來瞎轉悠?彆不是裝的吧?看她踩踏白菜秧子那凶悍勁,哪像個乾不了活的病人?

這麼一來,社員們不依了,拉來書記、社長要他們評理。

一是菜地被無端禍禍,老舒家必須得賠償;二是舒彩雲的病既然好了,為啥不關回牛棚拉糞桶?裝病逃避責罰,這是和革命精神對著乾哪!

腦袋還有些混混沌沌的舒彩雲,頓時被批鬥得抬不起頭。

被小孫子拉來的舒老太,一聽賠償要他們家來出,歇斯底裡地哭嚎開了。

這個時節,家家戶戶都缺新鮮菜蔬,哪有多餘的青菜、白菜賠人家?可讓她掏錢又不甘心,本就積了一肚子火的老太太,揮起手裡的笤帚,如數將怒火發泄到了罪魁禍首舒彩雲頭上。

舒彩雲哪是肯站著挨打的人,老太太又打那麼狠,她尖叫著反抗,甚至奪過老太太手裡的笤帚,反手打了回去:“打死你!打死你個老不死的!讓你天天罵俺……打死了一了百了……”

“快去抓住她,再打下去容易出事。”

書記來到橋上,看到這一幕,忙叫岸邊的人勸架。

然而打上癮的舒彩雲哪肯收手,笤帚被勸架的人奪走後,伸手朝老太太猛力一推,“噗通”一聲,老太太被推進了河裡。

河中央的薄冰應聲碎裂。舒老太一下沉到了河底。

岸邊圍觀的村民傻眼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阿九你火氣好,脫了棉襖下去把人救上來先。”書記沉著冷靜地吩咐。

向九迅速脫掉既不舍得泡水、也怕浸了水成累贅的棉襖、棉褲、棉鞋,撲通一聲躍進冰冷刺骨的水麵,其他壯年漢子紛紛下到河埠頭,伸著竹竿就等向九把人撈上來,好助他一臂之力。

不一會兒,人是撈上來了,可許是掉水裡的時候,腦袋撞上了河底的暗石,鼓起好大一個包,沒流血,但人一直昏迷著沒醒。

老張大夫給人做了急救,對聞訊趕來的舒建強說:“建強,我看還是送縣醫院保險。”

舒建強沉著臉把老太太抱上板車,車上鋪了厚厚的被子,推著人去碼頭坐船。

老舒家就他一個男丁,這時候人丁單薄的缺陷就體現出來了。

兄弟姐妹多的,有點什麼事一呼百應,人丁單薄的就隻能默默扛了。

村民們念著建軍的好,主動站出來幫忙。

舒建強這時候深刻地意識到,他和大哥的差距有多大。這種體會讓人鼻子發酸。

第555章 困惑

釀成大禍的舒彩雲,見大夥兒注意力都放在她奶身上,悄悄地想要溜走。

她知道這次禍闖大了,牛棚都不夠關了,想到可能會坐牢,慌得不知所措。

逃!必須逃!逃得越遠越好!

“寶貴他姐跑了!”二狗子在橋頭一聲喊。

舒彩雲一記趔趄,踩空了腳底下的路,掉進一旁的臭水溝。被趕上來的村民逮住,扭送去了公社。

公社乾部對舒彩雲這樣屢教不改、屢犯大錯的社員著實頭疼。

舒彩雲心眼多,一路嚎著要爹娘。

憨厚的公社乾部見狀心生憐憫,說會不會是建強倆口子離婚、對孩子疏於管教才造成這一切?

書記和社長坐在一起合計了一番,推老太太掉河裡姑且認為是意外,假若人沒事,家長領回去好好管教,大夥兒都沒意見。可岸邊人家的自留地被踩踏成那樣,必須得賠償。賠不出就拿工抵。

可舒彩雲照理還在牛棚裡關著,哪來的工分。

於是書記便說:“早晚、農閒去各家地裡澆水施肥,直到兩季白菜有收成才算賠獲。兩季的白菜種子都讓老舒家出。這樣還有意見不?”

“意見是沒有,可我咋聽寶貴說,他姐像中邪了似的,發起狂來還把她親奶推下了河。這樣的人我可不敢用,還是賠我錢或糧得了!”

“我也不敢用,萬一發起狠來也把我們推河裡咋辦?”

沒一戶人家敢讓舒彩雲去給他們種菜。?思?兔?在?線?閱?讀?

舒彩雲氣得跳腳:“你才中邪!你們全家都中邪!我不過是看到一隻蟲子咬我,想踩死它罷了!”

“嘖嘖,書記您瞧瞧,當著您的麵都這副樣子,回頭不曉得怎麼蠻橫霸道呢。”

大夥兒僵持不下。

書記隻好說等建強回來再說,讓人先把舒彩雲關牛棚去。

“今兒罰你打掃整座牛棚,打掃完了再做其他活。要是敢偷懶,立馬送你去縣革委,交給上級乾部發落。到時什麼後果你自己心裡清楚,要是還想在公社待下去,腦子拎拎清,彆再犯渾了。”

聽書記這麼說,舒彩雲半點不敢反駁,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去牛棚打掃。

偌大一座祠堂,且當過好幾輪的批鬥現場,從來都是隻關不管,可想而知有多臟多臭。

舒彩雲本來就不是什麼勤快姑娘,在家時乾活也是能偷懶則偷懶,一天下來,幾乎都在磨洋工。如今磨不了了,有大隊乾部盯著呢。為了不被抓去坐牢,她隻得認命。

盈芳家聚滿了上門報信的村民,這個說完那個說,加上還有個從頭看到尾的燕子,盈芳一家儘管沒出門,也都了解前因後果,唏噓不已。

滿月酒這會兒已經散了,吃飽喝足,總得幫忙乾點活吧,於是男人們在蕭三爺的組織下,去碼頭把卸下的磚頭、椽柱、沙泥一趟趟地抬上山。婦人們則幫著收拾家裡,人多力量大,很快把堂前屋後拾掇乾淨了。

福嫂把爐子拎到堂屋間,給她們暖手用。燕子坐在旁邊給向九烘衣服。

一上岸她就給他披上了棉襖。這家夥一開始還不肯披,怕沾濕了,要不是她威脅說不披棉襖就去衛生院躺兩天掛水,這才小心翼翼地披上,可再怎麼小心,也沾濕了。燕子把他拖來盈芳家,趁他泡熱水澡的當口,趕緊把棉襖烘乾了。

向九因為一早起來就幫盈芳家砍柴、挑水、借桌椅板凳啥的,家裡沒生火,也沒多少熱水。再者家離得遠,走回去不得感冒啊。於是把他連拖帶拽地拉到盈芳家。

擱平時,婦人們指定聯合起來打趣她幾句,然而今天都在嘮舒老太的生死以及鞭笞舒彩雲的不孝,燕子吐吐舌,躲過了一場炮轟。

“姑,你是不是擔心舒老太啊?”燕子烘著棉襖小聲問踩著搖籃走神的盈芳,“說真的,今兒要不是三胞胎的滿月酒,她死活都跟咱們沒關係。可……唉……”

盈芳回過神。她想的倒不是這個,而是——舒彩雲莫名其妙發狂踩踏彆人家菜地的情景,咋那麼像她前世遇到過的一個例子?

那時地宮的一個灑掃宮女,無意中碰了女醫收在角落的幻影草,而後神誌不清地將女醫晾在烘曬房的草藥全給踐踏了,破壞力堪稱百分百。

莫非,舒彩雲也碰到了這樣一味草藥、一時丟了心智才做出那樣的蠢事?盈芳心下困惑。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大可能。女醫曾說過,幻影草的生長要求極其嚴苛——既不能寒、又不能熱,同時還要滿足乾淨、溼潤的生長環境。具體說,幻影草一般隻生長在常年溫度適宜的清泉附近。

雁棲山深處有沒有符合條件的清泉盈芳不得而知,但外圍是肯定沒有的。

這麼一想,她搖頭否定了幻影草的存在。舒彩雲可能真的像燕子說的,腦袋發昏做了蠢事吧。

“老太太不會有大礙。”盈芳肯定地說。頂多吃些苦頭。

向剛早上偷偷告訴她,自從《逍遙拳》練完前三篇,凝神聚氣能看到每個人身上的元氣。

方才走前對她說舒老太四周的薄霧隻是渾濁的泥黃,並沒有絲絲黑霧升起,可見生命沒有危險。至於小病小痛,盈芳才懶得過問。

不過秘笈的存在太匪夷所思,因此燕子問她咋知道的,她推說是師傅把脈得知的,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