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吧!”那人冷著臉道。
供銷社裡這會兒人本來就多,章主任話一出,屋裡瞬間熱鬨起來。
所有人都看向溫九鳳,好些人眼神鄙夷,已經開始後退,像是怕沾染了瘟疫似的。
溫九鳳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誰舉報的?有證據嗎?”
章主任臉色嚴肅,“廢話什麼?舉報都是匿名的,你要是行得正坐得端,會讓你去革委調查嗎?”
溫九鳳氣笑了,以前聽老人說起這個時候有的地方革委就是天,跟土皇帝一樣,她還不信新藍國會發生這麼不講理的事兒,原來是真的。
她剛要開口,有人趕在了她前頭。
“那我現在舉報你昨天晚上爬了隔壁寡婦家的牆,亂搞男女關係,是不是該先調查你?”
溫九鳳抬起頭,看到了溫三鳳那張明豔張揚的瓜子臉。
若說溫九鳳是兔子,溫四鳳是牡丹,那溫三鳳就是個小辣椒,從小就嗆人。
她是大隊裡的老師,今天借了溫三民的自行車來公社郵局,取她丈夫傅正剛每個月寄回來的津貼。
回去路上路過供銷社,看見那麼多蘭小兵進去,跟著進來,聽見章主任說的話,氣炸了。
她雖然不大看得上溫九鳳,到底是自家親堂妹,她也不能不管。
領頭的狠狠拍了下櫃台,“你這是造謠!造謠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你是她姐姐?一個敢造謠,一個搞破鞋,看來一家子都不是好東西!”
“你知道造謠犯法啊?”溫三鳳站在溫九鳳身邊,衝章主任冷笑。
“你們守著這麼些人說我妹妹亂搞男女關係,就算我妹妹是冤枉的,隻怕去了革委,你說啥就是啥了唄。”
章主任氣得臉色漲紅,有些不耐煩地恐嚇,“革委是聽從大首長的指示,依照新藍國下發的文件辦事,你再胡攪蠻纏,連你一起帶走!”
他衝蘭小兵瞪眼,“還等啥?一起帶走!”
“我看誰敢!”溫三鳳根本不怕他,比他聲音還高,“不講理了是吧?”
她看向屋裡買東西的人。
“鄉親們!我妹妹的公爹當年為了救新藍軍被鬼子刺了好幾刀,傷了身體才早死的!”
“首長們為了感謝他,才給安排了供銷社的工作,他去世後我妹妹頂了班,當年首長們留下的感謝信還在家呢,這事兒供銷社的領導們都知道。”
有人在人群裡附和,低聲解釋,這事兒高新公社下頭的大隊裡,確實好多人都知道。
“我妹妹的丈夫楊大誌,結婚當天就奔赴藍印邊線,為了保衛家國拋頭顱灑熱血,剛犧牲還沒一年呢,她前陣子才因為傷心難過吃不下飯,差點摔死在山上,被人救了回來。”溫三鳳一雙嫵%e5%aa%9a的桃花眸子都紅了,狠狠瞪著章主任。
“舉報的人胡說八道,你們怎麼不先調查清楚?這分明是欺負烈士家屬!”
“你——”章主任被懟得臉色越來越黑,但守著這麼多看熱鬨的老百姓,牽扯到烈士,他也不好太強硬。
他壓著火耐心解釋,“咱這正是請溫同誌去革委調查,隻要溫同誌身正不怕影子斜,咱肯定也不會冤枉烈士家屬!”
一旁蘭小兵尖著聲兒附和,“你這麼阻攔咱們調查,難道是溫九鳳真跟知青不清楚?烈士家屬咱不會冤枉,可烈士家屬也不能搞破鞋啊!”
好些人聽見,忍不住嘻嘻哈哈笑出來,更多人卻皺起眉,看著囂張的蘭小兵,心裡可憐被姐姐護著的溫九鳳。
今年這些半大孩子們鬨騰的多麼血腥,沒幾個不知道的,要不老百姓也不能聽見革委就怕。
好好的人進一趟革委也不好了,真被關進革委的禁閉室裡,身上的臟水這輩子都洗不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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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溫三鳳也清楚革委是什麼地方,這個章主任滿臉橫肉,根本不像個好人。
她叉著腰大聲懟回去,“你們當著這麼些人,還沒調查清楚就一口一個搞破鞋,這還用去革委嗎?擺明了你們就是要抹黑烈士家屬,抹黑軍人榮譽!”
蘭小兵發現懟不過溫三鳳,狠了眉眼要上前推人。
他們囂張慣了,一般也沒人敢惹,見章主任不說話,就知道是該他們發威的時候。
溫三鳳退後一步,揚聲厲嗬,“耍流氓是不是?我男人是軍人,你敢耍流氓,就是破壞軍婚,你碰我一個試試!”
蘭小兵有些騎虎難下,章主任也有點頭疼。
他本來收到舉報信還挺高興,這回要是能借機收拾了季天澤,他就能走關係,給小舅子安排去公社民兵隊當隊長。
他打聽過了,季天澤不好惹,這溫九鳳就是個軟柿子。
這怎麼還捏到老虎鉗子上了呢?
他色厲內荏嗬斥,“有啥話到革委去說!不去就是心虛!直接安排你們遊街信不信?”
溫三鳳氣得眼前發黑,要繼續跟人吵,溫九鳳趕緊拉住她。
“你拉我乾啥!”溫三鳳扭頭衝她吼,沒看見她這是在幫忙嗎?
溫九鳳在溫三鳳耳邊說了句話,溫三鳳詫異看了她一眼,抿著唇沒再吭聲。
溫九鳳看著章主任笑了笑。
章主任心裡一喜,以為溫九鳳要配合。
但溫九鳳隻是指著外頭,“我願意配合革委工作,如果你們真要調查,咱就在門外頭,讓大家都聽聽,我沒什麼心虛的,也可以跟舉報的人當麵對質。”
“不行!”章主任想也不想就拒絕。
溫九鳳也不上火,隻是收了笑,一雙杏眸平靜看著章主任。
章主任被看得心裡莫名發寒,才聽溫九鳳不緊不慢開口,“若你們非要帶我走,心虛的可不是我,群眾的眼光是雪亮的!”
她扭頭從貨架上拿了把菜刀,聲音還是軟的,但在場的人卻都聽出了硬氣。
“我不是不配合,但章主任似乎不需要我配合,先前的話聽著是鐵了心坐實我亂搞男女關係,那你們是打錯了主意。”
“你們敢欺負烈士家屬,我不能讓我公爹和男人白死,今天想帶走我,隻能帶走個死人,我就是死也要拉兩個一起走。”
“死在群眾眼皮子底下,在場肯定有公道人為我作證,到時候讓我婆婆帶著我的骨灰,我男人的烈士證書,首長們給我公爹的感謝信,找縣委書記給大首長打電話,問問大首長是不是給了革委欺壓烈士家屬的權利。”
章主任被這小寡婦說得臉色從青轉黑,他看了眼周圍瞧熱鬨的老百姓,有好些已經漲紅了脖子,擺明是讓這小寡婦一番話說得熱血上頭,真動起手來,說不好還真能送走幾個。
混亂裡菜刀無眼,誰知道送走的那個是不是他。
他麵色嘲諷,“你說找縣委書記就找縣委書記……”
溫九鳳打斷他的話,“我四姐就在縣委上班,我三姐夫是西南軍區的團長,您不用擔心這電話打不出去。”
章主任:“……”
他簡直想罵娘,公社裡給他消息的人是吃屎的嗎,啥也不跟他說。
溫家的娘們兒一個個咋都這麼能呢?
他沒辦法,隻能咬著腮幫子歎了口氣,臉上露出苦色攤開手,“溫同誌,真不是為難你,可是革委辦事他也是要按製度來的,大不了你帶著你姐姐,咱們一起去革委把話說清楚。”
見溫九鳳還不動,章主任也知道跟圍觀群眾賣慘,“鄉親們,舉報信裡說的很詳細,這亂搞男女關係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兒,還沒調查清楚咱也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亂說,你們說是吧?”
圍觀群眾你看我我看你,有人小聲開口,“要不溫同誌你就去唄,配合調查清楚,到時候在供銷社公示一下就行了。”◤思◤兔◤網◤
溫三鳳冷笑一聲,溫九鳳拉住她的胳膊,“那您能不能說清楚,我這天天上著班,大隊裡的知青都認不全,到底是跟哪個知青亂搞男女關係了?”
有人笑了出來。
章主任麵色一板,“你都不清楚自己跟多少人亂搞過,我咋好亂說,到時候去了革委,你把你知道的交代清楚就是了。”
溫九鳳眯起眼,掂了掂手裡的菜刀,仔細打量著章主任的脖子,考慮什麼角度菜刀飛出去,能保證不出人命,讓現場亂起來。
她不太會跟人辯論,更習慣下黑手。
看革委這些人的架勢,與其去革委,倒不如去公安局,好歹她親姐夫是公安係統的,不會讓人冤枉了她。
但她上輩子實在是被養廢了,可以砍喪屍的時候太少,沒那麼好的準頭,擔心傷著彆人。
章主任感覺渾身都有點不大得勁,不想再浪費功夫,衝打頭的蘭小兵使了個眼色。
蘭小兵得了指示,啐了一聲就要往上衝。
“哎喲——我艸你媽,誰不要命——”他剛啐完,就讓人一腳踹了個大馬趴,鼻子都撞櫃台上,撞出血來了。
他罵罵咧咧回頭,看見渾身戾氣的季天澤,突然噤了聲。
季天澤穿著跟章主任一樣的綠軍裝,後頭跟著七八個民兵隊的,進門就下狠腳,比章主任架勢還足。
他沒看溫九鳳,隻掃了眼屋裡的人,熱得不耐煩,“這麼多人擠這乾啥,趕集呢?”
“咳咳,澤哥,今天真是大集。”民兵隊的在他身後提醒。
季天澤:“……”
他似笑非笑看了眼章主任,“挺熱鬨啊。”
章主任勉強扯了扯唇角,“沒辦法,職責所在。”
季天澤這才去看溫九鳳,不過被溫三鳳給擋住,啥也沒瞅著。
他抱起胳膊,居高臨下看著章主任,“我聽人說縣革委收到舉報信,舉報我們新民大隊溫九鳳同誌跟知青搞破鞋?我想來想去,溫同誌也不怎麼認識隊裡的知青,就我救過她一回,說的不是我吧?”
圍觀群眾更激動了,好些人都認識季天澤,他可是公社的名人,從首都來的,爺爺是大首長,聽說還跟首都的大首長打過電話呢。
章主任心裡罵季天澤裝逼,麵上學著季天澤似笑非笑,“季知青從哪兒聽說的?不過你這一聽說就往自己身上套,還巴巴趕過來,也確實不能不讓人多想啊。”
季天澤輕嗤了聲,一點都不把章主任看在眼裡,掃了眼自己的跟班。
牛逼這種事兒,不能他自己來,還是得彆人幫他吹。
民兵隊的侯大壽蹦躂出來嚷嚷,“章主任您這話誰聽不出是誣陷啊,我們隊長是從首都來建設農村的知青,還是大學生,身手也好,文武雙全,又一心為祖國燃燒自己,怎麼會跟結過婚的女人糾纏不清呢。”
季天澤:“……”前頭吹得挺到位,後頭有點沒必要。
溫三鳳狠狠瞪了眼季天澤,又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了眼毫無反應的溫九鳳。
不過倒是沒人說這話不對,季天澤是優秀,要是還有回城的那一天,他確實沒必要跟個二婚的村婦有瓜葛。
侯大壽繼續揚著腦