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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宮的桎梏、免得家人受連累,夜間帶她出去溜達一圈還是不成問題的。

恰因為離不開雪山,而地宮就建在雪山腳,宮主她們才鐵放心地任她和小金玩耍在一起。

如今換了蛇軀,小金也算擺脫了禁製,真是天大的好事兒!

清苓摸著小金的三角小腦袋舒展眉心笑了。

分析了一番當下處境,當務之急,是先回住處,待養好傷,再徐徐圖之。

若非骨折的是右胳膊,清苓自己也能搞定。

地宮七年,名義上是宮主侍女,過的卻是千金小姐的生活——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啥活都不需要她做。唯一的要求是:保護好她自己,彆耽誤宮主半年一次、每次一湯碗的鮮血取用。

而為了保證這一碗血的純淨有效,宮主特地命地宮女醫給她三日一小檢、五日一大檢的體質保養,時日一久,與女醫的關係熟絡了,把完脈總會聊上幾句,從一開始的“今天天氣不錯”、“早膳用的如何”,到女子的美容保養……

清苓乾脆將女醫當成了半個師傅,閒著也是閒著,索性跟在她身邊,學學各類藥丸的製作、偶爾翻翻女醫推薦的醫書,興趣一上來,倒是給她沉悶的地宮生活增添了幾分充實。

地宮裡什麼病情最多?自然是傷了。不是主動打殺,就是被所謂的名門正派半路截殺,因此幾乎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有人帶著大傷小傷回來。宮主那裡回完話便來找女醫治療。

清苓看得多了,大概也知道哪些傷應當怎樣處理、哪些傷又需如何看護。像骨折、脫臼這類跌打損傷,是出現最多的。

無奈人就兩隻手,一隻折斷,單靠另一隻如何行事?除了把骨折的胳膊牢牢地捏緊,儘量不讓它脫落,免得腫脹厲害了後續不好接骨。隨後讓小金幫她四下找來一些適用跌打損傷的草藥,塞滿空空的背簍,趕緊下山去衛生院找大夫治療。

第3章 近鄉情怯

竹葉青見主人跌跌撞撞走得飛快,也提高了遊走的速度。

然而清苓卻不讓它跟:“小金,你且留在此處,找個安全的洞%e7%a9%b4藏著。村莊不像地宮,百姓也不似我們這些人,看到蛇,輕則躲避、重則揮鋤打殺,你這樣跟著我,不是辦法。不若等我安頓好了,再來接你下山?”

小金昂著扁平的三角腦袋“絲絲”了兩聲,不再跟了,身子一卷一彈,躍上高大的野桑樹,盤在茂盛的枝葉間閉目養神去了。

清苓見小夥伴聽話地安頓好了,鬆了口氣,櫻唇一抿,扶著受傷的胳膊,繼續往衛生院趕。衛生院離山腳有點路,清苓循著舒盈芳留下的記憶,沿著狹窄的田埂繞近道。

好在這會兒正值中午,太陽火辣辣的,地裡勞作的村民們早就回家吃午飯去了,田間一個人影子都瞧不見。清苓鬆了口氣。七年未見外界的人了,難免有種近鄉情怯的忐忑不安。更何況她和舒盈芳的性子並不一樣,萬一被村民看出端倪,她可還沒想好怎麼應對呢。

雁棲公社在雁江縣可以說是規模最小的公社,下麵就倆生產隊。舒家屬於近山坳生產隊,顧名思義離山很近。另外一個生產隊叫江口埠,村寨靠近雁江的輪渡碼頭,地理位置相對近山坳要好得多,定居的人口也多,這從知青比例上就能看出來——江口埠分到三個知青,近山坳就一個。

林楊、劉繼紅、蔣美華就是分到江口埠的知青,儘管不和舒盈芳一個生產隊,住的也遠,理應不會有接觸和摩攃。隻是大隊經常會派一些大寨工,譬如摘棉花、修建集體用房等等。加上一年數次的大隊會議,總會將兩支生產隊集結到一處。舒盈芳長得又好,即便不打扮,在全大隊一撥年輕姑娘中也是出類拔萃的。

林楊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姑娘。無奈舒盈芳父母雙亡、奶奶和小叔又不關心、重視,他一個壯小夥子總不好經常上門,彆到時人沒追到、反被人說去了閒話。加上家裡來電報說,祖父正想辦法調他回城,讓他這段時間低調點,彆臨門一腳壞了事。隻得將一腔情愫埋在心裡,除了暗地裡接濟她幾回,實在想不出彆的法子。

舒盈芳的記憶裡,對林楊也是愛慕有加。一來林楊家是首都的,地地道道的京城人,長相俊朗,舉止得體,與雁棲村土生土長的小夥子們相比,自是多了幾分與生俱來的貴氣;二則,在生活艱難的時期,這名長相俊朗、備受村裡姑娘仰慕的知青,對她幫助頗多,甚至還把口糧省出來給她,仰慕加感激,很難不讓感情世界尚處於懵懂階段的單純少女陷入情網。

可惜心願未了,就隨著男知青另一位愛慕者的惡意行為,香消玉殞。

清苓邊走邊感歎,趕了將近半個多小時路,總算看到雁棲公社那扇鏽鐵紅的大門了。

公社設在早年被鬥倒的大地主家,當然,現在已經成了雁棲大隊的集體產業。大門左右兩邊的院牆上刷著紅色大標語,一邊是“偉大領袖毛主席萬歲”,另一邊是“堅決堵死資本主義道路”,剝落了油漆的鏽鐵紅大門上框,貼著“團結起來、爭取更大的勝利”的條幅。

走進大門,正對門的五間正屋如今成了公社乾部的辦公場所以及會議室,右手邊三間廂房,兩間用做倉房,一間堆放勞動工具,平時都掛著鎖。

衛生院占了左廂房的三間,打通後,囊括了看診室、治療室、藥房,人員配備上,一名大夫。兩名護士,麻雀雖小倒也五臟俱全。

隻是大夫上了年紀,戴著一副老花鏡,行動微微顫顫的。曾是十裡八鄉有名的赤腳醫生,去年落實醫療政策後,被提為了常駐醫生。

護士就沒那麼講究了,誰有背景誰上。一共倆名額,一個給了社長閨女,另一個還在爭搶中,名叫許丹的女知青一來,以雷霆之勢占去了另一個名額。

當地社員沒一個樂意,可誰讓人家有背景呢。據說是縣級公社乾部親自送來並再三關照的。

雖說另三名知青多多少少也能尋出點背景,譬如林楊的祖父是首都那邊當官的。可俗話說得好:縣官不如現管。在江北這片窮鄉僻壤的山旮旯,公社乾部顯然比首都高官好使得多。加上林楊一介男子,才不稀罕成天待在衛生院裡伺候上門求診的病患。

他沒意見,另兩名女知青即使有意見也不敢提,不得不收斂情緒,憋屈地跟著社員下地勞作。內心憤憤,麵上倒還算平靜。

對於這四名下鄉知青、主要是三名女知青之間洶湧的暗流,很多人都看出來了。和林楊一個生產隊的劉繼紅與蔣美華每次和誰過不去、背地裡辱罵誰、逮著機會作弄誰,許丹就站出來幫誰,擺明了和她們打擂台。

舒盈芳也曾受過許丹的言語相幫,對她感激地無以複加。

清苓仔細回味了一番記憶後,了然地笑了。

許丹怕是也看上了林楊,隻不過她采取的是迂回漸進的策略。這倒是比劉繼紅那貨聰明多了。

劉繼紅就是個沒腦子的,愛慕林楊,就恨不得將林楊身邊的單身姑娘統統驅走。但這可能嗎?不說林楊是個思想獨立的成年男人,即便他身邊的異性都被趕光了,就能保證一定喜歡劉繼紅?

相反,隻要是個三觀還算正的男人,一旦知道劉繼紅那些不入流的做為,隻會增加對她的反感。

事實上,林楊已經知道不少了,正是許丹有意無意透露給他聽的,使他對劉繼紅的反感與日俱增。

這一次,許丹直覺是個扳倒劉繼紅的絕佳機會。

兩個小時前,她站在公社門前,看到劉繼紅慌裡慌張地從山腳方向跑來,路過公社被她喊住嘲諷了幾句,也不見回對;這會兒又看到舒盈芳渾身狼狽地走進衛生院。直覺告訴她——舒盈芳身上的傷,十有八|九和劉繼紅脫不了乾係。

第4章 正骨,蛇足草抵藥費?思?兔?在?線?閱?讀?

眼珠子一轉,許丹佯裝驚訝地迎上去並高呼:“這不盈芳嗎?這是咋地了?胳膊摔傷了?老張!老張!唉喲你趕緊出來瞧瞧,盈芳傷得不輕!唉喲我去!臉蛋也擦傷了,不知會不會留疤……你說你這是乾嘛去了?好好的帶一身傷回來……”

說得好似跟舒盈芳多熟似的。

清苓若有所思地看了許丹一眼,並未接她的話,見衛生院裡唯一的正式大夫——張有康走出來,按捺著心頭的緊張,迎上去溫聲說道:“張爺爺,我不小心從小坡林摔了下來,右胳膊折了,勞煩您幫我看看。”

張有康心道怪哉,舒家丫頭平時悶聲不響的,開起口來挺懂禮數的嘛。如此閃過一個念頭之後,倒也不再多想,醫者父母心,招手示意清苓在就診的長條桌前坐下:“我先看看,要是脫臼還好辦,粉碎性的話,就得去縣醫院了。”

小小的衛生院,既缺人手,也不具備執刀類的手術條件。有心無力哪!

“勞煩張爺爺。”清苓表示理解地點點頭,在老張大夫的示意下,捏著傷臂坐了下來。

許丹垂眸斂下眼中的複雜,不聲不響地站在旁邊看張有康檢查。心裡不停地盤算:小坡林雖然陡,但離山間小路遠著咧,附近也沒啥野菜、野果可采,無緣無故從那兒摔下來,誰信?

沒準就是劉繼紅那賤貨推的。可如果真是劉繼紅乾的,舒盈芳為啥不說?換做自己,肯定會憤怒控訴的吧?到底為什麼呢?是害怕劉繼紅事後報複?還是有其他方麵的隱情?

探究的眼神在舒盈芳身上掃了一圈又一圈,若不是老張和另一名護士都在,她真想張口問個究竟。

這時,張有康檢查完了,對清苓說:“幸虧隻是脫臼,我這邊能治,就是正骨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清苓早有預料,點頭道:“張爺爺放心,我能忍住。”

張有康讚賞地看了她一眼,心裡對舒家丫頭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所謂正骨,就是中醫用推、拽、按、捺的手法治療骨折、脫臼等跌打損傷的外科術,有經驗的大夫處理起來還是很快的。隻見張有康表情嚴肅地在清苓的傷臂上按了幾下,隨後聽得“哢嚓”一聲,脫臼的胳膊接上了。

見清苓隻是皺著秀眉悶哼了一聲,張有康笑眯眯地讚道:“丫頭不錯!”是個能忍痛的。

上了夾板後,拿筆開處方。

正骨後還需相關配套的消炎、祛腫。

清苓抿了抿唇,左手拎起腳邊的背簍,擱在膝蓋上,從中捧出一把讓小金采集的草藥,遞給張有康:“張爺爺,想必您也知道我家的境況,我……能不能拿這些草藥抵醫藥費?若是不夠,等我傷好了再去采。或者,能不能先賒個賬,他日等我攢夠錢,必定把欠下的醫藥費補上。”

張有康一愣,視線隨著她的舉動移到長條桌上的幾叢草藥上,這是……千層塔吧?又叫蛇足草、蛇足石鬆,本身具有清熱解毒、祛瘀止血的功效。加水煎汁濃縮成膏後,加硼砂外敷,可治創口久不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