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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看出來了,不就是想討布票買海魂衫嘛,前麵的那堆全是廢話。

蔣美華心裡冷笑了一聲,垂著眼看著自己的手指甲說:“布票我是攢了幾張,但你不是說舒盈芳要去省城百貨商店買東西嗎?我明兒找她幫我捎塊緞子被麵回來。結婚彆的行頭沒有不打緊,喜被總要弄一條吧,你說是不是?”

許丹:“……是。”早知就不來說了,好處沒撈著,鞋麵倒刮上了一層泥漿。氣死了!

清苓下午在衛生院接待了好幾撥上門托她捎東西的婦女同胞。要不是秋雨淅淅瀝瀝地還沒停,來找她的人恐怕更多。

幸好有書記媳婦那番話,來托的人,都很自覺地帶了錢和票。

清苓拿紙筆把大夥兒托她捎帶的東西記了下來,包括給了多少錢、多少票,回頭再具體結算。畢竟,錢和票都是照印象給的,省城那邊具體什麼價格,誰也說不清。

“你們托的我都記好啦。但醜話說在前頭,要是價格超出太多,我就不給捎了哦。因為我手頭也沒幾個錢,買什麼都算好了的。”

清苓邊寫邊給她們“打預防針”,生怕回頭因為價格的原因沒買惹她們不高興。

至於個彆幾個明裡暗裡幫助過她的婦人,清苓決定,隻要不是貴得太離譜,她都給捎回來。

婦人們“嗯嗯”地點頭表示理解。

大夥兒走後,清苓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長氣。

鄧梅笑著說:“去趟省城不容易,大家都這樣,這回你幫她們帶,下回輪到她們誰家閨女或是妹子出嫁,有條件去省城買東西,也會幫你帶。看我!來半天了,正事還沒說,我是來找你商量出發日子的,你看定在哪天比較好?”

“最好緊鄰禮拜天的日子。”清苓說。這樣她隻要請一天假就可以了。

“去兩天哪夠啊,起碼得三天。”鄧梅掰著手指說,“你看啊,來回火車渡輪,一天沒了。百貨商店逛一圈得要一天吧?其他地方拚拚湊湊轉一圈,這不三天沒了。”

清苓想想也是,大老遠地跑一趟省城,隻逛百貨商店多不劃算,便說:“那成,我跟書記說說,請兩天假。”

“這事我來跟她說,他一個大老爺們知道啥呀,女人結婚是一輩子最重要的事,啥事都沒這重要,請不出也得請!”鄧梅安撫地拍拍清苓的肩,風風火火地找丈夫商量請假的事去了。

許丹站在廊簷下,拿抹布蘸著屋簷滴下來的雨水,擦泥漿刮滿的鞋麵,聽到屋裡頭鄧梅給清苓講的那番話,心裡說不出的羨慕嫉妒。

儘管瞧不起清苓,覺得她不過是個鄉下妹子,沒爹沒媽、初一文化,充其量就是長得好看了點。但沒有氣質的擔當,頂多算是小家碧玉,哪及她這樣溫雅氣質的大家閨秀。

可不得不承認,在找對象這事上,她嫉妒了,深深地嫉妒了。

不止一次問自己,假若這輩子都隻能留在這窮鄉僻壤的山旮旯了,她會甘心於嫁給一個農民嗎?不!不甘心!也決不允許自己如此自甘墮落。哪怕找不到和林楊一樣出色的男人,找個和向剛一樣的解放軍也好啊。再不濟,定居縣城的工人也不錯……

就在許丹天馬行空地幻想著自己的婚事時,清苓已經搞好包乾區衛生,準備下工回家了。

明兒禮拜四,照書記媳婦的意思,趁這段時間地裡的活還算清閒,請兩天假去省城把該辦的東西都辦妥了。但願天公作美,早點放晴,下雨天出行多麻煩呀。

“盈芳,我跟老向說過了,他還想讓咱們給公社帶些零部件呢,給你開了四天假,咱們禮拜五動身,下禮拜二回來。哦,還說乾電池也上省城買去,省得再跑農機站……”

“去這麼多天?”清苓訝然地問。

“難得去,多去幾天也好,省得性急慌忙的。再說,剛子的部隊不就在省城嗎?既然去了,你也順道去看看他,給他個驚喜。”鄧梅笑眯眯地說,“聽老向說,你要給剛子寄花生,寄啥呀,直接捎去得了,誰還費那錢……”

“這感情好!”張有康聽了笑捋著胡子說,“去了就該多住幾日。上回信裡我跟嶽軍說了,不管你們啥時去、住幾天,房間指定給你們安排好。”

“哈哈!那就謝過老張了。省了住招待所的錢,回頭給您老捎點煙草。”

“捎啥呀。你是倆孩子的媒人,我是盈芳的師傅,咱倆也算是自己人了,給自己人辦點事,還能要好處?”

“老張這話我愛聽!”書記結束公務,也過來了,笑著加入到閒嗑陣容。

說笑間,東方的天際架起一座彩虹橋。

“看來你們運氣還不錯,下了這麼多天雨,總算要放晴了。”

老話說得好:東邊彩虹天放晴,西邊彩虹雨不停。

清苓早盼著晴天了,連下這麼多天雨,不說家裡的地返潮,心情都隨之濕漉漉的了。

第150章 歡天喜地打棗子

天一晴,先去向剛家,把兩隻雞放出來透透氣。

下雨天把它們轉移到了柴房裡。不方便過去喂食,就撒了些糠秕和老菜葉子,又放了一盆水。可以說,吃喝拉撒都在那兒,幾天下來,臭氣熏天。

清苓幾乎全程秉著呼吸,把雞攆出柴房;把雞屎鏟到簸箕裡、回頭拿去後院堆肥;再把柴房清掃乾淨,期間撿到六個雞蛋;沾了雞屎的柴禾,丟到外頭鋪開了曬,曬乾後就沒那麼重的味道了。

兩隻雞被關久了,一到後院,撲棱著翅膀到處撒歡,被清苓輕喝了幾句,才沒再繼續糟蹋蘿卜、青菜地,踱到桂花樹下啄蟲子去了。

桂花經過一場連綿多日的秋雨,凋謝了不少。

倒是一旁的兩棵棗樹,經曆秋雨的洗禮,果子完全成熟了,一顆顆既大又紅,沉甸甸地掛在枝頭,個彆幾顆還滴著水珠,色澤相當誘人。

清苓大喜。大棗這時候成熟,可算是給她省錢了!過兩天去省城,正好給師兄、向剛他們捎一些,省得回頭還得特地郵包裹。

趁著天色還沒暗下來,趕緊回家拿籮筐,順路通知二狗子,讓他找幾個小夥伴來幫忙打棗子。

二狗子一聽,喜上眉梢:“好嘞!盈芳姐,我這就找鐵蛋他們去。有棗子吃咯!哇哈哈哈……”

到底才剛滿十歲的半大孩子,一聽有零嘴吃,一蹦蹦得老高,撒丫子集結他那幾個小夥伴去了。

二狗子的娘,從前可忌諱向剛了,耳提麵命兒子不準去向家院子,生怕染上向剛的倒黴運,可每次看到兒子捧回來的石榴、棗子、柿子等平時家裡吃不到的水果,省著點吃還能拿去收購站換幾個錢,又不由軟了嘴。

這回看到清苓使喚自個兒子摘棗子,老大不高興地說:“盈芳丫頭,我們家小子皮實歸皮實,可也不是由著誰都能使喚的,你不跟我商量一聲,就喊他去打棗子,是不是太不將我這個娘放眼裡了。”

清苓哪是沒將她放眼裡啊,根本就是注意到她。剛喊二狗子的時候,他家院子裡明明沒人。啥時候躲一旁偷聽的?再說了,你這做娘的要是真不同意孩子去,早點出來製止啊,孩子跑了才站出來說,這是幾個意思?

“嬸子,對不住,我剛沒注意到你呢。不過這事,一早就和狗子說好的,他和鐵蛋那幫孩子幫我摘棗子,回頭我分些給他們。”

“分多少?”二狗子的娘一臉正經相。

清苓噎了一下,如實說:“摘十斤,分一斤。”

“太少了!”二狗子的娘討價還價,“向家那兩棵棗樹,全部打下來都沒幾十斤,十斤分一斤太少,分到狗子手裡才幾個啊。不行!起碼得給兩三斤!”

清苓笑笑,並不著惱:“不少了,其實不找狗子他們幫忙,我自己也能打,打下來後送狗子他們吃幾個嘗嘗鮮也無可厚非。可付出勞動得到的收獲,吃到嘴裡更甜不是嗎?”

狗子娘愣了一下,心道建軍家的閨女,啥時變得這麼伶牙俐齒了?

身後傳來向二嬸爽朗的笑聲:“盈芳這話對頭!狗子娘,你家狗子十歲了,是該讓他乾點正經活了,成天竄東竄西、不著四六的,過幾年吃虧的還不是他自己?”

指的是過幾年說親,誰家都不喜歡成天不乾正事、浪來蕩去的毛腳女婿。

“哼,我家狗子懂事著咧,農忙的時候哪兒沒出過力了?天天都掙兩分工!”狗子娘據理力爭,卻也不是沒有心虛。※思※兔※在※線※閱※讀※

除了農忙,其他時候基本見不到兒子在家。看來,是得擰擰那臭小子的性子了,再這樣下去,要和林家那傻兒子一樣——不是找不到對象、就是找個彆人不要的破鞋的下場,簡直糟心透了!

狗子娘頓時沒了討價還價的心情,“一斤就一斤,但彆想糊弄人,不然我可不饒你。”撂完話,扭頭“砰”地關上了院門。

“甭理她。”向二嬸挽起清苓的胳膊,笑著說,“走!我也跟去看看,嘗嘗剛子家的棗子味道如何。”

就算不去,清苓回頭也肯定會往她家送幾斤。因此向二嬸乾脆一起去了,還能搭把手。

“以前我們隔著河岸看到剛子家那些長勢極好的果子樹,都歎可惜,果子熟了都沒人摘。便宜了那幫熊孩子……”

“二嬸,您也知道狗子他們偷摘剛子哥家果子的事啊?”

“哪能不知道啊。可剛子走後,一點音訊都沒有,那院子跟封死了似的,我們也不好隨便進去。沒人打理,結出來的果子,不是被鳥雀啄了,就是被幾個調皮搗蛋的熊孩子偷了。如今好了,有你這個賢內助在,往後啊,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

兩人邊聊邊往向家院子走,老遠就聽到孩子們嗷嗷的歡呼聲,不由對視一笑。

往年都是暗戳戳地偷摘,今年可是光明正大地打棗,興奮勁還用說嘛。

兩顆棗樹,一共打下來六十七斤大棗。

四舍五入,清苓算了七十斤,分給二狗子他們七斤,七個孩子,正好一人一斤。

就晚飯前這會兒工夫,像玩兒似地爬了會樹、揮了幾下棍子,便收獲一斤大棗,在孩子們看來相當不錯了。

起碼這是他們用勞動換得的勝利果實,吃到嘴裡,格外脆、格外甜。

孩子們歡呼雀躍地走後,向二嬸幫著清苓把籮筐抬進堂屋。

“後天不是要去省城嗎?正好給剛子捎點去。”

向二嬸提議道。

清苓點點頭,她就是這麼想的。

由於剛下過雨,棗子身上沾著水氣,囤在一起容易爛,向二嬸幫她把棗子攤晾在席子上,明個再來挑揀。捎去省城的自然得挑賣相好的,自己吃就無所謂了。

走前,拿大竹籃裝了一籃棗,送向二嬸到家後,倒出半籃,約莫有個五六斤。剩下半籃送去了書記家。

社長那隻能等明天上工時捎去公社了。江口埠有點遠,天黑了夜路難走,又才下過雨,好多路段積著水,她可不想踩著泥坑摸夜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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